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的确俊美，长发翩然，一侧耳朵垂坠樱红色的宝石，用她阅男无数的眼光来看，放在浅水湾绝对是极品头牌。
就是男人双眸空洞，脸色苍白，恹恹得没有生气。
瞿墨认出他身上的制服是异洞机构的人，警惕蹙眉：“请问有什么事吗？”
异洞调查机构注意到了浅水湾，那就代表着三大家族的目光早晚也会落在这边，浅水湾已经不安全了。
“我受人所托，带你们安全离开。”黎愠沉着嗓音。
其实他是很想做些什么让自己就此昏死过去的，但姜醒临死之前曾经让他准备飞艇带这些人安全离开，便强撑着身体站在这里。
这是姜醒最后的交代，死也要完成。
瞿墨却是因为这句话眉头皱得更深，还以为黎愠是受三大家族所托，来挟持他们：“不必，我们这些小角色就不劳上面惦记了，花煜，送客。”
花煜即刻上前一步，气势十足做了个请的姿势。
黎愠压制住情绪保持清醒：“与上面无关，是姜醒……”
他艰涩吐出这个名字。
闻言，瞿墨脚步一顿，旋即转身：“姜醒，她没事？”
“……”
男人的喉结滚了滚，“她让我带你们离开。”
多余的话，他不想再说。
“飞艇上只有基本的操作人员，很安全，你们可以放心。”说着，男人向上做了个手势，让上面抛下安全绳梯。
一道安全的逃生之路就摆在他们面前。
花煜怔怔看向头顶的飞艇，没想到姜醒真的说到做到，几个小时前才答应护着浅水湾，这分钟就已经履行了诺言。
如果能够逃离这座城市，浅水湾将能全员安全。
“那她呢？”花煜眼眸闪了闪，继续追问。
黎愠只是看他一眼就背过身：“尽快上飞艇吧。”
男人的两次躲闪已经不言而喻，瞿墨一下子双腿发软，幸好瞿白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对于这些人口中的姜醒，瞿白感知到了一些信息，但还不能确定：“你们是在说……江不眠吗？”
他在所有人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
瞿白眼眸微动，笑了一声：“原来她就是姜醒啊……”
那个鼎鼎大名的异洞指挥官，他喜欢的竟然是那么厉害的一个人。
可是这些人的表情又意味深长，低沉的气息笼罩着他们。
“是她……出了什么事吗？”瞿白问出这句话的刹那，连他自己都在讶异声音的颤抖。
黎愠烦躁地下压眉头，没有回应。
没想到这个地方这般压抑，似乎空气都能将他溺毙，急匆匆走到街道拐角。
他闭上眼，努力平复着情绪。
不然通过监测井，会引起上面的怀疑。
多可笑，他现在连伤心痛苦的权利都没有……
他需要继续扮演一个理智清晰的指挥官，不露出一丝马脚。
只因为姜醒在坠楼之前，曾经在他耳边轻声说过一句话。
就在他将匕首刺进她胸口的那一刻，女人温热的气息到达耳畔——
“你是我留下的底牌，别让我失望。”
那时的姜醒眼眸凌厉明亮，即便当时血液斑驳，仍然无畏。
她的气息携带着血腥味，直接抵达他的心脏。
这是她所期待的，怎么能让她失望？
**
半个小时后，浅水湾的人陆续转移到飞艇上。
这是天宫区的人才拥有的权利，偌大的飞艇好似空中别墅一般，还有花园，比浅水湾好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粉鲤接过岳团，吩咐这个小家伙不要到处乱跑后，伸手去拉攀爬上来的瞿白。
瞿白得知了噩耗，一直恹恹的没精神，连粉鲤递来手也是反应了片刻才抓住。
“我姐姐呢？”他四处张望了一下。
粉鲤：“还在收拾东西，花哥说让我们先上来等着。”
瞿白哦了一声，垂下眼。
又像个失了魂的木偶一般，蜷缩着身体坐下。
粉鲤看了看瞿白，又看了看下面笔挺站立的黎愠。两人都是统一表情，萎靡不振，好像随时都会在这个世界消失。
他叹了口气：“看来今夜又多了一个伤心人啊。”
“什么伤心人？”这时岳团突然露出小脑袋，小眼睛眨巴眨巴。
瞿白命令浅水湾全体不能将噩耗告诉岳团，现在只有这个小家伙儿还能开开心心笑得出来。
有个小孩子在这里，粉鲤他们连服装都穿得正经保守了。
“去去去，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粉鲤紧急管理表情，将她推到一边。
与此同时，浅水湾内厅。
嘭！
瞿墨突然头疼欲裂撞倒了旁边的柜子。
“你怎么样？”花煜担忧扶过她双肩，马上掏出药，“再吃一些。”
瞿墨跪坐在地上，痛苦抱头：“不管用……不管用了！”
嘭嘭嘭！
她忍不住用头猛地撞击地板。
她曾经看见过外婆和母亲哐哐哐的拿头去撞墙，因为太疼了，发作起来疼痛根本控制不住。
现在她也体会到了，是真的疼，好像有一双手在大力的撕扯着她的脑子，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瞿墨，你不能这样撞的！”见状，花煜急忙将手垫在瞿墨的额头下。
女人大力一撞，感觉骨头都要裂了，很难想象如果直接撞击地面有多严重。
瞿墨感受到了花煜的手，用力将他推开：“走！”
她勉强保持着一丝理智，命令花煜，“你马上去飞艇，带着他们离开！”
花煜眸光深沉，摇了摇头。
哪怕这次是瞿墨的命令，他也不会遵守。
见男人迎来，瞿墨发了疯一般推开他：“花煜，这是命令！”
砰砰砰！
一阵头疼欲裂到达顶峰，她忍不住扶着墙用力撞击。
苍白的额头很快就流下可怕的血柱。
花煜大力捧着她的脸，眼中满是心疼：“将[意识囚牢]转移给我，你就不会疼了。”
他知道，瞿墨身上的异能是可以通过技术转移的。
男人的嗓音甚至带有祈求：“将[意识囚牢]转移给我，好不好？”
他不忍再看瞿墨这么痛苦。
瞿墨盯着他，嘴唇翕动。
下一秒，花煜看见女人的瞳孔在放大，拼命地摇晃她的身体：“瞿墨？瞿墨！”
大约十几秒钟后，女人突然神情变得恐惧非常，艰涩启口——
“我听见……有人在叫我。”
第98章
瞿墨根据指引来到一处神秘空间。
这里就是浅水湾的核心区域，瞿家世世代代守护的地方，为了保证修正系统的安全很少有人踏入，就连瞿墨今日也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她第一次看清浅水湾在守护的东西。
一个巨大的肉色球体悬浮于空间的中央，球体外部薄薄的一层，通过灯光的照射还能看见里面的黑色阴影。
黑色人影呈蜷缩状，安全置于肉色球体的中央。
被眼前这一盛大而诡异的东西所惊到，瞿墨和花煜都迟迟说不出话。
突地。
灯光照射的黑色人影在里面动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就是瞿墨的头疼欲裂，这次的冲击好像更大，疼得她很厚的毛衣上都浸满了冷汗。
【妈妈。 】
意识里突然挤进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妈妈。 】
瞿墨瞳孔一缩，发现是眼前的黑影在喊她。
【妈妈。 】
黑色人影似乎找到了她，向她这个方向伸出手。
“啊——！！！”瞿墨感觉脑子都要被抓爆，猛地抱住头跪在地上。
她试图用手捂住耳朵，这样就听不见这个东西叫她妈妈。
但黏腻诡异童音连接她的意识，根本挥之不去。
在头疼欲裂的同时，瞿墨还得忍受这种难以言说的恐惧与恶心。
她浑身都在发颤，冷汗布了一层又一层。
“不要叫我！我不是你妈妈！我不是——！！！”
眼看瞿墨又要用头去撞墙，花煜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男人双眸泛红不知所措，只能一遍遍在她耳边祈求：“将意识囚牢转移给我，瞿墨，让我替你疼。”
“瞿墨！”
可是瞿墨却因为这个诡异的黑影陷入深深的恐惧中，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是疯狂的想要阻止这个声音呼喊。
她想要挖出自己的脑子。
可惜手边没有趁手的东西，只能用两只手狠狠捏着头骨，在男人的怀抱里挣扎不休。
这时候，几只黑影突然闯入。
在看清他们的面容时，花煜即刻展开异能甩出藤条攻击：“你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出去！”
几只化奴无视了他，只是默不作声摘下雨衣兜帽，十分虔诚地跪地，对面前的黑影进行叩拜——
“吾愿以血肉祭祀伟大的神！”
仿佛信徒找到了真主，他们双手合十跪地拜了三拜，满脸欣喜，“人类之神终于孵化完成，就要降生了！”
叩拜完这位人类之神后，几只化奴又毕恭毕敬面对瞿墨，唤她：“主母。”
这一幕让瞿墨倒吸凉气，勉强理智在线问他们：“瞿家一直守护的，是你们的人类之神？”
这太可怕了，太荒谬了。
瞿家世世代代消耗精神力和寿命，守护的竟然是这只将城市摧毁的大怪物！
化奴因为瞿墨的问题皱了下眉：“主母是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瞿家同我们一样都是无异能者，我们拼死护住你们无恙，就是为了让你们能够安心孵化我们的人类之神。”
瞿墨闻言说不出话，瞳孔地震，她居然和化奴是同类吗？
但仔细想想，确实有迹可循，因为她的意识囚牢是唯一一个可以通过技术转移的异能。
和其他所有异能者的情况都不同。
原来他们都是无异能者，意识囚牢是后来附加在他们身上的……
瞿墨很难接受这个真相，头疼得更加厉害。
花煜扶着她，蹙眉问化奴：“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你们说的是真的？”
化奴冷笑一声：“证据？你们这些异化的异能者当初抢了我们这座避难的城市，可有留下了什么证据？”
“你们连这部分真相都不敢留！”事到如今，化奴也不想隐瞒了，“辐射天灾发生时，我们人类就建造了这座城市，是你们这些被辐射异化了身体的怪物抢夺了我们的避难所！还残忍地奴役了我们！”
一百年前，人类的文明技术已经很先进了，在最早检测到辐射异常时就开始着手建立这片避难所。
城市的容量毕竟有限，不是所有人都能幸运得获有栖身之地。
有效的避难之地达到一定程度后，这座城市就不再接纳其他避难者，呈完全封闭的状态。
天灾面前不可能照顾到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于是聚集在关卡之外的避难者越来越多。
很快，被辐射照射过一段时间后，这些人的身体便开始异化，产生了许许多多用科学难以解释的能力，后来大家就将这些能力统称为异能。
渐渐的，不只是关卡之外的人，城市之中也有被辐射影响过大的人产生可怕的异能。
比如走在街上，有人举起一辆车用力向你砸来。
比如睡觉中，一条半人半妖的人就破开窗户进入你的卧室。
……
整个城市都陷入混乱之中。
高层通过检测，发现这些异能者的基因无一例外都包含着极致的暴力因子。
为了控制这个局面，人类紧急研制出了一种药剂作用于这些异能者身上，让他们无法对模样相同的普通人类进行伤害。
这是源自于人类共同的一种纯良基因，只要大量注射进异能者体内，就能保护同伴的安全。
然而。
异能者的数量与日俱增。
某天关卡不堪重负，还是受到了那些异能者的重创。
异能者们倾覆而来，抢夺这座城市的所有权，其中为首的那个异能者代号便为——雏鸟。
后来发生的事情可以预料，普通人类抵挡不住异能者的大举进攻，成为了手下败将。
雏鸟将这些异能者们称为新人类，而这些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就是一些旧时代被淘汰的物种。
“他们高傲的表示我们这些普通人不配拥有和他们一样的面貌，然后便捕捉了一些异化的动物进行基因重组，注射到我们的身体里。”
于是化奴们变成了这种奇怪丑陋的样子，成为了这些所谓新人类的奴仆。
雏鸟带领异能者们重建了这座城市的文明和秩序，完美抹去了当年实际发生的残忍历史。
成王败寇，自古以来得到天下的帝王都是会想尽办法遮盖污点的。
化奴看着花煜惊呆的模样嗤了一声：“这些你们都不知道对不对？也是，这么不光彩的过去雏鸟怎么会告诉你们呢。”
“雏鸟之所以还留着我们，无非是想榨干我们最后一点可用的地方。”
只有三大家族的三位长老知道，化奴就是维持雏鸟系统的重要燃料。
他们未异化的血肉投入机器中可以释放很长时间的燃能。
所以上面不敢让化奴死绝，只是定期投放一些不服管教的化奴来支撑雏鸟的运作。
为了得到源源不断的能源，化奴就要保证世世代代永不灭绝。
化奴们的□□都是强制性的，异能者们会将他们当做小狗小猫进行饲养与配种，只为能够尽可能多的产出燃料。
并且因为体内含有异化的动物基因，化奴的生产率大大提高。
听到这里，花煜的脸色也已经变得很难看，他僵直着身体转头，怎么也无法将瞿墨和化奴联系在一起。
女人也是苍白如纸，突如其来的真相将她推入了和所有人敌对的局面。
“那……瞿家，瞿家为什么没有注射那种基因？”瞿墨颤抖着唇问。
在所有普通人都遭到迫害时，为什么瞿家能够如此幸运，还能保持着人类状态？
化奴合十又参拜了一下这位人类之神，解释道：“因为你们发现了神啊，神在庇佑你们。”
大约是上天垂怜，瞿家在暴乱不久就发现了造神的秘密。
神，来自于所有人类的虔诚信仰，意识囚牢这种异能可以使得这种信仰完全具象化。
瞿家躲到废弃区建立了浅水湾，秘密开始筹备，以瞿家女儿的寿命、血肉以及精神力开始孵化造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