不过，他托着下巴看着那张懵懂求知的脸，忽然笑了笑，伸手捏了一把。
“不知道就算了，没必要知道。走了，不是要看我长大的地方吗，带你逛逛。”
手掌被重新牵上，瞳被拉扯着小碎步跟在他的身后，垂下眸就能看见那双再次交握的双手。她愣了片刻，然后在感受到了对方那再次飞扬起来的情绪时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果然是只变化系的大猫咪啊，情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呢。
第25章
作为拥有着上千年历史的五条主宅是一座十分传统的日式大宅子, 廊与屋链接，屋外面便是有山有水风景优美的庭院，其面积亦占据了宅子十分大的部分。
据五条悟所说如今五条家里一共生活着两百多人，其中也包括了旁系和仆人, 而要容纳下如此多人口的五条家整体面积自然也不会小。五条悟带着她在整个宅子兜兜绕绕转转, 走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走完了所有院落。
说起来, 她为什么要跟着五条悟走完所有院落包括旁系和仆人的？
不过也正因如此，一个上午过去了, 整个五条家上上下下所有人包括洗厕所的阿姨都知道他们的家主五条悟带着漂亮的少夫人在家里炫耀了一圈, 无人不知，甚至私底下里已经开始偷偷讨论起这看起来温温和和又柔弱的家主夫人到底是怎么拿下他们那性格乖张自傲又独断独行的家主呢？然后便是一段脑洞大开的爱恨情仇……
这件事被传到瞳耳朵里时她不免都听呆住，更让人尴尬的是，还是五条夫人跟她提起的。
她算是终于明白为什么五条悟上午时要带着她大摇大摆地整个宅子逛一圈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悟君这方面小孩子的脾性倒是一点都没变。”说起自己儿子任性的一面五条夫人有些忍俊不禁，然后在留意到瞳脸上微妙的神情后还是决定给的儿子挽个尊。
“瞳你不要太在意, 悟君小时候有段时间就是这样, 喜欢四处炫耀自己喜欢的东西。长大后虽然收敛了, 不过现在想来只是没有再遇到想要炫耀的东西罢了, 这恰好说明瞳在他心目中是很让他骄傲并且值得四处炫耀的存在哦。”
五条夫人的话让瞳晃了晃神, 最后的那句话不自觉的在她脑海里重复翻滚了好几遍。
她在他心目中是很让他骄傲并且值得四处炫耀的存在吗？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她的心情忍不住跟着晴朗起来, 就连嘴角也不自觉地扬起，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嗯，我明白的，我很高兴。”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存在被认同与认可了？而且那个人还是如此优秀的五条悟先生啊。
“说起来, 悟君小时候很调皮吗？”
“可不是嘛。”说起这事五条夫人的语气都激动了起来，但话语间又隐藏不住的宠溺：“从小到大都被家里给宠坏了, 任性得不行，所以, 瞳，以后他要是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还麻烦你多多包涵他了。”
“没有的事。”她连忙招手：“悟君对我一直都照顾有加，也一直很体贴，应该说是他在包涵我才对。”
从她离开古川家到现在确实一直都是她在受到五条悟的帮忙与照顾，而她也不过是闲暇时期给他做过几顿普普通通的饭菜而已。
五条夫人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喝了口茶，美目一转，倒是又想起了什么。
“啊，我想起来了，瞳你稍等我片刻。”
五条夫人提着和服的裙摆疾步离开了，等再次回来时手里已经多了几本很厚的东西，等她将东西放到瞳面前时她才发现原来都是相簿。
瞳眼睛微微一亮，难道是五条悟的童年照片？
她想是那么想但是没敢主动上手翻动，等五条夫人重新再她身边坐下，然后随手拿起其中一本翻开，笑容满面的为她介绍了起来。
“你看，这是刚出生时的悟君，小小的，是不是超可爱。”
“是的，很可爱！”
刚出生的五条悟并不像大部分初生儿那般皱巴巴的，脸圆润白皙，十分漂亮可爱。
“这是三岁时的悟君，别看他还小又长的软软糯糯可爱的样子，但那时候已经很调皮了，可把我头疼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是他五岁的时候，因为还没完全掌握好无下限与六眼而经常发烧，那时倒是安静了一段时期，不过也让大家都心疼了很久。”
“这个是……”
五条夫人温柔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地响起，瞳跟随着她的话一张张相片看过去。
这些都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五条悟，也是她从未参与到其中的属于他的过去，如今却以这样的形式展现在她的面前让她感到万分的新奇，兴奋，还有喜悦，就像是那一直漂浮在眼前不断升起的彩色泡泡，而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去触碰，然后“啪”的一声，被她握在了手里。
很奇妙的感觉。
“瞳有喜欢的吗？可以拿哦。”
“欸？可以吗？”
“当然。”五条夫人温和一笑：“你是悟君的妻子，有什么不可的？家里都还保留着底片呢，全部洗一份给你都行。”
“那倒不用麻烦，我挑一张就够了。”她连忙摆手，然后低头开始认真地又重新一张张翻阅起手中的相册，最后她将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张上。
相片里的五条悟大约六七岁的模样，他身穿着一身白底蜻蜓花纹的和服站在白皑皑的庭院中，视线望向远方，在白雪衬托下越发的碧蓝清澈的眸子带着淡淡的迷茫，嘴角却又不自觉的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清冷的笑容，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让他高兴的东西。
是看到了什么呢？
她如此想着，然后指向了这张。
“就选它吧。”
五条夫人也看过去，将照片抽了出来捏在手里，然后努力回忆了片刻：“这张好像是我无意间抓拍到的。啊，我想起来了。”说着她忽然掩嘴笑了起来：“那天他还忽然问我「母亲，结婚是什么」，可把我逗乐了一整天呢。”
瞳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只能说不愧是五条先生吗，这么小居然就开始考虑结婚的事情了吗？
“来，这张照片给你。”
“谢谢夫人。”
她接过照片，忽然想到如果拿这事调侃五条悟不知能不能在必要时刻扳回一城呢？
夜晚来得很快，原本瞳与五条悟并没有留下来过夜的打算，五条悟是本身就没有这个想法，瞳当时更多的是考虑到自己或许会在五条家不受欢迎那么必然不可能过夜。
然而实际情况与想象中大有径庭。
五条夫人十分热情地挽留，就连五条介人也挽留了几句。两位如此热心的态度让瞳低头认真地思考了一会，确定自己此时已经并不排斥过夜的想法后倒是不介意留宿的事，于是看向了五条悟。
这事并不是她能做决定的，最大程度还是取决于五条悟的想法。
接收到她的询问的目光五条悟并没有接受或者拒绝，他只是用手划下墨镜，一双苍天之瞳认真地看着她。
“瞳酱确定？答应下来可不能后悔了哦。”他的神情似笑非笑，眼底的情绪意味深长。
她迎着他的目光与笑容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没能体会出其中的意思，于是她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可以的，留下吧，就是得给惠君交代一声。”
毕竟出门前跟惠说了今天会回去，现在临时改变了主意必然是要跟他交代一声的。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五条悟将墨镜重新推了上去遮住了双眼，只是嘴角的弧度比方才更深了。
“既然瞳酱都这么说了，那就留一夜吧。”
五条悟的一句话最终敲定了两人今晚的去留。
封建大家族的夜晚有些无趣，不过八点的时间整座宅子已经开始安静了下来，瞳与五条夫人也结束了今晚和谐愉快的聊天就此挥别。
她在侍女的带领下沐浴完又跟着侍女回到了五条悟的院子里，房间内的榻榻米上已经铺好了柔软的被褥，瞳走上前正准备解开睡衣躺下，轻微的脚步声忽然从外头传来，高大的身影在房间门停顿了一下，然后拉开了门。
五条悟似乎也是刚洗澡回来带着一身水汽，身上也还穿着有些宽松的睡袍，大概是已经吹过头发了一头披着银光的白发看起来蓬松柔软。
“悟君是还有什么事吗？”她不解地看着他。
五条悟轻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嘴角挑起的笑容就没消失过：“算是有吧，睡觉算不算是事？”
睡、睡觉？？
看着直接怔在了原地的瞳五条悟脸上的笑容更加肆无忌惮了，他一步跨进房间，然后十分顺手的把门带了上去。
他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神情笑眯眯的，苍蓝的眼底却带着肉眼可见的揶揄：
“瞳酱，你以为这是谁的房间呢？”
谁的房间？这个问题让瞳有些停滞住的大脑缓缓又运转了起来。
她洗完澡后是侍女带她过来的，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她的房间……
不、不对，在侍女眼里她和五条悟是夫妻，所以侍女带她来的这个房间……是五条悟的房间！
那瞬间前所未有的窘迫感迅速占领了她的全身与思绪，她算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五条悟用那个眼神和笑容再三问她是不是要留下来，因为留下来就代表着默认他们要同房睡觉，这在五条家才是合理的事情。
“欸~我还以为这是瞳酱故意对我发出的邀请呢。”五条悟的尾音故意拉长着带着浓浓撒娇的意味，里边又藏着几分让人难以察觉恶作剧成功的戏谑。
“我、我……我不……”语言中枢功能似乎失去了作用，她单手捂脸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止不住的笑意从前方阵阵传来，瞳感觉到五条悟两三步走到她面前，然后在她抬头之际忽然轻拍了拍她的头顶。
“好啦，不逗你了，再逗的话瞳酱看起来要开始找时光机钻进去了吧。”
“……”谢谢，她现在更想直接挖个洞钻进去就好了。
“你就睡这吧，我去隔壁院子将就一下。”说着他真转过身准备离开。
在那瞬间，许多思绪在瞳的脑海里闪过，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伸手一把抓住了五条悟的袖子。
“不行。”她喊道。
五条悟转身，眼中难得染上几分诧异。
瞳此时倒是忽然冷静了下来，大脑也迅速地开始运转了起来。
“隔壁院子白天时你带我去过，那似乎是空的，连被褥都没有。”
五条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瞳酱怎么还担心这个，找侍从要一份新的不就好了。”更或者不需要也可以。
“不行。”她又坚决地否定了：“你找侍从要一份新的去隔壁院子不就等于告诉所有人，家主与家主夫人不合分房而寝吗？”
她与五条悟在家族间本就存在着流言，五条悟今天还带着她在整个宅子里转了一圈，如果晚上又传出不合流言的话并不合适。
她倒是无所谓毕竟她也并不常来这里，也不在乎那些不认识的人的想法，可五条悟不一样，大家会怎么看待五条悟这个家主呢？
她不想他被恶意的误解。
“唔……”五条悟确实犹豫了。
他做事一向不会特意考虑别人的想法所以倒是无所谓别人对他的想法，可他却不得不在意其他人对瞳的看法。瞳说得对，如果不合的事被传出去那么会被这件事带来伤害的不会是他，而是瞳啊。
那可不行，他的瞳酱怎么可以遭受到那些恶意的曲解呢？只是……他视线落到她身后铺好的床褥上。
“瞳酱确定吗？只有一床被子哦。”
这意味着他们需要睡在一个被窝里。
瞳深呼吸了一口气，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确定。”说着她像是想通了什么忽然松了口气，脸上也绽放开一个笑容：“如果是悟君的话其实并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那还真是让人觉得高兴呢。”
这也是夸奖吗？不是吧，他堂堂大帅哥五条悟在瞳眼里难道真的就这么没魅力吗？！居然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她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眼睛。是她错觉吗，怎么感觉方才那句话有些阴阳怪气呢？
“没事！”
五条悟伸手报复性地胡乱揉了揉她的头发，率先走到了床褥上单薄的被子无比自然地躺了下来，他侧过身单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还站在原地的瞳。
“瞳酱来啊，该睡觉了。”说着还拍了拍身旁的位置，一副盛情邀请的模样。
故意说得有些暧昧的话语让瞳浑身僵了一下，她闭上眼再次深呼吸了口气，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只要我不尴尬那么尴尬就追不上我”，走了过去，在床褥的另一边也躺了下来。
在那瞬间，瞳感觉到陌生的气息几乎将她整个人席卷包裹住，她的鼻息之间感觉到只有来自五条悟身上那股还未消散的浓浓的洗发水与沐浴露的香味，甚至将被褥上柔顺剂与清爽的阳光的味道完全盖过，霸道的只留下属于他自己的味道。
瞳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