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嬷嬷不信高家二小姐会是因为湿身被爷撞见了,就以死明志!
这本就是她的手段。
“不管真假,高侧福晋是信了。”温晚道。
高嫣寻死觅活,是做给高氏看的,她如今还不想同她的长姐撕破脸。
高氏就算是半信半疑,事已至此,她又没了大阿哥,地位岌岌可危,为了高家,她都得忍痛扶高嫣一把。
“高二小姐,对府里如此熟悉,王爷的行踪都了若指掌。”
“可是今日之前,她的姐姐,不可能帮她。”
许多明白了温晚的意思:“奴才一直让人留意着,只是未见异样,侧福晋院子,这几日也无外人往来。”
“这才几日,没有异样也不足为奇。还是要长久的盯着才是,事儿既做了,必然就得有痕迹。”
“金格格,就是个例子。”何嬷嬷道。
许多点头:“主儿,奴才会好好盯着的。”
“咱们人手不多,你实在辛苦,能买的消息,便不必手软。”
膳房和打扫各处甬路的粗使那里能买消息,后院得的消息多是从他们这里买的。
“是!奴才明白!”
许多见温晚没有旁的话,便行礼退出去了。
至午膳时,又得了新消息。
吴书来回府,传了弘历的话,让戴佳氏入圆明园伺候。
另给高二小姐择了一个院子,说是姐妹两个人都病了,住在一起,不好养病。
福晋指了两个丫鬟两个太监过去伺候。
却没有去内务府要人,毕竟高二小姐还没有名分。
吴书来是先来蔚兰苑送了一大捧荷花,才去传的话。
后院皆见到了,那一捧蓝紫色的荷花,美的醉人。
福晋也是没有的。
众人终是明白了,真正的偏爱,是不加遮掩的,什么规矩都止不住的。
当初高侧福晋的所谓盛宠,倒成了一场笑话。
玉锦阁。
高嫣由丫鬟扶着,艰难的去见高氏。
“姐姐,阿玛可有回信?”
“阿玛何时来救救我?”
高氏深深的看着她:“阿玛说…外头已经传遍了。”
“你回不去了。”
高嫣似乎十分绝望:“姐姐…我不想的…姐姐,您救救我…”
“您求求王爷…送我回去罢!”
高氏看着她,想找出她的破绽,可是高嫣哭的很真实,还有眼底的恐惧。
“你先去墨云轩住下,等阿玛回信,我自会告知你。”
“你要养好身子。”高氏意有所指。
“那些要死要活的事儿,莫要再做,否则,连累的就是我们高家满门。”
高嫣更加绝望,埋首大哭。
直到秀珠示意两个丫鬟,把她扶走。
秀珠给高氏端了药,看她喝尽了才道:“主儿…二小姐,像是真的怕。”
“我也瞧不出异样。”高氏点头。
“只是太巧了。”
“咱们院子里的人,竟被园子里的人好端端的绊住了脚,她好端端的落了水,又恰好撞见了爷。”
“怎么会这么巧?”
“园子里的人查了,确实不是故意的,那荷叶底下冒了蛇,他们需得仔细清理,我也打听过了,二小姐遇见爷,并非直接…扑上去的,而是躲了起来,避无可避,爷出声哄她出来的。”秀珠小心的道。
高氏疲倦至极,已经顾不得为这点细节伤心。
“不过昨儿二小姐那一闹…偏巧奴婢去寻她时…大夫道,并未伤着…这个未免更巧了。”秀珠又道。
“她是故意的也罢,装个样子也好,没有哄了爷来,就算是白闹了一场。但若真是心里有成算的,也未必是坏事…”
“无论如何,她都出不去了,名声毁了,以后也不好议亲。”
“若她能拢住爷,高家也有指望。”
“我如今,只希望阿玛好好的,爷不会猜忌于阿玛,阿玛这个人,谨小慎微,兢兢业业…”到底是我不孝。
“主儿!那您呢?您只给二小姐打算了么!”
高氏凄凄一笑:“我?”
她闭上眼睛,不肯再说话了。
圆明园。
高斌神色低沉的坐在弘历下首。
“高大人,事儿已经与你分说清楚了,你拿个章程罢。”弘历道。
高斌脸色越发低沉:“是微臣治家不严,内子无状!耽误了小女!”
“王爷,我那个女儿,是无甚心机的,她只是听她母亲的话,全然不知对错。”
弘历笑笑:“我自然不会同她一个小姑娘计较。”
“只是,高大人,你爱女心切,一番苦心,也是不易。”
“若是你心意不变,我可按下此事,把人好好的送出府,你送她躲几年风头,也可以另择佳婿。”
“毕竟,我同薇薇,多年情分,我实在也不忍她伤心。”
高薇,高侧福晋的闺名。
高大人目露悲痛,他的长女,如今该多煎熬。
他缓缓摇头:“多谢王爷。”
“只是外头流言不止,小女已经无法议亲,加之内子这般作为,微臣打算送她去寺庙修行,如此,小女出来也是无人照料教导,不如,就在府里,由她长姐看着罢。”
这话半真半假。
高大人昨晚得了信儿就去质问他的夫人,他的夫人崩溃至极,只说自己不可能教女儿如此!毕竟这样子,就算是品行不端!王爷怎么可能善待?
她是想女儿入宝亲王府,但绝不是这样无媒苟合!
高大人本不信,可他琢磨了,也不无道理,他的夫人就算是手眼通天,都不可能替她女儿谋划的这么细致,他的薇薇更不可能,他了解长女!她怎么愿意妹妹留下!
那就是说,王府里另有人相助!
既然有人掺和了,那她的女儿湿身这一遭,就不可能真的按下不提,迟早流传出去,到时候,她在夫家又该如何?他总不能真的把她远嫁边关。
倒不如…
舍了这个女儿。
如他夫人所言,薇薇久久未能生子,怕是身子有恙,加之王爷恩宠已不如从前,高嫣若能为王爷生个一儿半女,他的薇薇也能有所依靠,毕竟血浓于水…
“高大人可以不必如此就做下决定。”弘历劝道。
他是真的无意要两个高家女。
前面不过是敲打一二,未曾想,高家母女自己野心勃勃。
“王爷,臣…想好了…”高大人像是老了两岁一般,就差老泪纵横了。
弘历叹气:“既如此,我便不给她位分了,等来日,总能给你个妥当的交代。”
这意思是,如今流言正盛,若真给了位分,高家就会被戳脊梁骨,先瞒着,等来日入宫再封,也是给了体面。
高斌跪地:“臣,谢王爷!”
弘历亲手扶起了他,“薇薇那里,我自会宽慰,你不必过忧。”
“是!多谢王爷!”
随着高斌的一纸书信入府,高嫣是再无回头路了。
大夫在府里待了三日,福晋又替高侧福晋请了一回太医,终是能起身,不再昏睡不停了。
这三日,弘历都未能回府,依旧只有高玉来回奔波,蔚兰苑的花都快无处可放了。
墨云轩。
高玉笑着送来了十几托盘的各色东西。
“高姑娘,这些布料首饰是爷特地让给您送来的。”
“姑娘如今位分未定,故而不能从内务府挑人,这几个原是伺候爷的,按爷的吩咐,先送来给您使唤着。”
他身后四人,赫然是吴书来在蔚兰苑挑剩下的,本无处可用了,刚好塞了过来。
“这屋子里,所有什么不合您心意的,您只管跟奴才说。”高玉笑容满面。
高嫣娇羞的半低着头:“多谢公公。”
“再有就是,高家府里,原先伺候您的丫鬟,爷说,过几日就给您接近府里,仍伺候您。”
高嫣没想到她的贴身丫鬟还可以进来,十分惊喜:“真的吗?”
“爷金口玉言,自然是真的。”
“虽说不太合规矩,不过,爷做主,便无妨了。”
高嫣又娇羞起来。
“还望…公公…替我多谢王爷。”
“奴才一定把话带到。”
高玉行了一礼,就让把东西都放下,然后带着人离开了。
被福晋指过来伺候高嫣的宫女,笑着奉承:“姑娘快瞧瞧,这可都是上好的东西,府里头,也就是福晋和侧福晋才用得的。”
高嫣心里欢喜,故作矜持着看了一眼。
“先收起来罢。”
另有宫女奉了茶,也提了一句:“这茶是爷让人送的,姑娘尝尝。”
高嫣尝了尝,的确同家中的不一样。
“我姐姐如何了?”
“我想去看我姐姐。”她突然神色悲伤起来。
“姑娘,侧福晋今日好多了,嘱咐了让姑娘自己好生歇着,不必过去了。”
高嫣有些难过的叹了口气。
“姐姐可是不愿意见我?”
宫女只能劝:“姑娘怎么会这么想呢?侧福晋是心疼姑娘来回折腾,这天儿毕竟太热了些。”
“不过只有姑娘这里有冰呢,后院还要五日才能皆用冰的。”
“这是爷对姑娘的心意呢!”
高嫣脸色一红:“我…”
“可是…爷是姐姐的…我…我也是逼不得已…不然…”
她无与伦比,眼看着又要哭,宫女赶紧劝道:“姑娘,这话可不能说,爷不是侧福晋一个人的。”
“爷喜欢姑娘,便是姑娘的福气,哪有往外推的,便是亲姐妹,也没有让这个的不是?”
“总是怪我自己不小心…”
又来了…
宫女喜儿都快麻木了。
这几天,时不时的就是念叨这几句,要说伤心看样子是有几分真的,可提起王爷时,那藏不住的情意也是真的。
被分过来伺候,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喜儿只能一心一意的替高嫣打算,“姑娘,爷若回来看您,您可万不能如此说了,爷以为您不想留下伺候,再因此不喜,可怎么好?”
“王爷…他也待我极好,我…”高嫣又羞涩起来。
喜儿就明白了,笑笑不说话了。
只心里希望,这个主子,能讨爷的喜欢。
背地里大家都说,这位娇俏的性子,好像有一分像钮祜禄格格,若真是…那未必没有指望。
第73章
接下来数日,弘历依旧未归。
“这又要下雨了。”春然站在廊下看着天边乌云黑压压的,正缓缓蔓延。
“主儿说把这两只鸟儿放回竹林,不必拘着了。”
许多点头:“那得尽早,它们还能回自己窝里躲雨,我这就让人去送。”
“主儿就是这个意思,觉得它们必然还有子女在,不然怎么这两日都无精打采。”春然说完,笑笑就回屋子里去了。
许多便赶紧让人提了笼子,把那对鸟儿送回去。
“主儿,您看了有时辰了,歇歇眼罢?”春然端着茶道。
温晚这几日多半时间都在看书,读的是史书杂谈,论历史上的商贾一道的,书不厚,已经快要读完,她略不舍的放下:“你都催我两回了。”
“罢了罢了,就喝你一盏茶,可不许再催了,我也不过就几页的功夫了。”
春然笑笑:“奴婢谢主儿赏脸!”
“这算什么赏,昨儿不是得了新的绒花?你挑两朵不打眼的,跟含珠一人一朵。”
“她这几日也是辛苦了。”
含珠一直在学着理事,何嬷嬷倒开始清闲了。
“是!”春然点头。
“今儿送来的东西里,有一副棋?”温晚放下茶杯,自己扇着扇子,随口问道。
“是,高公公说,是象牙雕的。”
“还有一个象牙摆件,主儿可要看看?”
“先不看了,左右都是那些花样儿。”
弘历不说整日送这些东西,三五日也会有一拨,花样都是好意头的,但看得多了,难免也腻。
“给我取那套翡翠棋子来,还有棋谱。”
“是。奴婢这就去。”
春然出去后,温晚没有立刻看书,而是轻声同翠翠讨价还价。
“两句。不能再多了,我要的这个技能,不费你功夫,算起来是我亏了,你如今任务多刁钻?!”
“即便如此刁钻,我也从未想过摆烂,我这样的合作伙伴,你得珍惜!再说…我又不是活不久了,这剧情还没发展到进宫呢!你那点任务都未必够用!你也得省着点不是!”
一顿输出后,在翠翠的沉默里,双方算是友好的达成了协议。
温晚又拿起书,对着那些繁体字,连蒙带猜的看了起来。
春然进来把棋盘放好,没有打扰。
就在温晚终于看完整本,让春然把书放回书架的时候,何嬷嬷进来了。
春然便抱着书出去了。
“主儿。”
“爷回来了。”
“这会儿去福晋那里了。”
“嗯。”
今儿是十五了,弘历也该去福晋那里了。
“方才许多让人去送那对鸟儿,在园子里遇见了高姑娘还有戴佳格格。”
戴佳氏是昨天被送回来的,不过春光满面的,应该是心愿已成,终于伺候弘历了。
“她们一起逛园子?可是要下雨了,跟咱们借伞?”
温晚笑笑,一边翻开棋谱,准备学着下棋。
“不是,是戴佳格格让人摘荷叶,说是要给爷做什么荷叶饼。”
“然后高姑娘又在河边给侧福晋祈福,偏偏就选了同一处…”
“论时辰,是戴佳格格先去的。”
“高姑娘慢了一步,戴佳格格说唯有那边的荷叶不必坐船也能摘到,可高姑娘说,就得是这个方位祈福。”
“两人互不相让,便起了争执…”
“没再有人落水吧?”温晚落下一子。
她偏爱黑子。
“那倒没有,不过是争执几句,已经散了。”
“嗯。”
“要下雨了,晚膳让小厨房备一份鲜辣蟹子,辣底要加一些酸柿子进去,再准备一碟奶香饽饽,要――”
温晚分心落在一子,才道:“要做成如意模样的。”
“是,今儿送来的螃蟹倒是好的很!”何嬷嬷笑道。
温晚有分寸,知道螃蟹她不宜多用,便让做成这些味道的,吃个鲜味儿罢了。
“不过这个季节,螃蟹还是欠缺了点,往年,中秋时节,宫里都是要办螃蟹宴的,奴婢问过,福晋这里也会有小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