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笑师傅,可以训练我吗?我的梦想是开一家七国风味料理饭馆。所以我必须掌握七国料理!请教我做璃月菜!”白鸟深深鞠躬。
言笑不由想到自己的青葱岁月,热血澎湃地说:“当然可以!我会把你培养成最好的璃月厨师之一。哼哼,万民堂有香菱,望舒客栈有白鸟!”
就这样,白鸟从二楼搬到一楼的员工宿舍,以厨师学徒的身份开始勤工俭学。最让白鸟惋惜的是享受不到舒舒服服的花瓣浴了。
除了厨艺,言笑还教了些奇怪的东西,比如如何识别道上人物,如何财不外露,如何避免被打劫等等。“你不是要游历七国吗,懂得多点比较好。我以前做过强盗,这方面知道的多。”言笑若无其事地说。
“等你做出让楼顶那位满意的杏仁豆腐,你就出师了。”
“楼顶那位?”
“比你矮一点点的绿发少年,偶尔来吃杏仁豆腐。”
其后白鸟见过一两次。那位少年面容冷峻,金眸含煞,望之生畏,身材精瘦,紧身无袖高领衣清晰勾勒出上半身的肌肉轮廓。左手手腕护具上镶着风元素的神之眼。
有一次,言笑有事出去,白鸟当差,魈来了。
他的声音是低哑的少年音,“杏仁豆腐。”
“好的,马上来。”
魈沉默不语地吃完。白鸟问:“如何?”
他诧异地看了眼搭话的白鸟。普通人畏惧他身上萦绕不散的煞气,下意识的远远躲开。莫不是师徒二人一脉相传的神经大条?
“尚可。”魈不会说谎。
尚可就是不够满意。白鸟再问:“是哪里不够好呢?”
“不清楚。”魈望着反射银光的勺子。
“你觉得什么样的杏仁豆腐是最好的?”
“……美梦。”
他所渴求的不过是美梦。魈早已忘却美梦滋味,唯有杏仁豆腐的味道与之接近。
白鸟未将他的回答当作挑衅或敷衍。食客的需求是第一位。人们之所以不断追求美食,就是因为美食会给人带来各种各样的联觉。美梦也好,幸福也罢,都有实实在在的味道。
但是,“美梦”这个含义确实有点难捉摸。
刚想问更多,魈已不见踪影,而且老板在喊她。
老板揉着太阳穴,苦恼地说:“言笑生病了,这段日子只能有你撑着。明天开始是为期三天的鬼节,白天几乎不会有客人上门。晚上劳烦你做七桌,每桌十五道菜,菜品随意。最后,白鸟,不论上面发生什么,有什么响声都不许上来。”
白鸟立刻联想到鬼魅幽魂。璃月的鬼怪之事好多,白鸟苦中作乐地想。
“我可以带宠物到厨房吗?”有石头在会安心一些吧……
“不要造成卫生问题就行。”老板安慰道,“别害怕。每年都是这么过去的,言笑怕鬼也能应付过去。只是他今年实在是体弱,不然就来了。”
第17章 舔舐血珠
望舒客栈将悬挂的红布换成白布,灯笼一律白底黑字,无形之中透着诡异之感。人们低头匆匆而过。留宿的客人仅剩几位,只在白天活动,入夜便在屋内不出来。
店员请假回家,由白鸟从未见过的木甲木乙充当跑堂。木甲木乙皮肤是哑光褐,没有血色,不会说话,行动僵硬。白鸟与他们擦肩而过会闻到清漆的气味。
露台上放着七套木质桌椅,皆擦拭的干干净净。夕阳染的桌子表面一片鲜红。
鬼节的第一个夜晚来临。
天地顷刻间被黑暗吞噬,鸦声嘶哑,猫狗瑟缩。异样的冰冷仿佛逐渐升涨的深山井水。
白鸟搓搓双手,火光照亮脸庞。她第一次操办这么大的宴席,紧张和激动减轻了恐惧,就算石头不在身边也没关系。说起来,石头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昨天起就没见过它。
刚装盘好,一只没有粗细之分的手端走了它。白鸟拍拍胸脯,差点被木甲吓死。
木甲和木乙很好区分,一个红衣服一个绿衣服,都是暗暗的颜色。
楼上似乎传来骚动。白鸟屏息听了半刻,声音渐渐停歇。
七桌,每桌十五道菜,一共是一百零五道菜。即使前准备了冷菜和半成品,一夜过去她的手臂也不堪重负了,软的跟面条一样。
黎明不知不觉地到来。白鸟松气,走到楼上,发现每桌饭菜完好无损,没有人动过。但是,她尝都不用尝就知道饭菜不对劲。色泽暗淡,失去香气,荤菜肉质僵硬,蔬菜干瘪枯萎。
木甲木乙悄然无声地收拾桌子。老板拍拍白鸟的肩膀,“做的不错。”
“这些菜怎么办?”
“委托专门人士处理。”
老板严肃道:“今年的情况有所不同,你要多加小心,特别是明天。”
“我知道了。”
白鸟睡到下午才起来,石头仍然没回来。她到顶楼露台上眺望风景,遇到意想不到的人。
“呃,”白鸟这才想起自己不知道对方的姓名,“我叫白鸟,你叫什么?”
“魈。”他说。
“你住在这里吗?”
“不。我闻到了不祥的气息。”他平视白鸟。
白鸟恍然间看见狰狞面目的夜叉,心脏骤然紧缩。她甩甩脑袋,“唔,夜晚最好不要留在室外,我先下去了。”
第二个夜晚,空气中弥漫着香灰的味道。白鸟精神恍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不留神,菜刀切破指头,沁出滴滴鲜血。幸亏她及时挪开手指,不然要痛失手指。
楼上格外嘈杂。灯光忽明忽暗,白鸟无神地望去,红衣的木甲站在她面前。
是她的错觉吗?木甲背上好像背着一个半透明的人。
“菜……还没好。”白鸟说。
木甲的喉咙里发出咔哒咔哒声,突然扑向白鸟。白鸟一动不动,倦怠地想,怎样都好,无所谓了。就在没有指甲的指尖接触到白鸟的脖子时,一柄绿枪贯穿木甲胸口。
魈拔出和璞鸢之时,半透明的人尖叫殆尽。楼上的动静顿时消失。
他轻点白鸟额头,附着在她身上的邪秽渐渐消散。只是引起幽魂暴动的血不知怎么处理。
她的血蕴含些许的神的祝福,对于他们这种背负业障的非人而言无比香甜。好似饮一口,就可脱离苦难,到达另一个美好世界。魈退到一边。
被魈点额头的那个瞬间,白鸟被追赶她的噩梦弹了出来。蒙昧的理智骤然获得清明,仿佛中暑之际饮下冰水。她的额间慢慢浮现出青色的菱形。
“处理伤口,继续做饭。”魈几乎站在房间的另一边说。
厨房只剩下白鸟和木甲。她无法不在意倒地的木甲,但是腾不出时间检查他。总之,没有流血就代表不是活物,优先级下降。
剩下的时间只有木乙不时下来端菜,魈不见踪影。木乙根本不在乎木甲似的,在他身上跨过来跨过去,很难说这个举动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毕竟旁边的路宽阔。
终于熬到白天。木乙拖着木甲一条腿上楼,木甲的脑袋和台阶不停相撞。老板不知从哪儿得来晚上的险情,让白鸟今晚休息,言笑来弄。
“师父回来了吗?”
“正在路上。”
“我可以帮忙。”
“不行。你之前有撞到过邪祟吗?”老板问。
白鸟想起故意指错路的雷萤术士,点头。
老板叹气,“我应该早点问的。幸好没酿成大错。你额头……算了,回去休息吧。”
回到房间,白鸟照镜,发现自己额头上多了个图案,怎么都擦不掉。比起图案,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黑眼圈浓重,嘴唇发白,一副倒了大霉的样子。
白鸟打了个哈欠,倒床就睡。这一睡,就睡到了半夜。
――小白鸟……小白鸟……
熟悉的声音在呼喊她。好怀念……是爸爸的声音。爸爸也来这里了吗?
――小白鸟,爸爸好想你……
我也很想爸爸。
――让爸爸见见你……
好。
白鸟推开窗户。
宽阔黝黑的水面中央,西风骑士团骑士装扮的男人仰头看着她,向她挥手。
爸爸在那里一定很孤独寂寞吧……她要去陪他。
白鸟纵身一跃。
荻花洲和归离原到望舒客栈的路上排着众多幽魂,齐刷刷地看向她。活人的气息宛若明灯吸引着它们。如果它们具有实体,那么一定会发生伤亡惨重的踩踏事件。
爸爸突然变了个模样。浮肿的难以称之为“脸”的部位裂开深长的口子,像是在大笑。
有力的胳膊揽住她的腰,制止下落的趋势。白鸟转头,蹭到冰冷的面具。
“它是谁?”白鸟茫然地问。
“游离于生死两界的秽物,以捕食活人和弱灵为生。生前作恶多端,死后亦恶贯满盈。”
魈说:“屏住呼吸。”
他不能放下她。白鸟此时就是破口的苹果,其甘甜气息足以让她被幽魂分食的丁点不剩。
河中之鬼准是昨日嗅到她的气息,今日寻了过来。何况,河中的不止它一个。
他好像回到了千年之前的战场,单调重复地杀戮,耳朵被咆哮,尖叫,悲鸣充斥。不……不一样。今次的战斗是为了保护,温暖的呼吸吹走无意义的怨恨。
起初,白鸟睁着眼睛。然后,她紧紧闭上眼睛。魈的战斗太让人头晕了……快速地穿梭,跳起下落,几乎看不清周围的事物。他像是杀戮机器,没有犹豫,不会疲惫。
舌根发苦,那是怨魂的味道。穿过怨魂身体的霎那最不好受,仿佛自己和怨魂融为一体。
风原来可以这么凛冽,如同刀子般刮过脸颊。
想些别的……白鸟强迫自己脱离战斗中体会到的痛苦。
杏仁豆腐。平常的,洁白无暇,有点甜。
美梦。魈的美梦是什么?
朝霞徐徐渲染河面,一夜的战斗竟没留下半分痕迹。耗尽力气的魈抱着她跌进浩荡的荻花丛中,宛若羽毛的荻花摇曳。他的手臂惯性的圈着她。
夜叉面具化作莹莹光粒消融于空气。竖瞳收缩为针尖细,盯着白鸟颊边的血痕。
尝一口吧,就尝一口。
嘴唇覆盖血痕,舌尖舔舐血珠。
浅尝辄止无法平息因魔神之怨而波澜的邪念,他吮吸着伤口,像是辛勤采蜜的蜂鸟。
在他失控咬破伤口索取更多时,白鸟终于重重砍中他的后脖,使其陷入昏迷。
嘶……此杏仁豆腐非彼杏仁豆腐。白鸟捂着失去感觉的半边脸颊,总觉得肿起来了。
她试图掰开他的手臂,以失败告终。
荻花丛发出沙沙声,白鸟紧张地抓住和璞鸢。
出来的是……石头?
它浑身散发石珀光芒,两只角金光闪烁,身价看起来比之前上升两三个档次。石头表情更丰富了,也没那么困,眼睛睁得大大的。
“哎?等等!”
那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呐!不要那么用力的拽他的手臂呀!骨折了怎么办!
白鸟堂皇地抓住尾巴尖,石头耳朵直立,浑身一抖,迅速抽回尾巴,不满地低吼。
糟糕,两边都是救命恩人。白鸟哪个也不想得罪,只能先声夺人。
“你这几日去哪儿了?我可想你了。”
石头发出浑似叹气的声音,耳朵抖动,忽然潜入水里。
白鸟看到荻花间不时露出的冰蓝发色,灵机一动,“重云!”
重云寻声而去,见到的却是相当糟糕的一幕。
两人衣衫尽湿――战场在水面,搂在一块儿――主要是魈不松手,男生的头低着――昏迷,白鸟的脸蛋有清晰的牙印和吮痕种种暧昧痕迹。定睛一看,男生是……魈上仙?
重云以为自己撞破了不得了的秘事,转身就走,心中默念“非礼勿视”。
“重云!”
她真的在喊他。重云折返回去,望着天空,“白鸟姑娘有何事?”
“魈昨晚与厉鬼大战精疲力竭,你可有办法使他恢复精神?”
原来如此!重云为之前的想法感到深深的歉疚。听闻此地发生百年难遇的□□赶来,结果已经结束,应是魈上仙的功劳。他听到荻花丛中的响动,以为有残余的怨魂才过来。
“没有办法。”他甚是惭愧地回答。
第18章 快速融化
“那你可以帮忙把他的胳膊松开吗?”
“好的。”
重云上前弯腰,拉住魈的胳膊一拽一推,白鸟成功脱困。至于让人脱臼再复原的过程,她决心忘记。重云做这些时表情淡然,似乎非常平常,所以在璃月可能就是普通的治疗手段。
“我好像有东西掉在这里。你先带他去客栈,我在这里找一找。”
于是重云背着魈离开。白鸟四处拨拉,小声呼唤:“石头?石头?”
白鸟直起身子才发现不远处水面冒出石头脑袋的上半部,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为什么不回应呢?因为它不认为自己叫“石头”。
“咳咳,那我先回去啦。你不要乱跑了,等会儿回来请你吃好吃的。”
她这几日接连做饭,有了十足的长进,正所谓熟能生巧。
望舒客栈正在换装饰,喜气洋洋的红布果然比白布好看。现在没几个人,白鸟连忙上楼换衣,出来发现重云和木甲木乙比武。他看到白鸟,一个连招结束比斗。
“魈上仙醒了,自己离开了。”重云说。
“原来如此。”
“我了解了一下昨晚发生的状况,”重云接着说,“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我会和你同行。”
“呃?为,为什么?”他们好像也没有很熟……
“你的体质招邪秽,我想见到它们。而且我可以保护你。”
“我在望舒客栈做学徒,这段时间就待在这里。”
“我也可以。”
他想见鬼的心情真是迫切啊。
“你住哪里?望舒客栈的住宿费可不便宜。这里好像不缺员工。”
重云失落地看着她,白鸟坚决不为所动。可能她的体质是有点招鬼,那也是特殊地点特殊时间才能触发,重云留在这里就是浪费时间。再者,她也没有怕鬼怕到要人跟着的地步。
“如果我遇到妖邪,一定会先通知你。”白鸟安慰道。
好不容易把重云劝走,白鸟就看到言笑一脸幽怨。他哭诉昨晚差点被吓死,外面乒乒乓乓的,各种莫名其妙的声音。捱到早晨,又听闻徒弟失踪,可没把他整昏了。
白鸟再三保证自己安然无恙,也没被附体。
兵荒马乱的上午终于过去,白鸟在厨房炖煮腌笃鲜。鬼节的丰厚加班费和精神补偿费都花在购买食材上,清泉镇的五花肉,超高标准的火腿和轻策庄的竹笋,突出一个字――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