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晚倔强点头。
“那…”弘历慢慢低头。
温晚身子都颤抖了,还倔强的站着不动。
“真不退了?”弘历心跳陡然快了许多,温晚隐隐都能听到声音了。
就在弘历的脸快要贴近她的耳朵处时,她猛的往后退了三步。
“不退是小狗!”
弘历虽然有些怅然若失,不过都快习惯了,倒没有很影响心情。
还是笑了起来:“好好好,你不是小狗。”
“不过,要不要养只小狗?”
“或是小鹿?”
温晚冷哼:“如我一般的小鹿?”
“你怎么知道?”弘历略惊讶。
“您写脸上了!”温晚指了指自己的脸。
弘历恍然,却更开心了:“你呀,睚眦必报。”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温晚接口道。
“我却不觉得。”弘历坐下,又示意她也坐下来。
“我觉得,你太好养了。”
温晚想了想,点头:“也是,我其实吃的甚少。”
“是。做一份清水白菜,也就是用三只鸡,一斤鲍鱼,一斤海参…”
温晚始料未及的怔了怔:“这么多?”
“我知道汤底定然不易,但没想到这么多…”她犹豫了。
弘历赶紧补救:“高汤听着吓人,但同一种汤,熬了一次,不知做多少菜去。”
“如此分摊,你那一片白菜,倒称得上节俭了。”
温晚果然信了。
又欢喜的抬头:“我很好养的。”
这种不设防的信任,让弘历心痒难耐。
他笑:“是!你最好养了。”
“温晚,其实你可以难养一点儿。”他声音开始低沉缠绵。
“这样,我便会更勤勉一些。”
“江山如画,方配得上你的笑。”
温晚差点脱口而出:这种虎狼之词,听着就不吉利!阁下大可不必啊!
她一个根正苗红的大学生,虽然经历了末世,但从头至尾都是个普通的小人物。
出生普通的小城,上着普通的本科,没打算考研,考虑过教师资格证,买了书还没努力,就末世了…
末世觉醒了异能,但也中规中矩,甚至进不了任何一个城池,只能混迹外面打野的小队…
所以,她尽管不杵穿越,不杵宫斗,思□□定,但还是很难适应跟江山相提并论的地位。
这不是什么奴性使然,更像是一种普通的被迫害妄想症。
灰姑娘跟王子怎么可能幸福一生?
童话从来不写婚后不是么?
有一篇写过的,却是杀妻无数的蓝胡子――童年噩梦有没有!
如今温晚只能安慰自己,江山如画需要美人儿点缀,想想穿越文里那些驰骋天下改朝换代的人物儿…
只是当个宠妃,普普通通啦!
退一步说,自己分配的系统都是个小废物,可见这个世界等级之低,没准下一个世界是统治一个星球呢?!
格局要放开!
自我PUA结束的温晚,正要说话,就听到了翠翠的声音。
“我一个小格格,怎配与您看江山如画?您骗我一次我就差点丢了命,那也不过是侧福晋之位,江山之重,我怕不是要三生三世来抵?”
温晚??!!
这是三句话吧?!
小废物要发威?那也不能坑队友啊!
这孩子还是得教育!
不过眼下是顾不上了。
温晚起身,行礼,熟练的她自己都心疼了。
必须要宠妃!要位分!
才不用整天行礼!
“王爷,您吓到我了。”她道。
没有楚楚可怜,却是又周身拢着一股草木皆兵的不安感。
弘历最见不得她这个样子。
起身要拉起她,温晚身子一抖,没有躲开。
见状弘历也不敢抱她,只能软着声音哄她:“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温晚不怕,好不好?”
他温柔的像在哄一个孩子。
可他其实并没有这么哄过他的孩子。
“王爷,我一个小格格,怎配与您看江山如画?您骗我一次我就差点丢了命,那也不过是侧福晋之位,江山之重,我怕不是要三生三世来抵?”
“王爷。”
“我命都给您一次了,您若还要,那换个法子可好?一道白绫,或是一瓶毒药,都好过那同样的法子。”
“前尘往事我虽忘了,可午夜梦回,惊醒后,仍莫名心痛不止。”
“实在,太疼了。”
温晚说完,便整个人萧索起来。
弘历心疼达到了极点。
他再顾不得,只想抱着她。
这一刻,他恨不得把世间所有都捧给她。
心里已经惊涛骇浪,但他的动作却十分轻而缓慢。
稀世珍宝都不及她。
他慢慢的抱住她,她没有发抖,让他舒了口气。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只敢轻轻抱住,声音缠绵温柔:“温晚,是我不好。”
温晚怔怔的,眼泪无声的滑落。
一滴又一滴。
他继续道:“侧福晋之位,我会给你的,我保证不出十日――”
温晚突然回神一般,猛的推开他。
他本来就抱的不紧,怕惊了她,也怕弄疼她。
所以她轻而易举的挣脱,因为力气太大,差点摔倒。
他赶紧去扶,她却哭着后退。
无声无息的眼泪终于变得汹涌。
“你别过来!”
温晚微微侧身,他只能看到她的睫毛,挂满了泪水,如珍珠一般。
“你果然是这样想的,钮祜禄温晚,为了一个侧福晋之位,才去死了一回。”
“你知道吗?从我醒来,从我知道了前因后果,这点都是我最痛苦的。”
“我想不通,她怎么会?怎么会为一个名分就命都不要了?”
“她们都说,我还保留着以前无意识的习惯,那么,为什么,我觉得,我绝不会为一个名分,就要死要活?”
“我居然是一个这么肤浅势利的女人?!”
“呵。”
“我想到这点,就会厌恶自己。”
“我不能因为自己忘记了,就当它不存在了。”
“所以,王爷,余生,请让我自生自灭――”
“好吗?”温晚最后一句,已经气若游丝一般。
绝望,又悲凉。
弘历几乎以为她想起来了,但他知道,她没有。
那双眼睛是愤怒,是困惑,是委屈,是茫然,是厌倦…
唯独没有痴情。
如她所说,那个全心爱慕他的温晚,死了。
弘历一瞬间又痛又怒。
他多久没有这样剧烈的情绪了?
从他在兄弟里出类拔萃,没有对手开始,他就已经气定神闲。
他偶尔的愤怒甚至是伪装的,他不想让人知道真实的自己。
可现在,他真真切切,情绪波动,有些失控了。
他重新,用了点力的将温晚禁锢在怀里。
其实也没用力,因为温晚没有反抗,她似乎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力气,摇摇欲坠。
但她仍旧撑着,不肯倒下。
哪怕在他的怀里,她也要自己撑住自己一般。
弘历头一回这么手足无措。
只能尝试着哄她:“温晚,我说要给你侧福晋之位,实在是因为,不知如何珍重你才好。”
“你不知,我从未对哪个有如此心意。”
“故而着实不知该如何。”
“只想着把所有好的,都给你。”
“我岂能不知你当初的心意?若是你只为着侧福晋之位,即便死一百次,我也不会如此心疼,更不会像现在这般想着,百倍千倍补偿你。”
“我说了无人及你。”
“无论是你对我的心意,还是我对你的心意。”
“谁都比不了。”
弘历也不知是吃了多少话本子,一顿输出。
温晚依旧不为所动。
泪痕未干,清冷疏离。
弘历怕她站累了,轻轻将她扶到早就铺好软垫的亭子边,自己坐在一边,只敢虚虚的揽着她。
一声叹息后,又继续道:“温晚。”
“你想知道的,我额娘不会告诉你,且她也只是一知半解,你额娘阿玛就更是一无所知了。”
“除了我,无人知晓。”
“今日,我便告诉你。”
这句话让温晚有了一点点的反应,不过依旧不看他。
“你就是你,不记得了,本性本能尚在,你没有理解错,也没有想错,你不是因为我无法兑现侧福晋之位才如此绝望的。”
“是我与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将我们的情谊,说的同旁人一般,并无特别…”
弘历说不下去了。
他后悔了。
那时候温晚只是以为自己极度宠爱高氏,所以很是不安,这才有些失控,若是自己没有面子上挂不住,软下来哄哄她,或许就――
等等?!
弘历突然皱眉,自己宠爱高氏,温晚一直知道,可怎么会突然反应那么大?
温晚不是在自己告诉她侧福晋之位要给高氏之后才闹的!
当时她只是笑笑,还宽慰他,不要皱眉不要为难,只要能在他身边就够了。
可是过了一日,她便闹了起来。
她怎么说的?是说自己骗她,说自己心里最重的其实是高氏?
所以,那一天,她是听到了什么?!
因为一天间隔时间太短,所以,他才以为她是心有怨怼,自己越想越气罢了――
弘历的眼神冰凉。
他的温晚,竟是白白受了大罪!
怀里的温晚不安的动了动,让他回过神来,眼神再次温柔缠绵。
他道:“是我不好,你一腔真心,只想同我共度一生,是我碍于面子――我如今很多事做不得主,我何尝不痛苦,可又不想被揭穿,所以才恼羞成怒,伤了你。”
温晚倒是没想到,他肯说出这样的话。
承认自己的无能,这对他来说,无异于把尊严都放下了。
可即便要哄她,也大可不必。
所以,他是不是想掩盖什么?
温晚的死,难道有什么阴谋?
总不会是温晚偷听到了什么秘密,被他杀人灭口吧?
含珠是他的人…
那他现在的痴情,是什么意思?
一旦发现她想起来,会不会立刻掐死?
温晚后背发凉。
狗血虐恋八点档剧情终于进展成了悬疑惊悚…
第29章
片刻,温晚终于低低的回了一句:“所以,我不是那样肤浅的人?”
弘历立刻道:“当然不是!”
温晚神色依旧不好,挣扎起身,就要行礼:“多谢王爷告知。”
“解我噩梦。”
弘历把她按回去,耐心的又说了许多好话哄她。
一直到躲在亭子外的宫人们开始点灯,温晚才抬头看了眼弘历:“我饿了。”
三个字就让弘历通体舒畅。
他当即让李玉上晚膳,李玉也松了口气,亭子里那么好半天,格格哭的都站不住,还以为今晚有的闹了。
还能在这里用晚膳,想必是没事了。
晚膳是弘历特意吩咐的,清淡但样样摆盘十分好看,点缀了许多小动物来。
含珠借着上菜的功夫,先伺候温晚去旁边连着的亭子里擦了擦脸,又补了一点点粉,眼下方显得不那么红肿了。
温晚虽说肯吃东西了,可情绪还是不好,吃一口,愣一会儿,再吃一口,如此反复,看的弘历心疼不已。
“放过河灯么?”弘历放下筷子道。
温晚怔怔的看他:“河灯?”
“女子放河灯,能祈福也能放掉心中忧愁。”
温晚低头,也放下了筷子,恹恹的道:“王爷所知甚多。”
“你好好用饭,一会儿我陪你放河灯。”
“府里的水连着外头,河灯远去,你的忧愁也当远去。”
温晚点头,还是没有兴致的样子。
弘历亲手给她盛了汤,劝着好歹让她喝了。
漱口净手后,两人便顺着连廊去了旁边的亭子里。
李玉已经准备了一堆河灯,就放在亭中桌子上。
同温晚前世在一些古城五块钱买的还要自己买打火机的河灯不同,这些精致的,温晚都不太忍心把它们放进水里霍霍了。
她只看着,不曾动手翻看,在弘历这里,就成了都不太喜欢。
弘历笑叹了口气,“李玉,拿做河灯的物件来。”
“画个哪吒闹海的与你,可好?”这话就是对着温晚了。
温晚??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
阁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一桌子河灯美不胜收,我是有多作,还得劳阁下亲手做?
“这个就好。”温晚犹豫着拿了一个带小狗逐球的。
唔,都好喜欢…
“温晚,从今儿起,不要勉强你自己。”弘历宠溺的笑。
还拿走了温晚手里的河灯,重新放回了桌子上。
温晚??
阁下你有点作啊!
她赶紧又挑了几个河灯,跟刚才的那个一起划拉到自己面前。
“我都喜欢。”
弘历一愣,方知道是自己理解错了,也是哭笑不得。
他如今下意识里生怕温晚委屈着,所以颇有些过度小心了。
“既然都喜欢,那就都放掉便是。”
温晚嗯了一声,然后仔细看了看每一个河灯。
还未看完,李玉就亲自捧着做河灯的丝帛竹条等物过来了,后面还有小太监捧着画笔等物。
温晚手顿住了,看看桌子,看看李玉,又看看弘历。
迟疑着:“您不给我做了?”
弘历笑了:“怎么会?”
“可我都喜欢。”温晚放下手里的荷花灯。
“那也给你做。”
“你不用非要取舍。”
“你可以都要。”弘历笑道。
李玉心里啧了声儿,伺候爷日子也不短了,这种宠溺的声音,还真没听过。
高玉那个小子,已经暗搓搓的示好蔚兰苑,原还当他蠢,现在想来,怕也未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