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不穿高跟鞋——谢璃【完结+番外】
时间:2024-09-13 14:32:28

  她挥挥手,「那就这样吧,今天谢谢你了。记得酒多喝一点,饭少吃一点,一切大吉大利,天作之合,缘定三生……」
  「酒多喝一点?饭少吃一点?妳怎么颠三倒四了?」他莞尔问道。
  这阵子两人频繁相处,他发现,范柔生性好玩,不放在心上的事往往粗枝大叶,视规矩如无物,遇上在意的人事物却能发挥极敏锐的观察力,思维清晰,一语中的。他忽然多了点心思,如果她能猜到他今晚的约会对象是女性,那么她猜得到他赴约的意愿吗?
  「酒多喝一点,心情就放松一点,心情放松了,不就更容易喜欢上人家了吗?」她笑着解释,「饭少吃一点,就不会撑太饱,老想回家睡觉。」
  她是怎么猜到的?她凭哪一点理解他?她认定他把物色对象当成一件必要性但缺乏娱乐性的差事来做吗?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只短短说了句:「回去吧,等我电话。」
  
  她多嘴什么呢!夏翰青约会顺不顺利干她什么事呢?为了让他彻底觉得她对他已无奢望,她真的得一直口是心非下去吗?
  这样的男人,生性有洁癖又挑剔,若非必要绝不多花一点心思和时间在不喜欢的人身上,喜欢的事则再三琢磨和探究,就像料理和茶艺,花再多功夫都愿意;对于日后朝夕相处的对象,照理应很有自己的想法和原则,却可以接受家人安排相亲,那些外在匹配条件真的重于他心里真实的感受吗?
  他绝非没有情史过,据夏萝青提供的有限情报,他和初恋女友的恋情长达八年,历经高中、大学、研究所的学涯都持续不辍,即使他大学被夏家安排出国求学,两地分离,恋情也未断过,直到他二十五岁那年才因故毅然结束这段感情。中间沉寂了一段时间,因作风低调使然,没有人再风闻他和谁往来,后来发生了殷桥事件,夏萝青才惊觉夏翰青曾和风情万种的小模刘佳恩祕密交往过一年半,直到刘佳恩恋上殷桥为止。
  她托腮苦苦思索,蓦然想到了一个共同点──她们都离开了夏翰青!无论是经过千山万水后的初恋,或是不到两年的热恋,她们都离开了他!
  「想来他也是很倒楣的啊。」她呢喃着,「这两个女人头壳都坏去了吗?」
  不,异地恋通常难抵得过近水楼台,就算通讯方式再日新月异也敌不过真实的躯体近在眼前,她的大学同学班对不就失败了好几例?
  那刘佳恩呢?殷桥真这么所向无敌?这点她就想不通了。殷桥是有迷人的本钱,但迷人到宁愿放弃夏翰青?
  「三个殷桥送给我我也不换!」她撇撇嘴,顿时觉得这种虚拟交换可笑,交换的先决条件是拥有夏翰青啊。
  难道他是因为自行选择的恋情无法修成正果,干脆来个不伤身心的相亲?
  「那你怎么不挑我啊?」她小声嘟哝。
  莫非是她父亲的生意崛起背景让人敬谢不敏?高中时同学不就因为流言而疏远她吗?
  她深深叹了口气。人生就不能简单点吗?她明明就是个简单的人啊!
  手机铃响,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瞥见来电人名,心又下沉了一寸。果不其然,手机刚凑到耳畔,她大哥范刚的恶声恶气便直冲耳膜:「妳是跟范家有仇吗?谁不得罪偏去得罪应先生!妳不知道妳老爸在跟他交关做生意吗?」
  「应先生?」她脑筋转了好几圈才领悟她哥指的应该是应天培。「应天培?」
  「对!不然是谁?不是妳老爸妳有本领认识几个应先生。」
  「我没得罪他啊!」印象中最后那顿饭结束他还挺绅士地送她回住处啊。
  「妳没有?妳都几岁的人了说话还不经大脑,妳就算哄不了他,可以不说话只对他笑吧?笑会不会啊!」
  她听得一头雾水,以为范刚指的是她应对不够圆滑,没把对方捧得心花怒放。「你当应先生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子吗?他不是那种随便可以敷衍的人──」
  「那妳也不必对他说那句──欸,那句什么?对了,就那句──『我不中意你』,汝系起肖才会贡肖话──」说到气急败坏习惯性冒出了台语。
  「我说的是实话不是肖话,我不想大家误会──」
  「我管妳是不是实话,人家应先生不爽快啦!这几天快去给人家赔罪,不然就算爸不讲话我也不会放过妳──」
  「喂──」她看着被挂断的手机,一阵火气直往上冒,在胸口烧啊烧。
  明明她就是个简单的人,却老是得去做不简单的事。让她去向应天培赔罪能说什么呢?难道说──对不起,我不是不中意你,我只是一时没感觉,也许下次就有感觉了,世事难料不是吗……
  「妳看起来好像很火大?」刚上完课的宙斯走进办公室,被范柔的咬牙切齿给吓一跳。
  「没事,我哥打电话来训了我一顿。」她垮下肩,懒得再重述。
  「妳最近不是应该乐坏了?欧巴又回来了,还主动找上门。」宙斯悻悻然白她一眼。本以为范柔逃出生天了,哪知那位夏公子不知给她吃了什么回魂药又把范柔勾回他跟前。两人三不五时见面也就罢,夏公子还不避人耳目直接到教室外等人,照他看来,长此以往,范柔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乐什么啊?人家都说跟我是不可能了。」
  「这就对了,那干嘛又来勾引妳勒?我看妳最好小心点别着了他的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她支起右手拄着脑袋,眉心又现苦恼。「宙斯,就当我无聊,你来猜猜看,如果让我和夏翰青相恋,我万不会想离开他,但多年后我还是离开他了,我选择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你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这人看起来城府深,什么可能性都有,搞不好他私下有什么怪癖,人家终于受不了,走了也很正常。」
  「别把他说成这样,他其实很温柔的。听他小妹说,他没有挽留过任何女人,要走悉听尊便,祝妳幸福,他绝不为难对方。」
  「哦?」宙斯眉一挑,把拭汗毛巾一端抓在手里,在空中徐徐绕转,面露嗤之以鼻,「这么有风度?妳以为这是好事?他不过是没那些女人想像的这么爱她们罢了。妳们这些女生真天真。要我猜,我还可以猜一样,搞不好就猜中了──妳这位欧巴爱的根本是男人!那些女人是用来掩人耳目的!」说完轰天长笑一阵。
  她险些一噎,目瞪口呆。
  「妳以为我唬烂?这种事我见多了。妳还记得我们到那家摇滚酒吧,遇到夏翰青上台献唱那一次吗?跟我们一同去的小伍是同志,他说凭他的多年嗅觉,他敢打赌夏翰青和他一样是同道中人,夏公子那斯文秀气的模样在那圈子里可是天菜啊!他后来为了多瞧夏翰青还光顾那家酒吧好几次呢。」
  「……」她双手握拳摀住脸,惊不能言。「你可以再更扯一点!」
  「扯什么?不然他干嘛先打预防针说和妳绝不可能?妳哪里不好了?我看他是没法子爱女人吧!」
  「宙斯,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不必──」
  「欸──是妳让我猜的喔,仅供参考,别打我。」宙斯不怀好意地眨一下眼。
  「当我没问,不准胡说。」她警告地瞪了宙斯,闷头收拾桌面文件,一股脑塞进抽屉。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想让范刚再暴骂她一顿的冲动……不,暴打她一顿也行,她一定不还手。
  她很欠人扁吧?没事问什么啊!好好的问什么啊!活得不耐烦了吗?
  奇怪,怎么有欲哭无泪的闷滞感?她绝不当真!绝不当真!
  她抓起背包甩在肩上,想把刚才惊悚的一番对话也甩个几丈远;不幸那头甩了,这头又自动勾起夏萝青曾对她说过的话──
  「──殷桥以前是很喜欢我哥的,他们从中学就溷在一起,殷桥还跟我开过玩笑,要不是他喜欢的是女人,他一定选择我哥。可惜因为刘佳恩,他们这对哥儿们就这样散了。我从来不知道我哥会这样对付一个人,妳说,他是有多恨殷桥?他根本没这样对付刘佳恩,可是刘佳恩先负了他啊。」
  走动中的脚步踉跄了一下,范柔抬起头,呆愕自语:「完了!是说有多恨,就有多爱……」
  
  这有几天没见,和夏翰青预想的不太一样,范柔一改平日的活泼多言,文静了不少,连眼神也带了点少见的犹疑。
  他近日工作忙碌,出差到异地几日,几无空闲,週五夜晚饭局结束得比预定的早,散场后他想起了她,试着打电话给她,请她到餐厅附近和他见上一面──「我还有点时间,如果妳方便过来一趟我们可以聊一聊。这星期都抽不出空来,妳不会以为我食言吧?」
  和他预料的一样,手机彼端的范柔没有犹豫一秒,立刻答应了他,不到十分钟就出现在餐厅门口。她搭乘计程车赶来,穿着一件白色棉质连兜帽小洋装,大概是从住处出发来的,身上散发着沐浴后的浓郁香气。
  那张圆脸一朝他绽开笑意,他胸口一阵怡悦瞬间漾开,定睛俯看了她好一会。
  「妳好像瘦了点,没好好吃饭?」他轻捏她面腮。
  「想你嘛!」她答得直白不修饰,他先是一愣,又想她生性有话直说,不擅含蓄,当她无其它意思,回道:「妳得习惯,我工作性质就是这样。」
  「嗯,明白。」
  两人沿着人行道漫步了一会儿,她两手负在身后,眼睛直瞧着布鞋鞋面,嘴上应喏着他的问话,答得被动简短。他听出她的心不在焉,关心地问:「累了吗?不如今天就这样,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你看起来比较累。」她停步注视着他,在他脸上搜寻蛛丝马迹。
  他笑了,也不跟她客套,「我是累了,但和妳说说话也好,这几天想找人说些轻松话的时间都没有。」
  她胸口一盪,为自己方才的心不在焉感到愧意。她振作起来,朗声提议:「我送你回去吧,你想说什么就跟我说,等你想休息了,我自己会回去。」
  夏翰青垂眸想了想。他今晚原定要回夏家老宅的,与程如意商讨一些对策,但──他扬睫凝视她,他今晚心情有些倦,想多看一会儿这张脸,这张总是笑得情真意切的脸,没有猜忌和伪饰的脸,他今晚应该可以睡得好一些。
  点点头,他递出车钥匙交给了她。
  一踏进夏翰青的住处,一大一小两只行李箱就在客厅显眼处,他昨天回国至今都未开箱整理,可见他行程有多匆促。今晚饭局后他还想到了她,在应付完一整天公务后。
  心没来由地柔软下来,待他到内室换衣,她自动到厨房去,打开置物柜,取出他使用过的茶罐,模彷他曾做过的繁琐程序泡了一壶热茶,端上客厅茶几。
  他从内室出来后,接过她递上的茶杯,一阵惊喜,她咧嘴笑:「不好喝别骂我,将就一点吧。」
  他没说话,徐徐啜饮一口接一口,两人面对面坐下。他显然刚洗过脸,额角和鬓髮有不少水珠残留,在几盏石英灯反射光照耀下,静静滑下细腻的面庞,滴在肩上,她脑海里乍然浮现四个字:秀色可餐。
  秀色可餐?天菜──她喉头陡然被一口茶水堵住,就要呛岔气,顾不得烫,死命吞下那口茶水,剧烈咳了好几声,脸霎时胀得通红。
  夏翰青放下茶杯,一箭步靠过来勐拍她的背嵴帮她缓气,不解问:「妳怎么喝茶也会呛到?」
  她摇摇手,坐离他远些。「我没事,我喝东西粗鲁。」干脆自我解嘲。
  「妳有心事?」他打量她。
  「没。」她一口否决,「就算有,和你的烦恼比起来也微不足道。」
  「妳又知道我有什么烦恼了?」他顿觉好玩。她福至心灵的一番话总能带出点意思,他几乎不曾在亲密的女性朋友身上发现这项特质,而她经常毫不犹豫展现出来,不介意他人想法,内心的朗净和她的笑容一样不含杂质。
  「你最担心的不就是董事会里那几个老先生?」
  「……」他眸光一闪,轻声问:「然后呢?」
  「不用担心,他们扳不倒你的,你比他们聪明多了,董事长也会帮你的。」
  「是吗?」他眼里浮现冷意,「恐怕,有人只想让我当个夏家的守门人。」
  她听不很明白,转头探看身旁的他,那秀逸又漠然的侧脸。
  她不是不知道他是个颇有野心的男人,只是不懂那几乎佔据了他生活重心的权欲之争为何那样重要?他完全没有那些她看过的公子哥儿的悠哉及满不在乎的气息,一门心思几乎只投注在工作上的盘算。跟在他身边那段时间,她强烈感受到他的步步为营,如果夏氏集团迟早是他的囊中物,何须步步为营?她离那些核心太遥远,他也不会让她近身知晓,她只是局外人。
  「不管你想做什么,你是什么人,我都支持你。」她说。「虽然我的意见算不了什么,我只想跟你说,如果你觉得累了,就过得简单一点;如果你精力过人,就去拿你想要的,我想无论做哪一种人,你一定都可以做得很好,完全不用担心。」
  「完全不用担心……」笑声从他齿间轻逸出来,侧身望向她,她也歪着头回望,圆眼黑漆漆闪烁着天真的理直气壮。
  「嗯,不用担心。」唇抿成新月,笑意盎然,她能给他的就只有笑。
  只是笑久了脸颊也痠了,再说,她的心有一部分浸在水里,眼前的男人越秀色可餐,她就愈感叹,她怕再待下去,就要自怜自艾了起来──他就是橱窗里看得到吃不到的可口甜点,只能远观不能打包回家。
  就这样吧。喝完一杯茶,她就得托词打道回府,免得一时冲动管不了自己。
  她伸长手取茶杯,动作太快,力道没拿捏好,指尖碰倒了杯身,茶液立即淌上桌面,她一惊,夏翰青反应快,抽了几张纸巾按压在茶水上,再仔细擦拭。
  他半蹲在她前方,默不作声做着善后动作。长睫半垂,表情平静,甚至微有噙笑,灯光照射到的脸肌无瑕如玉,引人触手一探。
  十个殷桥给我我也不换!她忍不住在内心喟叹,但你永远不是我的。
  「夏翰青。」她轻唤,用几不可闻的声音。
  「嗯?」他抬起头,看着她。
  她俯下脸,紧紧贴上他的唇瓣。
  她终究管不了自己。
第9章 因为妳快乐
  她管不住自己吻上他的唇,那一刻,即使心荡神驰的只有她,即使他将离自己更远,她都不后悔。
  吻发生了多久她不清楚,她晕眩了一瞬,马上抽离这个吻。夏翰青自始至终没动静,亦没推拒。她抬起视线,大着胆子与他对上,不为自己辩护,坦率道:「对不起,我没忍住,以后不会了。」
  他保持沉默,静静凝视着她。她垂眼等待他出言责备,过一会儿没等着,抬眼觑看他,发现他的眼神里并未有被冒犯的恼火,倒像在思索,又像在踌躇着某件事,一时悬决不定。
  范柔暗暗傻眼,没经验过这种场面,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她硬着头皮又解释:「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担心──」
  「这样做会让妳快乐吗?」夏翰青声音温和地打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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