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当当,是子弹疯狂撞击铁板又四处弹射!
“异能力——”
他甚至未说完长长的召唤,红光暴起!看不清的气浪一瞬间荡出去,将这群武装到眼睛的黑衣人一气扫飞!
有几个机智的趴在石头后面躲过一劫,重力使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山一般的压力便将他们压进了崩裂的地块之中!
但是,虫子的力量纵使渺小,有时又足以构成某种危险。
一个黑色的不明弹在虫子咽气前,顺着小窗被扔进了集装箱!
眨眼间,它轻巧地破开玻璃窗,随着烟雾闯到了藏在桌下的人前方。
源希的瞳孔清楚地映出那流畅的抛物线
还有中原中也脸上惊愕的神情。
“砰——!”
桌子上的花瓶被撞碎发出脆响,干花零落,这个屋子里唯一有过生命存在的东西彻底化为碎片。
婚姻届灰扑扑地飘然而下,压着它的婚戒自然也滚落在地,咕噜噜滚到浓烟里。
是一枚烟雾弹。
有烟无伤,有惊无险。
但源希却垂首一动不动。
就在刚刚,花瓶飞起的碎片被冲击擦过皮肉。
编好的头发也凌乱地散落在脸颊和肩颈,掩住了她的神情。部分淡红色的液体顺着发丝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另一部分热乎乎的,洇湿了衣裳。
很痛,痛得想流眼泪。
但是方才的眼泪此刻却一滴也不可以有。
眼泪这东西,必须是有用的,合适的时刻才可以产生。
她强行让自己把注意力从疼痛中转移。
比如,不是梦的话……
她是怎么离家出走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多了个亡夫啊!
不管是当糟老头的外养秘密情人还是穷小子的同甘共苦的糟糠之妻,怎么看都不是她这个正值花季的青年女性会做的选择吧!!
这现实真的比做梦还离谱!
“伤哪里了?”
神游突然中断。
问话人的声音明显有些紧张,已经不复战斗时的张狂。
源希只是摇摇头。
她不清楚对方到底对她和太宰治之间关系状况了解多少,但万幸,她方才阴差阳错的表现,对方未有异动。
“抱歉,之前一直习惯有敌人跟踪,忽略了。”他在道歉,但源希却觉得他没什么好道歉的。
毕竟这个死鬼丈夫才是最得罪人的,不管眼前此人怎么样,她都会被追杀波及。
很难处理的危险处境。
这还不如是个梦呢!
这样她就也不用去想好端端放在桌子上的花瓶,是怎么自己飞过去碰上烟雾弹的。
就好像,身边有人看清了那个东西不是杀伤性武器,而随便用什么撞飞了即将掉她跟前的东西一样。
“我看看伤。”
青年见她一直只摇头不说话,更是疑心紧张,便再次出声唤回她乱如麻的思绪。
他的脚步依然是无声的,几乎是像风一样,人声并至,穿过烟雾,他身上甚至连浮灰都没有,而源希却灰头土脸,有些狼狈。
她长呼吸,敛住失控的神情。
“无碍……”
个鬼。
“我马上就收拾东西就离开。”
但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
这里穷的连鬼都嫌磕碜。
“等一下。”
源希顾不得肩膀新出现的酥麻的痛痒,她开始在灰土里四处找那张婚姻届和掉落的婚戒,不管怎样,深情总是没错的。
“我和他的婚戒找不到了。”
她的声音淡淡的,似乎听不出失落。
中原中也注视着她忙乱的身影,淡红色的花一朵一朵顺着黑色的发丝落下,在地面绽放。
如果真的不在意,又怎么会连自己身上受的伤也不在乎,满心都是一个镶着石头的指环。
她的肩膀上的血还在流,这种伤对于中原中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甚至他已经记不清上次受伤是什么时候,但他的身边,却有几个经常会把自己搞得惨兮兮的家伙。
一个是只矛盾的老虎。
另一个就是眼前这人心心念念的亡灵了。
太宰治。
死了也在祸害人。
“你说的,是这个?”
红光再次在他身上缓缓亮起,屋子里目之所及处的所有石块杂物子弹都一起轻轻飘了起来,继而腾出一片空白干净的地面。
一枚亮闪闪的小玩意儿静静地躺在床底下。
“嗖——”
那个小东西飞到了中原中也的手心。
其实也不是多大的克拉的钻石。
他在拍卖会见过更大更闪亮的,曾经他也在任务里看见有的家族小姐为了漂亮的宝石疯狂掷金,但怎么看,这个指环上的钻都很普通。
指环内侧是歪歪扭扭的罗马音字母。
写着太宰治。
一些地方相似,但不是首领的写字风格。
“就是这个。”她眼睛亮起来,连带着苍白的脸也容光焕发,只是刚要起身却又摇摇晃晃险些倒下。
要不是中原中也眼疾手快搀了一把,她说不准要在脸上再挂个彩。
“失礼了。”
他用戒指引诱着这个不懂得珍惜自己的人听从安排,不容拒绝的力量将她按到床上,然后转身去找绷带。
依照他对那家伙的理解,走哪里都会像是母鸡下蛋一样留下很多绷带。
果然,在厨房附近找到了大量未用的绷带。他取了绷带回来,却发现她曲着腿缩得像个球呆在角落里,黑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像是受惊的松鼠。
中原中也这才察觉刚才这一套连招是有那么一点微妙的不妥。
这一认知让他终于绷不住脸上的肌肉,露出些尴尬的不知所措。
“源希夫、夫人……”
“以后叫我名字吧。”她抬头,突然说道。
“可是——”
“我的身份,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吗?”
“而且,突然被叫夫人什么的,太奇怪了啊。”她小声嘟囔着,蒙在她身上的属于“首领夫人”那层东西消融在孩子气般的抱怨里。这让她身上多了一丝属于年轻女孩子的鲜活。
“源小姐。”中原中也按住帽檐,接了台阶从善如流,像是溺水的人突然得救,呼吸都顺畅了。
本来今天来上门也觉得各种浑身不自在,毕竟太宰治的妻子这个身份太特殊。
简直像是什么诱拐无知少女的骗局!何况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这种四面漏风的环境是安置妻子的地方吗!也只有他一个人会喜欢住这种集装箱吧?!
可目前看来,这位希小姐又很清醒。
他因此对她的脑回路也更加好奇,不过探究的心情打住,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
“首领说要把你安全带回去。”
他着重强调了安全。
然后举起手中的绷带。
“我相信您不和首领本人一样任性对吗?”
听起来像是这个叫太宰治的是个任性妄为的上司,会让下属跑断腿的那种颠颠的老头。
源希不由得同情眼前这个帅哥了。
家里的管家就是个喜欢天天指手画脚对所有女仆呼来喝去的老东西。
没人愿意做她的侍女,因为那太严苛了。
而做了她的侍女的人,无论最初多么开朗活泼,最后都被规训成麻木的人偶。
不过,终日带着面具的她,又好到哪里去呢。为了不给他添麻烦,证明自己和那个难伺候的太宰治不是一路人。
源希主动打算扯松一点衣领子,让中原中也来包扎,但是接着:
“嘶——”
她撕掉了半只袖子。
源希:……
好突然!
她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失去了一支袖子,露出了纤细的胳膊,现在她的样子跟漫画里的忍者似的。
雪白的胳膊上淡粉的血液还在流淌,奇怪的是,血腥味很轻,像被水冲淡了一样。
中原中也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不正常的一点,但他只是目不斜视迅速给她缠好,接着将袖子给用绷带缠了回去。
“这下我们可以走了。”他说道。
但是源希只是老盯着他,把他盯得有点不自在了,源希才蹦出俩字。
“戒指。”
嗯,这俩字还有点可怜巴巴的。
“哦。”
中原中也无语,他把戒指还给了她,见她如获至宝收到兜里,心里升腾起一个古怪的想法。
其实……
他手里还有不少太宰治的遗物。
也许不需要烧掉了。
“你等下,我处理下外面。”
可能是怕吓着不谙世事的她,他们离开前,中原中也像是想到什么,拦住了她,自己先出去打扫战场了,于是屋里又只剩下源希。
“叮——”
在他离开那一刻,又是一个小东西清脆的自由落体声音,和戒指之前落地的声音很像。
源希走之前为了防止婚戒再次丢失,特意戴在了手上,他们即将离开这里的时候,她路过厨房,却听到了这声熟悉的掉落。
这个屋子里和太宰治相关的只有绷带,现在已经呆在她的肩膀上了,婚姻届和戒指也一并带走,还有什么遗漏的?
于是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向厨房案板,屋里那个接口生锈的水壶就像那个原地起飞的花瓶。
在她面前堂而皇之地倒下。
然后吐出了一个眼熟的闪亮亮的小指环。
第3章 幽灵
源希陷入沉思。
接连发生的事让她想起小时候,她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存在。
哥哥看不见,一开始也不相信,但父亲听了之后很高兴,除了随着纷至沓来的不幸之外,她还有了个未婚夫。
当然,那个未婚夫她也没见过,再次听说的时候已经是他跑路很久了。
这也是她会想到离家出走的契机。
源希捡起这枚戒指,上面同样镶着钻石,但显然这个……
好像比她手指上的要稍微大一点,而且做工也更好。
她翻转这枚婚戒,从内圈看到了她的名字,篆刻的字非常清雅俊秀,犹如某个家族贵公子在樱花树下写的俳句。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她从自己的手指褪下婚戒,翻转——
太宰治。
果然,这里面也刻着对方的名字。
而且这个字明显是她亲自刻的。
然而她的确一点印象都没有。
抚摸着深凹进去的刻痕,本以为会有什么片段记忆闪过,但是除了颈后多了阵凉风,什么都没发生。
“源小姐,可以出来了!”中原中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来了!”
思维被中断,她将戒指推到了中指,想就此离开,但又是“当啷”一声。
水壶自己朝她咕噜噜滚过来。
“一起走?”
水壶没动静。
源希转身就走,但是手指边儿却像是有风拂过,这次很轻柔,好似蜻蜓点水那般一闪而过。
接着,水壶又朝她这里滚了一段儿。
看在他之前的举动份儿上。
源希淡定地和这个站起来的水壶对视良久,然后把它抱了起来。
真是个傲娇。
*
“源小姐。”中原中也打扫完毕战场,在外面等候源希,她从铁门后出现,怀里还抱着个水壶,像是沙漠里要去打井水的妇女。
“我们很快就到港口mafia。港口mafia里什么都有。”
这个水壶嘴都生了锈,不知道她为什么还像个宝贝似的抱着。
总不能是太宰治送的。
不,倒也并非不可能。
他这个人有时候品味很恶趣味。
但是如果真是太宰治送的……
中原中也甚至对眼前的人同情又多几分。
正常送女孩子礼物哪有送这些东西的。
“因为,是……他……”
源希编理由编地磕磕绊绊。
都生锈了很显然这个家!这对夫妻之间很有问题啊!但是趁着对方对婚姻生活明显也不了解,说得多错的多,只要支支吾吾,就让对方脑补!
她垂眸露出落寞而伤感的神情,用手捋了一下脸颊的碎发,像是被这种话戳中难堪而窘迫,又像是在怀念着谁。
“我不是这个意思。”
中原中也干巴巴地为自己先前的话解释。
他还要负责哄首领的妻子吗?
任务里不包括这个吧!
但是好像是他先说错了话。
“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完全不擅长哄女孩子的人为了防止自己陷入更尴尬的境地,选择笨拙地转移话题。
“哦。”源希点头,她也不懂为什么对方的气势怎么忽然弱了下来,只能归结为自己的卖惨人设很成功。
“你说我们很快就会回去是指……”她试探性地问,“有车吗?”
中原中也这才后知后觉。
他是飞过来的。
而他刚刚第一反应是飞回去。
似乎——
他是该开着个车来的。
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太宰的妻子这个身份前所未有的特殊,既然越少人知道越好,大张旗鼓地开车接送也不是明智的事情。
“失礼了。”
他压低了头上的帽子,然后走到她面前忽然蹲下,在她惊诧的注视中,一手扶住背,一手卡住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她出乎意料地轻。
好像不需要用异能力减轻,不过现在他更担忧她可能会被大风刮跑。
于是他收紧了手臂的力度。
“本来想背着更合适,但是你的肩膀受了伤,所以安全起见,只能出此下策。”
源希还有点懵。
虽然一觉醒来多了个老公,但是这个老公已经死了,她还失忆了,也就是说她这么多年根本没有和任何异性这么亲密接触过啊!!!
这、这算什么距离?!
这合适吗!
合适吧,毕竟她老公死了。
不对,不是这个!
正常吧,毕竟她是病号。
对对对,是这个。
源希骤然感觉肩膀上本来不怎么痛了的地方似乎又严重了。
她僵硬地缩在青年的胸前,无处安放的手慌乱了一会儿最终选择虚虚地搭在他的脖子上,怀里还揣着那个会自己倒下碰瓷吐钻戒的破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