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回来啦!”
一身洁白祭司服的少女从神殿里迎了出来,满脸的惊喜笑意却在看到他满身血迹的时候化作了惊慌失措。
她快步走上前握住他的手,看着他胸前被利刃劈开了血痕眼泪簌簌落下:“您怎么受伤了?去之前您不是说这次要对付的家伙不强,很快就能够解决,不需要我随同吗?”
摩拉克斯难得心虚,移开了眼。
只能说魔神到底还是魔神,哪怕是再落小的魔神在死亡到来之时还是会以命相搏这次是他大意了,没能注意到那个家伙背地里的动作。
少女还在哭泣,似乎是在心疼他此次出征受的伤。
摩拉克斯的视线悄悄飘了回来,落在她脸上。
不得不说,她哭的真的很好看,除了口中偶尔泄出的一点哽咽声响,几乎可以说是静悄悄的,只有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眶里滑落,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眼尾、鼻头全都泛着红,叫人一看就能联想到一些软绵绵的东西,就像是猫类粉嫩的肉垫。
只是有一点让摩拉克斯很不满意。
他的视线落在少女用来装饰的面链上。
这还是先前因为他的粗鲁被弄断的那个,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捡了回来,用自己拙劣的手艺修补好,重新戴了起来。
她从前也是那个部族的祭司,负责祭拜神明的各项事宜,这条面链是贫穷的部族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甚至成为了祭司之间交接的信物。
作为有可能直面神明的存在,祭司不能在装潢上失礼,只有用这种方式来维持仅有的一点体面。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少女每次见他的时候都会带着这个,哪怕它已经很破很旧了,却仍旧是她身上最贵重的东西了。
但摩拉克斯很不喜欢,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属于另一位魔神的东西,但这也只是他的想法而已,毕竟这只是最普通的面链,每个部族里的祭司用的都是这个款式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内心的感觉,又怕说出来少女会觉得奇怪,索性避重就轻地道:“把这个摘下来吧,上面的裂纹很丑。”
远看不算明显,但近看就会显眼很多的裂纹确实影响观感。
少女果然没有任何异议,道了声“抱歉”之后就乖巧地把面链取下放在一边。
摩拉克斯却又在下一秒把金链拿过来随意地丢了出去:“这个不需要再用了,没必要留着。”
他会亲自打造更好的还给她的。
而且不仅仅是面链,身为贵金之神的祭司,她当然应该浑身上下都是出自他手的华美金饰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可以跪下求个评论吗?没有反馈真的毫无动力呀(抱头痛哭)
第73章 茗寻(已换)
钟离的视线从面链上收回,对着荀车溃骸败承〗阌邢牍把这东西卖掉吗?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愿意以三百万的价格接手。”
三百万摩拉,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价钱了,只可惜面链的主人荀巢⒚挥邪阉卖掉的打算。
她摇了摇头:“抱歉,钟离先生,虽然我和祖父的关系算不得好,但这毕竟是他老人家的遗物,哪怕是我也没资格处理,还是算了吧。”
钟离嘴唇紧抿,唇角的弧度下压。
贸然想要购买别人家属遗物的行为其实算得上失礼了,只是在场没人在意,胡桃只以为他是见了合眼缘的宝物难得激动,荀吃蚴遣痪醯谜饧事算什么。
她的态度很坚决,钟离看向她的眼眸深处也愈发晦涩。
他难得多说了几句:“我以为荀承〗慊嵫≡裼糜耧碜魑报酬是因为缺钱。”
荀澄愣,脸上露出窘迫:“我只是不喜欢身上带着摩拉而已。”
“不喜欢摩拉?”胡桃惊得像是听见了什么离谱的事。
事实上,这件事也确实是离谱,毕竟在这个商业与贸易的国度,作为贵金之神摩拉克斯的子民,没有人会不喜欢摩拉。
荀沉连摆手示意她误会了:“不是不是我只是不喜欢身上带着摩拉而已,我其实很喜欢摩拉的――”
最后一句话的尾音拖长了些,带着点说不出的意味。
钟离的眼神闪烁,不再看她。
不过胡桃倒是突然想到了他:“巧了!客卿的身上也总是不带着摩拉呢,虽说他是忘了你是不喜欢,但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见钟离眉心微蹙,荀骋仓挥眯ψ龌卮穑不动声色地跳过了这个话题:“好啦,下次你见到我的时候我肯定会带着摩拉的,这次我就先回去了。”
胡桃热情地同她道别,看着她走出往生堂没入人群。
*
荀趁挥邪凑杖人先前走过的路线回沉玉谷,更准确地来说,她压根没打算走回去。
离往生堂已经有段距离了,她找了个空无一人的僻静地方捏了个手诀,眼前的景物陡然一变,成了满是耸立石笋的山洞。
此处是沉玉谷的一个洞天,也是荀惩常休憩的住所。
洞天的中央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水潭,荀辰头上的帷帽取下,随意地丢在一边,而后在水潭边躺下。
本就长至脚踝的乌发因为她的动作落了几率到潭中,荡开一圈圈水波。
动静引起了水潭中生灵的注意,金红的锦鲤自深处钻出,游到了她身边。
鱼嘴开合,发出的却是一阵温婉的女声:“你回来了。怎么样,你这次出去见到那位了吗?”
睫羽微微颤动,荀炒棺叛刍厮:“费了些功夫,不过结果尚可,只是谁能想到堂堂岩王帝君居然会甘愿以人类的身份屈居在一个小地方呢。”
浮锦震惊得张大嘴:“可是我听说岩神一直在引导璃月发展啊,每年的请仙典仪上不都会出现吗?”
荀承α松:“仙人法相万千,身为众仙之首的岩王帝君自然也是如此。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他现在这番行径反倒还让我方便接近他了。”
说到这个浮锦可就来劲了,咕噜咕噜吐出一串泡泡:“那他认出你了吗?”
荀吵抛帕常看着地上的帷帽:“没有哦。”
“诶!?”浮锦差点从潭里跳出来了,“你不是特地没有变换容貌就出去了吗?”
说是特地,其实也只是因为荀持道这点障眼法不可能瞒得过钟离的眼睛。
高高在上的岩王帝君,她曾供奉过百年的神明――
她所会的一切都是来源于他,怎么可能能瞒的过他。
“所以,他忘了我。”荀秤锲平淡,像在说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结果对面的浮锦反倒比她还急:“你怎么这么淡定呀!你这次出门不就是为了找他重修旧好的吗?他要是把你忘了你可怎么办!”
重修旧好?
荀匙旖巧涎铮笑里带上了几分讥讽,只是出口的话还是轻轻柔柔的:“没关系,既然忘了的话重新开始也是好的,如今他以人类的身份行走于世,我也不再是祭司,或许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于是浮锦又高兴起来,在水里欢快地摇着尾巴。
她跟荀骋丫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很久了。
她是因为需要温养灵体,离不开这处潭水才会勉强在这里住下的,但即使是这样偶尔都会觉得闷缠着灵渊带她出去。
而毫无束缚的荀橙词鞘荡蚴档卦谡饫锎了几千年,从未有一刻离开过。
浮锦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就像她不明白千年前荀匙魑岩神最宠爱的祭司为什么会选择和她的主人合作,让主人帮她假死从岩神那里脱身。
明明是渺小的人类却有着谁都看不清的复杂心思――
浮锦想的头疼,索性不去想了,重新钻回到潭水深处。
洞天又恢复了寂静。
荀炒蚩了那个盒子,取出里面的面链重新戴在脸上。
这件陪了她许久的物件,在主动离开摩拉克斯之后就被她尘封进了盒子。
所谓的祖父是假的,遗物是假的,黑雾也是假的,都不过是她为了重新接近摩拉克斯设计的一场骗局而已。
就连告诉浮锦的重修旧好也是骗局,她想要的远不止如此。
“忘不了的――”她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和冰冷的面链,“就算忘了我也会让你再想起来。”
荀成钪时间能抹去一切,作为长生种,世间万般对于魔神而言都不过过往云烟,哪怕她曾在他那里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最后也会淡化。
就像现在这样――
除了最开始短暂的愣神和之后见到面链的失态之外,那个化名“钟离”的男人没有再表现出一点差错,从始至终都冷静地看着她。
他或许对她还有一点印象,但这点印象远远不够。
所以,荀郴沽袅撕笫帧
*
摩拉克斯并不是个嗜战的人,只是在这个群魔诸神并起的时代,无为便是过错。
他的强大使得部族能够欣欣向荣地发展,与之相对的也招来了其他魔神的觊觎,哪怕是为了早点结束现在局面,他也经常会主动出击,清剿附近可能存在的危险。
所以这大概算是他第一次在部族里待这么久。
摩拉克斯不喜有人打扰,所以在他在的时候,神殿是不允许有人在内的,只有从最开始就追随他的少女能够获得一份殊荣,被他召见近身侍奉。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一连好几天摩拉克斯都没有传召她,而是一个人待在屋内。
少女起初还能安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去打扰,但这样的情况没能持续太久,毕竟她从来没被这样冷落过,第三天还是不由自主地来到了摩拉克斯的住所门前。
“大人……”她敲响了房门,“您的伤严重吗?这些天您一直没有出面,我很担心您。”
屋内,摩拉克斯雕琢金饰的手一顿,下意识看向了自己胸前的伤口。
魔神的自愈能力很强,前些天受的伤早就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他甚至都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哪曾想少女还一直惦念着,甚至以为他足不出户是因为这个。
摩拉克斯的手在金饰上不自觉摩挲着。
他能说其实他是因为把时间都耗费在了这件事上吗?
其实这根本就不需要考虑,毕竟他总要把这东西交给少女的,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这些东西是出自他手。
摩拉克斯揉着眉心,长时间的专注让他有些疲惫,急需休息,但是屋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如果没有确定他现在没事的话,少女恐怕不会轻易离去的。
想到这儿,他起身去给人开门。
于是少女正要再度敲门的手尴尬地僵在了半空中。
摩拉克斯低头注视着她。
被那双非人的金眸一盯,少女立刻想起了自己的来意,视线急匆匆地往他胸口瞄。
紧身的神装上,被利刃划开的痕迹还存在,但袒露在外的皮肤已经是光滑一片了,几乎看不出之前受伤过。
少女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既然这样,我就先告辞了。”
她说着就要走,只是刚刚转身就被摩拉克斯叫住了。
“你来的正好,我有东西要送给你。”摩拉克斯往旁边站了站,空出一道可供通行的口子,示意她进来。
少女茫然地歪着脑袋,乖巧地按照他的指示走进屋内。
摩拉克斯举起桌上的黄金面链,撩开她耳边垂落的发丝替她戴上。
而在他做这些的时候,少女从始至终都是愣愣的,像是被他亲手给自己雕刻金饰的事实给惊到了,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摩拉克斯有些好笑,声音都不由得放轻了些:“感觉如何,带上会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需要调整吗?”
少女终于回神,连连摇头:“没有。”
哪知道摩拉克斯的眉头却皱了起来。
少女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为什么,认真伸手按了按脸上的面链,确定挂钩和耳廓的贴合得很好,不会因为长时间的佩戴而产生不适之后才再次认真点了点头:“很合适。”
摩拉克斯脸上的表情终于有所缓和:“合适就好。”
他把桌上其他的饰品都装进了盒子里递给她:“还有这些,你回去之后再试试吧,都是挂在衣服上的,如果不合适的话可以和我说。”
“谢谢大人。”少女抬头对着他甜甜一笑,很是感激。
只是在摩拉克斯说完这番话之后她依旧没有走,而是鼓起勇气伸手指了指摩拉克斯的胸口:“大人的衣服……”
神装说到底也只是衣服而已,不可能像魔神的□□一样可以自行愈合,少女自告奋勇,提出帮他修补。
摩拉克斯应允了。
他直截了当地将身上的衣服脱下,露出健硕的身体,腰肌分明,劲瘦而有力。
少女在一瞬间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耳尖通红。
摩拉克斯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兀自在床上躺下。
少女定了定神,取出针线在摩拉克斯身边坐下,认真缝补起衣服上的破口。
气氛静谧,房间里一时安静到只能听见少女清浅的呼吸和布料摩挲的声响,摩拉克斯不知不觉闭上了眼。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听见少女将针线放下,叠好衣服放在了枕边。
“……大人?”
本应就此离开的少女不知为何突然出声,声音里带着点试探。
她大概是以为他睡着了。
摩拉克斯突然想知道如果自己这时候真的睡着了,她会怎么做,于是他止住了原本想要睁眼的打算,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装作熟睡的模样。
少女又喊了一声,依旧没有得到回答。
摩拉克斯听见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正朝自己而来,等到脚步声停下的时候,眼前的光线已经被人遮住。
她似乎正俯身靠近自己,有温热的气流落在了自己脸上。
摩拉克斯的身体不自觉绷紧,分不清是在期待还是抗拒,但他总归是产生了一种放任的想法,静静等待着。
她打算……做什么呢……
*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钟离于黑暗中睁开了双眼,琥珀色的眸子中有暗芒闪过。
他揉了揉眉心,从床上坐起。
最近和那人有关的梦境越来越多了,甚至连一些他自己都毫无印象的小事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是因为荀陈穑
钟离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披着外衣在书桌旁坐下,桌面的宣纸上是用寥寥几笔勾勒出的人物画像,赫然就是前些天出现在往生堂里的荀场
不,或许还是有些差别的。
画像上的人和荀诚啾认匀灰更年轻一些,旁边的黑色小字上写的也不是荀常而是另外两个字――茗寻。
茗寻,那个千年前和荀秤凶磐样容貌的少女的姓名。
钟离垂着眼眸沉思。
他对荀车囊陕呛苌睿这点不用多说,毕竟无论是脸还是性格,荀扯己湍侨巳绯鲆徽蓿甚至连名字都是茗寻二字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