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太过疲惫,李志军也不打扰他们,知道那几人被拘留后,心满意足回家了。
李岁安回屋补眠,闻祁睡在了客房,她房间的玻璃碎了一地,一片狼藉,但现在也来不及管这些,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但这个觉注定是睡不好了,才八点多,院中就来了好些人,哭哭啼啼的,扰得人心烦。
李岁安顶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起来看情况,就见张绍飞、王强和李明薇的家人都来了。
几人一见李岁安出来就齐齐朝她跪下,李岁安眉心一跳,猜到了他们来的用意,大概是想让她放过他们的孩子,和她私了。
她眼神冷了下来,也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他们爱跪就跪着吧,她双手抱胸,冷眼旁观,一言不发。
跪下的几人有些尴尬,现在起来也不是,接着跪也不是。
他们原以为,他们这群长辈给她一个小辈下跪,李岁安怎么说也会让他们起来吧,乡里乡亲的,没必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不是?
这么一直尴尬的跪着也不是个事儿,李明薇的父亲带头站了起来,尴尬的笑着走到李岁安跟前,往她手里塞了个红包,很厚实。
“小安呐,明薇她就是一时糊涂,小孩子心性和你闹着玩呢,你看你这儿也毫发无损,要不咱就私了和解了?”
其他两家也赶紧跟上,往她手里塞钱,红包厚度都一样,看来是提前商量好了。
李岁安冷笑一声,当着他们的面拆开了一个红包,一张一张数了起来,一个红包里有一万块钱。
众人见她数红包,都以为这事儿成了,心中窃喜,也是,一个小姑娘,哪里见过这么多钱,肯定会同意的。
可就在这时,上一秒还一脸平静的李岁安突然将三个红包重重砸在地上,平静的眉眼中带着嘲讽。
“三万块,原来我李岁安的清白性命在你们眼里就值三万块!”
“李叔,我问你,倘若今日是你女儿李明薇被人强暴,还被散播谣言诋毁名声,最后嫁给一个吃喝嫖赌的烂人,你会为了三万块原谅欺负你女儿的人吗?”
李明薇爸爸李志平神色一变,支支吾吾没说出话。
李岁安没等他出声,继续道:“你们一定不会,因为李明薇是你们的宝贝女儿,你们不想她受一点伤害,所以,你们的女儿是宝,别人家的女儿就是根草,被欺负了就是活该?”
“你们不就是看我没爹没妈好欺负吗?倘若今日换了任何一个有家人、有人撑腰的女孩受了欺负,你们会堂而皇之的带着三万块钱去要求对方和解?”
“叔,婶儿,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李岁安一向很坚强,坚强到让人忘了她也只是一个才二十岁的小姑娘。
别人二十岁,在大学里享受人生,畅想未来,而她的二十岁,是每天睁眼就看不到头的农活,是为了几块钱就要不分白天黑夜的辛苦。
这一刻,她突然就很心酸,倘若她也能有人撑腰、有人护着多好,哪怕一个。
她眸中泪光闪烁,但她微微抬头,不想让眼泪流出来。
闻祁不知何时出了房间,站在房门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那个瘦小的姑娘独自一人面对着豺狼虎豹,明明想哭,却又要故作坚强,他心口刺痛,痛得难以呼吸。
第42章 男人可真好抱
李明薇的妈妈见众人被李岁安说得都不张口,着急道:“你这不是没出事儿嘛,咱都是乡里乡亲的,没必要赶尽杀绝对不对?”
李岁安有些心累,正想开口赶他们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头看去,就见闻祁朝她走来。
闻祁在她身边站定,牵住她的一只手,掌心温热的温度传来,像是能从指尖传到四肢百骸,李岁安的心在此刻莫名的安定了。
闻祁冷眼扫视着这群人,那双冰冷如寒潭的眼眸让众人不敢与之对视。
“如你们所说,杀人犯想要杀人,只要没把人杀死,他就是无罪的?”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现在把你们每个人都捅一刀,只要你们还有一口气,你们就要无条件原谅我?”
“请你们记住,李岁安之所以没出事,是因为她聪明有本事,她将歹徒绳之以法,而不是因为你们的孩子良心发现放过她,你们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脸面要求她与你们和解?”
他不带温度的声音字字诛心,李明薇的妈妈被他看了一眼,只觉得彻骨生寒,像是受到了无形的压迫。
几人都不敢说话了,低着头,期待能有人先站出来反驳。
李岁安的身体有些颤抖,不是害怕,而是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激动和喜悦,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有人站在她身后,她不是一个人!
哪怕这段陪伴很短暂,或是仅仅有这一次,她都觉得满足了。
闻祁感受到她的颤抖,握住她的那只手轻轻的捏了捏,给她些许力量,随后冷声呵斥道。
“你们还在这里赖着干嘛?话我只说一遍,你们孩子触犯了法律,不是我们和解就能解决问题,而且,我们也不会和解!”
“你们刚才的行为属于行贿,已经被摄像头记录下来,要是你们也想被拘留,那就继续闹!”
闻祁的话掷地有声,已经明确表明了他们的态度,李明薇父母等人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都是没什么文化水平的农村人,也不懂法,被闻祁这么一吓,一时间慌得无头苍蝇似的。
有人打了退堂鼓,可是张绍飞的家人却不甘心,他们孩子是主犯,还有一条私造枪支武器的罪,要是李岁安不救他们他们儿子,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张绍飞的妈妈痛哭出声,跪在地上哀求:“小安,婶子求求你,你就原谅绍飞这一次好不好,我和你叔就这么一个孩子,他不能出事啊!”
她朝着李岁安爬来,想要抱住她的大腿,闻祁上前一步,侧身将李岁安挡在身后,冷冽的眼神注视着她,她不敢再往前爬。
所有的焦急悲愤在这一刻化为怒火,她指着闻祁怒骂:“我们村的事儿你一个外人凭什么管,你滚出我们村,我们村不欢迎你!”
“要不是你,我儿子也不会进去,你就是个害人精,难怪一副痨病鬼的模样,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收了你!”
李岁安怒不可遏,她自己被骂无所谓,但她不能忍受闻祁被骂,她从闻祁身后挤了出来,指着张绍飞妈妈的鼻子,怒声嘶吼:“你给我闭嘴!”
“你自己的儿子自己管不好,让他无法无天,现在把自己作进了局子里,你不检讨自己的过错,倒是还怪上别人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也教不出什么好孩子!”
这声音太过尖锐高亢,气势十足,张绍飞妈妈被吓得一跳,嘴皮子哆嗦没再敢说话,实在是李岁安那凶狠的眼神太可怕了。
闻祁看着矮他一个头的小姑娘将他护在身后,那凶悍的气势跟护崽的母鸡似的,心口泛甜,被可爱得不行。
他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抚道:“放心,一切交给我。”
他冷眼傲视众人,高挺的个子让一群并不高的村民仰视他,他似睥睨众生的神明。
“我本来没打算和你们认真,可既然你们没有认错态度,那我不介意教你们做人,我会联系律师起诉你们,你们等着收律师函吧。”
“你们的孩子平日在村里偷鸡摸狗、作威作福,一定没少得罪人,放心,我会让律师挨家挨户走访,一一取证,争取让他们多吃几年牢饭!”
“还有你们,也仔细回想一下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要是被律师发现了,你们就可以进去陪你们的孩子了。”
闻祁说这话时嘴角甚至带着笑,可是李明薇父母几人看着却觉得寒意刺骨。
魔鬼,这人简直是魔鬼!
他们张口还欲说什么,却见闻祁怒斥一声:“还不赶紧滚!”
一群人集体一颤,神色惊恐,然后灰溜溜的走了,走出去几步,想起来被李岁安摔在地上的红包,又硬着头皮回来将红包给捡走。
等几人都走了,闻祁硬挺着的身体突然似泄了气一般,脸色也苍白无力,转身搂住李岁安,将脑袋搭在她肩上,身体的重量压向她,虚弱的靠着。
李岁安吓了一跳,忙使劲儿搀扶住他,正想问问怎么了,就听闻祁有气无力道:“没事儿,就是累了,没力气,让我靠一会儿。”
昨晚发烧,又折腾了一夜,现在睡又没睡好,他的确有些扛不住了。
“哦......哦。”
李岁安轻哦了一声,刚才为了扶住他,她搂上了他的背,他们两人现在的姿势,很像在拥抱。
还是第一次和他靠这么近,她心跳得很快,脸颊也止不住的发烫,鼻尖是他的气息,好闻的清香。
他要靠一会儿,她就一动不动的站着,充当他的小木桩,让他靠得舒服。
闻祁的头有些晕,低血糖的症状又上来了,枕在小姑娘瘦削的肩膀上,心却是安定的,平时头晕难受的症状在此刻都变得似在云端那般飘忽。
她的肩膀很瘦弱,却足够给他安定感。
靠了好一会儿,他那股眩晕劲儿缓过去了,才缓缓直起身子。
身上的重量减轻,温暖的热度也离去,李岁安有些怅然若失,还没抱够呢怎么就起来了呢。
这个男人是真的好抱啊,又香又暖!
第43章 顺杆往上爬的姑娘
闻祁的身体很虚,李岁安搀扶着他到床上躺下,在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让他半靠在床上。
李岁安给他倒了杯热水,想到他刚才对那几个人说的话,问道:“闻祁哥,你刚才说要找律师是真的吗?还是吓唬吓唬他们?”
闻祁喝了一口热水,暖暖的水流流入腹腔,身体舒服了不少。
他开口,想到那几人神色中还带着冷意:“自然是要找的,既然他们没有认错的态度,那就让他们好好吃吃苦头。”
李岁安是支持闻祁的做法的,她也不是任人欺凌的怂包,只是请律师这种事情距离她这个高中没毕业的小女生太远了,她完全没了解过这方面的事情,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有些迟疑地开口:“那......请律师是不是很贵?”
教训人固然重要,但钱也很重要,要是请律师的钱太贵,不是她能承担的,她也不是非请不可,她还要好好攒钱凑娶闻祁的彩礼呢!
闻祁看着她小脸纠结的神色,笑得温柔:“不贵,我有个朋友是律师,请他帮忙他会打折。”
李岁安听到这话,那双大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声音清脆得像枝头雀跃的小鸟:“真的吗?哇,闻祁哥,你好厉害!”
闻祁心头的池水像是被风吹皱,涟漪阵阵,好像认识小姑娘后,她和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你好厉害”。
他不过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罢了,哪里会厉害,可是听到她这么说,他还是会忍不住开心。
人啊,即便将死,也不能免俗,还是喜欢听好听话,特别是她说的好听话。
闻祁笑着点头,清冷的声音似是在承诺:“真的,把一切都交给我,你什么都不用管,我会替你讨回公道。”
李岁安矫情的有些想哭,眼睛里泪光闪烁,极力的憋住,不让眼泪留下来。
好像她长这么大,从来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管的时候。
以前爸妈待她不好,她太小,没有反抗能力,要小心翼翼的看他们脸色讨生活,即便有奶奶护着她,可她一个老太太,哪里是儿子儿媳的对手,也有护不住她的时候。
后来,爸妈死了,她没人欺压了,终于能松口气,可是奶奶老了,她要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要管的事情太多了。
再后来,奶奶也走了,她要管自己,让自己好好活下去。
从来没有一个人和她说过,她什么都不用管,而且,不只是嘴上说,是她真的可以不用管这件事,他会将一切都处理好。
她下意识仰头,这是她的习惯,想哭的时候就把头抬起来,眼泪就流不出来了,可她试过,眼泪太汹涌的时候还是能流出来的。
闻祁看到她的表情,心口又像针扎一样的疼。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找了个拙劣的借口:“我头又晕了,可以再让我靠一会儿吗?”
他话音刚落下,眼前一花,一道小巧的身影就已经冲入他怀中,把脑袋压在他肩膀上,手紧紧搂住他的后背。
怀里突然多了一抹温软,闻祁一时间有些恍惚,耳边传来小姑娘带着些哭腔的嘟囔:“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借你靠一会儿吧。”
闻祁失笑,犹豫许久,才抬手搂上怀里那纤弱的人,真是个会顺杆往上爬的小姑娘。
李岁安压住哭声,让眼泪无声的流下,落入闻祁肩头的黑色布料上,消失不见。
她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一如那隐匿在黑色布料中的泪水,不上手摸,根本察觉不到有湿意。
她软软的将下巴搭在闻祁的肩上,声音也软软的:“闻祁哥,你还晕吗?”
闻祁知道小姑娘这是缓过来了,可是他有些舍不得怀里这抹温度。
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推开她,他不笨,自然知道小姑娘对他有不一般的心思,但他一个活不了多久的人,不能给她未来。
可是他根本没有理智。
他只想再抱一会儿她,哪怕一会儿,就一会儿。
“嗯,还晕。”
李岁安背对着闻祁,笑得跟朵花似的:“嗯,那好,就让你再靠一会儿。”
闻祁唇角微扬:“好。”
两人就以这种别扭的姿势聊起了天,偏他们还享受其中,爱情果真能夺走人的脑子。
“闻祁哥,我们杀个鸡吃,好好补一补,你想怎么吃?”
闻祁认真的思考,若是以前他想到鸡肉这种荤腥的东西,大概只会反胃,但现在却是有了馋意。
“鸡肉可以和酸木瓜一起煮吗?”
他想到之前吃的酸木瓜猪脚。
来到这个西南边陲的小村落,他的味蕾也发生了变化,喜欢上了酸木瓜这种特殊的味道。
明明是外表很普通,肉质也很酸很柴的果子,和肉煮在一起,却能有奇异的味道迸发。
说起吃的,李岁安头头是道,脑袋在闻祁肩膀上晃来晃去:“当然可以啊,酸木瓜和鸡汤也是绝配!”
闻祁轻嗅着女孩发丝的清香,笑意浅浅:“那就吃酸木瓜鸡汤。”
李岁安从他怀里爬了起来,风风火火的就要往外冲:“好!我现在就去杀鸡,今早我们就吃!”
怀中的温软骤然失去,闻祁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其实,他也不是那么着急喝鸡汤的。
和闻祁抱了一会儿,李岁安满血复活,先去看了一下大虎的伤势,见它睡得安稳,心里安定下来。
她用一个大汤锅在电磁炉上烧了满满一锅水,等水开后就去抓了一只母鸡,干脆利落一刀割喉,然后浇开水烫毛,拔毛,开膛破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