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吗？”五条悟低沉中带着浓浓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瞳没敢回头，双手本能地捏紧了被角。
“还是会有些的吧。”她坦诚地回答：“毕竟这还是我第一次和男性睡一个被窝呢。”
五条悟声音中的笑意更浓了：“嗯？明明刚才还说如果是我的话就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紧张跟担心又不一样。”她小声嘀咕着：“紧张是身体本能的反应，担心是那是对悟君人品的怀疑。”
“……谢谢你夸我品德高尚？”
“不用谢，悟君应得的。”
“……”
五条悟没搭话，气氛就此陷入了迷之沉默中。
忽然静谧下来的空气让瞳更加清晰的听到了来自身旁的人平稳的呼吸声，一高一低，一起一伏像极了一首自带节奏的曲子，竟让人忍不住觉得安心。
五条悟是睡着了吗？她如此想着，没忍住转过了头看过去，然后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在灯光下闪烁着流萤的瞳孔，让她呼吸一窒，差点迷失在其中。
“被我发现了吧，瞳酱在偷看我。”
“……明明是悟君一直在偷看我。”还恶人先告状。
“哪里有。”五条悟说得理直气壮：“我是光明正大地看，你是偷偷地看。”
“……”好吧，好像没法反驳，那就转移话题吧：“悟君，我们来聊会天吧。”
“好啊，瞳酱想聊什么？”
“唔……”她开始绞尽脑汁。她和五条悟之间倒是不缺话题，但是让她忽然刻意想出一个话题，那还真是有点为难了。
啊，她想到了，白天的照片！虽然原本是打算拿来当底牌压制对方的，但现在缓和眼下情况更重要。
“我今天在五条夫人那拿了一张悟君小时候的照片哦。”想到照片上白团团粉糯糯的小孩，瞳的声音里都不自觉染上了笑意：“悟君小时候真可爱。”
“哦，照片啊。”五条悟对此还真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那几本相册是母亲的珍藏，如今分享给她这让她十分喜爱的儿媳妇似乎并不是什么意料外的事。
“瞳酱也觉得可爱吧，唉，实在没办法，毕竟从小就天生丽质，瞳酱抵挡不住我的美貌想收藏一张也是人之常情。”
“……是啊。”不愧是悟君，听着这臭屁的语气都有点不想承认了呢。
“所以瞳酱拿走了哪张？”
“唔，一张在雪地里的照片，悟君大约六七岁的样子。对了，我听五条夫人说那一天你还问了她什么是结婚呢，没想到悟君那么小就想着结婚了啊。”
“有这样的事吗？”听着瞳的话五条悟难得怔了一下，他记忆力一向不错，但怎么对瞳说的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
“是五条夫人说的，悟君当时还那么小，不记得也正常。”
“唔，也对。”他又思索了片刻，确定没能想起任何蛛丝马迹后就此放弃：“其实瞳酱想要我照片的话完全可以跟我要嘛，我现场就可以给你来一张帅气的自拍照，免费的。”
“这样吗，那我可是赚到了，那下次请悟君务必给我拍一张自拍啊。”
“好说好说。”
……
失去了话题，空气再次沉寂了下去，维持了一段时间。
五条悟依旧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侧躺着撑着脑袋看着她，看着她原本还带着光亮的眼睛渐渐半眯起来，抓着最上方被角的手指开始呈现出放松的状态，就连呼吸也逐渐平缓了下去。
“要睡了吗？”他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
她的呼吸依旧平稳，半眯的眼睛终于没忍住耷拉了下去，呼吸逐渐绵长，只剩下半个音节挂在喉间，然后再无声响。
见状，五条悟忍不住再次噗嗤笑出声。
哪有人说要聊天就聊一个话题就自己睡着了？而且啊……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捡起散落在他手边柔软丝滑的发丝，开始无聊地缠绕在指尖一圈又一圈地转动着玩弄起来。
对他还真是放心啊，居然真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睡着了？他难道就长着一张那么让人有安全感的脸吗？
想到这个他忽然有些愤愤不平带着几分报复的性质轻轻拉扯了一下手中的头发，眼睛却紧紧盯着那张熟睡的脸。
瞳起了些反应，她轻微摇了摇两下脑袋最后偏向了他这边，在灯光下泛着水润光泽的唇轻微张合了两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看着，视线不知不觉已经从脸上移动那张红润的唇上。
他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发丝，等他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来到了视线所在的上方，指尖距离那片柔软粉嫩只剩一毫米的距离，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轻轻点了上去。
如想象中那般，滋润柔软，又带着一丝丝暖意。
粉嫩又软糯，看起来就很好吃样子。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让他兀然顿住，指尖就此缩了回去。
他猛地撑起身坐起来，半饷后，他抹了一把脸。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可能真的会忍不住想要做坏事了。
所以说啊，还是太相信他了啊。
他回过头有些残念地看了眼熟睡中一无所知的人，忽然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过……这种被全心全意信任的感觉倒不让人讨厌，甚至是如果这人是瞳的话——
唔，似乎更让人觉得心情愉悦呢。
如此想着，心情愉悦的五条悟又重新拉上了被子仰面躺下，看着头顶那刺眼的灯光后知后觉发现似乎还没关灯，于是又重新站了起身。
随着“啪嗒”一声，屋内陷入了熟悉的黑暗。
他畅通无阻地又重新躺回了被窝，想了想，侧过了身面对着身旁的人。
伸出手，在黑暗中准确无误的轻轻戳了戳她的脸。
嗯，心满意足了。
他笑了笑，低声地开口：
“晚安啦，瞳。”
第26章
由于昨晚睡得早, 瞳醒来的时间也比平时的生物钟要早上些。
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房间的光线虽然被屏风遮挡了部分但依然足够明亮，明亮到她在睁开的第一时间就看到那张在自己面前放大的熟悉的脸。
刚睡醒的大脑转动起来还有些迟钝，于是她就这样呆呆地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神颜好几秒, 昨晚的记忆才开始逐渐回笼。
是了, 她想起来了, 她昨晚和五条悟睡在了一起……
陌生的环境再加上身边突然多了个男人，瞳原本以为自己定然会不习惯彻夜失眠, 所以为了缓解尴尬她便想拉着五条悟一起聊天, 做好了聊到五条悟睡着或者是天亮的打算。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是她先睡着了，而且是只坚持了一个话题的时间就睡着了，甚至还睡得十分安稳一觉到天亮……
在这一点上瞳自己都感到有些惊讶，原来她对五条悟居然这么信任吗？还是说, 这难道就是来自最强的安全感？
她也不清楚,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 她似乎并不会排斥与五条悟这样躺在一起。
想到这一点她脸上神情一顿, 目光从五条悟脸上移开垂下视线, 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 思索完毕的她才重新抬眸看了他一眼，无声地一笑，小心翼翼地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准备起身。
然而头才刚抬起头她又顿住了, 低头看去，果然看到了原本披散在枕头上的一缕长发被一只手臂压住了。
瞳面露为难, 轻微拉扯了一下试图从对方手臂下解救出自己的头发，然而无果。
她看了看自己的头发, 又看了看那张因为睡得深沉安稳而显得极其乖巧恬静的脸，心下不过挣扎了半秒就作出了决定。
在心底轻叹口气，放弃抵抗，她又重新躺了回去。
能怎么办呢？完全不忍心吵醒他啊。
瞳与五条悟相对躺着，因为在同一个被窝里因此距离也相当的亲近，近到视线所接触到只剩下那张不过一个手掌距离远的脸。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这张脸，毕竟五条悟这人总是喜欢动不动就凑到跟前来一边光明正大观察你一边跟你说话，包括睡颜在上次吹头发时也认真观察过一次了，所以许是因为有些习惯了，此时的她还真没感觉到哪里不自在，甚至因为睡不着无所事事而又重新开始认真地观察起对方那张脸。
从眉看到唇，又从唇看回到眉，一边看一边内心不住地感叹，好长好密的睫毛啊，好挺的鼻子啊，好诱人的唇啊，好白皙细腻的皮肤啊，好完美的一张脸啊……
可恶，这样的一张脸居然是男人的脸。
不过，这个男人是她合法丈夫耶。
这么想想，心里瞬间就平衡许多了。
“又被抓到了吧，瞳酱偷看。”
就在她还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五条悟的声音忽然在静谧的房间里响起，原本紧闭的雪白睫毛蓦然被掀开，露出下方一双隐藏着笑意的眼睛。
瞳眨着眼睛，与他对视了两秒，注意到了他眼底毫无睡意，她很快反应过来他应该已经醒来一段时间了。
“悟君什么时候醒的？”
五条悟抽回了压着她头发的手臂伸了个懒腰：“也没有很久，就是瞳酱试图扯回头发的时候而已。”毫无心虚地承认了自己装睡了的事实。
“……抱歉，是我吵醒你了。”
五条悟捏着下巴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最后又假装释怀一笑，伸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算了，由于昨晚我睡得很好，所以就大方地原谅瞳酱吵醒我这个罪吧。”
瞳怔了一下，随即跟着笑了起来：
“那就感谢悟君的大方原谅啦。”
结束了清晨幼稚的小闹剧，两人起身洗漱。早餐是由侍女端着亲自送进院子的，毕竟五条家人口众多想要聚在一起用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再加上五条悟本身就是家主，那是更加的自由随意。
用完早餐，两人原本是打算去与五条悟的父母告别离开，然而夏季的天气就如同三四岁孩子的脾气，说变就变，清晨时明明还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不过一会的时间天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黑了下去，雷阵雨说来就来。
有无下限的五条悟倒是不在意什么狂风暴雨的，然后就被五条夫人扯着袖子低声说了两句，他回头看了眼因为下雨而面露惆怅的瞳，最后还是决定等雨停了再走。
“倒是稀奇了，你还有考虑到别人感受的时候。”
五条夫人带着瞳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五条悟与五条介人父子两。
五条悟盘腿靠墙坐着，百般无聊地转动着挂在手指上的墨镜，然后在听到自家父亲的话后看了他一眼。
“你叫我留下来就是为了说这种无聊的话题吗，那我可是不打算奉陪了啊。”
五条介人有些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这话题怎么了？我可是在认真的跟你说话呢。”
“切~”五条悟嘟着嘴发出不情愿的一声，然后才懒洋洋地回答：“这算什么问题，瞳酱又不是别人，她是我老婆耶。”
“确实。”五条介人点了点头，“正因为是你老婆，还是十分优秀的老婆，所以宗族里的其余长老想把她留下来。”
“欸~~”五条悟对他的话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嘲讽：“怎么一段时间没见那群老家伙还是老样子喜欢自说自话啊，想得倒是美啊。”
“作为五条的家主夫人，她确实应该留下来。”
“那你们就搞错了，瞳嫁的人是五条悟并不是五条家，她没有义务留在这里。”
五条介人并没有在意他的态度，他只是与自家儿子对视了一眼，神情淡然冷静。
“那么我可以理解为，你是真心娶她将她当做你妻子的吗？”
“哈？？”五条悟用着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似乎难以理解对方会问处这样的问题：“虽然我承认我性格是很差啦，但也不至于让你怀疑你儿子我干这么人渣的事情吧？”
“比起怀疑你会不会干这种人渣的事，你的一见钟情更让我觉得可疑。”
“我承认一开始和她结婚是带着好奇与观察的态度，但也并不代表我不是真心与她结婚，两者并不矛盾。”
五条家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很清楚，他自己父母情况尚好，但那种腐朽溃烂是从根部里就存在的，那是他自己也万分厌恶的这个地方，所以他离开了家里去了高专。
他不愿意留下来的地方更不可能将瞳留在这里。
绝对，不可能。
将五条悟的神情看在眼里，五条介人忽然心下了然。
“悟，你喜欢她对吗？”
五条介人突然的问题让五条悟愣了一下，他捏着手中的墨镜，久久没有回话。
他确实承认自己对瞳一见钟情，那是来自心底最原始蓦然心动，莫名的，却又真情实感的，所以他才会在那时直接说出跟他结婚吧这样的话，是试探，也是带着几分好奇的真心。
但是，心动与喜欢从来是两种概念。
五条悟最终还是没有回答五条介人的问题，只是将墨镜重新戴上，站了起身。
“撒，谁知道呢。总之话我放在这里了，我不可能让瞳留在五条家的，你要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就只能由我来解决了，我想他们也不希望由我出面吧。”说着他轻笑了声，双手插入裤袋一脸漫不经心地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