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水少宫主瞪了他两眼后,确实没再表示要走了。
但他也待不下去这明月殿,当即甩袖回了水月阁。
见他离开,姚月也不再绷紧神经,放松了一下自己的坐姿。
可能是看出了她对这个未婚夫的不喜,也可能是为了转移关于江枫和花月奴的话题,怜星还安慰似的劝她:“姐姐放心,他也来不了几次了,等神水宫老宫主退位,再无人管你二人的婚约,你便再不用见他了。”
“嗯。”她点头,顺着他的意思,又放了一句充满不屑气息的狠话,“只盼他到时不要磨蹭。”
“放心吧,看他时至今日还对……这么上心,就知道他肯定比姐姐你还想赶快取消婚约。”怜星说。
他隐去不提的名字自然是花月奴。
方才是在外人面前解释可以例外,现在外人滚了,只他们姐弟二人在这,他就乖乖依她要求不提这名字了。
但姚月却听出了一个原本就呼之欲出的关键信息。
上心,神水宫少宫主对花月奴上心。
对啊,可不是上心吗,听说花月奴叛逃,第一反应是她把人藏了起来打算威胁他,光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对花月奴的不一般了。
意识到这一点再回顾一下他们之前的对话,所有她觉得有点怪的发言都合理了起来。
卧槽,所以他们这对未婚夫妻,恰好一个好断袖一个好磨镜?!
天啊,概念好绝。
等等,神水宫、同性恋,这两个元素结合起来……
这个水少宫主,难道是性转版水母阴姬?
第4章 看个书
水少宫主是不是性转版的水母阴姬姚月暂时无从确认,但是怜星走后,她稍微对明月殿那些个动不动就下跪认错的侍卫旁敲侧击了一下,就确认了自己穿越的这个武侠世界是真的很混乱。
整合一下侍卫透露的信息,这个江湖上,与移花宫齐名的,也是凶名最甚的势力有六家,人称一谷二庄三宫。
一谷指的是昆仑山恶人谷。
此地接纳天底下所有被追杀到走投无路的穷凶极恶之徒。聚集了这么多亡命天涯的恶人,其地势又易守难攻,凶人入谷如蛟龙入海,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一个寻常江湖人绝不敢踏足的地方。
二庄是一南一北两座山庄。
南面松江府的薛家庄有一个人称血衣人的庄主,据说剑法出神入化,成名二十载,死在其剑下的高手却已过百。
但相比靠血衣人一人造就凶名的薛家庄,更叫人不敢招惹的,却是北边太原府的无争山庄,无争山庄几乎不入江湖,但三百年来,所有试图闯无争山庄的人,无一例外都没有再走出来,可见其间主人手段之通天。
移花宫是最后的三宫之一。
剩下两宫,一个是跟她有婚约的神水宫,行事狠辣作风雷厉,也是凶名赫赫;另一个却不在中原,在西域。
姚月本来还想,绝代双骄和楚留香传奇里似乎都没有什么立派为宫的西方势力啊,结果一问这个西域的宫叫什么,差点被吓晕。
因为侍卫说,那地方叫灵鹫宫。
灵鹫宫,天山灵鹫宫。
西域第一势力,虽已百年不出,却仍如漫天阴云一般笼罩在整个西域武林上空,也让中原武林不敢对西域之事插手太多,生怕惹恼了这位西域之主。
否则几个名门正派联合起来去到西域,怎么也能把恶人谷收拾一通,不至于让它发展到如今地步。
姚月:“……”怎么还有天龙八部的事啊,太乱了吧!
侍卫看她面色变幻,久久不语,还以为她又要生气,条件反射地伏到地上,自顾自求饶起来:“大宫主息怒,我绝不是说灵鹫宫胜过咱们移花宫的意思。”
姚月对这家伙动不动求饶的行为很无语,但也知道这说到底都是“自己”造的孽,不能怪对方,就顺着他猜的意思嗯了一声,说下次说话之前记得带上脑子。
“属下知晓了。”侍卫一边汗颜,一边还要表达感激,“谢大宫主饶恕。”
“行了,你出去吧。”她摆手,“我想一个人转转,透一下气。”
其实她是想去侍卫刚刚提到的藏书楼看看,因为听他说法,移花宫内的藏书楼有很多关于江湖势力的记载,但她现在连藏书楼在哪都不知道,就只能以独自透气为借口,先摸清这绣玉谷移花宫各处的地形。
这种时候,恐怖女魔头人设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不管她转到哪,移花宫里的侍卫都是一副不敢抬头多看一眼的惶恐架势,一个个都想尽可能降低自己在她眼里的存在感,哪敢轻易询问她在做什么。
就这样,她一路畅通无阻地逛完了整个移花宫,不仅知道了藏书楼在何处,就连供奉历代宫主灵位的祠堂在哪都搞清楚了。
而她也发现,“自己”那个便宜未婚夫来移花宫住的水月阁,离她练功起居的明月殿是最远的。
姚月:“……”看来原本的邀月真的很讨厌这个婚约啊。
前前后后转了两圈,将移花宫各处宫殿全辨认完毕记在脑海里后,她才进了藏书楼。
藏书楼在绣玉谷最深处,楼外有许多侍卫巡逻,每一个腰间都别着剑,面上杀气沉沉,一派闲杂人等靠近就死的神情。
好在她不是闲杂人等,目不斜视地往里走就行。
藏书楼有五层,说是楼,其实更像一座塔,第一层最大,越往上越小。
大约是为了防贼,除了第五层开了两扇透气用的窗,其余各处都是封死的。
这种收藏书卷典籍的地方,用烛火照明,难免有不慎走水然后烧毁收藏之物的风险,所以这里面每一层,都和她的练功室一样,在墙上贴了许多夜明珠,方便进来的人阅读。
第一层都是些杂书,不过她本来就是进来看杂书的,这一层的各种江湖轶闻就很适合她看,干脆没上楼。
果然,以移花宫的行事作风,在搜集各种江湖势力的消息时,也绝不甘心落于人后。
这一层存放的记载,甚至还有许多势力不为人知的秘辛。
比如侍卫提到的血衣人,她手里的这一卷书就写了,虽然江湖上都以为薛家庄庄主薛衣人是男子,但她其实是一个女剑客,只是知道她不是男人的人大多死了,而且她那个痴傻的妹妹,也并非真正的痴傻,甚至剑术不差。
还有姚月之前好奇的燕南天的性别,在这卷记录天下剑客的书内也有提到,同样是一名女子。华山派那个使清风剑法的枯梅大师倒成男的了。
以及最让她跌破下巴的,在这一卷的最后一页,记了一个出家做道姑的女剑客,说她走剑阵一道,与拥翠山庄庄主李观鱼交过手,得其盛赞,后来去终南山创立了一个叫全真教的门派,人称王仙姑。
姚月:哈?王重阳?
行吧,真人变仙姑,牛逼。
她就着夜明珠的光芒,一卷一卷往下看,一开始还会惊讶怎么这个人性别是反的,那个也是反的,到后面都反得快麻木了。
因为她发现,只要是她有印象的小说人物,在这个世界里性别都变了,只有她没变。
敢情全世界都性转了,除了我?
姚月真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除了性别,其他信息倒是和她的认知挺对得上的。
像江南还有慕容山庄,齐州有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但显然帮主任慈是一个女大佬),然后西边大漠里还有个叫石观音的变态男,不怎么出名,但武功很高,就是有个很奇怪的毛病——受不了世界上有比他美的男子。
而移花宫藏书楼内之所以会有这样明确的关于石观音的记载,是因为他甚至来过移花宫,还跟邀月打了一场,但发现怜星虽然脸比他美身体却有不可忽略的残疾,他就走了。
姚月看得人都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现在就好奇,原作里石观音那个儿子,在少林当了十八年和尚的无花,在这个世界里是男是女?
算了不重要,继续看。
她深吸一口气,往第一层最后一个书架走去。
最后一个书架只有两卷书,一卷是移花宫的历史,另一卷则都是关于神水宫的记载。
她也成功在神水宫那一卷里找到了邀月未婚夫的名字,神水宫第二十七代弟子,姓水名阴。
所以真的就是水母阴姬的性转版……
姚月本该惊讶一下的,但看过了全真教王仙姑和变态美男石观音的记载后,她真的很难再对性别变动有什么别样复杂的心绪。
何况她本来也猜到了,此刻确认,心情也只有:算了就这样吧,反正很快就解除婚约不关我事了。
看完一整层的江湖势力概录,姚月也有点累了。
她习惯性保护颈椎,并没有低头看,所以脖子倒还好,累的是眼睛。尤其是这一层完全没有自然光,夜明珠的光再怎么柔和,多少也是会伤眼的。
闭上眼稍微揉了揉以作放松后,她就打算走了。
结果就在她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到极轻的一声细响。
有点像风吹动衣衫发出的那种声音,噗噗啪啪。
这座楼一到四层连窗户都没有,只有第五层,因为超过了轻功所能抵达的最高范围,所以留了两扇窗用来透气。
这也就意味着整座楼只有第五层会有风。
眼下她听到风吹衣衫的声音,唯一的解释就是第五层有人。
姚月很震惊,难道移花宫也会遭贼?!
而且今天风一直挺大的,她之前在这看书的时候却没听到这种声音,证明第五层的人起码那个时候还不在,是刚刚才来的。
但那就更可怕了啊,混进绣玉谷、避开巡逻的侍卫眼线对江湖上一些绝顶高手来说或许不会太难,但什么样的轻功才能直接从第五层的窗户进入?
至少按照她今天看的这些书里的记载,当下的江湖上,是没有这样的轻功高手的,连移花宫两个宫主都做不到。
太神秘了,到底是谁?
姚月很好奇,又控制不住有点紧张。
她拿不准到底该上楼去看看什么情况,还是装没察觉先出去。
或许是她纠结的时候不自觉发出了什么声响,叫楼上之人同样察了觉。
下一刻,那人竟开了口:“谁?”
对方似乎也没想到,这藏书楼里还有人。
是个女声,听上去还很年轻。
姚月想起今天下午跟水阴对的那一掌,自觉不论如何自己总不至于惨败,心中也定了主意,旋即冷哼一声,抬首道:“阁下闯进我移花宫藏书楼,竟还问我是谁?”
上面只闻声不见人的来客也惊了:“绣玉谷移花宫只有一位女子,你是邀月宫主!”
姚月察觉她语气里的一丝凝重,便知对方肯定没有赢下自己的把握,便也不再紧张,甚至开始装逼:“你既知道我,那还不滚下来给我一个交代?”
短短一个反问,尽显女魔头的自负风范。
只听楼上传来一声苦笑,道:“宫主都这么说了,小女子自然无敢不从。”
她话是这么说的,但姚月却听得出来,她的声音里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好像认认真真地回话只是一种对此间主人的礼貌。
这令姚月原本放松下来的心重新提起,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上方,并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与此同时,那位听声音就极年轻的姑娘,也终于从五楼飞身跃下,像一只没有几分重量的鸟一样,又轻又快,仅一息功夫,便稳稳落到了她面前。
她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完全是少女模样,身量清瘦,穿一身月白的袍子,一派神仙风采。
说实话,光看这周身气度,便不像什么居心叵测的贼人,若再定睛一瞧她的脸,更是纤美秀致,仅微微一笑,就叫人生不出什么讨厌来了。
而且她也确实在诚恳地道歉:“我虽无行窃之意,但擅闯移花宫重地终究不对,还请邀月宫主见谅。”
“哦?”姚月借着她道歉的功夫,把人彻头彻尾打量了一通,“你潜入藏书楼,不为行窃又为什么?”
“我若实话实说,宫主可否不生气?”少女微笑着问。
姚月心想我本来也没生气,都是演的,但装还是要装:“你且说了原因,我才知道生不生气。”
少女又笑:“外头都说邀月宫主性情冷酷,今日一见,倒与传言颇有出入呢。”
这是说我没她想的那么变态?姚月可不想轻易改变人设惹人怀疑,立刻冷下脸来:“少在这扯东扯西,先说清楚你究竟有何目的!”
少女抬手轻触了一下自己鼻尖,笑得有些无奈,道:“我若说我只是与友人打了一个赌,赌我能进入移花宫藏书楼,宫主可信?”
第5章 首先我不是女同
姚月当然信,但她作为移花宫主,总不能听完这句就点点头把人放走。
那也太假了一点,她必须再演一演。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糊弄?”她反问眼前的少女。
“我绝无此意,否则我何苦下来见宫主?”少女似乎也预料到了她不会这么轻易相信自己,“相信宫主也看得出来,我既能来,便也能走罢。”
这话说得有够狂妄,竟是把移花宫当成了一处任她来去之地。
狠话这种东西,谁都能说,但当着移花宫主的面说,整个江湖恐怕也寻不着几个。
光凭这一点,姚月就可以确定,这少女绝不是个简单人物,更何况她二人都清楚,她说的是事实,凭她轻功,确实是只要她想,就可轻松离去。
但还是那句话,移花宫主会因为知道这个就不计较吗?当然不会。
不仅不会,甚至还要生气。
至少姚月是这么演的。
她睁大眼,模仿之前被自己气到气急败坏的水阴,高声喝道:“你这是根本不把我移花宫放在眼里了?”
这少女也不知是自觉理亏还是确实涵养好,听她这么说,仍然笑着解释,说不是这个意思,邀月宫主误会了,还问她如何才能消气。
姚月知道,是时候结束表演把这事揭过了,就沉吟片刻,道:“移花宫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既然你口口声声问心无愧不为行窃,那好,你接我三掌。”
少女有些迟疑。
姚月挑眉:“怎么?你不敢?”
“宫主要求,小女莫敢不从。”她顿了顿,眉宇间依旧没什么恐惧,嘴角的笑容甚至称得上从容,“但宫主出手,声势必定骇人,恐怕得另选一处空旷之地,否则伤了这满楼藏书,就真是我的罪过了。”
姚月:“……”我是想随便跟你打两下,不惊动移花宫其他人放你走啊美女!
见她不语,少女还以为自己又冒犯到她了,忙补充道:“好吧,其实我知道宫主一定能收放自如,但我就不一定了,若在这楼中接宫主三掌,我没有把握不对这藏书楼造成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