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松涛一怔，面色严肃反问：“嫌疑人吗？”
他一下就想到了黎愠，但不敢主动提，和事佬的他最不喜欢给自己揽事。
杜斌不好多说：“冯调查官今晚和他谈过话。”
何松涛啊了一声，脑子转了好几个弯：“好像……没太注意。”
杜斌多看他一眼，摘下手套扔到垃圾桶：“那何部长就等警方的调查消息吧。”
说完，他按照规定将涉案地点的酒吧封闭，坐回警车里。
这起案子杜斌真是想想都头疼。
雏鸟不能第一时间锁定凶手的井，就要进行逐个排查，酒吧现场几十号人轮番调查下来，怎么也得半个月。
可是上面只给了五天的时间。
杜斌一路上都在叹气，旁边的小助手也满面愁容，本来准备去陪女朋友约会的，结果这案子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叮咚——
雏鸟传来视频解析数据结果。
小助手叹气，声音带着无奈：“老大，查无此人啊。”
杜斌眼都没睁：“外貌找不到，就让雏鸟根据她的井来定位。”
“是。”小助手马上将键盘敲得生响。
不一会儿，雏鸟传送回来定位，显示红衣女人的井现在就在广场附近。
杜斌让警员停车，腰间别着银白色的处决枪，根据雏鸟的定位情况在广场的长椅上找到了视频中的女人。
女人坐在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束全息玫瑰花，似乎在等人。
见杜斌忽然走到她身边，女人表情惊讶：“有事吗警官？”
杜斌面无表情出示警官证，说明来意：“你刚才去了聚霞酒吧？”
女人坦率点点头：“对，去那儿玩了一会儿。”
“姓名？”
“尹璃。”
杜斌收起警官证：“那就请尹小姐跟我们去警局走一趟吧。”
女人狐疑眨眨眼，一脸无措站起身：“是有什么事吗警官？”
杜斌眼神示意等在那边的警车：“请你配合调查。”
女人只好点点头，关掉手中的全息投影花束，跟着杜斌上车去往警局。
……
晚上八点，姜醒被杜斌带到警局。
进入审讯室前，她注意到温廷蜷缩在一间拘留室的门口，沉幽应该就关在那里面。
她以尹璃的模样展开全息投影，现在穿着鲜艳的红色风衣，从温廷面前路过时，男生一点都没有认出来，连头都没抬。
进入审讯室，杜斌示意姜醒请坐。
“尹小姐应该不是生活区的人吧？”杜斌开门见山问道，“都没有查到你的资料。”
姜醒插兜坐下：“对，我生活在废弃区，偶尔会来生活区玩玩。”
杜斌：“一个人吗？”
姜醒点头。
“今晚你在聚霞酒吧都做了什么？”
“蹦了一会儿迪，遇见个讨厌的男人，就走了。”姜醒淡淡回道。
杜斌捕捉到关键词，在手环中调出来冯玉今的资料照片给她看：“是他吗？”
姜醒凑过去仔细辨认：“对，就是他。”
“这个人死了你知道吗？”
姜醒一怔：“他死了？怎么会呢，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是好好的啊！”
第45章
审讯室里，姜醒蹙起眉头。
从瞿墨那里要来的最新款全息投影仪非常精密，连她的微表情也能一模一样复刻，于是在玻璃倒影中，“尹璃”的表情也是愁眉不展。
审讯室是暗黑色金属风，只有头顶一盏白炽灯亮着，姜醒整个人暴露在聚光灯中，当之无愧是这里的主角。
负责审讯的杜斌和助手隐藏在暗处，看不清表情。
“警官先生，你们该不会认为我是凶手吧？”姜醒身体微微前倾，情绪激动，“我跟那个人第一次见，无冤无仇的，我为什么要杀他？！”
助手抬手示意她先别着急：“警方是在调查取证，把你知道的情况如实告诉我们就好。”
旁边杜斌给他打配合，接着问：“说说吧，你们两个在酒吧的时候都聊什么了？”
雏鸟显示今晚冯玉今曾有两次情绪不稳，一次是在与年轻男人对话的时候，一次就是在与这个女人搭话的时候。
杜斌挺好奇女人到底说了什么，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就让冯玉今的负积聚指数瞬间飙升，甚至比之前还要厉害。
姜醒回忆：“今晚我在酒吧蹦迪，那个男人过来跟我搭讪，说我看上去很眼熟……男人搭讪的惯用伎俩，我都习惯了。”
“可是今晚我心情不大好，不想搭理人，这个男人还离得我越来越近，我没忍住，就骂了他。”
在姜醒讲述回忆时，杜斌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反复观看两人视频里的动作。
画面显示女人有个故意迎上去的动作，然后在死者耳边说了什么又猛地推开对方。
“你骂他什么了？”杜斌接着问。
姜醒：“我、是、你、妈。”
杜斌：“……”
助手：“……”
两人对视一眼，该说不说，女人的这句话确实会让人感到冒犯。
冯玉今是S级异能者，是政府捧在手上的香饽饽，无缘无故被骂这么一句，也难怪他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女人显得很后悔：“我只是骂了他一句，应该不能判我罪吧？”
杜斌往后一靠：“你推开他之后就离开酒吧了？”
姜醒点头：“我想出去透口气就没再回去。”
杜斌抱臂观察视频中女人走出人群的画面，可惜那个位置是个死角，没有确切拍摄到女人走出酒吧的身影。
审讯过程中他也一直注视着女人的情绪变化，可始终毫无波动。
雏鸟给出的结论是这个女人没有撒谎的嫌疑，建议允许暂时放离。
小助手投影出来本次笔录，在杜斌的示意下递给姜醒，让她确认无误就在上面签字。
高科技使用的签字笔，隔空在投影上就能落下自己的名字。
姜醒签好字后，整理衣服准备离开。
“麻烦这段时间尹小姐不要出生活区，以便警方的随时传唤。”
在雏鸟的严格管理下，警方可以用每个人心口的井进行实时定位，免去了留下联系方式的麻烦。
姜醒点点头：“那警官，我就可以走了？”
杜斌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醒转身踏出审讯室，硬底皮鞋在空荡的走廊中发出踏踏的响声。
迎面走来的小警员偏过身给她让道，得到女人笑颜颔首的感谢，他一时间有些失神。
尹璃的长相明艳大气，很容易就能得到关注，姜醒用她的模样光明正大出现，相信过不了多久钟颜就会主动联系她。
除了浅水湾的几个人，没有人知道尹璃已经死了。
姜醒离开废弃区时，地下实验室空无一人，钟颜不知所踪，要找到他可能会有点困难。
与其去费心寻找，还不如做陷阱引诱，姜醒觉得以尹璃的样子在大街上晃晃，早晚[先生]那边的人会联系她的。
姜醒停步在温廷面前。
男生从她进警局时就是这个样子，颓然坐在门边低着头，现在她都审讯出来了，男生的姿势还是没有变。
似乎在有意陪着拘留室里的那位。
见有人过来，温廷有了反应，缓缓扬起眼。
姜醒递过来一包清理用的纸巾，示意他脸上的血痕。
大概温廷永远都不会知道，当时他在被围攻时姜醒就站在不远处观战，她完全可以在一开始就救下温廷，男生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但姜醒还是冷眼旁观了一会儿。
主要她觉得要不让警方的人吃点苦头，交易可能不会顺利进行。
非得让对方有了濒死的体验，这场交易才会有价值。
温廷呆呆接过纸巾，目送女人离开。
另一边，小警员拿着资料敲响审讯室的门。
“进。”杜斌闭眼靠在椅子上，显得很疲倦。
小警员双手递上黎愠的资料：“课长，今晚和死者谈话的年轻男人找到了。”
杜斌慢悠悠起身，一瞧嫌疑人居然姓黎，脑瓜子顿时就嗡嗡的。
难怪何松涛今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原来早就知道是谁又不想主动得罪黎家，就把这个麻烦事推给警署。
小助手见杜斌一直在叹气，小心翼翼问：“那、那要不要传讯？”
“传什么啊。”杜斌说道，“你看看酒吧视频，这个叫黎愠的人都走了十多分钟冯玉今才死的，怪得上他吗？”
三大家族的人轻易不能传唤，要是弄错导致舆论发酵，他这个刑侦课长趁早也别干了。
即便是警方抓到确切的证据，也得秘密上报看上面最后的裁决。
杜斌调出黎愠和冯玉今谈话时井的波动变化，有微小起伏但没有冯玉今的变化大，还是在安全纯白的范围。
雏鸟判定黎愠当时没有杀人意愿，杜斌没有理由将他传唤过来问询。
“可惜刑侦一课现在暂停工作了，不然我们也不用这么忙。”小助手哭丧着脸，现在房间就他和杜斌两个人，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这话似乎提醒了杜斌，他翻看资料的动作一滞，幽幽看了过来。
小助手被他看得背后发毛：“怎么了课长？”
“沉幽是被关了，又不是死了，这麻烦活儿完全可以交给她啊！”
杜斌豁然通透，这次沉幽得罪了雏鸟和三大家族，上面肯定是会想办法惩罚她的。
为什么不让她来接手这起麻烦的案件呢？
上面可以给沉幽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作出宽宏大量的派头，又规定时限让她五天时间调查出结果。
如果沉幽查出来那是皆大欢喜，要是查不出来，她也能顺理成章得到严厉惩罚。
杜斌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凭什么要为这起案子背锅？推给沉幽不就好了嘛！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拨弄手环：“我这就给署长打电话汇报！”
*
*
异洞调查局，办公室。
贺梅倒来一杯咖啡放在桌边，从案发现场何松涛回来就在叹气，反复在问“凶手怎么就跟我们调查机构过不去了呢？”
前两天是许秉生和李训峰，今天又是冯玉今，他们调查机构到底是惹上哪位拦路爷了？
贺梅喝了口咖啡，跟踩了尾巴的何松涛对比，她那叫一个平静淡定。
“据我的了解，他们倒是和一个人有所牵扯。”
何松涛：“谁？”
他知道贺梅的直觉向来很准。
贺梅放下杯子，认真看来：“我们前任的指挥官，姜醒。”
许秉生和李训峰是那天负责转移姜醒的人，而冯玉今，据说当天的致死药水就是他最先注射进姜醒身体里的。
如果是姜醒回来复仇，那再正常不过。
贺梅扯了下唇：“我们的指挥官到底有没有死，其实可以打个问号。”
只是身体注射了致死药水，只是心脏破碎，井又熄灭了，万一姜醒就是在这个万分之一的概率中存活下来了呢？
贺梅早就看出来姜醒有一股韧劲儿，可能是来自于过去的教育，她在再艰难的困境都能想办法存活。
像棵野草，再坚硬的水泥都能顶出一个洞，恣意呼吸。
所以姜醒若是侥幸没死，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何松涛阴沉着脸。
贺梅和沈幽都对姜醒抱有怀疑，应该不是偶然，可如果真的是姜醒没有死，那么可以预见，整个生活区都即将会迎来一次强烈的冲击。
以他对姜醒的了解，雏鸟暗中处死她这件事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的锋芒肯定会直指雏鸟和天宫区。
何松涛倒宁愿希望是别人杀的人，也好过是姜醒复生。
“警方不是怀疑前两起案件是蛇八做的嘛？”他问贺梅，“你觉得有问题？”
贺梅耸了下肩：“查案的事情我不懂，我只知道警方故意模糊了一点，那就是为什么许秉生两人死亡时附近会没有井存在？”
白天的时候她听过直播公报，至始至终沉幽都没有提到过这一点，大概是在故意忽视。
群众对整个案子都是一知半解，稍微模糊几个关键点他们也注意不到。
异洞机构虽然知道具体细节，但何松涛又着急破案，根本不会在意警方是拿谁来顶罪。
于是案件就这样理所应当的“结束”了。
贺梅富有深意看了一眼楼上：“刘梦和赵新现在情绪怎么样？”
他们都是当晚给姜醒注射药水的人，如果真的是姜醒回来，那么接下来的目标应该就是他们。
何松涛幽幽看向贺梅：“看贺部长的样子，倒很希望是姜醒回来？”
贺梅笑，不予否认：“如果是她回来至少可以证明一件事。”
“什么？”
“证明我的直觉异能没有失效。”
当初贺梅第一次见姜醒就预言过，这个女孩没有那么容易死。
叮铃铃——
何松涛接到内部电话，手环上投射出来电人姓名。
他深深看了一眼这两个字，又亮给贺梅看。
上面显示来电者：沉幽。
“他不是被暂停职务关起来了吗？”何松涛百思不得解。
贺梅挑了下眉，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电话接通后，那端传来沉幽的声音：“何部长，今晚案子由我接手，看来又得麻烦你了。”
何松涛一愣，沉幽接了今晚的案子？
第46章
晚上八点四十分。
沉幽离开拘留室，正式接收冯玉今调查官被杀一案。
上面给她戴罪立功的机会，五天后需要亲自上天宫区汇报调查到的案件真相。
沉幽明白上面这是在故意给她找难题，五天后无论结果如何，她可能都无法活着离开天宫区。
毕竟只要踏入那片土地，随便安个罪名就能杀了她。
沉幽回到办公室脱下板正的警察制服，披散下长发，退却了一身警官专业严肃，气质顿显慵懒随意。
她挂掉和何松涛的私人电话，看一眼温廷脖子上的伤，声音沉了几分：“走吧，我先送你去医院处理伤口，以防万一，这几天你还是跟着我。”
沉幽拿起车钥匙走到温廷身边，发现他没有动。
温廷似乎很紧张，眼神飘忽不定。
“怎么了？”沉幽看出温廷不太对劲。
温廷不敢看沉幽的眼睛，错开目光：“老、老大……我好像犯了个大错。”
他现在后悔跟那个女生做交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