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年雪》作者:栗连
晋江VIP2024-08-26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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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又名《被发病的旧情人按进小黑屋后》《失忆孩她爹总想当后爹》
【女主在文案中看起来脑子不灵,其实真·理智聪慧】
【男主在文案中看起来凉薄有病,其实真·温柔深情】
1.
程音十年前被季辞丢弃时,两人住一间出租小屋,算得上是相依为命。
可惜这缘分是她强扭来的,自然结不出甜果子,他不告而别,消失在一个下雪天。
多年后两人重逢,她是好容易才找到工作的单亲妈妈,他是集团最年轻的副总裁。
说是上下级都显得她高攀了,地位实在相距甚远。
程音深知自己当年惹人厌烦,因而严格把持着职业边界感。
礼貌,疏远,言必称“您”,努力恪守身为下属的本分。
可他却变得一点也不本分。
那一日玄关有灯,光线自头顶流泻,被他的身形所遮罩,黑影巍峨如玉山将倾。
季辞一扫平日稳重,衬衣尽湿,一敞到底,迫使她视线无处安放,只能抬头与他对视。
“您做什么?”她力图镇定。
他冷笑:“该我问你。”
“酒店是你定的?”
程音:……还真是。
“扣子是你解的?”
程音:……也没错。
她欲辩而无言的模样,在他看来便是认罪。
既已认罪,自当伏法。他沉声质问:“该我问你,总是带我来这种地方,到底要做什么?”
被风暴彻底席卷之前,程音有片刻的茫然不解。
他刚说什么?“总是”?
她与他十多年未见,哪有什么机会,去实践什么“总是”?
到底是她不清醒,还是他有大病?
2.
程音的幸福人生,终结于一张匿名寄来的照片:她爸与婚外情人以及私生女的合影。
紧接着,她遭遇了一场险些夺去她性命的火灾,一直乐观理智的妈妈在她生日当天留书自尽,与她相依为命的哥哥也突然不告而别。
伶仃十年,倔强生长,程音将苦痛往事牢牢尘封。
然而故人既然重现,故事必然展开,重重迷雾散去,答案不言自明,静待她挖掘发现。
她以为自己生而有眼疾,是一切悲剧的根源。
却不知,那是她始终被爱的证明。
阅读指南
·非兄妹,借住梗,女主小时候由男主带大
·女主不知小孩是男主的,男主也不知道,有原因
·他俩并非随意跟任何人都能一夜情,有原因
·女主并非随意决定生下这个孩子,有原因
·男主当年并非不告而别,有原因
·一切古怪,均涉一桩陈年旧案
·部分设定基于生物医学论文进行了想象延伸
·男主从头到尾,有充分且必要的理由无法口头示爱
·现实向,职场文,微悬疑
·女儿超萌超萌超萌
·1v1 HE 不虐不虐不虐很轻松愉快真的
全文存稿三年半,感谢久等,感谢喜爱
内容标签: 都市 破镜重圆 恋爱合约 职场 现实 萌娃
主角:季辞 程音
配角:程鹿雪
一句话简介:竟是破镜重圆带球跑
立意:致敬母亲们,以及广大生物医学工作者
第01章 楔子
冬日总会落雪,只是不该落在这一夜。
出门时她特意穿了一双软靴,内有翻毛,吸水性好,因此也湿得特别快。
朔风似幽灵,将她推进路旁的水坑,再将她的两只脚冻成了冰坨坨。
脚趾麻木失去了知觉,戳在雪地里沙沙作响,她一瘸一拐往前走,像一只发条坏掉了的玩偶。
这样的夜晚,以她的年龄,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大街上。
可是没有办法,她实在太害怕了。
爸爸出门之前说,他只是去买一包烟,很快就回家,她信了。
不该信他的。
没有一次说话算话,她独自在家等,等到窗户由亮转黑,也没听见门响。
只有风从门缝钻进来,发出怪兽似的呜咽,她吓得缩成一团,终于被可怕的想象力逼疯,哭着跑出了家门。
她决定去找妈妈。
妈妈在上夜班,离得不算远,那条路她走过,沿途又有灯,问题应该不大。
哪知这一夜,雪下得如此之大。
电线不堪重负,被狂风卷着厚雪扯断,她走着走着,眼前突然没了光。
没光就看不见——对于她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一点都看不见。
小瞎子,白费油,摸黑点灯摔成了球……这是幼儿园同学取笑她时唱的歌。
从记事起她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太一样。
隔壁阿婆说,是因为她的属相不好,鸡这种动物,只要天一黑,就会变成睁眼瞎。
就像她。
晚上出门那是万万不能,连卫生间她都不肯去,非要起夜的话,她就推醒睡在身旁的妈妈,被抱出去再抱回来。
长到六岁,她被养成一个娇贵的瓷娃娃,经不起半点磕碰。
然而现在,她快要被磕碎了。
风吹着她连滚带爬,城市的夜晚,是冰冷而危险的黑色海洋。
她不知道哪里是黑暗的边际,只能哭着往前走,一步一滑,突然摔了个大马趴。
有人用脚绊了她。
“是谁?”她跌坐在地上,汗毛倒竖,哭泣都暂停了一瞬。
她确定刚才踩到了什么,还听到了一声闷哼,她的视力不好,听觉却很灵敏。
周围一片寂静。
风莫名停息,树也伫立不语,只有冷空气冻住整个世界。
寂静中,她听到了一串细微的脚步声,踩着雪向她走来。
是人吗?还是动物?是活人吗?
她大惊失色,手脚并用连连后退,脚步声却如影随形,最后停在了她的面前。
你迷路了?
你妈妈呢?
你也没有家吗?
几句模糊的呢喃,落在了她的头顶,破碎低回,几乎分辨不清词句。
那是一个男孩的声音。
第02章 面试
面试还没结束,程音就知道,这次她又陪跑了。
求职对她而言是个难题,本科毕业时便是如此。当时她休学两年,小孩三岁,面试官听说她是一个未婚单亲妈妈,无不大吃一惊、敬谢不敏。
整个求职季结束,程音颗粒无收,从此下定决心赖在高校不走。
要说多热爱学术倒也没有,她只图一个住宿免费、食堂便宜——十块钱就有荤有素,能让她和孩子都吃饱。
要不是遇到了实在不想惹的麻烦,她能一直把象牙塔给坐穿。
书既然没法再读,程音只好再出来找工作。
问题是她今年二十七岁,比三年前更没有竞争力,很多公司看完她的简历,连笔试机会都不肯给。
高龄应届,单亲娃妈,户口本上赫然一个“未婚”。如此奇葩的个人资料,再加上她那相当标准的花瓶长相,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踏实搬砖的人。
接连吃了十几回闭门羹,程音不得不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假使真拿不到任何offer,她就先去送半年外卖。
这份活儿门槛低,来钱快,她手头还有几千积蓄,正好够租个小房子,再租一辆电瓶车。
硕士毕业送外卖,在这些年的求职寒潮中,也算不得什么大新闻。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活下去才是第一要义。
其实早上出门的时候,程音对今天的这场面试,还抱有不小的期待。
柳世集团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医疗企业,在香港与上海两地上市,其创始人是国内知名企业家和慈善家柳石裕,有着不错的个人口碑。
大公司的企业文化确实文明,不拘一格降人才,以程音的简历,居然一路过关斩将,进入到了最终面。
如果能被录用,作为管理培训生,她将获得每年十多万的起薪,和一个稳定的职业上升通道。
可惜,在最终轮的面试中,她遇到了陈嘉棋。
陈嘉棋是程音的本科同学、研究生师兄,当年跟她关系不错,后来莫名反目成仇。
某次她在会议室被导师骚扰,被陈嘉棋撞了个正着,他非但没有施以援手,还一脸嫌恶,扭头就走。
没多久,系里就传起了她的闲话。
话里话外说她投机讨巧,和很多人保持不正当关系,是Z大新闻系的学术妖姬。
妖姬别的本事没有,只靠美色来刷学分。人皆传言她妥妥直博——谁能想到,她连考博都找不到门路,因为根本拿不到本系的推荐信。
直到陈嘉棋毕业,流言才有所收敛,想是这位正道君子看她不惯,背后没少推波助澜。
今天好巧不巧,她迎头撞到了他手里,恐怕会被斩立决。
也罢。
有这尊大神在,她也过不了什么安生日子。时至今日,她的校内邮箱还经常收到骚扰消息。
甚至前两天,她去取答辩材料,学校打印社的老板都跑来跟她耳语:论文打印费可以不收她的,给摸就行。
程音貌美,家贫,带着一个“父不详”的小孩,浑身上下都是素材。被人编排了这么多年,她在Z大早已“名声在外”。
这名声若是传到了职场,恐怕只会比现在有更多的麻烦。
在陈嘉棋淡淡讽刺的目光中,程音草草结束了她唯一进入最终轮的面试。
可以预见,在她离开会议室之后,人力资源部会获得一份有关她糟糕私生活的补充说明。
柳世集团的大堂美轮美奂,出自某个国际知名设计师的手笔——这样一家公司,用人必然也很讲究。
程音抬头看了一眼极具设计感的公司LOGO,低头将面试材料扔进了垃圾桶。
*
同一条街。
车辆丝滑行驶,季辞低头翻阅印了柳世LOGO的文件,突然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一个熟悉的身影隐隐闪过,似有心电感应,他立刻喊了一声“停车”。
坐在他身边的女人诧异转头,季辞这才意识到,他在他小姨傅晶的豪华商务车上,驾驶舱与乘客舱之间设有隔断,司机根本听不见声音。
眼见那个身影走下了地铁口,季辞几乎想伸手去拉车门。
傅晶很少见他如此,好奇地问:“怎么啦?”
她的声音温柔清脆,眼神中有明亮的好奇,完全不像五十多岁的人,仿佛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要让车掉头吗?我不赶时间。”她笑着说。
人潮涌动,恢复了熙攘的市井常态,眨眼间,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季辞稳住呼吸,轻声道:“没事。”
“看你很着急,有什么要紧的事,可以跟我说。”傅晶满脸殷切。
季辞沉默不语,掩盖住眼中一闪而逝的厌倦。不知为何,他最近越来越反感她的关切。
负面情绪只在一瞬间,再转向傅晶时,他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温文尔雅。
“没什么,”季辞推了推无框眼镜,平静道,“继续说那桩并购,您是想让它能成,还是不能?”
*
程音回到宿舍,老远就听到了屋里的嬉闹声,一推门,果然看见周跃跃和她的男友又腻作了一堆。
没等程音开口,周跃跃率先发难:“看什么看,今天我们可没脱。”
程音带孩子一起住校,深知会给别人带来不便,所以从来行事低调。对于同住人的刁难,她都能忍则忍。
但上回这两个人在屋里差点上演禁片,还是激怒了程音。
程鹿雪才7岁,虽然平时一声不吭,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但也不能真当她不存在。
涉及儿童心理健康问题,她寸步不让。
眼见冲突一触即发,鹿雪叹了口气,放下了正在看的绘本。
“你中午吃饭没?”她问程音。
面试地点在东三环,学校在北四环,程音从国贸折腾回来,已经是下午两点。
这一问令她十分心虚。
鹿雪白了程音一眼,一手拽住她衣角,一手拎起饭盒,去公共客厅找微波炉热饭。
边走她还边数落:“就知道你不舍得在外面买。”
在这个家,程鹿雪才是那个大家长。程音自知理亏,根本不敢多话,哪怕饭盒打开是一片可怕的橙黄。
“胡萝卜素对眼睛好,按时吃饭对胃好,懂点事吧你。”小姑娘一板一眼地教训人。
微波炉嗡嗡作响,声音轻微,盖不住身后传来的闲言碎语。
不外乎又在拿她的八卦炒冷饭——假正经,真风骚,正经人怎么可能十几岁就未婚先孕,云云。
但程音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家管事的正在训话,引经据典,十分博学:“神奇校车里说了,人体要补充维生素A,视杆细胞才能感受晚上的暗光,你不但要吃讨厌的胡萝卜,还要吃更讨厌的猪肝……”
“只吃一半行吗?”程音皱着脸讨价还价,“健康食品真讨厌。”
饭毕,程音再次打开校园网,寻找新的招聘信息。
送外卖确实是条路子,维持生计大概不成问题——要说认路的本领,她绝对比大多数人强,地图只看一遍就能全部记在心里。
但这毕竟只是权宜之计,一个赚快钱的简单思路。
如果有得可选,她还是想更稳妥些,最好能解决小孩的读书问题——学区房动辄上千万,她不可能买得起。
实在不行,她就考个其他专业的博士,继续想办法赖在高校,好歹能读子弟小学……
“鹿雪同学,你喜欢人大附小,还是清华附小?”程音问得张狂。
跨专业考试的难度不小,但程音从不怀疑自己的学习能力,她缺的只是足够的复习时间。
确实太忙了,古人说,多个孩子好比多了十亩地,你永远想象不到,生活会给单亲妈妈提出什么难题。
“程同学?”没有听到回应,程音诧异地转过身。
鹿雪的性格像猫,习惯沉浸于自己的小世界,给她一本书,她能销声匿迹两个小时。
但今天,这只小猫安静地太超常了。
小姑娘趴伏在公共客厅的长椅上,整个人蜷成一只虾米,她的肤色本来就白,血色一褪,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程音惊跳起来,抱起女儿冲去了校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