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妄求——不落言笙【完结+番外】
时间:2024-09-15 23:24:51

  “现在可好些了?”
  “刚退了烧,女郎不若去瞧瞧。”怀泉很识趣的说。
  她进退不得有些为难,一则她对他的强横有些害怕,他越发肆无忌惮,叫宁离恨不得敬而远之,但他又救了自己,宁离觉得做人不能翻脸不认人。
  “那好吧,我就待一会儿。”她纠结了一会儿后叫了阿喜与自己同去,亏的她昨夜晕船,在屋里躺着,躲过了一劫,今日晕船也好了,便跟在她身边进了隔壁屋。
  怀泉把药碗放在床头便退了出去,孟岁檀穿了一件中衣靠着床榻端着碗喝药,见她来眼眸一亮,触及到阿喜傻乎乎的跟在她身边又淡了下来。
  “大人伤口可还疼?”
  “疼得。”他垂眸低声道。
  “哦……过些日子愈合了便不会疼了。”她干巴巴的说。
  “今日皎皎可能帮我换药?”他抬头希冀的问。
  “我不会,还是叫怀泉或者医官来好了。”她没说谎,换药这种事又不是人人都会,若她笨手笨脚把人的伤口弄开了,岂非雪上加霜。
  宁离粉圆的脸颊上一派认真,她时不时扫过他的伤口,可以瞧得出她确实很愧疚,但除了愧疚,全无旁的情谊。
  孟岁檀心口一窒。
  “还有,你能不能日后……不要那般了。”她似是有些羞耻,瞄了眼阿喜后隐晦的说。
  “什么?哪般。”孟岁檀回过神后,愣了愣。
  “就是……随意……亲。”
  一旁的阿喜眼眸瞪大,吃惊的模样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我不喜欢,如果你能保证不再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我答应以后都不再躲你。”水润的眸子认真的看着他,她想到了昨夜阿寰说的那番话,试探的说。
  “好。”孟岁檀凝着她的视线鬼神使差的应了下来,在他看来这几乎等于变相的接受了他。
  “拉勾。”宁离下一瞬的举动又让人意外,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杵到他面前,孟岁檀神色微动,心头一片酸软,伸出小指勾了上去。
  小指勾缠一瞬后松开,孟岁檀捻着手中的余感,视线仍旧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好在宁离对他这种直白的实现已经习惯。
  看来他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搞嘛。
  “你好好喝药养病,我就先走了。”宁离瞧没他什么事,便起身要离开。
  “慢着。”孟岁檀要探身去拉她的手,宁离本能要甩开,却想起阿寰的话,便忍下冲动任由他牵住,他的手掌热意滚烫,轻轻的牵住,像是在试探,试探宁离会不会甩开,一旦有甩开的意向便会毫不留情的攥紧。
  “怎么了?”她佯装没看到他眼中的小心翼翼,身后的阿喜已经屏住了呼吸,装作什么也没看到。
  “再陪我一会儿。”他低声说。
  “我还有正事,船上太潮湿,我要同师兄去烘画纸和烤颜料,不然容易发霉。”
  孟岁檀还是没有松开手,反而是愈攥愈紧。
  “阿兄……”她沉默了半响,轻唤了他一句,孟岁檀原本阴郁的眉眼缓缓舒展,瞬间无措。
  “你……唤我什么?”孟岁檀抬头问。
  宁离笑了笑,挣脱了手,转身离开了屋子,孟岁檀凝着那道背影,身形细瘦,背影翩跹,他的胸膛沸腾滚烫,仿佛有一把火在烧,他薄唇轻颤,眼眶微微泛红。
  但离开屋子的宁离却随之很冷静,有条不紊的投入到正事中。
  好在,自这日后孟岁檀确实没有再不顾她的意愿,他的恢复力快的惊人,在能下床走动后便以要她负责之名成日黏着宁离。
  他每每总是拿期冀的神色望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态暴露了他的所想,宁离知道他在想什么,却每次都佯装不懂,别开脸,几次下来,一直到孟岁檀忍无可忍。
  宁离伸手扶着他下床时被他攥着手腕拉到了身前,二人的距离蓦然缩短,她愣了愣,波澜不惊的抬头,模样娇憨天真,他握着她的手腕一紧,低声道:“再唤一声阿兄可好?”
  “阿兄。”她冷静的唤道。
  孟岁檀差点溃不成军,却在触及到她平静冷淡的视线后心突然沉入了谷底。
  “为何突然这样。”他哑着声音问。
  宁离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大人这是何意。”
  “你在耍我?”孟岁檀咬牙切齿的问。
  “没有,下官还不至于闲到如此地步,大人怎会如此想。”宁离诧异道。
  这个小狐狸,如今竟学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孟岁檀气笑了,他捏着她的下颌,本欲覆上去,可思及答应过她的事,又忍了下来,在她的双颊两侧摩挲。
  宁离原以为他又要暴露真面目,谁知竟生生忍住了。
  “再唤一声。”他沉声道。
  短短一瞬,他周身的气势翻天覆地,宁离想,大约是她拙劣的计谋被看穿,她叹气,看来还是太生涩了。
  “唤什么?”她装傻。
  孟岁檀僵着身子默了半响,憋出一句:“小骗子。”
  ……
  二人就这么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度过了半月,因着船上潮湿,孟岁檀的伤口好的很慢,加之时不时动气,医官经常往他屋子里跑。
  宁离却不亦乐乎,没心没肺,后面些时日和同僚们一起钓鱼,钓上来的鱼晚上便添菜。
  她脱了鞋袜光着脚在甲板踩水,啪嗒啪嗒的来回跑,孟岁檀扶着船舱出来后便瞧见她同那些郎君厮混在一起,脸色沉了下去。
  众人见孟岁檀出来,登时停下了打闹,他扫过宁离掩在裙裾下的脚:“马上就要靠岸了,都回去收拾东西罢。”
  “是。”众人闻言一哄而散,宁离被他拦住,他自若的揽着她回了屋。
  “过来,把脚擦了。”孟岁檀推着她坐下,抬着她的脚掌放在腿上,修长的手拿着浸湿的帕子擦着她的脚心,指尖划过她的脚心,微微的痒意忍不住叫她缩了缩脚掌,宁离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她很安静,甚至安静过了头,孟岁檀忍不住抬头看她,谁知对上了一双探究的视线。
  “在看什么。”他问。
  “没什么,大人已经擦了两遍了。”她提醒他,戳破了他的心思,把脚缩了回来。
  “明日便要靠岸了,我们先进浔州城,然后去营地,只是届时可能条件更为艰苦。”他淡淡道。
  “哦,我知道的。”她敷衍回答,没有放在心上。
  “你……愿不愿意……”他欲言又止。
  “什么?”宁离不解问。
  “算了,没什么。”孟岁檀吞回想说的话,明知她不会愿意,他还抱有什么想法,他答应过她,暂且不会做她不喜欢的事。
  待第二日靠岸时,在浔州驻守的屠将军带了人马和浔州府尹一同前来迎人,屠将军为人爽朗,看着便没什么心眼子。
  他叫人把粮草接管后又叫众人先入了城,安排了驿站住下,还打算大办接风洗尘宴。
  孟岁檀被上次的接风宴搞得有了后怕,借故身子还没好全,还有伤口给推了。
  歇息了一个时辰,黎从心便带着宁离他们在城内采风,这边明显见着比别处更穷苦些,乍一见宁离这般俏生生的小娘子,许多人的视线都追随着一眨不眨。
  浔州民风开放,不多时她身上挂满了一种名为青棠的花,甚至她的发髻上也插满青棠花,整个人转盼流光、粉面含春。
  她跑回驿站时风带起了一股淡香。佛珠撞在她的手腕间,玉骨琳琅。
  她拐过郎庑撞上了来人的身躯,孟岁檀身形略有不稳,伤口一阵疼痛,在触及到她浑身的花时,孟岁檀难以言喻的轻轻伸手触碰:“青棠花。”
  “谁送给你的。”他也只是浅浅触碰,随后放下手,没什么反应的问。
  阿喜嘴快:“好多人送的。”
  宁离看他扶着墙的样子,迟疑:“大人伤还没好么?”
  “还没,走,陪我去换药。”他不容分说的牵着她的手腕。
  宁离呆愣:“可我还要去寻我师兄。”
  “稍作片刻也无妨。”孟岁檀一身白衣,牵着她的手腕走在郎庑下,像是一对璧人,宁离板起了脸:“阿兄是要反悔么,明明答应过我不会逼我做我不愿的事。”
  果然,孟岁檀的身影顿下,他回过头松开了手:“不会。”
  宁离满意的朝他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黎从心见她跟个花蝴蝶似的,当即无奈:“这花带一会儿便好了,引来蝴蝶还好,若是引来蜜蜂……”
  宁离笑嘻嘻:“怎么会,师兄闻,这个味道几乎都没有。”
  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模样,黎从心忍不住询问:“你这几日同那孟大人……”
  孟岁檀的强势和旁若无人他可看在眼中,分明皎皎先前并不喜同他接近,怎的如今……
  宁离摆弄着青棠花:“他爱怎么样也与我无关,我还能管得了他不成,便是我拒绝,也没用。”
  “怎会没用,我去同他说。”黎从心有些生气,眼见着小师妹被人纠缠,他怎可旁观。
  “不必,他若想这样便随他去罢,我了解他,孟岁檀就是这样的性子,高傲、强势、恶劣,就是所有师兄都来也不会改变他。”
  黎从心有些无言,这话说的……难道便任由他去吗?
  宁离想,趁此机会报复回去也好,潜藏在她娇憨外表下的睚眦必报的性子似乎隐隐又被激发了出来,阿寰说的对,凭什么她要被牵着鼻子走,要牵也是她来牵。
  青棠花的花瓣落在了她的掌心,宁离撅着嘴一吹,顿时飘在了地上。
  在驿站待了两三日,众人便又启程去营地,众人坐马车走到半路,就要下车翻山,宁离背着画具,走得脚都磨出了水泡,痛意叫她腿都有些发抖,但她咬着牙没吭声。
  好不容易到了营地,入住也只是简陋的帐子,阿喜给她一个个挑破,涂药,中间痛的她汗濡湿了发丝,连晚饭都是阿喜替她拿进帐子的。
  这帐子是三个人一个,阿喜把晚饭端给她时宁离愣了愣:“就吃这个?”
  碗中是一个粗粮馒头,并一碗玉米粥,那玉米粥倒是很稠,只是喝起来没甚滋味儿,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下去,这才一日,说好的要习惯这儿。
  “女郎早些歇息,明日黎大人说要外出一趟,恐怕要走好远的路,您这脚……”阿喜又看了一眼,伤口已经凝结,就是怕到时候还是会痛。
  “没关系的,在鞋中多垫一层软垫就好了。”
  翌日,黎从心把画院的学生叫到了一处帐子内,他神情颇不自在,掩嘴轻咳后说:“叫大家来,恰好有个事,边疆的兵吏与京城的大不相同,我叫来了左副参将供大家临摹。”
  他话刚说完,那位左副参将便光裸着上身走了出来,他扛着一把大刀,刀身锃亮,刀柄厚实,他握着那柄刀,抗在肩上,鼓胀的肌肉轮廓分明,扑面而来霸道强悍的气息。
  画院的学生们偏偏具是面不改色,这样的图不知道已经画了多少,不仅不躲避,还瞪圆了眼眸仔细观看。
  “许久未练习,心都野了,回去看学正怎么收拾你。”黎从心背着手看着一个学生,格外不满。
  被这么多人围观,便是那兵吏也有些不好意思,耳朵脖子红成了一片,刀身抗在他的肩背上,学生们唰唰动笔开始作画。
  被描摹的人须得静止在原地很久,久到他刀身已经开始颤抖,直到黎从心一声令下说歇息一会儿,他松了口气,刀身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站了好些时候,他浑身都是汗,水珠顺着沟壑分明的肌肉滑落,没入裤腰,饶是学生们再脸皮厚,也忍不住脸红。
  “继续脱。”黎从心一声令下,众人哗然。
  “惊讶什么惊讶,这是在边疆,浔州,民风开放,便是……如此也不会怎么样,京城的那些古板们也不会知晓,脸皮都恁薄。”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本质上若是在京城作这办事,大抵传出去名声是臭了,好在这儿不会,做这个行业的都要有为艺事献身的准备,黎从心背着手盯着眼前的官吏。
  帐子内的学生们,均盯着眼前的兵吏,分外期待,连女郎也忍不住红着脸低下了头。
  吏员看了眼黎从心,握着裤腰带的手有些尴尬:“大人,您叫我来也没说明白要这样啊,我不成的,这么多人,还是算了,你们换个人好了。”
  帐内响起偷笑声,黎从心有些无言:“你一个大男人,害羞个什么劲儿,这样罢,给你加银子。”
  “加银子也不成啊,太丢人了。”
  黎从心眼见人要走,连忙揽着他的肩膀带到一边:“这位小郎君,我同你说,你的身躯比例这么好,给学生们描摹学习,莫大的荣誉啊,这些可都是未来出人头地的宫廷画师,他们的丹青那是要流传百世,你今日当了他们的描摹对象,来日不定你的画也会被收录在册,这样的画,宫中一抓一大把。”
  那吏员果然松动了:“那……我得遮挡一些。”他小声说。
  黎从心咬牙:“行。”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那吏员围了块短布又重新出来,众人又拿起笔。
  笔是炭笔,便于勾勒形体,纸用的也非宣纸,而是一种西洋纸。
  孟岁檀遍寻不到人影,便抓了一个过路兵吏问画院的学生去了何处,兵吏指了一个帐篷:“在那儿,似乎是那位艺学大人要带着学生作人体描摹画。”
  他顺着视线瞧了过去,忽的思及在画院看到的那本册子,神色一变。
  但他没有冒然闯进去,只是停留在帐子外面,侧耳细听,帐内只有鼻尖摩擦的沙沙声,以及兵吏抱怨的声音:“大人,我能穿衣服了吗?”
  “再等会儿。”黎从心的声音响起。
  “师兄,我能摸摸吗?”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甜润和娇憨。
  “呃……上手还是算了。”黎从心声音有些惊愕。
  “摸摸更有利于感受骨头的分布走向。”她欢快的说,等在门外的孟岁檀掌心紧紧的攥着。
  “竟是这种手感。”惊叹声清晰的传了出来,孟岁檀再也忍不住,掀开帐子后闯了进去,入目是一堆学生围坐在那兵吏前,那兵吏见有人闯入,手脚无措的披着衣裳。
  而宁离和另外三位学生正围在一处头骨前摩挲,那头骨赫然是人的头骨,大约是哪位将军斩杀敌军收藏得来的。
  她面脸兴奋,冷不丁见人闯入视线愣了愣。
  黎从心见孟岁檀进了帐子,拱手:“大人,您怎么进来了。”
  孟岁檀意识到她说的摸是摸骨头,随后神色一松:“没什么,听兵吏说你们在这儿作画,便闲来无事进来瞧瞧。”
  黎从心看了眼宁离,眼观鼻不关心道:“大人还是先出去罢,有大人在,想来他们也放不开作画。”
  那兵吏披着衣服畏畏缩缩,孟岁檀眼皮微压视线如针芒般扫着他:“没关系,就当我不存在就好了,我在这儿瞧瞧。”
  他静静的坐下,神色平和,黎从心见人不走,刚要说继续画,宁离便拖着下巴出声:“师兄,叫这位大人把遮身的衣裳全都拿掉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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