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幸福的人啊。
那太宰治为什么要当首领呢?
难道说是因为森首领布置的工作太多了让他厌烦了吗?
我不觉想到之前太宰治跟我说过的六点下班的那句话,他因为讨厌加班工作于是干脆让森首领下台,为了防止下属也产生同样的心理做出同样的事,于是在工作时间上设定的相对宽松。
感觉这个解释莫名的很合理呢……
“太宰先生?”没有听到回复的我侧眸去看他,他倚在车座靠垫上,双手环抱着自然搭在腿上,脸偏向车窗的方向,但我能看到他的眼睛是闭上的,漆黑的睫毛如同鸦羽。
静下来时细听,他的呼吸声很均匀,像是……睡着了……
一呼一吸,很慢,很长,如果不是车窗外飞速掠过的路灯和树木,我都要怀疑时间的流速是否出了问题。
不过也好,我在心里庆幸道。
刚才只是一时冲动问出了那个问题,他要是听见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车子行驶了约莫有十分钟,前方的一个红绿灯让司机急急踩下刹车,我来不及反应,身子受惯性前倾,在额头快要撞到车子前座靠背时我举起右手挡了一下,不过撞在右手上也依旧很痛啊。我轻轻地“嘶”了一声。
这司机是个新人吧,开车技术不行啊。
随后,我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太宰治他……好像没有醒……
按理来说,这么猛烈的撞击,正常人都会醒过来了,他没理由继续保持沉睡状态,但事实就是,他的额头毫无防护地砸了上去,在车子停下后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太宰先生?”我更大声地呼喊他的名字,见他还是没反应便往右挪了一点,我把他重新扶好。他整个人就像是软塌塌的棉花糖一样,浑身上下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他的面色苍白的可怕,他皮肤本来就有点病态的白皙是没错,可现在不光是皮肤,就连他的嘴唇也有些泛白,眉头紧皱,看起来状态相当不好。
在不经意间我碰到他的手,吓的立马缩了回来,这个冰凉的触感,再加上是大晚上的,我还以为我碰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冒犯了。”我知道他听不见,但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伸出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好烫!
果然是发烧了吗。
我默默地在心里腹诽道,成天到晚地加班还不吃饭,活该发烧。
依照现在的医学技术,发烧肯定是死不了的,但他本来就很虚弱,加上这个前提条件就不好说了。
从现在开始算,一直到回到港/黑本部还有相当长一段车程,一路上我不说也没有人知道我是刻意的。
话说……如果太宰治就这么死了……未来百分百会改变的吧,那么破坏了“过去”的我是会回到原来的世界还是打破这个可能会出现的怪圈呢?
“司机,”我的目光透过前方的后视镜,说出了我的决定,“去医院。”
没有听到太宰治的声音,那应该是默认了吧,司机这样想着,在下一个路口调转了方向。
算了吧,我抿嘴笑笑,这个想法未免也太幼稚了。
安置好太宰治,我往左挪回自己的位置,却被人一把握住了手。
冰冰凉凉的温度猛然覆上来,一时间,我只感觉我右手上的热气被他吸的一干二净。
就像是绝望之人在经历了十几年的黑暗中突然看到一束光那样,又或是在即将溺水至死时看到了一块浮木,太宰治的左手死死握住了我的,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依旧没醒,只是在睡梦中无意识的一个动作。
可能是对热源有所依赖吧,我想,毕竟我刚刚碰过他。
注视着他那副难得脆弱的模样,我没有选择把手抽回来,就任由他这么握着。全身上下的暖意一点一点的,流经我的右手,灌输到他的身上。
他的嘴唇一开一合,像是做梦的孩子的呓语。
我没关心那个,扭头继续去看车窗外飞速掠过的树木。
但如果凑过去,以几乎算是贴着的距离细细去听,可以听到他说:“别走……”
我们以互不打扰的姿态继续坐在车后座的两边,和刚开始比只有一点发生改变,那就是我们的手已经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太宰治又一次做了那个噩梦。
梦里,有一只强大凶恶的咒灵,他,还有一个小女孩。
长相丑陋的咒灵把周围的一切都粉碎了,正像个犬科动物一样慢慢走着,一步步靠近。他和那个小女孩共同缩在一个小角落里,小女孩不时透过周围杂物堆砌的缝隙去看那个怪物到这里还有多少距离,但他们似乎都很镇定。
“这东西不会还有狗的属性吧。”小女孩紧皱着眉头,在这样生死攸关的关头还不忘小声吐槽。
而他也跟着附和开玩笑道:“你比我重,说不定那个东西吃了你之后就饱了不想吃我了呢,快点去舍己为人吧。”
“真是的,明明我听说男生的骨骼密度比女生大啊,没想到你还这么轻,”她补充道,“再说了,舍己为人不是这样用的,你能算是人吗,神算子?”她又瞄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算算如果真的被发现的话该选哪条路逃跑。
“左边第二条哦。”
年幼的太宰治给出答案。
像是看悬疑片看到一半却被提前告知了凶手是谁一样,女孩回头忿忿地瞪了他一眼,“烦死了啊你这家伙,我还没有公布我的答案呢。”
“那又怎样?你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你要选左边第一条,对吧?”
女孩认输,“是是是,神算子,那神算子能告诉我左边第一条为什么不能选吗?”
“因为那里是死路啊。”太宰治理所当然般地用废话回答道。
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左边第一条,是他们两个人的死路,左边第二条,却只是一个人的生路。
第19章
不远处的咒灵好像嗅出了一丝人类的味道,它欢呼着把它左边那摊杂物破坏掉,伸出类似于人类的“手”的部位抓住了什么,然后一把抽出来。
太宰治听到男性的尖叫声,很高昂也很短暂,这样的人绝对有演唱家的潜力吧,妥妥的男高音啊。
随后便是“咕噜”一声,看来他已经凉了。
获得了食物,咒灵很兴奋地吼叫着,加快脚步继续寻找他的食物。
“真能闻出来啊……”女孩低低地骂了一声,“那什么……咒高呢,他们不是专门处理这玩意儿的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来?拿着工资装死呢。”
吐槽结束之后,女孩拉住他的手,一副随时准备冲出去的样子,“你算错了,就他这样子,吞下我们两个都不够塞牙缝的,抓紧了。”
太宰治其实没有什么强烈的求生欲望,但她要救的话就救吧。
按她的话来说,“我用一块面包把你换出来的,能不能好歹有点用啊?”
“三,二,一!”
女孩倒计时结束,说出“一”的一瞬间便猛然拽他一下。太宰治被她拉起来,往前迈了一步,脚下不出意外地在接触到地面之前就接触到了另一个平面,借助这个平面,他可以跑得更快更远——那是女孩的异能力。
咒灵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马上反应过来往这边追。
见状,女孩不快地“啧”了一声,“那条路上至少还有三个人在躲着吧。”
“嗯,”太宰治轻松地笑道,“恭喜你,救了他们一命,你这算是舍己为人了呢。”
“别诅咒我啊,我可没打算要舍己啊!”
女孩不再说话,专心于躲避眼前错乱复杂杂物,寻找最快的路线,同时还注意着两人迈步子的幅度和速度,好让自己的异能力【塔洛牌】精准地落到他们的脚下。
她才拥有这个异能没多久,熟练度方面还不够高,能做到这样就已经是极限了。
她不敢让两人借助【塔洛牌】升高距离,咒灵不会上天,虽说那样确实更快脱离咒灵的追捕,但她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没有控制好导致最后两人没有死于咒灵的破坏,反而死于高空坠落。
“速度慢下来了喔。”太宰治回头看着一点一点接近了的咒灵汇报情况。
“是他吃太饱了吗?”女孩大声的吼叫声没有被风声淹没,“都溜了他十分钟了还活蹦乱跳的,我要撑不下去了啊!”
“那要不……试试我的异能力吧?”
女孩一扭头就看到他那副胜券在握的笑容,怔了一下,“你有异能?”
“不太清楚,很奇怪的感觉……”太宰治说道,“感觉好像是有的,但又不知道是什么……”
女孩能明白太宰治说的那种感觉,她当初也是突然就有了这种模模糊糊说不上来的身体感受之后使用出的异能力。
当时她正好在打牌,手中拿着的必输无疑的一副烂牌在使用了某种能力之后牌面突然就全变了,以后慢慢摸索才摸索出这个能力。
在这个有咒灵这种反人类生物存在的世界里,有这种特殊的能力也不算是一件奇怪的事。
“那你就快用啊!还在等什么!”
“好,那我用了,”太宰治发动异能力。
几乎是在同一秒,原本预计会出现在脚下的蓝白色卡牌不见了,他们从半空中突然坠落。
“什么情况——!”
他们两个人重心本来就偏向前方,这么一来,便几乎是整个人都扑在了地上。
太宰治没料到这个情况,也是摔得够呛,不过他很清楚现在的情况不容他慢吞吞地做一切动作,所以很快就从地上爬起来,彼时女孩才刚刚撑起身子。
他小跑两步抓起女孩的胳膊一反常态地使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把女孩拽起来,借助重心偏移和惯性往旁边一倾,咒灵原本要扑到这里的爪子顿时扑了个空。
女孩本来就没站稳,被他这么一拽,又是摔在地上吃了满嘴的灰。
她咳了两声甚至都没顾上拍拍身上的尘土就又重新站起来,两个人一起往前面跑。
“我用不了异能了,”紧急的事态让她产生了错误的判断,“估计是到极限了。”
“这边往前,下一个路口选左边。”
虽说平时是一副无所谓,什么都不管的样子,但到关键时刻太宰治还是挺靠谱的,“尽量撑着,咒高没那么废,应该快到了。”
女孩心里嘀咕,“道理我都懂,但他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但苦于自己刚刚消耗完异能,现在又要接着竭尽全力奔跑,稳住呼吸都快要做不到了,更别说说话了。
两个小孩子是跑不过非人类生物的,那个生物也很明显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追的更快了,两者的距离迅速被拉近。
太宰治忙于在脑海中回想这一带的地图寻找路线,本来跑远了他就不太熟,再加上这一片都被咒灵破坏了,原有的路况发生改变,再做出判断需要全面集中注意力,因此他也就没有注意到咒灵即将要落下的攻击。
女孩感觉到有破空声的时候连带着太宰治死死地往左边一推,两个人连着在地上滚了好多圈才停下。
紧接着,又有什么声音从不远处炸过来,那只咒灵直接被炸飞,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咒灵下手时没有挑准位置。
白发的咒术师匆匆赶到,他身上穿着标识身份的黑色制服,刚刚那一招就足以致命。
太宰治睁眼的时候只看到怀里的人吐出一口血,心里第一次发慌。
因为咒术师的攻击,咒灵没能给两个人造成致命伤,但却给最上面护着他的女孩造成了致命伤。
“白井……川奈?”
前一秒还满心怨恨着吐槽的女孩下一秒就经历着生命的流失,太宰治看着她背后被咒灵抓了一个大口子还在汩汩流出的鲜血,第一次感受到茫然无措。
“要死了……”白井川奈的声音很小,因为实在是没什么力气了,她浑身都疼,疼的她对于全身上下都快要没什么感觉了,比如说现在,她明明看到太宰治的手搭在她身上,但她却已经感受不到了。
就好像灵魂和身体正在慢慢分离。
这就是将要死去的感觉吗……
“太宰治……听说……骨灰可以……做成钻石……拿去换钱……活下去……”在生命的最后,这个平时说着自己的命才最重要的人的遗言竟然是这个。
死亡远比影视剧作品中呈现的还要快得多,她用尽力气说完最后一个字就脱力了,尽管她的最后三个字的声音其实已经小到根本听不见了,太宰治是根据她的嘴型推断出来的。
现在该……怎么办……
她死了……
死了。
太宰治总觉得很多事情一目了然,他觉得自己什么都能算到,为什么没有算到这个场面,他甚至开始怀疑,他当初说的左边第二条路真的是正确的吗?如果换一条路是不是就不是这个结果?正确答案会不会是左边第一条路?那条路真的是死路吗?
他突然就记不清了,脑海里的地图突然就扭作一团,他什么都记不清了。
那位姗姗来迟的咒术师静默着站在一边,非常郑重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但太宰治没有注意听他的话。
直到后来,太宰治才在长时间的摸索中知道了自己的异能——【人间失格】,令所接触到的一切异能失效,所以,当他发动异能的时候,还紧紧握着他的手的白井川奈就会被迫失去异能。
她不是因为太累了而使不出异能,而是因为他。
如果他当时没有发动异能,她就能继续逃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撑到救援了。
对啊,他当时为什么要发动异能,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确定,他为什么那么自信……
无尽的自责淹没了他。
太宰治突然想起之前白井川奈曾经多次对他说过的一句话:生命是一样很厚重、很宝贵的东西。
生命很重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眼泪的太宰治觉得,生命明明很轻啊……
……
太宰治从梦中惊醒,面前的天花板是陌生的,外面阳光明媚,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空气中有很明显的消毒水的味道,近在咫尺的仪器还在有规律地发出“嘀”“嘀”“嘀”的响声——是医院。
他知道自己发烧,晚饭也没什么食欲,但这种小问题他并不在意,他记得自己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晕过去了,烧过头了吗……
“太宰先生,您终于醒了!”
他的下属满脸激动地凑过来,一度让他怀疑自己其实是不是有什么隐形的绝症刚被治愈。
“太宰先生,您要吃点东西吗?听说您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不远处的小桌子上摆着一些很清淡的食物,但在清淡这个范围上还是很大程度地去贴合他的喜好了。
有点巧啊。
下属见太宰治的目光移过去许久,不敢抢功,“这些是您的学生吩咐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