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下一瞬他便被她一鞭打地从马上摔落在地。
她骑在他的脊背上笑他果然是一匹万中无一的好马,他艰难翻身想要挣脱,却又反被她抬脚踩在胸膛上动弹不得。
他仰躺在地上望着她,双眸被如火烧的情欲点亮燃。
而现在,扩廓帖木儿策马而来,隔着一段距离便翻身下马,步行到了凤驾前,恭敬地弯下他高傲的头颅和挺直的脊梁,称臣行礼,
“参见皇后殿下,臣救驾来迟!”
凤舆上的朱九真见到他后原本平静地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又含上深浓而妩媚的笑意,看着他行完礼便叫起,口中却还是如往昔一般称呼他,嗓音里是似有若无地娇媚撩人,
“保保,你来地恰到好处呢~”
扩廓帖木儿的汉名就叫做王保保,在汉人听来自然是不伦不类的,但朱九真天生性子恶劣,于是曾经与他在一块儿时为了欺负他总是故意喊他保保。
然而物是人非,身份有别,如今的朱九真依旧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暧昧又亲昵地称呼他旧时的爱称,但扩廓帖木儿却不得不顾忌对汝阳王府的影响,不敢再应下。
这并非他冷漠无情,甚至恰恰相反,看似多情的她才是真正无情的那个人。
毕竟当初背叛他利用他和汝阳王府当垫脚石的是她,而如今他也不信聪敏狡诈如狐的她会真的不清楚她依旧与他牵扯不清会给汝阳王府带来什么麻烦,他只会怀疑她又是有了什么筹谋算计。
从前他最喜欢她的笑,如今也最怕她的笑,只因她那天生不安分的性子,向来是唯恐天下不乱,只有做了什么让她高兴但让其他人不高兴的坏事,她才会笑地这样灿烂,如此恶毒又如此美丽。
正如原本就腐败黑暗的朝堂如今因为她被搅地越来越浑浊不堪。
扩廓帖木儿早已经确定朱九真的存在对于蒙古摇摇欲坠的统治只会有加速崩塌的作用,她与他绝不是同一立场的人,所以他应该做的是杀了她,绝不能因她那些蛊惑人心的甜言蜜语而动摇……
俯首的扩廓帖木儿在旁人无法察觉到的阴影里狠狠闭了闭眼,再抬头时便恢复了冷面无情。
“臣送殿下回宫。”
万安寺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皇后的凤驾是不可能停留的了,扩廓帖木儿现在首先要做的不是平息万安寺内的叛乱,而是护送凤驾回宫以保护皇后安危。
凤驾离开万安寺的同时,张无忌等人也突出了重围,按照安排好的路线离开大都。
武功最高的张无忌领下了断后扫尾的任务,他最后还是登上高处眺望了一眼藏经阁所在的方向,就见到了凤驾与他们背道而驰离开的方向,他终于完全放下心来。
但随即张无忌又注意到了凤驾旁那道骑在马上护卫的身影,目光沉沉。
扩廓帖木儿,王保保,汝阳王府的世子,赵敏的兄长,更是与他一样曾经差点娶了朱九真为妻的男人。
***
朱九真顺利地回到了宫中,但是一回宫便病倒了。
问就是被万安寺的火惊吓到了,她贴心地不愿让自己过了病气给元帝,所以在元帝焦急地赶来探望时都将其拒之门外,元帝当然不会责怪他心爱的皇后,随即就申饬了扩廓帖木儿和汝阳王府。
毕竟万安寺里关押的六大派等人本就是赵敏负责,算是她办事不利,至于为何只申饬扩廓帖木儿一人,是因为他护驾不力还是因为他和皇后往昔的关系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不过好在,不过两三日,朱皇后的身体就从惊吓中恢复过来,能够见人了。
而她一复出,就牢牢抓住了皇帝的心神。
元帝并不爱处理政务,反而沉迷于木工建筑之道,当初元帝在太子的府邸里对朱九真一见钟情自然是因为她那明艳无匹、光彩夺目的容貌,但之后长久的痴迷和宠爱则是因为朱九真与他志趣相投。
她不仅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劝谏他不要不务正业,懂他的爱好,和他一起做木工,做建筑模型,甚至总能想出更新奇有趣的玩乐,比如在他生辰时曾用银水浇灌地下蚂蚁的巢穴制作出的一座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精巧壮观的蚁宫。
这日朱九真又与元帝在一起比拼设立房阁。
其中所用的材料自然是极尽奢华,不提木料有多金贵,房阁都是用金珠作为装饰。
近侍的官员负责评判,却总是故意说元帝所建房阁不如某某官员居宅别致,元帝不服气,于是又下令拆毁重建,近侍官员则趁机把金珠刮去,装入自己腰包。
朱九真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这些官员能糊弄得住元帝,当然糊弄不住她,但是她为什么要阻止呢,因为如今不听她话的官员自然早就不会出现在她和元帝身边了啊,既然是自己人,给一点甜头又有何妨呢。
但她能够视而不见,有人却不能。
元帝正在朱九真的劝慰和鼓励下重新设计房屋时,又一位皇后到来了。
如今后宫里的三位皇后,除了朱皇后都失宠已久,伯颜忽都皇后因为前一位权臣燕铁木儿的女儿答纳失里皇后废弃后逐出宫中被杀害的结局,自坐上后位便力求安分守己。
因此来的自然只会是出身高丽的奇皇后了。
奇皇后本是高丽贡女,一入宫便宠冠后宫,从答纳失里皇后到伯颜忽都皇后,连皇后都换了,她始终屹立不倒,甚至还在反对她封后的权臣伯颜死后成为了第二位皇后,她生的儿子如今也成为了太子。
或许是因为觉得当了皇后就该母仪天下,奇皇后一改从前作风,刻意将自己塑造为“贤后”的形象,无事则取《女孝经》、史书,访问历代皇后之有贤行者为法。
当然面对日渐昏庸荒淫的帝王,也免不了尽贤后的职责进行劝谏。
果然,一到来奇皇后便再三恳求元帝爱惜身体,不要受朱九真这个祸国妖后蛊惑沉迷她进献的天魔舞,并且停止土木兴建的大肆挥霍。
这些话自然是再正确不过的,然而忠言逆耳啊,元顺帝听得此言勃然大怒,高声吼道:
“古今只我一人而已!”
说完也丧失了兴致,拂袖而去,只留下奇皇后满面悲戚地站在原地,等在旁边心满意足看了一场好戏才慢悠悠离开的朱九真经过时,奇皇后又不免对她怒目而视,
“你这个妖女!大元的江山迟早要毁在你的手上!”
自从朱九真入宫后,一切就都变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美丽得冠古绝今的女子几乎复刻了奇皇后从前的道路,不,应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好不容易才让其重新复出封相的脱脱,只因为反对朱九真立后就再次被贬谪,甚至因为她的挑拨,从前和他们母子紧密合作的脱脱不知为何竟反对她的儿子猷识理答腊成为太子,以致于反目成仇。
而皇帝对她的言听计从更是令人恐怖,已是到了色令智昏的地步!
奇皇后不得不对她充满敌意。
而朱九真对奇皇后的谩骂其实并不如何在意,依旧微微笑着,然而她可不是什么能受委屈不还击的性格,只见她更加靠近了奇皇后一些,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嗓音似笑非笑道,
“妖女?您的好儿子可不这么认为呢~”
此话一出,奇皇后便如之前的元帝一般瞬间勃然大怒,却又不得不因为担心话里的内容被其他人知道而隐忍下去,憋地神情扭曲难看至极。
与之相反的是,朱九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耀眼,甚至直接仰面大笑而去,何其猖狂肆意。
***
或许真是母子之间心有灵犀,当天晚上太子爱猷识理答腊便出现在了朱九真的寝殿之中。
第69章 颠鸾倒凤33
***
当太子爱猷识理答腊熟练地从密道里进来寝殿的时候, 朱九真正独自在浴池里沐浴。
热气蒸腾、朦朦胧胧的水雾缭绕中是一具欺霜赛雪的绝美玉体,婀娜曼妙,美不胜收, 水面之上是一双玉藕似的手臂枕在浴池边上, 脖颈裸露,修长优美。
再其上是一张令人屏息凝神、目不能移的绝美面庞。
肌肤雪白如凝脂, 湿润的黑发如鸦羽,极致的白与黑的强烈对比原本是极其干净素雅乃至单纯到圣洁的地步,但眉心那一点殷红和不点而朱的樱唇宛如画龙点睛一般为整张面庞增添了极其秾艳的一笔。
于是天上圣洁无暇的仙子坠下云端, 她是妖精, 她是魔女,她主导人间男欢女爱、纵情享欲之事。
她带人上极乐之地,她叫人坠入地狱。
爱猷识理答腊还是个年龄比张无忌还小的少年人, 正处于身体最青春骚动的时候, 一见这等人间绝色、活色生香的至美之景年轻的身体立时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起来,脸红耳赤,呼吸急促。
他下意识便目愣愣往浴池边的朱九真, 脚步急切凌乱。
朱九真微微阖着那一双狭长的白狐般的眼眸,似乎因为浴池中温暖的水流的抚慰而处于舒适的小憩中,对爱猷识理答腊的到来毫无所觉。
而爱猷识理答腊直到来到她身边,再忍不住屈膝跪在了浴池边上,弯腰俯身, 伸手握住那雪白光滑的香肩, 低头恨不能立刻用他的唇和吻代替那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流淌过那一身冰肌雪肤的每一寸地方。
他也确实这么去做了。
但就在触及前的一瞬,一根纤长玉指轻而有力地抵在了他唇上, 阻止了他下一步的举动。
那手也是极美的,雪白柔软, 许是泡在热水里久了,指尖是胭脂般的艳色。
恰是诗中,红酥手。
爱猷识理答腊顺着这纤纤玉手看到了一双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的白狐眸。
闭眼安睡时的朱九真只看外表皮囊便已是一位容色无双的绝世美人,然而只有当她睁开眼时,那一副活色生香的美人图才真正活了过来。
眸中是令人目眩神迷的飞扬神采,绝美的面庞霎时光彩照人。
容光焕发,璀璨生辉。
但往日里那双妩媚含笑、眉梢眼角皆是撩人春情勾地爱猷识理答腊身心沉醉的白狐眸里此时却是一片寒凉地讥诮,冷若冰霜。
让爱猷识理答腊发热的头脑都瞬间清醒了一点。
“哼~”
朱九真轻轻地哼笑了一声,语气却是冷嘲热讽的,“这不是尊贵的太子殿下吗?怎么出现在我这样祸国殃民的妖女寝殿里了~”
此话一出,爱猷识理答腊头脑清醒了一半。
他立刻意识到她是为了什么生气,而他原本也正是为此而来的。
爱猷识理答腊的双手依然抚在那洁白无暇的雪肩之上,只是动作小心翼翼了许多,他的表情也从痴迷带上了几分讨好,熟练地开始伏低做小地哄人,
“真儿,我的好真儿……”
“旁人不知道,但本殿下自然是最清楚的,真儿你是这天底下最美丽最善解人意的女子,你是本殿下最得力的贤内助啊,若不是父皇那个不要脸的老家伙横刀夺爱,你我如今就应该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了……”
爱猷识理答腊自小学习汉学,受儒家文化教育,别的不知道学到了多少,但至少说起甜言蜜语显然是十分擅长的。
但朱九真自己就算这世上最口蜜腹剑的人了,怎么会这么容易动摇。
或者说她原本就并不为白日里奇皇后当众谩骂她为祸国妖妃的事而动怒,所以如今自然也不会有因为爱猷识理答腊的话而消气这一回事,她只是单纯地作为一个看戏的人并不愿意这场精彩的戏码那么快落幕罢了。
所以接下来朱九真依然保持着冷若冰霜的神情,并为这场戏剧奉献了高潮。
她毫不犹豫在爱猷识理答腊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在寝殿里响起,朱九真自然是收了力的,不然以她如今的武功不收力她现在就能把爱猷识理答腊玩死了,但这一下巴掌的力道也绝对不轻。
少年的太子那养尊处优随了母亲奇皇后偏向文弱秀丽的面庞上立刻浮现出清晰地鲜红五指印。
爱猷识理答腊的脑袋都被打的偏了一下。
但他懵了一瞬,反应过来虽有些生气,但脸上神情更多的却还是委屈,
“真儿,你未免也太不讲理了,母后是母后,我是我,我是如何真心待你的,天地可证,你怎么能迁怒到我身上呢……”
朱九真的脾气向来是不怎么好的,与刻板印象里性情柔顺的汉女截然相反,喜怒无常,有时甚至会像现在这般直接动手打人,然而美人骄纵暴烈亦有一种独一无二地肆无忌惮地美丽。
爱猷识理答腊起初是觉很是生气的,然而如今早已经习惯了。
更何况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因为她,他才从男孩变为了真正的男人,似乎也因此她仿佛掌握了他欲望的开关,让他从此只有对她的身体才食髓知味、欲罢不能,他一日不见她,便觉食不知味、寝不成安。
而他现下最担心的只是朱九真这次打在了他的脸上,让他明天没办法见人,不住地探头在浴池边上照自己的脸,一边这样抱怨,但就算是抱怨也是嘟嘟囔囔的。
在爱猷识理答腊眼里的朱九真和其他人眼里的朱九真是不同的,当初她在他们彼此最为恩爱情浓的时候被元帝看上,被迫入了后宫,在他看来他们是一对被拆散的苦命鸳鸯,是唐朝时的寿王和杨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