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声音在视线落到床上后戛然而止,过了好一阵才找回声音的我仍觉得自己在颤抖:“治啊,那是什么……”
出现在床上的,是一只疑似木乃伊的东西,它直挺挺地躺在我的床上,看起来很凹凸有致,就好像一条三八线把床分成了两边。
“这个,是我刚刚弄出来的哦。”太宰跟进来看了一眼,语气欢快:“把被子缠成这样废了我不少劲呢。”
“那么有什么作用呢?”我看着那个长条,只觉得不愧是太宰,绷带都被他玩出花来了。
“这样我就没有被子了。”
……所以为什么还要用被子弄木乃伊啊?我的吐槽差一点点就要脱口而出,却因为看着笑眯眯的太宰,突然一下福至心灵地理解了他的意思。
太宰没有被子,那岂不就是只有我的被子能用?该不会他是想盖一床被子吧?等等,这也太快了,要不要再慎重一下?
“……治酱。”思考完毕的我深情地望着他,试图让他明白这个行为的不稳妥:“你这样会没被子盖的。”
太宰还以为我没理解他的潜台词,于是他开始明示:“没关系,君君不是有被子吗。”
“我就是说这个,你会没有被子盖的。”今天我就是再老实的睡相也要抢一回被子了,太宰,人和人,也是需要距离感的。
自诩老色胚实际上关键时刻怂的不行的我看着依旧坚持的太宰,郑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可惜实际作用的时候并没有成功,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根本没抢赢太宰……
含泪钻进太宰怀里取暖,清醒了大半宿才睡着的我合理怀疑这是他的阴谋诡计。
这绝对是!
第二天顶着黑眼圈上班的我遭到了与谢野无情地调侃:“昨晚上没睡好?”
我点头承认,一下子趴在医务室的床上抱着枕头猫不愿起来:“没睡好,想不到我居然抢被子抢不过治酱,输了,怎会如此?”
“……”本来八卦之心浓烈的与谢野听了我说的话,也一时语塞:“我都不知道是该先质疑那个称呼,还是该先质疑你们跟小学生一样还抢被子。”
我安详地躺上了床,并自觉主动给自己盖好了床单:“不如先质疑一下为什么我买的房子在港口Mafia干部家对门?”
与谢野震惊的点有些不对:“你年纪轻轻居然就有房子了?”
果然房子是社畜永远的痛,我回想了一下,只觉得在床上困意上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年纪轻轻就有了房子,大概是因为我运气够好吧。”
眼看我就要睡着,与谢野把我拽起来:“走了走了,去做个任务清醒一下,别这么明目张胆地摸鱼啊。”
我哽咽着瞎叭叭,试图搏求同情:“晶子姐,实不相瞒,我得了嗜睡症,我觉得我需要多躺下睡一段时间。”
可惜与谢野早就习惯了我的把戏,她直接了当就像拎猫一样把我扔出了医务室。
我抱着枕头猫和路过的谷崎面面相觑。
“谷崎!”看着这个弱气的小年轻,我觉得我似乎找到了参考对象:“问你个事,直美有没有晚上夜袭过你。”
突然被询问隐私的谷崎吓了一跳,不过可能是被我严肃的神情吓到,他老老实实做出了回答:“诶?这个有,有那么几次吧。”
“好,那你是怎么休息好的?”
谷崎摸摸脑袋,不是很明白我的问题,但还是给了我一个没什么用的参考:“……就,习惯了?”
啊这,好惨一谷崎。
我拍拍他的肩膀:“太惨了,太惨了你,谢谢告知。”
谷崎摸不着头脑:“不客气?对了君歌姐,刚国木田好像把工作安排下来了,你这次不是单人行动。”
我点头示意自己了解,抱着枕头猫去隔壁领工作,这次的搭档是太宰和镜花,难得一次性出动三个人,我好奇地看向国木田:“这次的委托很棘手吗?”
国木田推推眼镜递给我一个文件袋:“不是棘手,不过的确有点古怪,总之你们多注意安全。”
我一看文件袋上委托的名字,只觉得咯噔一下:“横滨高等芳兰女校调查委托。”
镜花看我脸色不太好,关切地询问我:“有什么问题吗?”
那所学校我有印象,似乎是君歌的记忆碎片,总的来讲,就是一所废弃了有四五年的空校区。
而废弃理由之一是……闹鬼。
“好像是我的母校,”我这么告诉她和太宰:“当年学校关门也有骰子在参与,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相较于愣住的镜花,太宰看起来并不惊讶:“以前的骰子,所以说哪怕那所学校真的出现奇迹一般的非自然事件也有可能吗?”
“是这个道理。”我沧桑点头,学校的废弃理由之二则是,骰子在里面搞了一波事。
镜花听懂了,镜花十分严肃地提出建议:“要准备盐吗?”
“……我觉得,有备无患。”尤其是在我拿出文件看到委托人后:“这个人,我好像觉得她名字挺耳熟的样子?”
太宰有文件不看,偏要凑过来跟我看同一份,我听见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一种幽幽的吓唬人的语调:“这就是古怪的地方了,虽然侦探社收到了委托邮件和转款,但是这个人,是那所学校当年的死者之一,查的时候发现对方的发送地址就在学校内呢。”
难怪要三个人出动,不论安全与否,我和镜花的潜入能力都算不错,如果是有人人为恶作剧还好,但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搞鬼,太宰也能及时发现。
我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会升级为摸鱼怪来着,没想到刚和小白帽子打完就要接这么有难度的委托。”
镜花的建议十分中肯:“实在不想工作的话,君歌姐你要不考虑寿退社?”
我闻言看向了太宰,又收回了视线:“算了吧,我怕哪天治酱心血来潮下个水,到时候两个人都吃不上饭。”
工作是不可能丢的,说不定还要反过来养太宰这个样子,这么一想我忍不住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太宰:“治啊,你要不要考虑寿退社?”
太宰:“???”
太宰一拍手提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说法:“君君是想让我在家作为家庭煮夫准备一日三餐吗?”
回想起早上那顿生存之战,求生欲让我疯狂摇头:“不不不,那还是算了,工作挺好的,我最喜欢和治酱一起工作了。”
第45章 第 45 章
我常常为自己的求生欲发愁。
因为出于求生欲,我总会说一些说完觉得完全不可以的话来。什么叫做“最喜欢和治酱一起工作了”啊,这种过于青春洋溢的台词,果然是因为之前为了追太宰看的那些少女动漫带来的影响吧。
而且还是在办公区喊出口,谢谢,虽然人已经社死了不知道多少次,可这次还是很羞耻。
国木田若无其事仿佛没觉得这种台词有什么不对,甚至我觉得他好像有点幸灾乐祸:“既然这样,以后多给你俩安排安排,记得写报告。”
“……”我现在后悔来得及吗?我卑微地看着国木田,觉得现在拒绝与否都是送命题。
我,讨厌,报告!
国木田只留给了我一个脑袋顶,最后选择把抗争憋回去的我含泪看着太宰:“治酱,为了你,我付出了太多。”
太宰摸摸我的头,又一次很有毅力地帮我把呆毛按了下去:“是呢是呢,君君的沉没成本过高所以完全跑不掉了哦。”
沉没成本,那是什么?
专业完全不对口的我一头雾水,然后被太宰转移话题领着出了门:“该走了,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像国木田君一样催着搭档工作,看来我的确是可靠又值得依赖的侦探社前辈啊。”
啊?治酱你在说什么呢?我因为良心选择挪开视线看向镜花,镜花同样挪开了视线,看来并不打算认同。国木田更是在身后大声嘲笑:“原来你也知道平时的你是什么德行吗太宰。”
正守住了良心的我:???不是?等等?我怎么就变成摸鱼怪二代了?怎么国木田你说的就跟我和治酱平时一样不靠谱似的?我还是有在写报告的好吧,而且太宰也没有变成国木田二代的觉悟……吧?肯定没有。
坐上出租车调节成功的我决定成为一只摸鱼怪,看着副驾的太宰,我忍不住询问出声:“可靠又值得依赖的治酱啊,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可以哦,想问就问吧。”
我对着后视镜里的太宰深情款款:“可靠的前辈愿意任务结束后写总结报告吗?”
十分可疑的沉默后,太宰选择甩锅:“这个问题,唔……小镜花有写报告的想法吗?”
原本在安静围观的无辜镜花选择明码标价:“……一份汤豆腐。”
小镜花你怎么这么好说话,我瞳孔地震刚想劝说她再考虑考虑,结果太宰语速飞快:“成交。”
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工作量减少赚了,还是自家无辜未成年被迫害亏了。
横滨高等芳兰女校,君歌曾经上过学的母校。到达目的地后我看着这片已经荒凉下来的建筑,再没有更多的想法。
“这里……”倒是太宰终于察觉到了什么,皱起了眉头。
“离曾经的龙头战争主战场很近对吧,”我想起记忆里的炮火,把开校门锁的机会让给了太宰:“所以说这所学校一直不太太平嘛。”
镜花看着太宰把锁撬开面不改色地阅读资料:“……传闻六年前,也就是龙头战争时期,有组织火拼时逃窜进了这所学校,然后因为谈判失败致使学校师生三十二人受伤,三人死亡,一人失踪。因为失踪的人和其中一名死者是恋人关系,所以从那以后,学校内就流传着‘同生共死的芳子和兰’这样的鬼故事。”
“大意就是,芳子和兰约定好要同生共死,兰因为人与人的仇恨死掉了,而芳子背弃了誓言逃走,于是兰带着怨恨成为了游荡在校园的怨灵,会在学生落单的时候捉住学生问:‘你看见我的芳子了吗?’,无论学生回答什么答案,都会被兰当成逃跑的芳子杀死。”
镜花说这话的时候,我们已经进了学校,正站在一楼破败的门厅里,不同于外面的温暖,一踏进门就好像有一种阴冷的气息缠绕过来。
“龙头战争停止后,这个故事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传越厉害,又过了一年,学校倒闭,理由是学校管理者经营不善,可实际上从董事会宣布倒闭到所有师生收到消息办好手续离开学校,只花了一天不到的时间,然后芳兰女校就一直处于关闭状态。”
我面不改色地四处打量,门厅的鞋柜整齐摆放着,室内积了一层厚厚的灰:“所以,只要有人落单就可以把那个闹鬼的兰勾出来对吧?”
太宰在旁边看墙上的逃生路线图:“……虽然这么说是很有道理,不过一般都会说千万不要落单之类的话吧,而且为什么君君很直接就觉得这真的是闹鬼事件呢?”
“因为有骰子。”我转头看向太宰,顺便拉住了镜花:“因为当时骰出的结果就是全校撤离,而同生共死的兰也因为骰子的副作用,真实地出现了。”
镜花懂事地掏出了盐罐:“那么,委托人要求的调查‘五年之约’的真相是什么意思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摇头伸手把太宰也拉了过来:“我只是觉得,这个委托人小叶兰香,可能就是被骰子骰出来的那个兰。”
“所以,在这所的确存在鬼怪的学校,我们要怎么调查?”我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大胆发言跃跃欲试:“要不要钓鱼执法?”
太宰反手捉住我,生怕我一个冲动就开溜:“会很危险的哦,先分析一下吧,如果小叶小姐真的是那个鬼魂的话,按照她诞生的时间,现在差不多刚好就是委托中所谓‘五年之约’的终点,而如果是约定的话,一定会有另一个当事人吧,能和那个骰出来的鬼魂产生交集的,不就是之前的你吗,君君?”
“……”
是有点道理哈?未曾设想的答案一出现,我听着太宰那很有逻辑的说法陷入沉思,虽然很有道理,但总不可能我就是那个芳子吧?君歌应该……不会喜欢女性?
太宰讲明利害后郑重其事地看着我:“所以,为了君君你的人身安全,绝对不可以和我分开。”
我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可这样的话,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我去吧。”镜花左手盐罐右手肋差,显得比我和太宰充分多了:“有危险的话还有夜叉白雪。”
我看了看太宰,他没有反对的意思,看来也只能这样了,虽然很心痛让镜花出马,但不得不说我们当中武力值最高的也是她。
小镜花,靠谱女性。
我默默掏出骰子开始给镜花叠buff:“要是那个什么兰真的朝你问问题,立刻就往校外跑,我们在后面跟着你。”
骰子扔出个五十八,说不上坏但是也没有多好,我见状又多扔了几个buff给她。
等到准备完毕,镜花一个人走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而我和太宰则在一楼调查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一楼的教室有六间,太宰拿出一小卷绷带缠在我的手腕上,哼着歌直接物理绑定我和他。虽然很感动于自己的待遇,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开口:“应该,不需要这么狠吧?”
感觉好像自从涩泽龙彦的事情解决以后,太宰这段时间越来越缠人了是怎么回事?
他好像有点心神不宁,就连调查都认真仔细了起来:“有必要哦,因为我看到了一种不妙的可能,所以很有必要,相信我吧,君君。”
我抿了抿嘴,太宰都这么说了,我还会有其他意见就怪了。
不过因为我和他的手绑在了一起的原因,显然现在的我只能安静地在旁边围观他的调查。
在慢慢搜完一个教室后,我百无聊赖地面向门口,等着太宰放下东西和我一起出去。
正想着不知道镜花那里怎么样了,我手上的力量突然一松,随后就听见了身后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一个喑哑的,饱含恶意和怨恨的女声在我身后响起:
“你看见我的芳子了吗?”
那声音是如此熟悉,以至于我甚至从脑子里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一个更加稚嫩的声音:“君歌君歌,我们来玩芳子的游戏吧。”
芳子的游戏,是什么?为什么明明没有落单……对了,太宰怎么样了?
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我努力控制僵硬的身体想转过身去看他,肩上却突然多了个让我动弹不得的重量。
那是一只手,一只沾满了鲜血的,漂亮又可怖的,青白色的少女的手。
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觉得我甚至能感受到她冰冷的温度,血腥味萦绕在鼻端:“你看见我的芳子了吗?”
“……”我张了张嘴,却因为恐惧发不出一丝声音。在深呼吸后,我努力调动自己的头脑想找出一个脱困的方法。
『为世界所爱』
小巧成对的骰子被轻而易举地召唤了出来,浮在我面前随时等着我心念一动许下愿望。被骰子塑造的兰的鬼魂,在看到骰子以后会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