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前森鸥外捏着那枚六芒星在月光下看了半晌，没看出什么奇异来，“你刚说……这里头放着你的新异能？”
“对。”白延用力地点了点头，“我本人使用异能会有次数限制，只能使用一次，就像上次一样效果非常有限——所以这次我把它剥离出来，交给您来保管。”
“嚯。”森鸥外很给面子地惊叹了一声，“交给我，就能避开次数限制和系统监控？”
“系统监视没办法完全避开，不过。”白延嘴角勾起一丝略嘲讽的笑意，“我的新异能其实就是【家乡】本身，异能构建起来之后我就把'家乡'的坐标设置成了此世的横滨。从今天开始，虽然我仍然避不开旅居半年这个致命设定，但我也给自己加了个随时都能回到家乡的设定，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卡了系统的bug吧。”
森鸥外放下那枚胸针，惊奇地望向白延：“随时都能回到家乡？也就意味着随时都要离开家乡？”
白延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呢，毕竟我还是个穿越者，得到处穿越挣积分糊口嘛——但是只要我离开横滨，那枚胸针就会被激活，无论我身处何种时空、正在处理何等要事，无论我是在战场厮杀还是高级餐厅吃饭，您都可以通过轻点一下六芒星的方式把我拉回横滨港口黑手党总部大楼boss办公室里。”
说着她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朝落地窗走去，“同一时空也生效的哟，拜托您一定要及时按下去不然我就要摔成肉泥了——”
话音未落她撞碎玻璃窗就跳了下去。
森鸥外神色剧变，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胸针。
下一秒办公室中央大吊灯下果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是白延直接被传送到了办公桌上方，落下时她伸出右臂在桌上撑了一撑才安稳落地：“……得麻烦您找人清理一下这里的碎玻璃，一会太宰或许会来，不能叫他看出破绽。”
正坐在办公桌前画蜡笔画的爱丽丝不满地控诉：“真是的，你们玩这种危险游戏能不能离我的画远点啦！”
白延立即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一碗水果捞来哄她：“抱歉抱歉，那我回头再调一下坐标。”
“我倒觉得无论怎么样反正太宰都能一眼看出破绽，清理不清理的都差不多。”森鸥外对着那胸针仔细打量了好一会儿，将它收了起来，“不过这东西不给太宰而给我真的合适吗？”
“您才是boss嘛。”白延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这可是我的诚意。”
“那不如这样吧。”森鸥外也笑得有些叵测，“既然你给我的诚意如此贵重，那么接下来你要提出的条件无论多么过分我似乎都只能答应了。不过我想，这么危险又好用的东西你既然在见太宰之前就直接给了我，说明你其实很怕被太宰发现它的存在吧？”
白延的笑意一僵。
“不如这样。”森鸥外转回头去，气定神闲地去看窗外的夜景，“我在这胸针之外再加一重保险——若你哪天做出了不忠于黑手党的行为，我就将它的存在告知太宰，你看如何？”
第58章
058
这个老狐狸！
白延当时硬是忍下了这口气，哪怕是现在她想起这事来还是有几分隐恨。
要是被太宰知道她几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人身自由全卖给了森鸥外，事情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的局面——光是现在这样就够她受了。若不是阵平足够了解她、且他自己也决定留下的话，此刻她估计已经按太宰的计划被阵平带走了。
“对了，这个给你。”白延腾出手从系统空间里拎了只丝绒盒子出来丢给太宰治，“是系统合成的道具，能让你随我一道出入各个世界。虽然没有穿越者的各种外挂，但也算方便好用、居家旅行必备吧。”
太宰治脚步一停，一时没能消化她这句话带来的信息量：“什么意思？”
他打开那盒子一看，里头躺着一枚蓝宝石耳钉。
“我的新异能让我拥有了家乡，自然便有了家人。”白延笑得十分爽朗，“穿越者旅途寂寞，系统允许我们选一个家人作为伴侣。”
他若是真戴上这耳钉，森鸥外召回白延时便能将太宰一起召回，如此一来真相迟早会被太宰看破，但至少不能现在就被他看破——能拖一时算一时吧。
再过些日子，等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再坦白也不迟。
“这么说来。”太宰低头定定地看着那枚耳钉，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以后你要是离开这里去做什么任务，我也能跟你一起去？”
“是啊，很神奇吧？”白延说话时略有些心虚，“但你要好好考虑，这事答应了就不能反悔。系统的绑定功能是一次性的，无法解绑，你要是答应的话从此以后就只能一直和我待在一块了，要解绑……除非我杀了你。”
“唔？”听到这里太宰眼前一亮——只能由白延杀了他？
“所以我会给你很长的时间考虑。”白延根本不敢看他，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因为……织田作他现在不是成了人质嘛，我答应boss ，只要织田作一直活着，我就一直是黑手党的人。”
“啊，原来如此。”太宰治听到这里才终于了然，“所以boss才肯答应你的条件啊。”
仅仅是保证织田作活着，便能留住一个说不定能使【书页】失效的穿越者，倒也是笔划算的买卖；既然织田作留在了黑手党，太宰和白延便更不可能离开黑手党，于是白延干脆反进一步，主动向森鸥外提出了这个法子。
她要把他绑在自己身边，好过森鸥外一边重用他、一边提防他。
太宰治嘴角勾起一丝细微的笑意：“白延……森先生不可能就这么答应你，他没见过你的系统，所以实际上掌握不了你的行踪，如果哪天你一定要走恐怕他也拦不住吧。你到底给了他什么才叫他答应得如此爽快？”
他说话时径直看向她的眼睛，但她的双眸干净澄澈、毫无阴翳。
被太宰质问的场景白延早在脑中演练过很多遍，因此真的发生的时候她也并不感到意外：“你说森先生没见过我的系统，所以掌握不了我的行踪；这么说来，上一次，也就是两年前你将我送走的时候，是知道系统会将我送去哪里、知道我被送走之后一定安全，所以才敢让坂口先生安排我的死遁、让系统带我走的对不对？你其实见过我的系统对不对？”
为什么太宰治眼见松田阵平从头到尾没有带离白延的意思却丝毫不见着急之色，因为就算松田阵平真的没能带走白延，他也还有后手。
太宰治看着那枚耳钉，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决定明天上街找家店打耳洞，你要一起吗白延？”
*
太宰治想起了陪她写小说时的那些事。
白延在写作上并不是一个有天赋的人，只是她的系统恰好给了她这么个外挂，她便天天琢磨如何用这外挂来救织田作。
其实在写不出东西的时候抓来身边的人找灵感其实也是件很正常的事。但白延死活不肯承认她是在他身上找的灵感，明明写不了几行字就要偷偷抬头看他一眼，被他发现了又常常心虚地低下头去再不看他，偶尔心虚太过还会凶狠百倍地瞪回来。
被抓去陪她写作是因为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发现了系统的事。而太宰能发现她的系统也并不是出于偶然。他发现白延身上的趣味性之后便仔细调查了她一番，发现她住他对面并非偶然——他翻看了公寓登记表，白延在流程上根本没有办过入住手续。
黑手党毕竟不是什么传统行业，后勤行政上有些疏漏本不是什么怪事。他奇怪的是其实原本他并不住在公寓，而是郊外某处看似废弃的工厂内一只看似废弃的集装箱里。白延正式入职后那只一直以来质量都挺好的集装箱莫名其妙地塌了，导致他不得不暂时住进了临时分配的公寓内。
搬进去当天他就撞上白延出门买菜，当时她仿佛早知道他会搬过来似的，还放下菜篮子热情地帮他一块搬了家。
他当然怀疑过白延是其他组织埋进黑手党的钉子，为此还颇费力气调查过她一番，过了一段时间由于他实在没调查出什么东西又怕打草惊蛇只得暂时作罢。
然后他使了些手段，开始借调她过来替他处理文书工作。
白延露出的破绽果然颇多。头几天她会殷勤地替他处理好所有报告文件，甚至模仿了他的笔迹方便签字——这副乖巧狗腿的样子只维持了一周不到，她便耐不住性子开始跟他打听平时朋友聚会都去哪里、甚而是身边的朋友都是什么样的人这种隐私度很高的问题。
但太宰早有防备，她实在问不出什么。又僵持了一周后她开始睡眠不足、频繁地和空气吵架。一开始他以为那是她睡眠时间不够情绪暴躁之故，两天后他悚然地发现，白延睡眠不足是因为她在利用业余时间跟踪监视织田作。
原本到这一步就可以抓人了，但在抓人之前太宰治在路过办公室外长廊的时候恰好偷听到一回白延和空气的争吵：
“……我也想加快任务速度，但是跟太宰治那种剧本怪说话就好像全身上下被照了X光似的，上次就多问了句织田先生的事他那目光看得我头皮都麻了……再说了现在还没到那个杀千刀的雇佣兵团的时间线，可不得等着嘛！”
她对着长廊尽头的装饰花瓶吐完槽站起来转过身，一眼看到正站在长廊下盯着她一言不发的太宰治，脑门上流下一滴冷汗，“不是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她慌里慌张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竟转过身翻窗跑了。
长廊内除了他和白延之外再无他人，她是在和谁说话？又是让那人提醒她什么？提醒她被她吐槽的当事人把她抓了个正着？
之后他略施小计试探了她一番——先是告诉她最近他的好友织田作忽然接了个有些风险的急活，但特意隐瞒了具体地址；接着他本人出门坐车赶到了那个地址——就在他的旧住址集装箱旁。他支了张小桌子悠哉地泡了杯香草茶等了十来分钟，果然见白延一路气喘吁吁地赶到门口：
“……不是这地方怎么会出事……这不是太宰那家伙以前住的地儿吗压根没出现在动画主线里……咦太宰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太宰治在小桌子旁放了个小马扎：“来啦？坐。”
白延这才意识过来自己让他摆了一道，面上青一阵黑一阵：“呃我忽然想起咱们部门下个月的预算报告还没交……”
“织田作的话就在附近的集装箱后面等着哦。”太宰治并不理会她的借口，慢条斯理地给她也倒了一杯，“你一上午都待在我的办公室，听我说起织田作的任务之后便寻了个我不在的时机出门直接来了这里——可织田作身上并没有定位器之类的东西，你是怎么查到织田作在哪里的呢？”
白延看到太宰治手里还拿着一个平板电脑，那平板上应该是连着他办公室的监控。
粗略算一下时间便知她确实是离开办公室之后便直奔此地而来，像是一开始就知道织田作去了哪似的。
“你这段时间愁得吃不下睡不好，精神状态直线下降。”太宰治关掉平板丢到桌上，“所以才给了我这个抓到你破绽的机会。我看你这副神情，来到这里似乎也不是为了谋害织田作；但你跟他应该没有见过面，总不会是爱上了他吧？”
白延闻言呛了一下：“……那倒不是。”
踌躇了一会儿，白延斟酌着说道，“先前太宰先生您不是说过织田先生养了好多小孩吗？我想见识一下负责任的活生生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你也看到了我们boss虽然和这种定位相近但怎么看都是变态萝莉控……长这么大没见过织田先生那种正常男人，哈哈。”
太宰治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白延你该不会是想让织田作也收养你吧？”
白延愣了一下，忙不叠道：“啊对对对。”
太宰治伸出食指在白瓷杯沿若有所思地敲了敲：“这样吧，白延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查到织田作的，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的要求——不过织田作家里小孩的铺位已经饱和了，不如你就委屈一下，由我来亲自收养你，你看怎么样？”
第59章
059
“……不不不谁会需要这种委屈啊！”白延惊怒之下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道，“上级变养父这种事也太恐怖了而且我俩年纪根本没差多少吧！你已经利用上下级关系借调我给你处理了这么久的繁琐文件，还要利用东亚传统伦理关系对我进行深层压迫吗！”
“嘶。”太宰治端着茶杯认真严肃地思考了一会儿，“还是说你更想被中也收养？”
“不是啊！你能不能别想收养的事了！”
太宰治惊讶地睁大双眼：“连向来被你敬重的中也都不行吗？莫非你所期望的亲子关系是和森先生那样的……”
“都说了不是啊！谁会看上森先生那种变态萝莉控啊拜托你能不能把收养小孩这种压根不该和传统黑手党产生关系的事情彻底抛到脑后去！”
“这样啊。”太宰治点了点头，伸出手指敲了敲手边的平板，“啊对了刚才的内容已经录音了哦，就是你说森先生变态萝莉控那段。”
白延背脊一凉：“……你是在威胁我？如果我不从实招来或者不答应领养的事你就会把那句变态萝莉控截取出来做成来电铃声一样的东西发给boss ？”
“……来电铃声？主意倒是好主意，但是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太宰治说话时声音听上去竟颇有些委屈，“我只是作为上司教你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而已。比如说下属要是有了什么秘密要及时跟上司分享才能尽快出人头地哦。”
白延死死盯着他手里的平板电脑严肃考虑了半晌，再抬头时脸上已是一副视死如归的坚毅神情：“太宰先生，我们来谈谈收养的事吧。由于被你收养什么的实在太恐怖了，办领养手续的时候能否折中一下改成由我来收养小原头头之类的？要是小原头头不太愿意的话我收养织田先生也行。”
*
虽然说录音威胁领养小孩那次以及后来远赴欧洲被困渔船那次白延都不肯正面回答，还每次都觉得自己糊弄过去了，但太宰还是试探出来不少东西。
明明脑袋没出问题但是会对着空气说话、会为了哄爱丽丝时不时从兜里掏出些远比她那衣兜要大不少的玩意儿、能随时定位他人的位置并进行追踪、能恰好将太宰要住的公寓安排到自家对面——就算她背后真的藏着什么组织，这组织的力量应该也到不了预测爱丽丝喜好的程度。
她身后的力量是一种更神秘更强大更具备渗透性的东西，各种元素都和那种网络上很流行的穿越题材很相似。
一般人或许会觉得不可思议，但横滨毕竟是个异能者满街跑的城市，太宰治思考了不到一刻钟便彻底消化、接受了此事——这个发现意味着日后他对白延的观察会变得更加多元化。
收养的事当然没了下文，但借调却一时半会消停不了。白延回到总部后交完预算报告就接到了中原中也出差回程途中又接到了另一个外勤任务、已经转机赶往其他城市的噩耗，绝望之余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中也迟迟回不来，白延干脆在太宰办公室外头支了张桌子方便办公。三天后太宰发现她在自己的临时办公桌上摆了张中原中也的照片聊慰相思之苦，报告资料写着写着就抬起头来对着中也的照片抹一抹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