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帘子一揭,却是沈氏来了。
沈氏吩咐众人道:“你们且退下!”
婆子和丫鬟忙退下了。
沈氏这才看向方青洛道:“你现下打扮打扮,也去一趟书房,见着探花郎时,自己尽可以将昨晚的事说一遍,记得要一边说一边哭,有多委屈就多委屈。”
稍迟,方青洛打扮一新,和沈氏一道去了书房。
萧天衡正和方立仲说话,听得门外动静,抬头一瞧,便见方青洛羞答答进来了。
他一下想起昨晚之事,心头一荡,喉头不由一紧,不由自主端茶呷一口。
一见着洛儿就口干舌燥,得赶紧润嗓子,免得在未来岳父和岳母跟前失态。
沈氏领着方青洛和萧天衡相见,叹道:“探花郎,昨晚半夜,广宁公主殿下突然来了,带着一群男子闯进大姑娘房中……”
她推推方青洛,“大姑娘,你自己来说。”
方青洛抬头,迎着萧天衡的视线,将昨晚的事说了,说毕低头,“探花郎,你可得为我们做主!”
萧天衡脸上适时出现怒气,拍案道:“广宁公主殿下欺人太甚,我现下就递折子进宫求见陛下,让陛下给你们一个说法。”
他站起,看着方青洛,柔声道:“姑娘不要怕,一切有我。”
送走萧天衡,沈氏抚着胸口道:“探花郎果然是一个有担当的。”
方立仲也很满意,“我本还怕广宁公主权势大,探花郎会劝咱们算了,没料到啊……”
说毕却又担心,“广宁公主到底是陛下亲妹妹,探花郎纵想为我们讨公道,能讨到么?”
方立仲和沈氏并没有担忧多久,第二日,宫中来人了。
这次依然是洪公公。
洪公公带来的不是圣旨,而是皇帝的赏赐。
皇帝赏赐方青洛一柄玉如意,一盒东珠,十匹宫纱。
方立仲领着家人跪下领赏并谢恩。
才送走洪公公,管家又报进来道:“老爷,太太,萧探花来了!”
方立仲在书房候着,待萧天衡到了,让人上茶,又把洪公公送赏赐的事说了。
萧天衡拱手道:“昨日递了折子进宫见陛下,说及前晚之事,陛下听了震怒,当即召见广宁公主,训斥了几句,令其禁足七日。今日之赏赐,是安抚之意。”
方立仲想了想又道:“洛儿前晚受了惊,这两日饮食少了些,还在惶惶,探花郎可安抚她几句。”
萧天衡:“应该的。”
方立仲便扬声吩咐书僮,“去告诉太太,让太太领了大姑娘过来一趟。”
书僮应了,忙忙下去。
很快的,沈氏领了方青洛进书房。
萧天衡当着方立仲和沈氏的面,安抚了方青洛两句。
沈氏见状,悄悄扯了扯方立仲的袖子,示意避一避。
虽于礼不合,但……
方立仲实在太喜爱这位“女婿”了,很愿意让“女婿”和女儿单独说几句话。
他当即借口有事,朝萧天衡道:“安之,你且在书房稍候,我去去就来。”
说着领了沈氏出去,还体贴的带上门。
书房一静,萧天衡视线灼灼,看向方青洛。
方青洛避开他的视线,“探花郎请喝茶!”
萧天衡伸手端茶,呷一口搁下,又看向方青洛,“伯父和伯母特意让我们独处,姑娘就没什么说的?”
方青洛看他一眼,不由自主想起那晚所见,脸颊慢慢浮上红云,咬唇道:“你想好如何应对广宁公主了么?”
萧天衡一笑,“放心,她以后不敢明着欺负你的。”
他伸手,探过案几,握住方青洛的手,“陛下为我们赐婚的事,这两日已传扬出去了,因着一些前事,不止广宁公主要找你麻烦,京城有些贵女,恐也要找你麻烦。这段时间若出门,凡事小心。”
公主府。
广宁公主伸脚,狠狠踹田侍卫,“废物,废物,没能治方青洛的罪,反让我被皇兄禁足了。”
骂完又喊进一位婆子,“我被禁足不能出府,但别人可以来瞧我呀。去,召几位贵女来,我有事和她们商议。”
她报了几个名字。
婆子应下了。
方家。
萧天衡说着话,不由自主站起,走到方青洛跟前,伸手揽住了她。
“洛儿,昨晚可有想我?”
方青洛推他,轻声道:“这是父亲的书房,快松手!”
萧天衡闻言,双手一揽,将方青洛抱离地面,逼着她双足盘在他腰上,轻笑道:“岳父大人让我们独处,那便不会让人来扰了我们。”
他话音一落,亲在她唇上。
方青洛只觉又紧张又刺激,一边要推开他,一边又忍不住回应。
他将她抱放在案几上,轻轻抵她,低低问道:“洛儿,你前晚瞧见我原形,为何怕成那样?”
不待她回答,他贴在她耳边,“你是怕……”后面几个字,低不可闻。
方青洛羞得不行,忍不住捶打他。
萧天衡:“别打别打,再打就现原形了。”
方青洛:“……”
第62章
到底是在方立仲书房,萧天衡还是放过了方青洛。
待方立仲和沈氏敲门进来时,两人已正正经经坐着,看不出一点端倪。
送走萧天衡后,沈氏单独喊方青洛说话,欲言又止。
方青洛见状,福一福道:“母亲有什么话尽管直说。”
沈氏斟酌一番,定定神,招手让方青洛凑近些,这才压着声音道:“大姑娘,你与探花虽没正式过定,但赐婚圣旨已下,你其实已是他的未婚妻。”
“你与他独处时,也不用太拘谨,可适当……”
她不知道如何引导,说重了不好,说轻了没用,犹豫一下,接着道:“你要适当亲近他,姑娘家撒撒娇也使得。待你们熟了,再有人欺负你,他自会马上给你出头。”
方青洛闻言,一下想起适才在书房的情景,不由红了脸,低声道:“我明白母亲的意思。”
沈氏见她脸颊霞红,心下免不了嘀咕,大姑娘平时伶俐得很,偏一碰上探花郎,就羞成这样……
皇帝给萧天衡和方青洛赐婚的事,终于传至京城各府夫人和姑娘耳中。
那些想与萧家结亲的夫人,一下子全炸了。
萧探花这样的,怎么就配了一个小官儿之女?
这是怎么回事,其中莫不是有阴谋?
肖想萧天衡多年的一众贵女,更是气得不行,恨不得马上去撕了方青洛。
萧天衡若是配一个贵女,她们生气归生气,也能容忍,但他配一个小官儿之女,这便不能忍了。
这位小官儿之女凭什么得到萧天衡这样的夫婿?
她凭什么?
贵女之中,犹以罗侍郎女儿罗若兰和宰相的女儿严云朵最为气不过。
本以为没了云阳郡主,她们就有机会得到萧天衡了,万没想到一个圣旨下来,竟让一个小官儿之女得到萧天衡。
偏这小官儿之女名声不显,之前听也没听过她名字。
罗若兰和严云朵叫人去查方青洛,这一查,发现一件事—方青洛的姨母是桃花观主太真君。
太真君近些年深受京城贵妇欢迎,传闻她会道法,能为贵妇解忧。
莫不是她使了道法为方青洛谋得这门亲事?
若如此,那得戳破她的道法。
正在瞌睡,便有人送枕头。
广宁公主召见罗若兰和严云朵,说听闻外面有道姑使妖法蒙骗人,如今须得戳破道姑的妖法,还京城一个清净。
广宁公主告诉罗若兰和严云朵,说莲花观的观主擅长破人道法,可去探访她。
严云朵当即派心腹婆子悄悄去莲花道观跟观主讨教。
莲花观主早就看不惯太真君了,得此机会,自然不放过。
当即详细说了一番话。
若能借此破了太真君的道法,京城贵妇以后再不会信太真君。
她们莲花观,就有出头之日了。
戳破道法有个说法,叫现原形。
因道法是施在方青洛身上的,所以要戳破这道法,只须叫方青洛现出原形便可。
现出原形,顾名思义,便是叫她除了衣裳,拿莲花水洒到她身上,让她露出本质,彼时道法即破除。
道法破除那刻,萧天衡便会反对这门亲事,皇帝也会诧异自己为何下这道圣旨。
到时,方青洛便会被退婚,打回原形。
方青洛这几日,却忙得不可开交。
赐婚圣旨一传出去,方家一众亲友连着上门道贺,每一拨人都要见方青洛,拉着手说她好福气。
方青洛几位闺蜜,不管嫁人的还是没嫁人的,也连着上门道喜。
沈氏也沾了光,接到几家府中夫人的请帖,请她去赴宴。
她现下可是探花郎的岳母了,身份不同从前,值得一请。
方青洛自也收到一些贵女的赏花帖。
这一日,还收到宰相夫人的请帖,请她第三日到宰相府赏花。
沈氏见得宰相夫人的请帖,不由感叹万分,“想不到有一日,宰相夫人会给咱们送请帖,她的请帖,可是一帖难求。那一回她办赏花宴,你想去看看宰相府的名花,因没有请帖,还是求着太真君弄了一张,才混进去的。没料赴宴时碰着宋馨,被奚落了一回。”
沈氏说起往事,想起宋馨,“不知道她的头发长出来没有?”
另又提起陆锦亭,“不知道陆公子知道你要嫁探花郎,是什么心情?”
她又转回话题,“现下好了,宰相夫人亲自给你下请帖,看谁还能笑话你?”
方青洛拿着请帖沉吟,宰相夫人的赏花宴,到的多是贵女,这些贵女们听闻皇帝给她赐婚,只怕会在花宴上给她难看。
此时此刻,还是要暂避锋芒,不去赴宴为好。
方青洛准备托病不出。
没料到花宴这一日,宰相夫人亲派人来接方青洛,随行的还有一位大夫。
派来的婆子道:“我们夫人说了,近来天气多变,要先请大夫给姑娘请一个平安脉,能出门再出门。”
沈氏无奈,只好请一行人进门,让大夫给方青洛请脉。
请毕脉,大夫笑道:“方姑娘身体虽虚些,却没大碍,可以出门。”
宰相府中。
严云朵抱着宰相夫人手臂,娇声道:“母亲,一个小官儿之女,怎么配得上萧探花?今儿我定要戳破她身上的道法,叫她现出原形来。”
宰相夫人拍拍严云朵的手,满脸肃然,“如今这世间,一个小官儿之女为了攀高枝,竟借着道法蛊惑人心,欺瞒陛下,罪该万死哪。”
“这等女子,岂能容她?”
母女说了一会儿话,就有心腹婆子来禀道:“夫人,方姑娘来了!”
宰相夫人闻言,朝婆子道:“你亲出去相迎,将她迎向锦鲤池那边,记住……”
她低低叮嘱一番。
婆子领命去了。
方青洛下了马车,跟着婆子进宰相府大门时,心下便存着警惕。
宰相夫人非得请她过来,自然有大招在等着她。
还有今儿聚集宰相府的一众贵女,自然也在憋招,准备给她难看。
她过来时,已悄悄派人去见萧天衡,请他也过来宰相府一趟。
这些祸事,皆因他而起,自要他来拦住。
婆子领着方青洛走过石子路,绕过月洞门,进了园子,朝着锦鲤池方向走。
近了锦鲤池时,便有一个声音喊方青洛道:“青洛,这边这边。”
方青洛循声看过去,见是潘金凤,警惕心消了一半,笑道:“你也来了!”
潘金凤招手,“这锦鲤可爱得紧,你快来瞧瞧!”
方青洛朝前走几步,踏上青石板,不想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就这样直直滑出去,眼看就要滚下石阶,摔入锦鲤池中。
方青洛:要命了要命了,这天气要是落水,只怕会去掉半条命。
说时迟那时快,不远处有一条人影飞跃而至,伸长手臂一把揽住方青洛的腰。
方青洛慌乱抬头,瞧出来人是萧天衡,便任由他揽着。
不想石板像是刷了油,萧天衡又冲得猛,一下子也没能收住脚,就这样揽着方青洛一道摔入锦鲤池中。
“咚”一声,水花四溅。
两人一入水,萧天衡已是迅速托着方青洛上岸,众人还没看清,他已抱起方青洛,直奔更衣室而去。
天寒,须得赶紧脱了湿衣,换上干爽衣裳。
宰相夫人设花宴,自是准备得周全。
更衣室内有备用衣裳,也有侍女。
萧天衡抱着方青洛进了更衣室,喝斥两个侍女道:“出去禀了宰相夫人,说有人落水,请她速派人送干净衣裳过来,另请大夫来请脉。”
待两个侍女晕乎乎的出了更衣室的门,萧天衡马上将门关紧了,伸手剥方青洛的衣裳,“洛儿,赶紧除衣,换上干衣裳。”
方青洛冷得发抖,双手打颤,自己无力脱衣,只得任由萧天衡动手。
萧天衡迅速帮她脱下衣裳,一伸手拿过旁边的干衣裳给她穿上。
身上一暖,方青洛缓过一口气,看向萧天衡。
萧天衡顾不得许多,当着方青洛的面,迅速脱掉自己的湿衣裳,伸手拿过干衣裳时,朝方青洛看一眼。
他一边穿衣,一边道:“很好很好,宰相夫人好手段,叫咱们都现了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