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秦娅能力再出众，也不过换得一句“就只是个女儿”，而已。
她早就习惯了，也不会再为此流露出丝毫的情绪。
许尽欢有些震惊地睁大杏眼，“订婚？”
“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知道……”
沁沁最喜欢凑热闹了，也没有听见她说啊。
秦娅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道，“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值得说的必要。”
本来应该算是件喜庆的事情，但看着秦娅的表情，好像没半点愉悦。
许尽欢顿了顿，小心翼翼开口，“娅娅，你是愿意的吗？”
“你，开心吗……”
第91章 小猫筑巢期
被冰层冻住的心接触到热源，突然裂开一条缝隙，神经质般地抽搐了一下。
气氛安静，吴妈将果盘端上来，悄无声息地退下。
秦娅默了一会儿。
从来都是利益为先，有用的事情或东西，只有必须做或必须得到这一个选项。
不做到最好，就相当于是一颗废棋子。
所以她铆足了劲儿，成绩拿第一，考的是名校，工作做到最好，尽力证明她的“有用”，才有了如今的一席立足之地。
却，很少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开不开心……
秦娅看着眼神如小兔子般清澈的许尽欢，缓缓牵起一抹笑容，抬手摸了摸那柔软的卷卷头发。
那是她能表现出的最大柔软。
“欢儿，喜欢和爱是很奢侈的东西，我的婚姻绝不会是因为爱结合在一起，只不过是利益交换，谈不上愿意与否，至于开心……更是得不到的东西。”
“怎么会呢。”许尽欢急切地握住她的手，“娅娅你千万别这么想！”
“你那么耀眼，能力优秀，会得也特别多，配得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要是，要是……”
她抿着唇，左思右想，突然冒出个馊主意。
“如果你真的不开心，大不了悔婚，不结就好了！”
秦娅突然笑了下，“婚都订了，请柬也陆续在发了，基本上能知道的都知道了，这要怎么悔婚呢？”
许尽欢蹙着眉，小脸皱得不能再皱。
“好了，我没事。”秦娅伸手抚平她的眉头，宽慰道，“世上有几个人喜欢上班，可为了生活，不也每天行尸走肉地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吗。”
“很多事情，摆在面前让你选择，其实只有一条路可走。”
许尽欢还是有些纠结。
工作不喜欢可以换，但结婚是一辈子的……等等，结了婚也可以离婚的嘛！
听到她这句话，秦娅真的笑了出来。
“嗯，要是真的过不下去，我会离婚的。”
说着，她突然顿了顿，“如果你……”
许尽欢眨了眨眼，睫毛也跟着颤，“什么？”
“算了。”
秦娅淡淡一笑，“没什么。”
她将话题岔开，“说起来你这怀着双胎，有没有孕吐难受之类的？”
“没有诶。”许尽欢摸了摸肚子，浅浅梨涡盈满笑意，眼里也闪着柔光。
“这两个小家伙可乖了，一点不舒服都没有，要不你摸摸，只是现在还不太能感觉到。”
秦娅将手覆上去，四个多月的孕肚已经有了比较明显的弧度，手感柔软。
如果不是知晓这是怀孕，恐怕只以为是自助餐吃得太涨。
“前两天去检查，医生说宝宝已经有西红柿那么大了。”
“……是吗？”还真是神奇。
秦娅有些失神，这才是在期待和爱意中降生的孩子吧。
也好，总归是幸福的。
突然，手下传来轻微的触动，仿佛是蜻蜓飞过水面漾起的水波纹般，隔着掌心轻轻打了个招呼。
秦娅罕见地有些僵硬，“……动了。”
许尽欢也愣了。
虽然是很轻微的动静，但两人还是面面相觑，大眼望小眼，两脸的诧异与新奇。
居然真的是活的诶。
……
许尽欢也是后面才知道，有时候，话还是不能说得过早。
快六个月时，闻聿出差了。
即便他已经尽量将工作精简，腾出大半时间来陪她，但身居高位，责任重大，有些事情还是无法避免。
“这次最多四天，我会尽快回来。”
闻聿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口不放心地叮嘱了又叮嘱。
“要是哪里不舒服，要第一时间说出来，叶酸和维生素按时吃，还要记得……”
堂堂集团总裁，好像个老妈子，絮絮叨叨了好久。
许尽欢乖乖点头应下，“嗯，我都知道的。”
九月下旬，B市已经有了秋意，早晚凉凉的，温差极大。
幸而家里一直是恒温，比较利于养胎。
腹部隆起后，那些紧身的衣服就不能穿了，闻聿购置了一大批孕妇装，闻鹞也送来不少，可以说孕期每天都能穿不重样的。
因为没有孕吐折磨，许尽欢被精心滋养得面色红润，以前瘦到咯人的下颌也多了些肉。
眸光中仿佛点着两颗星星，晶亮亮的，卷卷头发极柔顺，和衣服上的可爱猫猫头相得益彰，看着柔软无比，连带着闻聿也感觉心里软软的。
隔着隆起的腹部，他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俯身贴近许尽欢，轻声抱怨道，“不想上班……”
许尽欢唇角笑容浅浅，轻拍了拍闻聿的背，“不上班就没有钱钱，我和宝宝岂不是要饿肚子了……”
“阿聿你好好工作，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温热的大掌落到腹部，轻轻地上下抚摸。
闻聿垂首，低低地叮嘱着，“乖乖的，不要闹妈妈，爸爸很快就回来。”
由于许尽欢的“刻意隐瞒”加引导，闻某人一心以为他才是第一个感受到胎动的，自此就爱上了和孩子打招呼。
每天摸了又摸，亲了又亲。
不是问“妈妈今天开心吗”、就是说“你们要乖一点，不准调皮闹妈妈”……
仿佛真能隔着肚皮进行交流，说不上是幼稚还是好笑。
再依依不舍，班还是要上的。
闻聿离开第一天，许尽欢倒也没感觉什么，该吃吃该睡睡，接了视频也还是开开心心的。
可思念这东西，莫名其妙地就会出现，且会随着时间成倍增长。
以前他十点上班，下午最多四五点也就到家了，好像还没怎么学习就能看见人。
可现在，只能隔着手机看一看。
挂了视频，许尽欢心里饱胀的小果子陡然瘪了下去。
“吴妈，我没胃口，吃不下了……”
吴妈面色忧虑，将汤面的油脂滤了出去，“还是再吃一点吧，中午就没吃两口，这样下去，身体会熬不住的。”
“……那好吧。”
吴妈辛辛苦苦做饭，她也不好太浪费，不珍惜她的劳动成果，只能勉强自己再吃些。
但这样的后果只能是——
“呕……”抱着马桶，许尽欢吐得面色虚白，仿佛胆汁都呕出来了。
六个月来都没感受过孕吐，如今这猝不及防来上一遭，加上肚子又大，不管是跪着还是蹲着都难受，痛苦的程度几乎翻了个翻。
吴妈给她拍着背，肉眼可见的急，“这样不行，我马上联系先生，让他赶紧回来！”
“吴妈，别——”
喉咙被酸汁烧灼着，但许尽欢还是抹掉无意识流出的眼泪，抓住了吴妈的手。
“这次跨国合作对集团很重要，是那么多员工忙了大半年的心血……他现在在和合作方开会，别去打扰。”
吴妈还在犹豫，许尽欢坚定道，“听我的，别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在耳濡目染下，许尽欢已经不复当初的“软弱”。
尽管脸色还苍白，但语气的坚决一度让吴妈看到了闻聿的影子。
“唉，好吧。”吴妈心疼地叹息道，“我扶您起来，先漱漱口……”
许尽欢刚要点头，新一轮的反胃恶心卷土重来，“呕……”
就这样折腾着，终于是到了睡觉的时候。
白天的时候，要看书、写作业，还能勉强分散注意力。
可到了晚上，旁边空荡荡的，她怎么都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仿佛在摊什么双面菜煎饼。
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不安生，仿佛察觉到妈妈的情绪，不安地动了起来。
六个月的胎动可比四个月要频繁，虽不至于拳打脚踢，可也将薄薄的肚皮撑出一个凸起，腰背更是酸胀。
“宝宝乖，该睡觉了，别闹了……”
许尽欢轻声安抚了一会儿，动静才小了些，但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仿佛是蚂蚁藏在骨头深处，到了深夜就蜂拥出来，密密麻麻地啃噬着，钻心地难受，摸不到，也抓不出来。
就这样煎熬了两个小时，许尽欢突然坐起来，走到衣帽间找了件闻聿的外套。
清洗过后上面的气味已经淡了，也没有温度，可许尽欢还是如获至宝，小猫似地汲取着上面的气息。
她躺到闻聿的位置，将脑袋拱到衣服里，委委屈屈地抱着睡了。
第92章 缺乏安全感
第二天依旧是难受。
尽管已经睡到自然醒，肩不用扛手不用挑的，但许尽欢还是精神萎靡，神色恍惚地坐在床上，脸上更是白得没有血色。
偏她无知无觉，把小桌子搬到床上都还要记单词，一副精气被抽干的模样。
闻鹞和闻沁上门来的时候，双双被吓了老大一跳。
前两天看视频里都还好好的，这才过去多久，怎么成这么鬼样子了？！
闻沁一把把她的作业桌端到旁边，急道，“这是怎么了？哎呀还写什么作业，走，马上去医院看看！”
闻鹞紧随其后，摸了她的额头，掀开被子就打算把人端走。
“……诶？”许尽欢恍惚中意识回笼，连忙拉着二人的手，勉力一笑。
“我没事的……”
“这叫没事？”闻鹞脸色沉下来，“等会就该叫救护车了，说了不舒服要说，吴妈也帮着你隐瞒……”
“不怪吴妈，是我不让说的。”
许尽欢摸了摸肚子，苍白着脸色，笑得一脸傻乎乎样。
“真的没事，妈妈你别担心，宝宝都还好好的，没有……”
“你真是要气死我！”闻鹞戳了戳这迷糊小猫的脑袋，感觉自己被气得都年轻了好几岁。
“孩子重要你不重要吗，小傻缺似的！”
“人都快升天了还惦记着孩子，一句话，去不去医院，不去就马上收拾东西跟我回家，留你一个人能放心了才有鬼！”
许尽欢捂着额头，可怜地眨了眨眼睛，“去……”
“妈妈你别生气，我去就是了。”
太凶残了……
闻沁在旁边嘤嘤流泪，姑妈果然还是家里的食物链最顶端，地位无可动摇。
……
“你确定没问题？”
即便医生检查再三，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闻鹞还是不相信。
“明明前几个月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吐得这么厉害，半点征兆都没有？”
医生沉思半晌，问道，“孕妇的饮食或环境是否有较大的变动？”
身体没问题，就只能从心理上找原因了。
“如果短时间内变动过大， 孕妇缺乏安全感，也会产生焦虑情绪，从而引发身体不适。”
许尽欢挺着个大肚子，却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假装很专注地在玩手指，作无辜状。
闻鹞道，“饮食都是严格按照食谱来的，烹饪方式一直没变，环境嘛……”
说到环境，闻鹞突然想起她那个还在出差的不孝子。
难道说……
她揉了揉紧蹙的眉心，突然转移话题。
“那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止孕吐？”
闻鹞当初怀孕七八个月都还在职场上厮杀，雷厉风行，每天忙得风风火火，着实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生姜能温中止呕，可以熬一剂生姜橘皮饮，加些红糖，……”
闻鹞颔首，“好。”
一路上，她们都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许尽欢总觉得，妈妈已经知道了。
想阿聿想得睡不着，以至于进了医院……
许尽欢感觉她的形象里里外外都黑得不能再黑了，要不要这么丢人……
幸好成年人之间独有的默契，都保持着心照不宣。
晚饭过后，半威胁半叮嘱地说了些话，盯着她喝完红糖姜水，两人才离开。
虽然比起昨天已经好受很多，但腰背还是酸胀，脑袋也晕乎乎的，许尽欢也就偷了懒，早早躺在了床上。
明明就分开这两三天，但独处时，那种蚀骨的思念就无处不在。
像是空气，像是雨滴，捉摸不透，无处可寻，将她包围在其中，只剩空荡荡的心在机械地跳动着。
一下又一下，孤独又无助。
许尽欢团着身体，像小猫似得蜷缩在大猫的怀抱中。
昨天那件昂贵的高定西装已经被睡得皱巴成咸菜干，上面的气味淡得不能再淡。
许尽欢看着就不满意，悄悄溜到衣帽间，找了好几件闻聿出差前刚穿过的衣服，在床上团吧团吧，围成一个圈，然后蜷着身体躺了进去。
望着手机，她莫名又开始发呆。
怎么阿聿晚上一条消息都不发……
早就知道他今天很忙，虽然没视频，但也陆陆续续地发了语音过来。
前两天都有说晚安的，今天却没有……
“叮咚”一声，手机上方弹出一条消息——《震惊！妻子怀孕丈夫出轨，大尺度聊天记录曝光！》
许尽欢被这直白劲爆的标题震惊得嘴唇微张，愣愣半天，居然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这一下子，仿佛点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老婆怀孕，老公出轨125次，简直太恶心！》
《丈夫出轨振振有词：我是正常男人，我也有需求》
《怀孕后发现老公出轨，为了孩子我忍了……》
各种博眼球的话题层出不穷，里面的案例一个比一个劲爆，许尽欢看着看着，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隐隐有了反胃的感觉。
“男人都没个好东西，暗地里是忍不住偷腥的，这几种表现就是征兆，看看你家那口子中招了没……”
许尽欢本来已经划过这条评论，但不经意看到「经常出差」「不耐烦回消息」等字眼。
阿聿他……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许尽欢就突然惊醒，拍了拍自己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