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是怎么放心把这么重要的部门,放在这样一个人手里的。时常给人错觉,这个总监她也能当。
这天快到下班时间,石佳慧神色匆匆来到公司,召集人开会。
顾雯本来就非常讨厌,工作时间内能完成的事情延伸到八小时之外,她对石佳慧的厌烦和不服,已经达到了顶峰,几乎随时举起旗帜就能造反。
但是组里的人已经怨声载道,她再表达不满就是带头抗议了。
好在这场会只开到了七点,石佳慧让把手头的工作总结交上去就放人走了,没多废话。顾雯因为要赶另一个报告,在办公室多待了会儿。
听见石佳慧在办公室打电话,应该是跟家里的老人,说她只出来一会儿,处理工作,晚上会去医院继续陪孩子的。
顾雯忽然发觉,也没什么好不满的,成果是检验能力的唯一标准,她不行,老板们自然会把她撸下来,这不正是自己的机会吗?
但是她抬起头来,看了眼石佳慧的脸庞,好像一株鲜艳的玫瑰花,因为养分太少,枯萎了,顾雯下意识挠了挠眉毛,觉得自己忒不是东西了。
职场不是讲人情的地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但……
“顾雯。” 石佳慧把神游的她唤了回来,交代两句明天的工作事项,“文档我已经上传到系统了,你自己上去看。”
顾雯淡定点着头,开口问了声:“石总,双月的报告你看了吗?”
石佳慧想了想才说:“我还没有看,怎么了?”
顾雯一时语塞,停顿片刻:“你看看吧,不清楚我的工作模版你是否适应,别等开会的时候出差错。”她只能言尽于此了,也不算欺骗。
“我在文库里的读过你的大部分报告,书面工作很严谨,应该没什么问题。”石佳慧说完就离开了。
顾雯不知道她是真没听出来还是假没听出来自己的弦外音,自己已经坑过她一次,还敢放心?
人家不信,她也没法,收拾了东西回家,下到地库看见梁晔从另一个电梯下来。
顾雯能感觉出来,梁晔看向自己时,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就连以前的嫌恶都没有了,此时看她就像看路边的指示牌,完全无视的。
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顾雯无法形容。
好像真正的结束。
顾雯走向自己的车,听见他说:“蒋漓明天走。”
“然后呢?”顾雯回头,略一挑眉,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起。
“我知道你们见过面。”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身形几乎融进了昏暗的光晕里,“事情已经这样,彼此不要牵挂的好。”
“已经这样,是哪样?”顾雯心头忽然有点火,“所有的现状,不是你造成的么?”
梁晔听出她的怨气。
顾雯是知道怎么让他也不好受的,“你弟弟所有的不开心,跟我无关,都是你造成的,你是罪魁祸首。”我的很多烦恼,也是你制造的。
顾雯看到梁晔迅速变黑的脸,迅速开车走了。
回到家后,她的心情不太稳定,并不是因为什么人,而是她开始思考到底要不要给石佳慧挖这个坑。
顾雯当然不是一个好人,但该死的是,她又有那么点恻隐之心,不该在这个时候给对方出难题,何况这是一个女性最脆弱的地方。
她纠结了快一个小时,还是把另一份数据完整的报告发给了对方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发完后顾雯觉得不痛快,如果她上战场打仗,一定会心软放过俘虏,然后被对方反杀。
睡前收到赵雪的微信,问她要不要出来玩,“现在?”
“不然呢?预约你明年的时间?”
于是已经洗完澡的顾雯开了车出门。
小赵的朋友也都挺会玩的,顾雯之前没接触过这样一群人,觉得有意思,甚至觉得“爱装姐”这个称呼都可爱起来。
在赵雪家露台喝酒到后半夜,凌晨醒来,客厅几个人睡得横七竖八。她趁着晨光未晞,拎着高跟鞋,蹑手蹑脚地离开。
赵雪从沙发里抬起脑袋,瞅她一眼,含糊道:“已经早上了吗?冰箱里有吃的,你吃了去上班……”
顾雯捡起一张毛毯,丢他身上,瞬间没了音。
她和别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哪怕喝得烂醉如泥,都无法安睡,会多醒来几次。
双月总结会进展顺利,她也尽力了,无论是平时的工作还是总结。目标的完成率,每个项目成与不成,她都给出了完整的见解分析。
石佳慧用的她最新的文档,一个字没改,昨晚她发出去后,对方邮件只回了“收到”两个字,很多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
老板们对她的阶段性工作十分满意,她来不到一个月,就厘清了所有的项目流程,给出了解决方案。
梁晔问她家庭和工作两头是否能兼顾过来,应该是知道她孩子生病的事,石佳慧说自己完全可以。
隔天,石佳慧叫顾雯替她出趟差,时间比较急,顾雯当天下午才回家收拾东西,直接去了高铁站。
在等候室才看见好几个人,不过大家都在安静,比在公司工作还认真。
顾雯找了个斜对角的沙发坐下来,准备看会儿学习资料,刚点开,一条视频弹进来。
“你在哪呢?”
顾雯皱眉,咱俩有那么熟么?“去出差啊,有事吗?”
“你昨天早上从我家走的时候,是不是把我的车钥匙也顺走了?”他喊道,声音还是轻轻的,并不凶。
“我傻吗,你的车钥匙能打开我的车?”
“我真是服了,我车钥匙没了。”
顾雯把视频挂了,一抬头,谢晓东朝她投来羡慕的眼神,用口型问“帅哥?”真羡慕她精彩纷呈的私生活。
“你猜。”顾雯没理他。
谢晓东看见梁晔把耳机摘了,于是迅速不说话了。
第66章 chapter66
chapter66
顾雯于是也不说话了, 埋头看起了自己的手机。
梁晔冷不丁观察了她几秒才回神。
顾雯这次顶着石的名义,参加一个政府牵头举办的互联网行业大会,差旅规格也是按照她的来, 高铁座位跟公司其他人一个车厢。
她找到位置坐下来,隔着一个走廊就是梁晔,他旁边的谢晓东一直捧着电脑听他讲话,频频点头。
顾雯跟乘务员要了张毛毯准备睡会儿觉,因为接下来会很忙。但是后面同事讲电话的声音十分焦灼,因为高铁信号不稳,顾雯感同身受,跟着也急起来。
这趟列车跟200年前的押奴车有什么区别?
顾雯眯着眼睛半睡, 做了几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自己养了猫,猫变异了,张起爪子朝着自己扑来。
直到隔壁的阅读灯关掉了,她的梦就减少了一半;再后来听见人提醒:“你的声音小一些。”那个同事连连点头, “好的,梁总。”于是她的梦又少了一半。
顾雯起来上厕所的时候被乘务员提醒快要到站了, 原来睡了一路。
出了站, 在下暴雨,谢晓东先去调度车, 顾雯是同行里唯一的女同事,被安排和梁晔坐一辆车,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谢晓东就先把她的行李抬上车了。
梁晔已经坐了进去。
顾雯没有预料到这辆商务车上要坐几个人, 便紧跟着也上去了,扣上安全带后才看见公关部的林总也在, 但他只能坐在前面。
去酒店的路上,他都在侧着脑袋跟梁晔说话,目前公司里的几个G端项目都正在被卡脖子,对方做事真叫人不爽。
梁晔说这类项目本来就是政府关系大于媒体关系,叫他改变思路再周旋。官方主导,企业只能尽量参与配合,他们说了个具体的项目。
顾雯在心里叫了声救命,她不长不短的职业生涯里,这点敏锐还是有的,什么能听什么不能听她知道。
“林总,我和您换个位置吧,你老这么扭头明天得落枕。”
林大概也觉得给顾雯听见了不妥,正想着怎么换,先让顾雯爬过来?梁晔打断他们,“别折腾了,你继续说吧。”
顾雯屁股已经抬起来,只能又坐回去,但她实在觉得竖着耳朵跟天线似的不好,回酒店的半个小时里只能再次闭上眼睛装睡觉,直至下车。
她进了房间才松口气,准备去洗澡,听见门铃声,是谢晓东,给她送来一张明天会场的媒体入场证,问她:“你没事儿吧?”
“怎么了?”
“没什么,看你睡了一路,还以为你不舒服。”
“哦,就是单纯的困。”
“又一起出来了,等工作结束我们出去逛逛?”
“行。”
顾雯迅速把门关上,她觉得肚子有点儿凉,在马桶上坐半天,并不是拉肚子,站起来拎上内裤的时候才看见一滴血溶入了水中。
可是她收拾行李时匆忙,并没有带卫生巾出来。顾雯只得勉强找东西替代一下,拿了手机下楼,想着除了买卫生棉条,还得买止痛药。她的痛经只是偶尔,但是不能耽误明天的工作。
下楼的时候,她想起来赵雪的车钥匙可能被她踢到沙发下面了,凌晨的光线很昏,她也没看清。
赵雪:“等你来跟我说,我已经找到了。”
顾雯本想收了手机,又看见他给自己发了人几张小奶猫的照片,顾雯问:“你发给我干嘛?”
“给孩子找妈。这是我和我朋友在小区里抓的,店里养不下了,你想养吗?”
顾雯心说,我想当你妈,“为什么找我领养?”
“因为你有钱,也有稳定的工作和住房,收养宠物的必须条件。”
可惜,顾雯并不想养宠物。
赵雪两次看她都很喜欢撸猫,以为是爱猫人士,“没见过你这么冷血无情的女人!”连委婉地拒绝都没有,直接就说不行。
顾雯分别去便利店和药店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已经是午夜,雨也停了,路面上有几处积水坑,亮堂堂的。
盛夏里,空气还是热得像蒸屉,她出来一会儿脸颊和脖子都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潮气。
迅速进了酒店旋转门,看见梁晔坐在一楼的休息区,有个跑腿模样的人过来给他送个快件,他拿了也正准备上楼。
顾雯没跟他说话,又看了眼小猫,很可爱,但她总要出差,的确没办法,“如果你们收养流浪动物的经济压力很大,我可以赞助,每月五百或者一千够不够?”
离异夫妻给孩子的抚养费都未必有这么多,应该可以让那些可怜的小家伙吃饱饭,保持健康。
赵雪很快告诉她,她有一次给小猫赐名的权利了。
梁晔这几个小时很困惑,上高铁前,在休息室听见她说早上从一个男人家里出来,声音不像那个外企高管,要年轻一些。
“程煦?”
“嗯?”顾雯回头,“有事吗?”
“你还在跟他谈?”梁晔问。
顾雯心里笑了下,他对自己的私生活还抱有一定的窥探欲,或者掌控欲,她倒是不介意说,“已经过去式了。”
梁晔惊讶她换男人的速度,把别人的认知都甩开八百米远,他还在想顾雯既然已经决定和那个外企高管在一起,就不要对蒋漓抱有一丝牵挂。
没成想她已经横跨两个阶段了。
梁晔被她震得一时无言。
也不新鲜。
顾雯没换组还在楼下的时候,他不怎么见得着她,偶尔遇到,她身边是不同的男生。那时她还小,那些男孩也幼稚,正是喜欢谈情说爱的年纪。
顾雯转过头,看他冰凉冷峻的侧脸,眼神也冰若寒潭。
“你在想什么?”
梁晔在想,她总是在别人准备心疼她的时候,表现出自己完全不需要被心疼,她从未等待着被爱,被救赎。
她甚至会用行动,踹翻别人的善良。
电梯到了一楼,梁晔走进去,看见她手里拿着一盒止痛药,换了个话题问:“你又头疼?”
顾雯摇了摇头。
很快梁晔看见了下面的卫生棉棒,是生理期到了。
对老情人来说,这有点尴尬。心理上已经戒断,而生理上的戒断是迟缓的,比如记得对方的各种细节。
之前两人还纠缠着的时候,有次梁晔深夜下飞机,打电话给她,得知她在家里。
顾雯正趴在床上捂着热水袋,对他自然也没有好话,不耐烦地说了句:“我今天不行,不能做,你不要出现在我眼前。”——犯贱。
他怎么可能听她的,还是去了。
梁晔进门没发现她不对,层层脱掉衣服,领带,她趴在被子上不理人,等他洗完澡出来,她还是不说话,只是斜了他一眼。
梁晔把她拎过来,搁在腿上,正要对着她的屁股拍一下,看见她无精打采的脸,问她怎么了。
顾雯说:“我今天流了20ml的血!”
梁晔吓了跳,立即掀开她睡裙检查,“伤哪儿了?还是你开车撞了?”
“没事,我每个月都要流80ml ,都没事。”她冷笑,“神奇吗?”
梁晔反应过来,顿时无语。
那天晚上看她那样可怜,竭尽所能照顾她,顾雯反倒显得有点尴尬,气氛灼热,她只能在他唇上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