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后,苏月婉再也没有别的机会了。
而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安王事后连侧妃之位都不给她了,在她要了几次名分后,烦躁地表露不想得罪贵妃,两人就这样露水情缘就很好。
这不就是外室吗?
苏月婉绝对不想和阿娘一样!
想到阿娘,她又有了主意……
安王在天黑前来了,一进屋,就抱住她,笑道:“哎呦,本王的心肝儿,本王的乖乖,本王可想死你了。”
苏月婉感觉到他不规矩的手,忍着恶心顺从了。
事后,仆人送来一碗汤药。
苏月婉看了眼,委屈地红了眼眶,扭开身子,低头抹眼泪:“王爷,您就这么不想我怀上你的孩子嘛。”
安王虽然心疼,但也没有动摇,哄着道:“喝了吧喝了吧,本王又不缺孩子,你一怀,咱们的事就瞒不住了,到时候贵妃娘娘不得生气啊。”
苏月婉恨得牙痒痒,努力平复住心情,娇声道:“我就不,实话告诉你,我已经跟姐姐说了我们的事了。”
安王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紧接着就怒摔了避子汤,指着苏月婉的鼻子骂道:“你个小娼妇,你这是要害本王啊!”
苏月婉还是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狰狞的神色,勉强稳住心里的怯缩,尽量平静地道:“你急什么,姐姐说我可以嫁给你,过段时日她会亲自赐婚。”
安王表情一怔,不太相信:“真的?你姐姐不是很讨厌你吗?”
苏月婉轻哼:“再讨厌我们也是亲姐妹,之前我和姐姐有些误会,如今早已解开了,你小心点,再敢对我大呼小叫,我就进宫找姐姐告状。”
安王看她神色认真,有恃无恐的样子,有些动摇了。
他当时之所以勾搭苏月婉,是因为在宫宴上见过一次贵妃娘娘,那容貌,那身段儿,他当时就软了半边,险些克制不住出丑。
回来后更是夜不能寐,无奈贵妃娘娘是陛下的心尖儿,他肯定是动不了的,就把主意打到了贵妃唯一的妹妹头上。
苏月婉长相比贵妃娘娘可差多了,但眉眼间也有几分相似,解解心馋倒是正好。
他可从未想过要让她入王府。
但如果她和贵妃娘娘真的姐妹情深,那就另当别论了。
那厢,苏月婉已经趾高气昂地对仆人吩咐了:“去给我再煮一碗避子汤来,我绝对不要怀上你们王爷的孩子,从今以后,我跟你们王爷一刀两断,我明日就进宫去,求姐姐给我赐个好夫婿!”
安王这下深信不疑了。
他连忙让仆人滚,搂着苏月婉哎呦了声:“喝什么避子汤,我的肝我的肠,本王就想跟你生个孩子,以后你跟你姐姐说说,让咱们的孩子继承王爵,难道不好?”
安王知道自己因为过于浪荡,已经被言官参了不少回了,别说儿子,自己这王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了。
这下好了,攀上贵妃的妹妹,他的爵位可不就保住了!
在他没看到的地方,苏月婉嘲讽地扯了扯唇角。
无所谓,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等她怀上了安王的子嗣,那就是皇家血脉,她把事情宣扬出去,苏月妩就是再猖狂,也不能逼着自己去做尼姑了,只能老老实实给她赐婚。
*
瑞安殿。
众大臣在吵架。
女子忠烈的事迹收集了不少,他们在为给这本书定什么名字而争执。
吴少卿道:“烈女传是前书的名字,我们不能抄袭,不如换个字,贞女传?”
汪郎中冷笑:“你是不是那陶氏派来的细作?她的女训就是教导女子贞静,你也贞起来了。”
吴少卿皱眉:“你不会好好说话吗,贞烈贞烈,说到烈,我自然就想起来贞了。”
做完桃树簪子的高文斌今天又来了,他没正事,见他们犯难,就兴致勃勃地出主意:“要不叫百花传!”
吴少卿和汪郎中同时白了他一眼。
高文斌不高兴了:“我这名字起的怎么了,不都拿佳人比花吗,你们起的那些文绉绉的名字放到书铺里,我根本不会看,但要是百花传,我肯定要翻开看看的。”
刘侍郎笑着道:“你那是想看正经书吗,我们这本书,不写给你们这种不正经的纨绔子弟看,让你们看了也没用。”
“你胡说!我哪里不正经了,我哪里是纨绔子弟了!”
高文斌又气又羞,委屈地看向苏月妩:“娘娘,你给我做主!”
苏月妩无奈地看着他:“文斌,你要想让别人觉得你不是纨绔子弟,就要拿出些实证出来,不然本宫也堵不住他们的嘴,这样吧,你回去读读四书,写一篇感悟交过来,若本宫觉得不错,就立刻为你正名,以后谁敢说你半个不是,本宫饶不了他。”
高文斌听见四书就有些退缩。
刘侍郎适时笑道:“娘娘您看,这是不是纨绔?”
高文斌一跺脚:“看就看!我这就回去看!”
第149章 阿妩,你不讲理
逗走了高文斌,众人捧腹大笑。
苏月妩也忍俊不禁。
这小少年郎还真是好哄,又诓走一次。
等众人笑够了,又讨论起书的名字,最后决定定为巾帼实录,中规中矩,一言明了。
苏月妩回到钟粹宫的时候,沈珩正站在廊檐下等她。
她笑着走上前,想抱住他,却被轻轻推开了。
沈珩望着她,眸光清浅,语气淡淡:“你身上一股子那些男人的臭味,别碰我。”
苏月妩微怔,紧接着下意识抬袖闻了闻,除了自己常熏的香料味,没别的气息。
她反应过来沈珩就是单纯的耍耍小性子,便轻哼一声,伸手抱住他:“胡说八道,我离他们远得很,一点味儿都不会沾上。”
沈珩垂眸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子,那样子好像依赖喜爱极了他,可他知道,不是这样。
她只是现在还需要他。
当有朝一日,野心达成,她会怎么办。
当他把所有能给的东西都给了她,一无所有时,他又该怎么办。
沈珩贪念这一刻的温暖,迟迟未语,等感受到怀中人要松开自己时,才出声道:“阿妩,以后还是让我自己批折子吧,你这段时日招揽的那些人,我也会厚待。”
苏月妩表情一滞,仰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要收我的权?”
沈珩望着她,轻声道:“我已经写好了圣旨,立你为皇后,宪儿为太子,陶徽音的书,我也会下令封禁,她这个人,我也能让心腹暗卫处理掉,你不需要这么累,我会……”
“沈珩。”
苏月妩不想听这么多,出声打断他,神情有些不解:“你明明不喜欢做皇帝,不喜欢那些公务,如今这样不好吗,为什么要闹这一出,你难道是怕我对你不利?”
沈珩摇了摇头:“不是。”
苏月妩皱眉:“那你闹什么。”
沈珩眉眼黯然:“我是皇帝,想像以前一样做我该做的事,也叫闹吗。”
苏月妩冷笑:“好啊,既然你是皇帝,那我也只能是个嫔妃,后宫不得干政,你干脆把我这个僭越之人处置了,就能彻底回到从前了。”
沈珩默然良久,才低低出声:“阿妩,你不讲理。”
苏月妩本来也没打算讲理,
她理直气壮道:“你想好了,要么跟我认错,我就当没听见你刚刚说的话,要么你就赐死我。”
沈珩听见她说死字,忍不住气得头脑发昏,急促道:“不要权势就得死吗,你把我,把宪儿放在哪里?”
苏月妩默了片刻,还是语气冷硬地说出了最伤人,却最能打消沈珩这突如其来念头的话:“不是我要死,是你如今非要逼我死的,沈珩,你好好想想吧,若不按我说的做,就提前准备好,以后宪儿问你娘为什么死掉时,该怎么答他吧!”
沈珩眸光剧颤,如同被雷击了一下那样,呆怔木然地看着她,连生气都忘了,良久,薄唇动了动,却没吐出一个字。
苏月妩没再多说什么,拂袖进了内殿。
今日在瑞安殿,吴少卿还跟她说了一件事。
自吴父得罪忠国公府后,便自请外放到了大昭边境处的梁州。
苏月妩把吴少卿给调回京中大理寺了,但他父亲还在那边做个七品小官。
前不久梁州发生了一起事件。
狄人趁冬日雪雾迷蒙,率一千精兵侵犯边境,太守毫无防备,边防被破,狄兵入了梁洲,大肆烧杀抢掠。
而就是这时,一伙在梁洲盘踞已久的寨匪出手了,将狄人打得落花流水,大当家的亲自捉住了首领,关入了大牢。
这件事苏月妩在奏折中看见过,但和吴少卿描述的不同。
太守上的奏折里,说是自己当机立断,抓住了首领,问该如何处置。
只是如此倒还罢了,无非是太守畏罪贪功,按律处置,再招安寨匪就好,可事情没这么简单。
这帮寨匪有一半是女人。
大当家便是杀了丈夫,不得不落草为寇的。
招安吗?大昭开国以来几百年,从未有过女子入官场的,而且就杀夫这一条,定然会面临千夫所指。
而吴少卿说,那大当家是想归顺朝廷的。
苏月妩当时便写了封信,让吴少卿寄去梁洲给那大当家的,并约她来京城一见详谈,若不放心过来,只回答她信里的问题也可以。
可谁知这边沈珩闹起来了。
若大当家的进京,她又没了权势,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耽误自己不说,也害了别人。
所以苏月妩不得不用了狠招,刺沈珩的心。
沈珩在外面站了很久都没回来,苏月妩连日疲乏,睡了会儿,睁开眼已是满室灯火,窗外一片漆黑。
她坐起身揉了揉眼,问:“陛下走了?”
绿枝被派去照顾小皇子了,如今贴身伺候她的是鸢尾,以前在苏府是她的二等婢女,因不想嫁人自愿入宫服侍她的。
鸢尾见她醒了,忙不迭过来绘声绘色地描述:“天刚黑的时候陛下进来了一趟,见娘娘睡着了,就在床前盯了您一会儿,浑身怨气重重的,跟要吃人一样,奴婢吓得不行,谁知陛下竟是给您掖了掖被子,然后转身去后殿小皇子那里了。”
苏月妩没忍住失笑。
人家受了委屈找爹娘,他倒好,每次受了委屈就去找儿子。
放在以前苏月妩也就去哄了,可此刻她无动于衷,拿了本史书翻看。
过了没一会儿,晚膳送来了。
苏月妩淡淡道:“拿下去吧,本宫不吃,从今日起,除非有本宫的吩咐,否则都不用送膳食到钟粹宫了,送了本宫也不会用。”
御膳房的人极其为难。
这,娘娘敢说,他们不敢做呀,真不给钟粹宫送吃食,陛下不得剥了他们的皮吗。
可贵妃娘娘又态度强硬。
万般无奈,他们只能找陛下回禀。
后殿。
沈珩正把儿子圈在怀里抱着,望着门口方向发呆。
也亏得沈宪脾气好,不哭也不闹的,就时不时地唤一句奶声奶气的“父皇”,得到回应,确定父皇没死,就乖乖被他抱着。
直到门口传来脚步声。
沈珩黯淡的眸光微微亮起,但转瞬又灭了。
御膳房的太监进来行过礼,顶着陛下阴沉沉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回禀:“陛下,贵妃娘娘不吃晚膳,还说从今以后都不用膳食了……”
沈珩心猛地一揪,撒开沈宪就朝门口走去。
第150章 阿妩,阿妩,你明明有一百种法子拿捏我
苏月妩在瑞安殿吃了不少点心,回来又睡了会儿,此刻根本半分都不饿。
不过她知道沈珩马上就要来了,所以早早就沐浴上了床,穿着一身面料柔软的素粉寝衣,没盖被子,微蜷身子躺在床上。
沈珩进来瞧见这一幕,心脏疼得犹如千万根针同时扎了下来。
他如脱了力般麻木地走到床边,跪在地上,握住苏月妩的手,声音沙哑地唤:“阿妩。”
苏月妩缓缓睁开了眼,只看他一眼,就重新闭上了。
沈珩眼眶发红,语气卑微到近乎乞求:“你不要这样折磨我好不好,我从未说过要收你的权,我只是在求你,你可以不应允,可以把我晾在冰天雪地里两个时辰,可以用那些绝情之语来扎我的心,可你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样对自己……”
苏月妩眼睫颤了颤。
她差点绷不住,想问问沈珩,她怎么对自己了?就是中午用过膳后,晚上饿了一顿?
说的跟她要死了一样。
沈珩还在继续心痛:“你明明有一百种法子拿捏我的啊……”
苏月妩睁开眼,望着他叹了口气,把手抽回来,往床榻内侧躺了躺:“你上来吧。”
沈珩眼眸湿润,摇了摇头。
苏月妩皱眉:“你还闹?”
沈珩声音发哽:“你不是要我认错吗?我给你认错,我在这里跪一晚上,你明天起来吃饭好不好?”
苏月妩的心像是被人捏了一下,看着眼前从冷峻帝王,变成如今这样说跪就跪,说哭就哭的男人,还是没忍住生出了心疼。
她知道在大事谋成之前,这种情绪是不该有的。
可既然有了,她就要消解掉。
苏月妩坐起身,垂眸问他:“那你的意思,是不会夺我的权了?”
沈珩苦笑了声:“是,我不敢了。”
苏月妩深吸了口气,趁机得寸进尺:“那我以后想旁听你上朝,你在龙椅后摆一架屏风,我躲在里面,可以吗?”
她之前也旁听过沈珩议政,但那都是在御书房或乾清宫,还从不曾上过朝堂。
这是她想了很久的事,一直没向沈珩提起,今天倒是个契机。
沈珩望着她默然了许久。
这样做意味着什么,他身为帝王一清二楚。
可是除了妥协,他还能做什么呢……
“好。”
他这声无力的话音落下,苏月妩终于笑了。
沈珩内心松了口气。
苏月妩下床拉他,眉眼弯起:“不用跪了,起来,我想要了。”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长时间,早已有了不必言明的默契。
譬如她此刻说想要,沈珩就知道是想要什么。
殿内铺着狐毛绒毯,苏月妩是赤足下来的,沈珩没有顺着她拉自己的力道起身,转而去拿床边摆放整齐的绣鞋,抓住她的脚踝,哄道:“先不要,穿好鞋子,吃点东西好不好。”
苏月妩便在床边坐下,抬起脚让他穿,语气带着挑逗:“答应你了明早会吃就肯定会吃,我这会儿不饿,就想要你。”
若放在往常,沈珩定然会愉悦不已,耳根发红,可此刻他心有余悸,根本没有半分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