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嬷嬷又笑了笑:“你也别着急,格格年龄小,不爱见生人,可三回生两回熟,自有你拜见的时候。”
许多赶紧点头:“奴才明白!谢嬷嬷指点!”
何嬷嬷笑了笑,转身回去了。
许多等她进去,才转身端着托盘去了偏僻地儿,于角落里打开盒子看了看。
是十个荷包,料子不起眼。
他每个都打开看了看,荷包银子数目各不相同,从二两到四十两都有。
他心中一琢磨,就拿了三个荷包,往怀里一揣,盒子去放进了茶水间的一处暗格内,他们这种还没有品级的太监,都不是自己一个屋子的,什么贵重东西放屋子里反而不安全,所以太监们都默认主子给的公用的小东西,放在茶水间。
至于自己得的银子,那就是每个都有每个的藏法儿了。
何嬷嬷回了屋子后,温晚已经懒洋洋的窝在了窗边,把窗边搁着的青花扁瓶都挪开了,用来搭着一只手。
“格格喜欢赏景儿?这廊下时不时就有人走动,难免扰了格格的兴致,不如去后院,那里有三间屋子,收拾的正是书房的模样呢,且有个窗子,打开是对着园子的,能看到湖面。”
温晚神情一动,显然有些兴趣。
昨晚倒是没去,弘历想必觉得,晚上也无从看景儿,便略过了。
“不差这一时。”温晚又往里窝了窝。
何嬷嬷笑了:“格格,您也不能总这么窝着不动啊?”
“人越窝着,越身子僵,您总要伺候爷的,穿衣擦手…”
嗯,又来了…
何嬷嬷忧患意识太强了,恨不得温晚有十八种武艺能笼络住弘历,避免将来失宠。
温晚懒懒的点了点头,却是一动不动。
何嬷嬷不好再劝,再加上午后,爷不来的时候,歇息一会儿也是应该…
所以便任由温晚这么懒懒的窝了大半个时辰。
但大半个时辰后,温晚要了水后,居然还没有要起来走动的意思,她又忍不住了,先是捧了一杯茶来:“格格,用点红枣益气茶罢?”
温晚伸手端了杯子,一口接一口的慢慢喝完,才放下杯子。
“格格,要不看一看爷刚赏的东西?”何嬷嬷又道。
温晚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
何嬷嬷赶紧让春然和含珠都去拿进来。
一个个盒子摆在炕对面的条案上,何嬷嬷拿了一个,呈给温晚看。
“格格,是个鸽子呢!”
温晚一看,原来是个雕了一群金鸽子的小西洋钟,整体是个小亭子,鸽子们坐落在不同的地方,亭子底部是树木花丛造型,镶嵌着祖母绿,还有红宝石。
她抬手拿出来,拨弄了几下,就放在了桌子上。
“摆这里罢。”
何嬷嬷应了,又去拿另一个盒子。
这个是一只压襟用的金镂空球镶小珍珠串子。
“格格,这个串子精致的很,配您那身粉色芍药花的衣裳正合适。”
“那就放这里吧。”
何嬷嬷收起盒子,含珠立刻接过,去放进了内室的柜子里。
接下来几只盒子都是镯子,翡翠的,羊脂玉的,珊瑚的。
温晚倒是每一个都认真看过。
末了两个盒子里,一个是一枚刻福字竹笛形状的翡翠压襟,颜色浓绿,温晚拿在手里看了看,这个形状估计是为着这个好料子不浪费而设计的。
很好看,但颜色同她的衣服,大多不配。
“先收着罢。”
何嬷嬷点头,交给了春然。
最后一个盒子颇大,打开一看,是两把扇子,玉制的骨,触之温润生凉,中间是丝帛,绣的山水。
“爷真是体贴,这扇子,眼瞅着就能用了。”含珠笑道。
何嬷嬷点头:“那就别放箱子里,放在好找的地儿。”
含珠应下,端着盒子出去了。
春然则把剩下的也都去各自收了起来。
温晚见没事了,又想继续窝着,何嬷嬷哪里肯?
再劝:“格格,不如赏一赏画?待爷过来,格格同爷谈谈画也是好的。”
温晚把帕子遮在脸上:“不。”
谈书赏画是以前的温晚,弘历喜欢,这没错。
但如今让弘历心心念念的是现在的温晚。
截然不同的温晚。
那么以前温晚会的东西,她暂时最好别沾边。
第27章
何嬷嬷未料到温晚会拒绝,只以为她是来了府里,不适应,心里不舒服,所以闹脾气,便小声哄着:“格格,爷不是您一个人的,多少人等着争呢,您总要有点能拢住爷的法子不是?这样爷才能长久的惦记您,长盛不衰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何嬷嬷的苦口婆心,翻来覆去,让温晚有些心累。
何嬷嬷多少有点前世的某些家长们的模式了――
为你好为你好…一切都是为你好。
望女成凤,望子成龙的那种为你好。
且并不看祖坟冒没冒青烟。
何嬷嬷还是有区别的,倒不敢逼迫,因为她是无比的敬畏皇权的,绝不敢以下犯上。
只是一片真心,孜孜不倦…
刚从外面进来的春然倒是看不下去了,笑道:“嬷嬷!格格身子虚,又还小呢,歇着才能长身体呢。”
温晚揭开帕子,露出一个笑来:“对!长身体呢。”
何嬷嬷嗔怪的看向春然:“格格小,你还不谨慎些,偏怂恿格格的!”
春然不怕她,笑着给温晚捧了一盘子葡萄过去:“格格,新得的葡萄。”
“哪里来的葡萄?”何嬷嬷诧异。
“这季节就有葡萄了?”
“爷身边的那位高公公送来的。”
何嬷嬷立刻反应过来:“园子里的。”
“爷…真惦记着格格啊。”
上午送花,下午送葡萄,都是心意。
温晚捏着葡萄,权做没听见。
何嬷嬷高兴之余,又叹了口气:“咱们初来乍到,也不认得什么人,打听事儿也不容易――不知道福晋那里得了没有?”
说着她瞥了眼那盘翠生生的葡萄。
“得不得,咱们也不能再捧着去孝敬福晋不是?”含珠突然插了一嘴。
她刚捧着一捧百合回来,屋子里还空着一个大肚缠枝万寿瓶。
“我的小祖宗!你小点声儿!”何嬷嬷急道!
“格格受宠,已经是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你若口无遮拦,被人捉了错,岂不是牵连格格!”
含珠没有跟她顶撞,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好嬷嬷,我错了!”
“不过嬷嬷放心,若是有人捉了我,我就是死,也不会牵连格格的!”
“我也不会!”春然立刻道。
何嬷嬷紧跟着:“我自然也不会!只要格格能稳稳当当的,此刻去了这条命我也愿意!”
“谁不愿意呢!只恨自己不会写字,不然抄佛经天天给格格祈福!”含珠又道。
“格格自有大福气呢!我们好好伺候,尽心尽力,让格格舒舒服服的才是!”春然关键时候也是会说话的。
三个人说的一时激情洋溢,不知哪个带了头,竟对温晚行礼:“格格,奴婢万死不辞。”
温晚??
话题怎么就到这一步了?
一定要整的像要去刺杀福晋似的么?
她慢慢的咽下嘴里的葡萄:“起来吧。”
“不就是想让我赏画么?至于这么兴师动众?”
“我赏就是了。”
何嬷嬷笑了:“格格愿意赏画,奴婢这就去拿。”
“只是奴婢们方才是肺腑之言,并没有哄骗格格的意思。”
春然麻利的给温晚擦手,也跟着是了一声。
温晚笑笑,心中却已经有了打算。
何嬷嬷也不是真的要累着温晚,所以只拿了三幅画而已。
两幅都是弘历的。
温晚撑着脸慢慢的看,世人都说乾隆最附庸风雅,喜好卖弄,其实画作诗词都不过尔尔,现在的弘历想必技术更加有限。
但温晚对画毫无研究,看什么都一样。
就是传说中的清明上河图还有千里江山图,以及什么富春山居图…她都兴致了了,并没有一探究竟的想法。
三幅画看了有大半个时辰,温晚喝了一碗红枣益气水后,乖乖巧巧的表示,还可以继续看别的画。
何嬷嬷喜出望外,以为温晚要开窍了,便又去取了三幅,都是颜色偏鲜艳繁琐的盛世风景图。
温晚摊开一幅,道:“嬷嬷,你们自己忙去,不必守着我。”
初进院子,杂事很多,何嬷嬷需要亲自去盯着,见温晚这么说,便行礼退下了,只留了含珠在外间守着。
人一走,温晚立刻撑着头,大半个身子窝进靠枕里,乍一看有种奄奄一息的感觉。
“翠翠。”
“你有外界感知能力吧?”
翠翠的声音响起:“比如?”
“弘历要来了,提醒我一下。”
“我只对你周围十五米有感知。”
“够了。”温晚不嫌弃的虚空拍了拍。
几乎手落下去的时候,她就睡过去了。
室内寂静无声,只间或隐隐传进来几声鸟鸣。
鸟语花香,沉沉如梦。
跟那不得安眠的末世相比,恍若天堂。
可真的有天堂吗?
“狗屁天堂!那鸟居然咬我!”
温晚被翠翠叫醒后,眼睛清明的睁开,轻声嘟囔了一句,显然做噩梦了。
她揉了揉眼睛,让自己看起来眼波朦胧一点,然后扯过那幅画,同时抬头看了看时辰。
才睡了不过半个时辰。
不过无人打扰,想必是含珠懂事儿。
外面已经响起了请安的声音,温晚还是趁着门开的时候,快速说了一句:“翠翠,你那有限的认知里,有没有关于梦的?梦是不是其实是三千世界?”
翠翠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梦境诡异叵测,我认知里没有。”
这话有些意思。
温晚没有再问――来活了。
弘历进来时,她慢一拍似的一惊,就要下来行礼。
自然被拦住:“别折腾了。”
温晚还是慢吞吞在榻上端坐起来,说了一句:“王爷吉祥。”
弘历自己坐了,视线划过那些画:“在赏画?”
温晚苦恼的点了点头。
弘历笑了:“这类画你以前就不爱,现在怎么偏拿出来了?”
这么一说温晚更苦恼了:“果然是,不然我怎么看睡了呢!”
“不过旁的,我也兴趣寥寥,说不出来为何。”
她皱了皱脸,然后小心的把画往他的方向推了推:“王爷,这画您怎么看?”
弘历看了眼画,这画本就是他的,原来挂在蔚兰苑的,知道温晚不爱,便撤下来了。
如今觉得温晚这模样有些不对。
含珠已经上了茶,他端茶喝了口。
状似随意的问道:“怎么,是要做题答辩不成?要我给你透个答案?”
温晚脸色一惊,十分可爱:“你怎么知道?!”
弘历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写脸上了。”
温晚自己摸了摸脸,显然不信:“王爷,我是失忆了,不是傻了。”
弘历大笑,然后让人把画都收走,再不提这事,他不提,温晚也不提了。
转而先谢了他的花还有葡萄。
弘历不禁欢喜,她倒是会谢,花和葡萄都是他时刻惦记的心意,不同于那些首饰物件。
果然她也是更重他的心意。
“时辰还早,我带你去园子里转转?”
温晚点头:“后头有个书房?我还未见过。”
“那就先去看看。”弘历起身,对着她伸出手。
温晚脸不自觉的又皱了起来。
这又取悦了弘历,他笑了起来,倒是收回了手。
她开始会不自觉的露出一点小表情了――这让弘历很有成就感。
弘历唤了含珠进来伺候温晚,自己却也没坐,而是出门去了,唤了吴书来,不知说些什么。
外头候着的春然,偷偷瞥了眼,吴书来的表情严肃,她不知怎么,心中一突。
第28章
温晚换了衣服,理了理发髻,就同弘历出去了。
先看了书房,然后就去了园子。
“你如今不好多走路,不如带你坐个船?”弘历贴心道。
船就在前方不远。
温晚点头:“好。”
一行人去坐了小船,跟着伺候弘历的已经变成了李玉,温晚认出了他,对他微微一笑,李玉赶紧躬身回了个礼。
温晚这边陪着的是含珠。
船不大,一船装了六个人,其中两个侍卫是划船的。
温晚还暗搓搓的瞥了眼两个侍卫,有些遗憾――哎,并非帅哥。
宫妃与御前侍卫,为爱痴狂的副本是不大可能了。
宝亲王府的花园,居然修了完整的水路,坐着船,可以路过几乎所有的景儿,景儿倒是寻常,就是些亭子,假山,房子,布局多少有些类似她前世看过的北海公园,那本就是一座皇家园林,只是大上许多。
转了一圈后,船停在了五鹤亭处,这里离着蔚兰苑只隔着一座长长曲折的白玉桥。
“还是要走路。”温晚小小的抱怨。
弘历笑着哄她:“不走路,我陪你在这里用晚膳。”
温晚一喜,点头。
岂料他又道:“用过晚膳再走路!”
温晚的笑容僵住,敢怒不敢言的微微低头。
弘历再次笑出声。
“用过晚膳,我陪你赏月,今儿是十三,月色可看。”
“赏月后再走路。”温晚接话。
弘历突然低头,凑近她的耳朵:“真不想走路?”
“爷抱你回去就是了。”
温晚退后一步,有骨气的抬头:“不!”
弘历笑着,“说着不走,不是还退了一步?”
他往前一步,温晚果然又退了一步,然后警惕的看着他,像个受惊的小鹿。
弘历迈出一只脚,却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但温晚已经白白又后退了一步。
弘历大笑起来。
温晚气了,往后退了三步,又跑了过来,与弘历近在咫尺,小脸微抬,一声冷哼:“我逗你玩呢,你果然笑了,莫要谢我了!”
弘历止住笑,低头看她:“果真是逗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