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撇撇嘴,“好吧。”
早餐钟声敲响,玩家到齐,厨娘开始上菜。
左看看右看看,桑格里安发现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和其他人的一样,抬头哀怨地看着站在角落里的女人。
鹤清递给他一个“专心吃饭”的眼神。
他缓缓低头,往嘴里塞了口肉,再抬头时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塞满星星。
鹤清垂下视线,主动选择错过对视的机会。
“你也会魔法吗?”玩家散开后,青年开开心心地凑过来,见她靠在墙边“发呆”,伸手帮她理了理衬衫领口,拂去不知何时爬上来的褶皱。
“我出去晒晒太阳,太阳下山后再回来陪你。”他附在对方耳边小声道,转身离开,步伐中带着雀跃的蹦跳。
桑格里安呆在这里心情好,原因有两个,晒太阳不会化成灰烬占一个。
***
忙活到下午,三人终于完成填色任务,得到画家的认可,额头上多了一个血红色的指纹印,用水洗不掉。
精灵耳对着镜子观察血色指纹印,看久莫名觉得后背发凉,“上历史课的时候,好像看过古人也爱往额头上粘东西……”
但人家贴的是漂亮的小花纹样,自己的则是诡异的指纹,仿佛他已经被恐怖生物盖过章。
猫耳善良地建议:“你这胆子,下次玩个六加游戏乐呵乐呵就好了。”
精灵耳知道他是习惯性嘴贱,笑笑没放心上。
眼镜带着他们下楼找调酒师,依旧没找到人,经过厨房,看到有玩家举着大刀砍肉,不抱希望地询问厨娘是否需要帮助。
厨娘回头扫了一眼,出乎意料地指向精灵耳,“只差一个,你来。”
精灵耳:“……不好吧。”
“有机会就去。”猫耳推了他一把。
眼镜也点头,“我们去找调酒师,你注意细节,成功后来找我们。”
见此,精灵耳只能哭丧着脸给厨娘帮忙。
厨娘靠在墙边用搓条整理锋利到能徒手摘心的红色指甲,“你去冷藏室拖一只冷冻的食材过来,限时在晚餐之前。”
精灵耳:“冷藏室在哪啊?”
厨娘瞥了他一眼,他马上道:“我知道了,要自己找,那,那我先走了哈。”
经过餐厅,他又被阴影里突然伸出的脚吓到,原地缓了一会,想到遥遥无期的任务,大着胆子上前问道:“管家女士,您能告诉我冷藏室在哪吗?”
鹤清还是第一次见找自己问路的,查了查员工手册,抬手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精灵耳往她指向的方向移动,小心翼翼地在复杂的走廊里绕来绕去,终于找到楼梯背面的冷藏室。
刚打开门,喷涌而出的冷气冻僵了他的身体,房间内横陈的冷冻四脚生物顺便冷冻了他脆弱的心灵。
精灵耳在心里默默流泪,补药啊烙铁,一定要做成人类的形状吗。
挑选了一个大小中等形状完好的尸体,不是,是食材,他扯着手,也有可能扯着脚,把它朝厨房的方向拖。
终于把食材拖回厨房,厨娘竖起细眉,不满道:“怎么不知道挑个大的。”
精灵耳颤颤巍巍,不敢说话。
见他这怂样,厨娘带着恶意扬了扬嘴角,“勉强算你合格。”
走出厨房,精灵耳眼圈通红,他的精灵耳上多了个剪刀剪的豁口,此刻的他无比清晰地明白自己是这些npc的食材。
他蹲在走廊擦眼泪,想平复心情再找队友会和。
“小虫子,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啊?”
声音的源头就在他面前,他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眼瞳深红的青年笑眯眯地弯腰看着他。
“你是谁的落单的猎物呢?”青年朝他身后看了眼,接着在他身前蹲下,抱着膝盖歪头看着他,咧开的红唇内白色的尖牙明晃晃地威胁他的安危,陷入昏暗的走廊里,那双红眸比断电后的绿色安全出口还要清晰。
比npc还可怕。
精灵耳刚收敛的眼泪又冒出来,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求你了,别吃我……”
“蠢货,眼泪只对在意你的人起作用。”青年不客气地嘲讽,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轻笑了两声,双眼弯弯,清纯的模样和刚才尤为割裂。
精灵耳提起的心始终放不下,牙齿不自觉颤抖发出“咯咯”的声音,脑内运转飞速,思考着一旦对方靠近要用什么道具逃跑。
不料等他做好计划ABC,面前的青年什么也没说就站起身,径直往他后背的方向走。
烛光把背影拉成细窄的黑色长条,确认他彻底离开后,精灵耳脱力地跌坐在地摊上,手脚并用地爬向调酒台,“来个活人,给我点活人气……”
走廊的另一个角落,
“我重复过几遍了,先到先得!”
调酒师警告皮特,“千万别因小失大,小心我把刚才的事告诉你爸。”
皮特蔫蔫地瞪他一眼,不甘心地钻进阴影里离开了。
***
跟着鹤清离开,桑格里安先发制人,抓着她的袖口就开始告状,“他们三个可坏了,在房间里搞小团体孤立我。”
太阳下山得很快,他只能带着失望回到别墅,在餐厅外的走廊正好碰上那个好玩的小东西,兴致大涨决定玩玩,没想到被她看到了。
其实自我感觉不是什么大事……
算了,还是解释一下吧。
见她没说话,他软着声音补充道:“我也没想怎么样,我只是吓吓他而已。”
第9章 社畜与血族-10
桑格里安的力气比那天晚上大了不止一倍,一时间,鹤清被拽得无法前进,不得不与他僵持在原地,“客人之间的游戏,我管不了。”
话音落下,袖子终于回到她的控制内。
“都怪他们,他们都欺负我。”桑格里安低着头,神色阴沉,周围的空气都阴冷几分,说话时嘴里的尖牙越来越明显,已经伸出红唇之外,“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和我说话是很恶心的事吗?”
鹤清回头看着他,“你,还好吗?”
现在的他似乎回到了第一次见面时颠颠的模样。
“我也没有很高的要求,只是想要房间里不要跟死了一样的安静,这个要求很难吗。”他骤然抬头,深红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她,神色透着和精致的脸蛋格格不入的狰狞。
“你觉得呢,和我说话会让你觉得很痛苦吗?”
压力给到了鹤清身上。
她没回答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反而问道:“为什么讨厌安静?”
她有时间的情况下,青年会不停和她找话题搭话,如果在工作或者入睡中,他就在一旁自言自语,声音没停过。
像只蜜蜂,勤不勤劳不知道,翅膀倒是扇得挺勤的。
“为什么……”
桑格里安身上凶狠的气场渐渐退散,他微微仰头凝视虚空,认真地思考,“之前在寂静的环境里待太久,周围一安静,总感觉自己又回去了,好像现在的一切都是在做梦。不要,我不想回去,我喜欢现在的生活。”
鹤清:“寂静的环境,是被教廷封印的时候?”
见他点头,“被封印也有知觉吗,我还以为跟沉睡一样,就像那些古老的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闭眼一睁眼就醒过来了,然后故事就走向大团圆的美好结局。”
桑格里安被她的形容逗笑,跟她解释道:“刚开始被封印是没有感觉的,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有几千年,呃,这个是我前天玩星网的时候猜的,可能更久……反正,突然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意识在渐渐复苏,逐渐能正常的思考,就像我还活着一般。”
“但是封印的力量还在束缚着我,我没办法睁眼,没办法做出任何动作,仿佛我的意识被困在一具尸体里。我也尝试过,但被封印的身体像一座迷宫,每次都从头走到尾,可是每个终点都是死局。”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染上浓重的鼻音,眼眶发红,“好无聊啊,就我一个人在里面走来走去,根本就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我只知道在迷宫里转了至少一万次,一万次之后我都懒得数了。以前妈妈还经常骂我贪玩,在家里待不住……”
突然嘴里被塞了一团软绵绵的物体,出于对女人人品的认可,桑格里安闭上嘴巴嚼吧嚼吧,随着食物对味蕾的攻陷,眉头卷在一起,本就雪白的皮肤略微发青。
好不容易才把这团不明物体咽下,他吐了吐舌头,不满道:“什么东西,好苦,好难吃。”
鹤清:“你好奇的金菇奶酪绿荧巧克力拌克谢啦酱。”
吸血鬼不信,“可是网上说它很好吃,吃了还想吃。”
刚才那团可以参加星际最难吃食物评选。
鹤清:“这说明星网上都是骗人……骗鬼的。”
吸血鬼看她的眼神还是以质疑为主,她摸摸鼻尖,转身想回餐厅。
桑格里安看着她即将远去的背影,苦味还弥漫在舌尖,嘴角却是扬起的,他快走两步,转到她面前,搂着她的脖子,仰头和她交换一个亲密至极的深吻。
整日古井无波的管家瞳孔微微颤抖。
桑格里安勾起一个狡黠的笑容,“看吧,真的很难吃。”
随后笑嘻嘻地跟着她回到餐厅等待开饭。
用餐时,他静静地看着女Alpha被阴影笼罩的侧脸。
妈妈告诉他,爱你的人只会帮忙舔舐伤口,不会揭开结痂的伤疤。
桑格里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不知道在她心里,两人之间联系的是哪种情感。
***
精灵耳找到队友时,情绪已经平复。
眼镜:“你觉得我们的室友是npc,原因是什么?”
精灵耳:“他比npc可怕,刚刚把我堵在走廊里吓我,而且他和管家的关系不一般,很听管家的话。”
猫耳:“有一说一,按你的胆量,谁都能吓到你吧。”
眼镜若有所思,“他和管家的关系确实很奇怪。”
回想青年的奇怪之处,精灵耳的猜想有一定的道理,管家是人工智能,除非青年是晨曦公司老板的儿子,破格为他编入万npc迷的代码。
这个可能性,比他是npc的还小。
但她上次玩的时候怎么没有这样的剧情,游戏更新了?
“验证他是不是npc,有一个方法很简单。”眼睛说,“能被突然杀死的是玩家,得走剧情杀的是npc.”
精灵耳的思维突然开阔,如同刚开闸的水坝,“他会不会是庄园主人的分身,或者说,是还在衰弱期的庄园主人”
猫耳点头,“这个剧情比之前的有意思多了,虽然还是烂大街。”
眼镜也赞同这个猜想,“如果这个猜测成立,要是能在这时杀了他,可能有隐藏成就。”
精灵耳的大腿又开始打退堂鼓,“现在他死了,游戏会结束吗?”
隐藏成就和道具太过于诱人,一向冷静的眼镜被冲昏头脑,“他不会死,受限于规则,也不会反杀,但我们会得到奖励。”
调酒师回到调酒台,精灵耳也领了个任务,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调酒师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好像在看什么可怜的小动物,莫名其妙的怜悯在恐怖游戏里格格不入,只会让人后背发凉。
午餐钟声响起,他在餐桌边看到那个红眸青年,对方跟没事人一样冲他温柔地微笑。
他赶紧低头坐下,全程目不斜视,只有颤抖的刀叉能反应他的情绪。
桑格里安对他的反应很满意,开开心心地享用味道一般的午餐,肉块刚入口,他的眼睛惊讶地放大。
这是昨天宵夜的味道。
他看看管家,还是那副活人勿扰的冷酷表情。
真好。
他喜欢吃这个。
餐桌旁,吸血鬼一心一意沉浸在美食中,不会想到未来即将迎来属于自己的围剿。
第10章 社畜与血族-11
游戏开始后的第三个夜晚,三人组照常在凌晨前半小时离开,落单的桑格里安熟练地飞到管家房间里蹭吃蹭喝。
屋内一片黑暗,极佳的夜视能力让他发现桌上没有东西,床上倒是躺着人,还是睁着眼的。
“宝宝,厨师还没来发宵夜吗?”他变成人形,躺在床的另一边。
“宝宝?”听这称呼,鹤清全身的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般飞速生长。
桑格里安:“嗯嗯。”
鹤清:“……我不是在礼尚往来,为什么突然喊我这个称呼。”
不觉得很肉麻很奇怪吗?
听语调,他好像在认真思考,“你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我叫你,甜心,你喜欢这个吗?”
完全是变本加厉。
桑格里安翻身趴在她旁边,下巴搁在她头边空出的枕头上,“我妈妈都是这样叫我的,你不觉得很亲切很可爱吗?”
“……”
桑格里安不服气,“那你妈妈怎么叫你的?”
鹤清:“小少爷,我四岁之后就没见过父母了。”
“怎么会这样。”
桑格里安同情地用脸颊贴了贴她的额头,然后大度道:“没事的,那我以后就这样叫你了,宝宝。”
之前喊她“清清”,Alpha说工作时不能喊真名,和其他人一样叫“管家女士”,又觉得生疏。除此之外,他自认为自己与她是更为亲密的存在。
“你又不是我妈。”
“太恶心了,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称呼。”鹤清扭头不看他,藏匿于被子之下的手捏紧衣服。
“怎么会,很可爱的。”桑格里安笑嘻嘻地滚到她怀里,在里面找到了个舒适的位置窝着,骄傲自满的样子像只刚巡视完广阔约九十平领地的猫主子。
没推开已经是最好的回应。
他就知道,自己对她来说肯定是不一样的。
房间陷入短暂的寂静,房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马上弹起,把鹤清拽起来,“宵夜来了,你快去开门!”
***
敲门声响,精灵耳拉开大门。
房间内走进几个玩家,带着隐隐怒气,“到底有什么事,别让我知道你们想靠耽误其他玩家的时间取胜。”
眼镜指了指一边的空床,示意他们坐下,“别担心,这又不是什么PVP游戏,我们只是想寻求共赢。”
猫耳站在一边,靠着墙壁。
他有一个群体位移道具,移动范围虽然只有五米,这也足够把三人移回隔壁的客房,也就是他们自己的卧室。
这件房间的两个主人在第二天就惨遭淘汰,空出来正好给他们当临时会议室。
时间还得挪回下午,三人帮调酒师完成工作——切了两大桶游戏自己编造出的恐怖水果泡酒,之后提前回到自己的房间商量。
眼镜觉得三人的力量不够稳妥,想拉更多人下水,奖励不会因为人多而减少,但责任可以因人数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