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夫人听得儿子如此说,且赐婚圣旨已下,也不好再更改了,当下道:“别的也罢了,你要如何应付广宁公主?她得陛下欢心,权势滔天,咱们可得罪不起。”
萧天衡朝萧太傅道:“此事还要请父亲助我。等我去公主府,请父亲进宫一趟,跟陛下说及此事,请陛下派人传召我进宫。见了陛下,我自有话说。”
萧太傅点头,“还得说服陛下赶紧为广宁公主再择驸马。”
稍迟,萧天衡策马,跟两位嬷嬷去公主府。
他骑的是一匹老马,马儿走得极慢,还要时不时停下来左右摇摆甩尾巴。
如此磨磨蹭蹭的,半个多时辰才到公主府门外。
才下马,就有宫中侍卫快马而来,说皇帝召见他,让他即刻进宫。
两个嬷嬷眼睁睁看着萧天衡跟宫中侍卫走了,无奈只得进去禀报广宁公主。
广宁公主正躺在榻上,让宫女给她涂脚指甲,一听萧天衡被皇帝召走了,当即睁开眼睛,跳起来道:“好个探花郎,这是玩的金蝉脱壳之计呢。”
正骂着,一位嬷嬷进来禀道:“殿下,田侍卫来了!”
广宁公主:“让他进来禀话!”
田侍卫很快进殿,跪伏在广宁公主脚前,“殿下,属下已查清,萧探花属意的方姑娘,其父方立仲只是五品小官儿,其生母早亡,现掌家的,是继母沈氏。”
广宁公主俯头看田侍卫,“那位方姑娘才貌如何?”
田侍卫:“方姑娘并没有才名,至于相貌……”
他想了想道:“她送客出门时,我在暗处窥了一眼,长得不错,但万万不及公主殿下。”
广宁公主闻言,伸足踏了他一脚,“嘴挺甜。”
田侍卫不闪不避,犹自道:“属下说的是实话。”
广宁公主落座,托腮道:“无才无貌,无家世,探花郎看中她哪一点?”
她看向田侍卫,“除了这些,她还有何特别之处?”
田侍卫想了想道:“她有一位姨母,是桃花观的观主,号太真君。据闻这位太真君颇有些道法在身上,深受京中各府夫人的欢迎。”
广宁公主眨眨眼睛,“有些道法……,莫非这位太真君使道法迷惑了探花郎,令他对方姑娘着迷?”
“田侍卫,你好生查查这位太真君的事,再查查探花郎如何识得方姑娘,见过几次。”
这当下,萧天衡已策马至皇宫外,很快下马,进宫见新帝。
新帝正批折子,听得通报,说萧天衡来了,便令人快传。
萧天衡进得殿,行了礼,这才道:“陛下可得为臣做主。”
新帝笑了,“探花郎,广宁不过召你去说话,还能吃了你不成?”
萧天衡一脸苦恼,“陛下今儿给臣赐婚,臣才刚刚有了未婚妻,广宁公主突召臣过去说话,若……”
他抬起头,“臣未婚妻是小官儿之女,胆小怯场,是万不敢与公主争的,只会自苦。臣不忍!还请陛下早日为广宁公主择驸马!”
新帝指着萧天衡,“还没成亲,就护成这样了,可见这方姑娘不简单。”
又道:“朕已在物色驸马人选了。”
正说着,洪公公在外禀道:“陛下,严公公求见!”
新帝:“宣!”
严公公很快进殿,捧上一个匣子,恭声道:“陛下,这是太上皇炼的金丹,特意奉与陛下享用。”
新帝看着洪公公接过匣子,这才朝严公公道:“你下去罢,好生服侍太上皇!”
严公公应了,告退出殿。
新帝挥退洪公公,揭开匣子给萧天衡看,“在宫中炼丹,炸了几次丹炉,又遣人到处寻丹方,昨儿还派人来要钱,说要在宫中修建一座观星台……”
他不再往下说,摆手道:“朕累了,你告退罢!”
萧天衡回至府中,天色已晚。
他见过萧太傅和太傅夫人,用毕晚膳,便去了书房。
得想个法子,令皇帝早点为广宁公主择定驸马人选。
最要紧的,是择一位顶顶厉害,能制住公主的驸马。
入夜,他沐浴毕,换好衣裳,推窗而出。
他到了方宅外,很快就飞跃至方青洛窗外,轻轻敲窗。
窗子开了,他一跃而进。
这时节,月色正好,站在不远处屋顶上的田侍卫,目睹高冷探花郎爬窗进姑娘的闺房,目瞪口呆。
探花郎不可能干出这种事,他一定是被迷惑了!
还得赶紧禀报公主殿下,让殿下来捉个现场!
第59章
“洛儿!”探花郎左手揽住方青洛的腰身,右手去托她下巴,声音低沉,问道:“为何不敢看我?”
方青洛脸色酡红,半酥软在探花郎手臂内,鸦密长睫轻颤,闻言缓缓抬起汪水的双眸,看向探花郎。
探花郎看着她水汪汪的眸子,花瓣似的红唇,只觉口干舌燥,偏忍着没有动,低哑道:“今日接了赐婚圣旨,也见过你父亲与母亲,我已是你夫婿了,不必再害羞。”
方青洛咬唇,反驳他道:“未婚夫婿而已。”
探花郎凑近她耳边,“未婚夫婿也是夫婿。”
方青洛察觉探花郎气息滚烫,一时缩了缩身子,不想才一缩,小蛮腰被揽得更紧。
探花郎低声笑道:“怕夫婿吃了你么?”
方青洛身子发软,不由伏到探花郎怀内,低声道:“放开我,我给你斟茶。”
探花郎:“你怎么知道我口干舌燥,饥渴已极?”
方青洛:“……”
探花郎发出轻笑,揽着方青洛移动两步,挪到案几前,将她抵在案几上,右手从她背后去够茶壶,一边道:“我自己斟茶。”
他斟了一杯茶,端起递到方青洛嘴边,“我知道你也渴了,先喝一口。”
探花郎身子滚烫,这样贴在她身上,她自是又热又渴。
当下启了红唇,就着探花郎的手,含住杯沿,轻轻啜了一口茶。
探花郎看着她喝茶,喉结滚动,俯下头去,也含住杯沿去啜茶。
啜得两口,微倾茶杯,待方青洛喝了一大口,便搁杯,俯下头噙住方青洛的唇,去啜她嘴里的茶。
一口茶啜尽,又再喂她喝一口,继续啜。
一杯茶喝毕,探花郎更饥渴了。
他俯在方青洛耳边,“洛儿,我胸口有些闷,你帮我揉揉!”
探花郎捉住方青洛的手放到胸口上。
方青洛只觉触手处滚烫,轻轻揉了揉便要缩手,才一动,整个人被抱起。
探花郎将她抱放在案几上,俯头过去,含住她耳朵,一边捉着她的手不放。
“洛儿,喊我萧郎!”探花郎低声要求。
方青洛只好低低喊道:“萧郎!”
探花郎得寸进尺,“喊我萧郎,再求我……”
他耳语,“求我疼你!”
方青洛心口乱跳,捶打他道:“探花郎竟这般……”
探花郎伏在方青洛脖子上,“洛儿,在我梦里,你求过我的。”
“梦里,你叫得动听。”
方青洛大羞,伸手要推他,却被捉住了。
探花郎有些难以自制。
梦里,她像一块点心,是甜的。
这当下,田侍卫已至广宁公主府,跪伏在公主跟前禀道:“属下亲眼见到萧探花爬窗进了方姑娘闺房。”
“不可能!”广宁公主不敢想像萧天衡爬窗的模样。
田侍卫发誓道:“属下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广宁公主一下又嫉又恨,站起道:“我要去捉一个现场,治方青洛一个有伤风化之罪。”
没错,广宁公主有官职在身,她是风化官。
这个官职,是上个月封的。
因太上皇炼丹,突发奇想,令数位女子不着衣裳站在炉前看火,新帝听闻,便令广宁公主去劝阻。
广宁公主便笑着讨官职,新帝索性封她为风化官。
若京城男女有伤风化,她有权治罪。
广宁公主恨恨。
若捉到萧探花半夜在方青洛房内,当即就可治方青洛一个使用邪法勾引萧探花的罪名。
因萧探花这样的,定没人相信他会半夜爬姑娘的窗,只会认为姑娘使了法勾引他。
混乱中,正好治方青洛一个有伤风化之罪,当场仗杀。
她一边寻思,一边吩咐田侍卫道:“你领两个武功高的,先过去方家,一人守住他家大门,一人守住窗口。我随后就来。”
田侍卫也怕萧天衡太快,未等他去捉人就完事跑了,当下忙应下,飞一般出去点人。
方家。
方立仲和沈氏今儿接了赐婚圣旨,中午接待了萧天衡,下午接待了邻居,忙到晚间才消停。
这一晚歇下时,便睡得极沉。
不想睡到半夜,被拍门声吵醒,管家大喊道:“老爷,太太,广宁公主殿下领着人在外敲门,说是有事跟老爷和太太商议。”
方立仲惊醒,推一推沈氏,两人忙忙爬起,披了衣下床。
一开门,管家一脸着急,“老爷,太太,是不是赶紧开门迎公主?”
方立仲一个小官儿,平素根本见不着皇帝,也见不着什么公主,只在年节大朝会上,混在百官中,远远跪着给皇帝叩头。
今儿先是接了圣旨,现下半夜,又有公主登门,简直……
他勉力定神,先整整衣裳,这才道:“开大门迎接!”
方家大门一开,便见门前立了数人,灯笼照耀下,一个华衣丽服的女子立在中间,早有人喝斥道:“公主殿下在此,还不跪迎?”
方立仲和沈氏见着门前女子的架势,忙跪下道:“不知公主殿下深夜光临,有何要事?”
广宁公主竖眉道:“有人瞧见你家女儿方青洛使了妖法,勾了一个男子进闺房,现下速领我们至你家女儿闺房内。”
方立仲和沈氏大惊。
方立仲道:“我家女儿一向守规矩,这不可能。”
广宁公主懒得再跟他们说,吩咐田侍卫道:“领路。”
田侍卫在暗处窥着方宅,熟知方宅格局,也知晓方青洛闺房的方向,当下踏步进门。
他适才领着两个人过来,喊一人守着大门,一人守着窗子,自己贴着窗听了片刻,已确认萧探花还在方青洛房内。
现下只要推开方青洛的房门,就有热闹可看了。
萧天衡揽着方青洛,意乱情迷,正难以自制,突然听得房门外传来一片脚步声,其中还杂着人声。
他一惊,松开方青洛,将她抱下地,匆忙道:“有人来了!”
说着一跨步走往窗边,正待推窗而出,手一伸,又止住了。
淡淡灯光映照下,左边窗扇明显比右边窗扇亮些,由此可见,右边扇窗外,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挡住了透窗的一点光亮。
萧天衡向后一缩步,揽住方青洛,贴在她耳边道:“窗外有人,今晚不寻常,若有情况,全推在我身上。”
说着松手,矮身一缩,滑入床底下。
与此同时,房门被敲响了,沈氏的声音喊道:“大姑娘,开开门!”
方青洛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应道:“母亲这么晚过来,有何要事?”
沈氏道:“广宁公主殿下要见你,你穿好衣裳开门。”
方青洛一听广宁公主几个字,脸色微变,她一早听闻,广宁公主从前也爱慕过萧天衡,如今新寡,正欲另招驸马,现下半夜来敲门……
她瞥一眼床底下,莫非广宁公主是为了萧天衡而来?
“大姑娘,穿好衣裳了么?”沈氏又喊一声。
“好了。”方青洛慢吞吞走到门边,开了房门。
广宁公主一见房门打开,当即喝道:“方青洛,有人瞧见你使妖法勾引男子进闺房,你可认罪?”
喝斥着,又吩咐田侍卫诸人,“搜!”
田侍卫领着两个侍卫冲进房,揭床帐搜过,跳上横梁搜过,床后搜过,窗边瞧过,甚至案下也细细瞧了,一无所获。
很快,三人聚集在床前。
还剩下床底没有搜了。
想到待会儿搜床底,探花郎从中钻出来……
田侍卫双眼发光,且让公主殿下亲眼瞧瞧,她爱慕的探花郎如何狼狈。
田侍卫敲了敲床沿,吩咐另一位侍卫道:“你进床底下瞧瞧!”
方青洛倚站在案前,这会喝道:“慢着!”
她转向广宁公主,“公主殿下半夜突然前来搜臣女的房,说什么臣女使妖法勾引男子,若没有搜到人,当如何?”
广宁公主在灯下觑方青洛,冷笑道:“没有搜到人难道还要给你赔罪不成?”
说毕看着侍卫,“搜!”
方青洛一个跨步,坐到床沿,张开双手不许人钻床底,一边咬牙道:“我今儿接了赐婚圣旨,已是萧探花的未婚妻,公主突然领人来搜房,分明是有备而来,这是准备毁我名声,坏我婚事的。”
她哽咽,“说不定,公主已安排一位男人藏在床底下,就等着搜出人来,好羞辱于我。”
她看向被挤在门边进不来的方立仲和沈氏,哭着道:“父亲,女儿不孝,待会儿就自尽,不给你丢脸。”
侍卫听见她要自尽,不由看向广宁公主,这位毕竟是萧探花的未婚妻,若闹出人命,那可不好看。
广宁公主听着方青洛这番话,差点气歪了鼻子。
听听这话,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事先安排人藏在床底下,借此诬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