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是吻。
像是吻不够似的,非得有对方的呼吸在唇间才算舒心。
赵客吻技越发的熟练,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变换纠缠的速度,两只手也时不时按住陈挽青的双耳,有些粗粝的拇指一遍遍搓碾着她的皮肤。
两人逐渐生出屏蔽掉外界一切,只属于彼此的感觉。
不过,想要屏蔽外界又怎么可能?
赵客抚着陈挽青头发,指缝正流连穿梭的时候,电话响了。
两人一齐定格了一下。
这种打扰就跟水开了又被泼下来一盆冷水似的,煞风景的同时又叫人抓心挠肝地嘶嘶腾着怨气。
赵客咬牙用口型骂了声脏字。
陈挽青打他,他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划开屏幕。
“哥,你还去不去码头啊?”杨光问,“还有十分钟就开船了!”
赵客早忘了这茬儿了。
他问梁程还在旁边么,杨光说等着呢,他回道:“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赵客看向陈挽青,摸了摸她有些凌乱的碎发。
“冯歆悦的事,我速去速回。”他说,“我让梁程跟我去,这样我也不会太忙,你随时给我发消息,我肯定能回。”
陈挽青:“南城医院那边,楠楠有认识的人。如果有需要,我可以问问。”
赵客说不用,还要再嘱咐几句,又想起了别的。
他之前告诉过陈挽青有什么别压在心里,要跟他说。
可性格使然,陈挽青就不是会把自己不好的情绪带给别人的人,她有什么事都更擅于自己扛,自己消化。
这次要不是连宋的事这么一闹,他又惹她难过,他都不知道冯歆悦私下还找她谈过话。
既然她不擅于袒露,那他就在她不开心之前,把话说透,把事做透。
“我之前一直和你说冯歆悦的妈妈和我妈关系好,在单位的时候帮过不少忙,但还有一个事,我没告诉你。”
高考完的那个暑假,有一次赵客喝多了,醉的不省人事。
那天也是巧了,赶上天下起大雨,叶昭华上楼的时候滑了一跤,摔了下去,当场昏迷。
周围邻居纷纷给他打电话,他根本听不见铃声,就这么错过去了。
邻居们只好又帮忙打了120。
赵客和叶昭华那时住的房子是老楼,过道都很窄,不符合现在的防火通道不说,连救护车都进不来。
眼看时间越拖越长。
最后,过来找赵客的冯歆悦看见了,冒着大雨去外面迎救护车,还带着医护人员及时赶了过来,这才救了叶昭华一命。
为此,冯歆悦感染了肺炎,住了大半个月的医院。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候落下的病根儿,现在一到流感高发期,冯歆悦只要得了,就会咳嗽不止。
“我挺感谢冯歆悦和她妈妈的。”赵客说,“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想帮帮她们。也算是……”
陈挽青食指点住赵客,笑了笑:“我懂。”
她从一开始就不反对赵客帮助冯歆悦。
只不过是假装男朋友的那事,她有些接受不了而已。
可话又说回来,赵客为什么会在暑假时喝醉酒呢?
她来日落海这么久了,发现他烟抽的很少,酒也几乎不怎么沾,最多就是陪金爷一杯。
陈挽青心有疑惑,但眼下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赵客握住陈挽青的手,送到嘴边亲了亲,说:“最多三天,我就……你这手还疼吗?”
赵客早想问来着,让那一咬给混过去了。
陈挽青说没事,还说:“你踏实办事,需要什么和我说。”
“连宋的事,你也别操心,我会解决。”他皱了下眉,“你不要……”
“你别管才是。”
陈挽青推人出去:“连宋那边,我会好好和他谈谈的。他这人也不是那么气盛的人,不会有事的。”
“他不会要你跟他离开吧?”
“不会。”
“那万一……”
“你还走不走啊?”
赵客脚步一顿,扭头看向陈挽青。
她笑意盈盈的,清凌干净的眼睛就那么望着他,有种说不出的柔情。
这他妈的怎么走得了?
赵客反身捧起陈挽青的脸,第四次吻了她。
陈挽青没想他又来这一手,惦记着最后一班船,不和他闹,左躲右躲,避着他的炙热。
赵客心急,索性掐住了她的下巴,低下头不管不顾地寻她。
陈挽青抗不过,还有些抵挡不住地沉溺其中,正要回吻时,电话又响了。
“操!”
赵老板这次着实忍无可忍,爆了粗口。
他按了杨光的电话,看陈挽青憋笑憋的肩膀都在抖,来气归来气,但末了,自己也跟着笑出了声。
再次抚摸她的面庞,赵客吻她的额头:“等我。”
陈挽青说好,在二楼窗户那里看着赵客离开。
*
杨光急得恨不得自己替赵客上船。
他跟梁程说要不先走吧,才说完,赵客死沉着脸过来了。
杨光立刻喊:“哥!快!快点儿!现在赶紧跑,应该还来得及!”
赵老板凉飕飕的视线划过自家兄弟,杨光莫名背后发凉,唧唧索索:“怎么了,哥?”
“第二次。”赵客比划着。
杨光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第二次?”
赵客懒得理,看了梁程一眼,两人加速去往码头。
好在他们够快,再加上码头那帮人也都是熟人,船其实已经启动开出去了一点儿,见他们来了,又回来捎上。
赵客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来平息。
梁程坐他前面,两条腿悠哉搭在空座位上,舒口气,说:“恭喜啊。”
“什么?”
“你说什么?”梁程挑眉,“你知道你从出来舔了多少次嘴唇吗?”
“……”
赵客压着笑。
那神态与其说是装模作样地故作高冷,不如说是有些欠欠的洋洋得意。
梁程多少不太明白。
赵客这人看着冷,实际是好说话的,心胸气量也大,为人处世更是仗义赤诚,他独独接受不了的,只有不负责任的行为或人。
这是他的底线和逆鳞。
当年,陈挽青不告而别,说走就走,赵客找人找不到,人颓了大半年之后,绝口不再提陈挽青,明显是生了恨意,两人该是不会再有可能。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自从陈挽青一回来,赵客的原则全部作废。
那之前还低迷个什么劲儿?
梁程虚心请教。
正好陈挽青这时来了条消息,问有没有顺利上船?
赵客就先打字回复。
—[上了]
—[跑着去的吧]
—[在船上歇会儿,到了酒店再联系]
—[够呛]
发完这两个字,赵客才抬头看向梁程,说了三个字:“不重要。”
梁程一愣,等咂摸过来这话里的意味和重量后,人都坐直了一些。
陈挽青又发来消息问什么够呛?
赵客继续回复。
—[在船上歇着够呛]
—[船上人很多吗?]
—[没,就我和梁程]
陈挽青被绕迷糊了,不知道赵客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她一时没有再发消息,等过了会儿,新消息进来。
—[我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回去亲你,怎么歇?]
陈挽青:“……”
消息一发出去,赵客仿佛已经看到那人脸红的样子,包括那双望着他的眼睛,他心满意足地弯了弯唇。
七年前,他是恨过、怨过、不甘过。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想陈挽青选择用这样的方式离开,是不是瞧不起他?怕他会缠着她?又或者她觉得他们高中时拥有的那些时光不值一提?
这些始终困惑着他,以至于他那时自我放逐过,想要忘了这么一个人。
这次突然与她重逢,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不认识。
可是他骗的了别人,也能骗的了自己的身体,却骗不了不由自主的心。
那些恨和怨在她向他投来一眼时,就顷刻消融了。
第38章 海升月
陈挽青这夜睡得晚, 但却格外踏实。
早上,她按照以往的生物钟醒来,赵客两个小时前留言告诉她已经在办登机, 落地后报平安。
陈挽青浅浅一笑, 去卫生间洗漱。
日落海第一优秀员工永远非杨光莫属。
这一大早,又在后院忙着。
不过杨员工昨天叫他哥给惊吓到了,今天拔草时不是那么起劲儿。
陈挽青和杨光打招呼,杨光挥挥手:“姐, 你想吃小馄饨还是面包牛奶?我去弄。”
“我自己来就行。”陈挽青说, “你吃了吗?我给你也做ῳ*Ɩ 一份。”
杨光不太敢麻烦, 怕他哥以后也开始削他,干脆放下手里的活儿,和陈挽青一起去了厨房。
两人一边准备大家的早餐,一边闲聊。
杨光刀工也了得, 那黄瓜丝切得十分有大厨风范。
陈挽青看着看着,冒出个想法来, 她也没细究, 嘴快于大脑先问了:“杨光,你有没有考虑过改行当个面点师?”
“啊?”杨光有点儿懵,“姐你说什么?”
“我说你有没有兴趣当位面点师?”
坦白讲, 当面点师其实是杨光的理想。
他小时候跟着爷爷耳濡目染, 对做糕点特别有心气, 只不过他家经济条件一般, 父母希望他能有个不容易失业的职业, 这才学了会计。
“我这水平哪儿够格啊。”杨光耷拉着脑袋, “人家师傅也都是一点点练出来的,我顶多就是个业余爱好。”
话是这么说, 可在陈挽青看来,杨光的手艺比有些大品牌的糕点还要好。
而且他脑子活会创新,有些口味很有特色。
但陈挽青没说这些,她现在还不能把事情确定无误,过早地透露,万一到时候又泡汤了,白白叫杨光跟着联想。
再者说,就算她要挖人,赵老板也未必肯割爱啊。
陈挽青和杨光合作做好早餐,麦小米他们也进了民宿。
天气越来越冷,岛上的旅游业再次进入淡季。
不过也有个别游客喜欢冬天的海岛,极有可能会在圣诞或元旦时出来玩玩,所以日落海不会关门,大概率会和陈挽青刚到那时那样,给大家陆陆续续放假。
具体安排,等赵客回来再定。
麦小米吸溜着面条,打了个哈欠,问:“挽青姐,你待会儿是要去医院吗?让杨光陪你去啊。”
“嗯。”杨光点头,“客哥走时嘱咐了,叫我跟着姐。”
陈挽青说不用,她去看看连宋的情况,顺便也再做做连宋的工作。
从昨晚上来看,连宋应该也是被打后气急了才说要告人,要是能好好认错,人家也不会揪着不放。
如果实在不行,她就再请姚若楠帮忙说和说和。
吃完早餐,陈挽青回房换了身衣服,前往医院。
民宿到医院的距离不远不近,走路大概二十多分钟。
陈挽青从海边栈道进入主路,余光瞄到斜后方的楼房那里有个人影闪过。
她没当回事,继续走。
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又或者是她多想了,她感觉似乎有人在跟着她。
陈挽青借由系鞋带的动作做掩护,蹲下身往后瞧,也没见有人。
看来是她想多了。
来到医院病房,连宋那边已经穿戴整齐。
骨折就是靠养,他住院也没用,再说岛上医疗条件一般,有那工夫在这里耗,不如回北城静养。
“定的哪天的机票?”陈挽青问,“我送你。”
连宋笑笑:“不用麻烦。昨天和朋友提了一嘴,他们正好也在这附近出差,会顺道接我回去。”
这话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成年人之间不必打破砂锅问到底。
陈挽青转而说:“那我一会儿跟你回民宿收拾东西,再让杨光送你去市里。”
“行,麻烦了。”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病房里陈设简单,只有白色窗帘随风不停摆动。
陈挽青上前一步,深深鞠了一躬,非常诚恳地说:“连学长,这次的事真的很抱歉。给你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