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怎样都无所谓吧,”我自己对此并不是很在意,“说起来刚刚我就想问了,侦探社这种地方……一般是做什么工作呢?”
难道是接受委托替人窥探婚外情之类的……?
仿佛看出我的想法,太宰治轻笑着打断,“不是椎名桑想的那样,”他语气忽然认真了几分,“确实是接受一些委托,不过都是军丨警相关。”
听起来是相当危险的职业哎。
我不动声色得低头,开始头痛要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得把这个人送走并且日后装作毫无关系……恕我直言,能够和军方打交道的人一定会惹来不得了的麻烦。
我不喜欢麻烦。
“当然日常的一些委托也会接受,”太宰治依然挂着轻松的笑容,目光柔和到不可思议,“比如说搬家,找小孩,帮老人做家务之类的也都会去做。”
那不就是类似于万事屋之类的吗……等一下,搬家?
忽然意识到调职到横滨以后我需要把东西也跟着一起搬过去,如果武装侦探社什么都能做的话岂不是我也可以委托他们了?这样一来省了不少事情呢。
秉承着能偷懒绝不勤奋的我偷偷看了一眼太宰治,男人用手拨弄着额前湿润的碎发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饱含探究的视线。
“如果要委托贵社的话需要什么流程吗?”
“一般来说需要递交委托书,不过椎名桑的话……”太宰治想了想,忽的用攥成拳头的手击打了另一只手掌果断点头,“嗯,为了报答你就算你不交钱我也可以免费接受委托的!”
——不,我倒不是说钱不钱的问题……
“怎么样怎么样?”得知我可能委托他迅速跑过来坐在我旁边,瞳孔里闪烁着十二分的期待, “椎名桑要委托我吗?”
我实在是承受不了他如此热切的目光,不得已只能拿杂志挡住自己,“我可以考虑一下。还有,你稍微离我远点……”男人的气息太浓烈,让我觉得非常不自在。
“哎~怎么这样,”闻言太宰治不满得抗议,“难道是我的存在让你觉得厌烦了吗,好伤心哦,才刚刚说完可以为你做任何事结果转眼就被椎名桑抛弃,嘤。”
——不,你没有说。
我不得不放下挡住脸的杂志,“不是的,并不会觉得厌烦。”
“那就是开心吗!”他瞬间激动得声音都变得轻快。
“也没有开心。”我诚实得回答,“老实说,我们才认识没多久,太宰……先生,我并没有对你任何其他的感觉。”
“噗……呵呵呵呵……”他低下头双手抱臂不断得抖动,似乎我的话不小心点到某些开关一般。
“不愧是你,能说出这个答案我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呢。”尽管如此他依然用轻扬的声线这样说道。
“但是我很开心啊,能够在这里遇到椎名桑,”太宰治的目光落到我身上,又仿佛落到了更远的地方,“说不定我们真的是命中注定相遇的缘分。”
“太宰先生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我平静得偏头,无视掉对面可以称得上缱绻而温柔的视线,“其实我从刚才就想问了,太宰先生……是通过我看到了谁呢?”
命中注定这种事只会在言情剧里用来骗取女人的多巴胺,母亲曾经和我说过,世界上不存在偶然。
“世界上不存在偶然,有的只是必然。”——说出这句话的人是对母亲影响很深的故人。
许是被我直白的发问给惊到,他仅仅愣怔两三秒很快弯起眉眼,“没有哦,我通过椎名桑注视着的,就是椎名桑本人,并不存在第二个人。”
我蹙起眉头,忽然觉得这个话题没有办法再继续进行下去。行吧,随便你好了。
夜色加深,我起身简单叮嘱他客房在另外的屋子进门可以直接之后转身回卧室。
“不怕我是坏人吗?”他嗓音依然含着淡淡的笑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
男人的气息和压迫感忽然笼罩下来,有很淡的酒味从身旁飘过,我微微抬头,只能看到头顶的灯光晕染在太宰治的发顶变成很柔和的栗棕色。
那双漂亮而专注的鸢色瞳孔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如果你真的想做什么,”我侧开身子,拉开和他的距离。
假如说刚才还存有疑虑,那么现在我非常非常,非常得确定。
“从一开始进来我不就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了吗?”留下这句话我转身回到了卧室并关上门。
——我果然很不喜欢和这个男人站在一起。
*
积雪尚未散开,我早晨被刺眼的阳光晒醒才想起来昨晚和太宰治聊天到很晚,回了房间直接躺床上睡着。
以至于窗帘都忘了拉上。
我坐起身,大脑还处于混沌的状态。依稀在模糊的记忆中提取出“昨晚邀请了仅见过一次的男人进家”,“并且还借用了浴室给他”,“事后两个人十分自然的聊起了天”这些信息。
用老板的话说这简直太不华丽了。
我捂着脸缓了很久才慢慢抬起头让自己的表情回归平静。
临在打开卧室前一刻我还抱着侥幸,或许太宰治已经很有眼色的清晨自动回去。
“哟,Good morning~”已经穿好风衣脖子上缠满绷带的男人站在客厅,挥手对着我笑得异常灿烂。
直接宣告我的祈祷失败。
一直到看见手机屏幕我才想起今天是周末,要不然昨晚大家也不会在居酒屋玩到深夜。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太宰治没有回家依然赖在我这里的缘故吗?
我只能认命得接受这个事实,“太宰先生,您今天没有事吗?”
冰箱里还有两瓶纯牛奶,我想想还是都拿了出来,转身递给太宰治一瓶。
果不其然收到了他“嘤嘤你真是个好人”的视线攻击。
“并没有特别的事哦,”太宰治一口气灌下半瓶牛奶,解释道,“本来侦探社的大家就是有事则忙,无事闲逛,我回不回去都无所谓啦。”
——你们社长对员工这么放松吗竟然。
联想到迹部先生严谨务实的工作作风,一时间不知道该羡慕还是该吐槽。
“椎名桑想好了吗今天,”太宰治笑意盎然得问,“到底要不要委托我们侦探社呢?”
“哎?”我吃了一惊,“有那么明显吗?”
“嗯哼~”他自豪得掐着腰,“可别小瞧我这个身负社团信任与庶民崇拜于一身的男人!①”
啊,是这样。
不知为何我已经免疫了他时不时的这种耍宝,明明我们才刚认识没多久。我没有回应他,余光能看到太宰治无奈又含着点委屈的表情,像极了求表扬求夸奖的幼稚园小孩。
他是怎么做到在优雅和幼稚之间切换自如的?
抱着这个问题我把牛奶盒扔进垃圾桶,厨房的垃圾快要溢出来,我弯下腰将垃圾袋系好打算一会下楼直接扔下去。
未曾想一只手伸过来主动代替我做了这件事。
“太宰先生?”我不解。
“就当做是住宿费好了,”太宰治笑着把垃圾袋系好拎起来,瘦削笔直的身影挡住光线,逆光中只能看到他唇角浅浅的弧度。
“毕竟我多少也算麻烦你一晚呢。”
第4章
事实证明,当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站在你面前相当殷勤得为你跑前跑后……但凡是个女人都不会忍心不答应他任何请求。
“太宰先生,够了。”我看着刚跑去楼下扔垃圾上来又以“好歹我睡过一晚有义务帮忙”为理由打扫房间的太宰,在他跃跃欲试要替我擦灯具的时候我及时打断。
“我委托你就是了。”
果然下一秒他立刻从凳子上跳下来,双手插兜笑眯眯得走到我面前,修长笔直的双腿迈着轻快的步伐,仿佛刚刚的勤快都是错觉。
“那么,很高兴接受你的委托,椎名。”
已经连基本的敬称都舍弃了吗?男人为了自己的工作果然很拼。
然而我大脑还记得他所谓的“委托流程”,这样想着我掏出笔记本打算写一封电子邮件——哪怕是电子版的“委托书”也好。
门口响起富有节奏而礼貌的敲门声。
“太宰先生,麻烦你开下门好吗?”我对着在卫生间努力把自己的头发弄蓬松的男人喊道。
刚刚他下楼扔垃圾时不小心被树枝落下来的积雪砸到,以至于头顶的发丝现在都软趴趴得贴在头皮。这样的太宰看上去像个乖巧的中学生。
但他坚持蓬松的卷发最迷人,所以一直在卫生间企图恢复自己迷人的魅力。
“唔啊……真是太难搞了,”太宰治垂头丧气得走出来,“椎名有没有发胶之类的,总觉得这样子出去好难为情啊。”
我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抬眼扫过他的发顶,“有什么不好的,一会就会恢复了,在那之前麻烦你先开下门吧。”
“是是是~我知道啦。”说着他走到房门口打开卧室的门,还未等我看清门口究竟是谁,一声巨大的嗓门已经传了进来。
“喂——!太宰——!你这混蛋究竟还打算给别人添多少麻烦!上着上着班突然念叨着‘发现了个绝妙的自杀地点’就一声不吭得消失不见!好歹也要顾及一下跟你一起搭档工作的我的想法吧你这家伙!”
被掐着脖子晃来晃去的人脸上笑嘻嘻得毫无悔改之意,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对面男人金绿色的发丝。
“呀,国木田君还是这么朝气蓬勃的真是太好啦,但是总是这么暴躁的话肝火旺盛会加速肾脏器官的衰竭哦。”
肾脏器官的衰竭?我怎么没听过。我一边校对邮件内容一边搜索脑海中学到的知识究竟有没有这项。
“哎、哎?是真的吗?”显然不知道的并不只有我一人。
“是的是的,”太宰治表情极其认真严肃,“快点记下来吧,这可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呢。”
国木田忙不迭得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钢笔,一边念叨一边记录,“总是……暴躁的话……会……加速肾衰竭……”
就在他记录完的前一刻,太宰治忽得转身,原本纯良的表情一秒破功。
“当然是骗你的。”
他这样说道,笑嘻嘻得像得逞的狐狸。
——咔哒。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听到了什么断掉的声音。
“太——宰——!”
“呜哇!国木田君好暴力!”他动作十分夸张的喊着,朝我跑过来,“哇哇椎名快救我!”
“……谁?”原本举起了笔记本的男人闻言动作停住。
太宰治得躲开让原本在沙发上的我露出来,恰逢笔记本上最后一个字符的落下。
我合上电脑走过去,作为这间屋子的主人不出来打招呼实在不合适。
“你好,我是椎名遥。”我弯了弯腰。
对面的男人好像被按住暂停键一样,仔细一看他的表情都石化了。
“你、你你你你……太、太太太宰……?!”
“国木田君,你的声音变了哦。”太宰治站在一旁插着口袋调侃,完全没有作为始作俑者的自觉。
“你、你们……!”
“国木田先生?已经找到了太宰先生了吗?”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名叫国木田的身后出现一个脑袋。
是个白发少年,他见到太宰治之后先是松了口气,“什么啊,这不是找到了。”而后把目光转向我,瞬间张着嘴巴也和那位国木田一样暂停在原地。
“哎哎哎哎哎?女、女女女女女……女性?!”
看上去反应比金绿色头发的男人还要大。
【清晨,一男一女共同出现在一间屋子里。】
光是这样的场景就已足够刺激,不用想我都知道他们在脑补什么。
“太宰先生不解释一下吗?”我偏头,目光对上一旁作壁上观的男人。
“让他们这么误会下去不也挺好的嘛,”太宰治漫不经心得笑着,完全没有想到要辩解,“而且看着他们这么崩坏的表情难道你不觉得很有意思?”
这个男人的性格真是恶劣啊。
我再次刷新对他的认知,朝着两个震惊在原地满脸都是“难以置信”“太宰先生竟然做出这种事”的人走去。
“不好意思,请问太宰先生是贵社的成员吗?”
似乎是被我的出声吓到,两个人手忙脚乱得站稳,还是带着眼镜的男人扶了一下镜框,语气沉稳先出声,“啊,还未来得及请教,请问你是……?”
“如你所见,昨天傍晚我遇到了在公园自杀未遂的太宰先生,”我语气舒缓得说着,尽量让自己的措辞不那么尖锐,“太宰先生说自己迷路了,考虑到冬夜的气温过低,于是我把他带回家来。今天你们能赶过来实在是太好了。这样一来太宰先生也找到同伴一定非常高兴,是不是,太宰先生?”
太宰治没有赞同我的话,反而脖子一扭,“啧,一点都不高兴。”
“原来是这样啊,”白发少年松了口气般,腼腆得笑起来,“真是谢谢你救了太宰先生。”
“很抱歉我们社成员给你添了麻烦,我是国木田独步,这位是中岛敦。我们武装侦探社对于你及时带回太宰的行为表示非常感谢,如有必要,请务必接受我们的谢礼。”带着眼镜——也就是国木田在名为《理想》的笔记本上记录几笔之后很严肃的跟我道谢。
“不用这么麻烦,”我说,“在那种情况下我只是做了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做的决定罢了。”
“呵……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做的决定吗。”太宰治轻笑了声,“好过分哦,我明明觉得和椎名的相遇是命中注定来着。”
“我也说过了嘛不是,”我望着他的目光缓缓笑起来,“我并不是很相信命中注定这个词哦。”
他愉悦得笑起来,并没有因为我的反驳而感到任何不快。
“国木田君,”笑够之后他指着我,“说起来,我可是带来了委托哦。”
“委托?”原本要呵斥他的国木田被这个词吸引注意力,“什么委托?”
“就是这位小姐啦~”太宰治开心得说,声线逐渐上扬,“她说要委托我们侦探社呢,对不对?我很厉害吧国木田君,就算是迷路了也不忘记给我们侦探社揽工作,啊啊啊,我可真是个勤奋的男人。”
国木田君的额头又一次蹦出青筋,“我还没跟你算账昨晚跑出去自杀还给人家添麻烦的事,再说了你究竟怎么做到厚着脸皮在椎名小姐这里住下的啊?”
中岛敦挠挠头尴尬得打圆场,“也、也不用说得这么过分啦国木田先生。”
“一般人都不会拒绝我这么优秀的男人的吧?”太宰治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反而骄傲的仰起头,“毕竟我可是获得武装侦探社最想结婚男人第一名!”
“压根就没有那种排名啊混蛋!”
“哎呀,这种小问题就不要介意了嘛,”太宰治睁大眼无辜得说,“难道你不想知道椎名的委托吗?快快快,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