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舟轻蔑的勾了下唇。
想当然以为某人是因为想远离他所以才搬离京北这座城市。
喻瓷,你就这么讨厌我,讨厌到连跟我呆在同一座城市都办不到?
原来只有他一个人割舍不掉过去,而对方早已展开了新的生活。
顾衍舟,你该死心了。
“顾总,还有件事……”
“有话就说,支支吾吾作甚?”
肖晨犹豫开口:“就是我还查到喻小姐好几笔消费记录都花在医院和药店,京北和榕城两地都有,费用还不低。”
闻言,顾衍舟那双漆黑的眸子幽暗了几分,装作毫不在意的说:“关我屁事。”
“啊?”这话让肖晨搞不懂了,让他查喻小姐行迹的人是顾总,可现在又说关他屁事,他也不傻,很快就猜到顾总是在嘴硬,明明心里非常关心喻小姐,可话里话外都透着嘲讽,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顾总,您真心是这样想的吗,万一喻小姐是生了什么病……”
话音未落,他的眉目间染上异样之色,俊逸的容颜无法忽视的变得暗沉,接着,他对肖晨说:“你把外面那辆车的车钥匙给我,然后再叫辆车把带来的行李运回酒店,至于徐总那边,等明天再做安排。”
肖晨不敢忤逆顾总的吩咐,听命的将钥匙交予他,作为助理,他也不敢打探总裁的行程,只是顺嘴说了句:“顾总,有事及时打我电话。”
顾衍舟点了下头,抬腿朝出口走去。
机场出口,他远远看到林思悦提着行李箱急匆匆上了一辆出租车,没时间犹豫纠结,看到肖晨安排的那辆车后,他直接走过去钻入驾驶座,启动引擎,用最快的速度跟上那辆出租车。
想也知道那辆出租车的目的地就是喻瓷如今的住所,他倒要看看那丫头离开自己后,过得到底如何?
顾衍舟的车技很好,不费吹灰之力就跟上了那辆出租车,一路行驶至一处偏僻的老式公寓。
与此同时,喻瓷在附近超市挑了些下火锅的蔬菜和肉类,付过钱后,提着装菜的篮子步行返回公寓。
或许是很长时间没有提这么重的东西,她觉得自己的体力有些吃不消,走几步就要歇一下,这身子真是越来越差了,连买个菜都这么吃力,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会像梦境中那般,孤身一人在医院病逝吗?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心中就极度害怕。
这段时间,她的身形消瘦了不少,体重更是从九十斤下降到了八十斤,穿着薄外套,里面空荡荡的,恍若一阵风就能吹倒。
她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公寓楼道,刚准备上楼梯台阶,忽然眼前一片漆黑,窒息的感觉席卷了全身上下,她撑着楼梯栏杆,鼻血止不住的往下流,这一刻,她感觉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到了终结的时间点。
医生说她还有半年可活,可这才过去两个月。
篮子里的食材凌乱的滚落在地上。
极为狼狈落寞。
楼道里寂静无声,连一只蚊子都寻觅不见。
在苟延残喘时,有人发现了她。
是越好来看望她的好姐妹,林思悦。
她一眼就看到扶着楼梯、面色苍白的喻瓷,来不及多想,直接放下手中的行李,朝她奔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喻瓷听到有人着急的喊自己:“瓷瓷,瓷瓷……你没事吧?”
这声音是……
“思悦,是你吗?”
林思悦抱着骨瘦如柴的女孩,脸上没有一点血色,鼻尖被鲜血所沾染,看着像是个将死的病人,面容格外虚弱,这才过了两个月,瓷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眼中充斥着心疼担忧:“瓷瓷,坚持一下,我马上叫救护车来。”
她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还没等接通,喻瓷突然阻止她接下来的动作,动了动干涩的唇瓣,无力开口:“思悦,我不想去医院,扶我到楼上休息一会儿就行了。”声音虚弱沙哑,毫无生气。
她知道去了医院也无济于事,她早已病入膏肓,除非换骨髓,否则不会有好起来的那天。
“瓷瓷,都什么时候了,你现在必须去医院,听话。”
倏地,楼道口响起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喻瓷艰难抬起眼皮,看向前方,模糊的视线慢慢聚焦,定格在那道高大的身影上。
与之四目相对的瞬间。
她愣住了。
脑内从未排练过这样的场景,仅剩的思绪分崩离析,她慌忙想要遮掩住自己狼狈丑陋的样子,却无济于事。
顾衍舟盯着那抹瘦弱的身影,无数情绪涌入眼底,唇边微微颤抖。
第47章 得知真相
顾衍舟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女孩瘦骨嶙峋的手臂扶着楼梯扶手,身形相较几个月之前孱弱了好多,原本美丽的容貌也被摧残的苍白干瘦,病态的脸色毫无生气,这几个月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一个美丽健康的女孩变成这副模样。
他不敢想,也不敢去想。
原本酝酿的话堵在喉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喻瓷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顾衍舟,按照道理,他们不会再见面了,她早已已做好了孤独死去的准备。
然而现在的她被病魔折磨的消瘦丑陋,连她自己都不愿意看到这张病恹恹的脸,上天为什么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她无力的撑着扶手,眼眶逐渐被泪水浸湿,喉间一抹腥甜,倏地,一大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接着,眼前一片漆黑,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一旁扶着她的林思悦看到地上那一摊血迹,顿时惊恐万分,拼命摇晃着她:“瓷瓷……瓷瓷,你别吓我。”
而瞧见这一幕的顾衍舟身形一颤,瞳孔剧烈收缩,再也维持不了神色的淡定平静,墨眸紧皱,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倒下去,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会永远失去喻瓷。
几乎是失去理智的迈动双腿。
“瓷瓷,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林思悦语无伦次的呢喃着,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出颤抖,从未遇到过这样状况的她顿时慌乱至极。
正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身侧一片阴影袭来,一双大手从她怀里把昏过去的喻瓷抱了过来,她立即抬头一看,是顾衍舟,眼睫微怔,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他强硬的丢下一句:“先去医院,有话等会儿再说。”
她愣了下,慌忙站起身。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瓷瓷住在这的,还正好跟她一个时间过来,但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她思考,救人要紧。
她颤颤巍巍跟在顾衍舟身后,心情无比沉重。
顾衍舟神色凝重的抱着昏迷不醒的喻瓷,墨眸沉到了谷底,晦暗幽深,怀里的人儿轻飘飘的像一捧羽毛,仿佛没有重量似的,低头看着怀里毫无生气的女孩,血迹衬得她的皮肤更为苍白。
他头一次知道恐惧是怎样的感受,崩溃就在一瞬间,心脏被人狠狠扼住,压抑的喘不过气来。
五感交错在一起,但他不能失去理智,喻瓷需要她,只能期盼,赶紧到医院,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红灯。
半个小时的车程,他只花了一半时间。
抢救室内,喻瓷昏睡在抢救病床上,一群医生和护士围在周围,身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仪器,心电图显示了她虚弱的生命力,仿佛只是用一根线吊着似的,如果线断,她的生命也就停在了这一刻。
抢救室外。
顾衍舟面色冰冷的靠在墙上,想到喻瓷正在病房里抢救的画面,心底仿佛被人挖空了一样。
这才过了短短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的身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思悦揪着一颗心在廊道里转来转去,神色异常凝重,她双手合十,祈祷瓷瓷一定不要有事。
看到身旁低头不语的顾衍舟,瓷瓷一直害怕顾衍舟知道她生病的事,但这一次肯定是瞒不住了,她深吸气走过去,犹豫开口:“顾衍舟,谢谢你送瓷瓷来医院。”
话音刚落,他轻抬眼睫,墨眸不辩情绪的盯着她,一改往常绅士的态度,对她露出强势的一面,“现在还不打算告诉我真相吗?”
林思悦不敢直视他那双凛冽如寒冰的眸子,喉咙一哽,心脏越跳越快,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她答应了瓷瓷要保守秘密,可现在……
顾衍舟的语调更沉冷,几乎是逼迫着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终于,迫于无奈,林思悦决定告诉他一切。
“在两个月前,瓷瓷流查出了白血病,医生说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骨髓移植,那她只有半年可活了。”
她说着,喉头微微哽咽,嗓音都带着哭腔。
“白血病?”
顾衍舟身形一怔,因为靠着墙壁,才勉强没有倒下去,虽然已经有预感喻瓷得了什么病,但真正听到“白血病”这三个字时,心口无法遏制的停了半拍,太阳穴收缩,呼吸变得凝重,咬着牙,薄唇轻颤着发出一句:“你说什么?”
林思悦轻抿红唇,看见顾衍舟的表情变化,也知道突然告知对方真相,肯定无法轻易接受。
“那个……瓷瓷让我保守这个秘密,尤其是不能告诉你。”林思悦心里有些自责,可眼下,她只能说出真相。
“保密?”他冷嗤一声,握紧拳头说,“所以她离开我是因为这个原因。”
林思悦点点头,没有否认,又忙不迭解释:“瓷瓷是不想因为自己的病连累你,所以才选择离开的,她说自己只有半年可活了,如果继续待在你身边,随着身体日渐消瘦,这个秘密早晚会被戳破。”
听完解释,顾衍舟全身发凉,忍不住握紧拳头,狠狠锤了下墙壁瓷砖,疼痛的感觉蔓延至全身,却抵不过心脏的抽疼,浑身的血液都凝结在一起,他盯着抢救室的的大门,心情无法言说的难受。
他撑着墙动了动嘴唇,仿佛在自言自语:“喻瓷,你可真是好样的,生了病就选择独自承受,隐瞒一切看似是为了我好,怕连累我,其实不然,没有什么痛苦是比失去最爱的人更让人无法接受的,这两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你大概无法想象,我无数次告诉自己,某人如此心狠,何必对其念念不忘,我控制着自己不来找你,不去看关于你的消息,然而,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就算你一次次把我推开,我还是忘不掉你,永远被你牵着心绪前行,如果今天我没有跟着林思悦过来,大概永远都无法发现真相。”
“你还好吗?”
林思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副样子的顾衍舟,有些担心的询问道。
他摇摇头,低声说:“没事。”
声音沙哑低沉。
然而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的情绪有多崩溃。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
顾衍舟收敛情绪,迈着沉重的双腿走到医生面前,克制着情绪问道:“情况如何?”
第48章 病房相拥
医生一抬头,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无端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他深吸气,脸色颇为严肃的摇了摇头:“病人的情况很糟糕。”
闻言,林思悦当即屏住了呼吸,连忙扶住一旁的长椅,着急开口:“医生,请您一定要救救我朋友,她还这么年轻。”
医生眼底透着可惜:“病人从查出白血病到现在没有得到积极的治疗,病情已经恶化的很厉害了,如果放任下去,她的生命很快就会进入倒计时了。”
听到这,林思悦差点没站稳:“之前我们在京北检查的时候,医生说她最多还有半年的时间,病情为什么会发展的这么快呢?”
医生语重心长的解释:“我查过她之前的病例,已经是白血病晚期了,这段时间还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治疗,而且你也说最多只有半年了,期间有很多因素会影响病程,今天如果病人送来的再晚些,可能……”
他欲言又止。
“不过,如果能找到合适的骨髓进行移植,还是有希望能移植成功的。”
林思悦捏着手心,无法遏制的激动起来:“又是做配型,可医生说瓷瓷是熊猫血,根本就找不到合适的捐献者,这不等于毫无机率。”
她抹了抹眼泪,不敢相信瓷瓷会离开自己。
医生一摆手,对此也是束手无策。
眼下还有什么办法?
对了,顾衍舟如今的能力这么强,他一定有办法救瓷瓷的。
没等她开口,便听到耳畔响起掷地有声的一句:“我不会让她有事的,就算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不会让死神夺走她的生命。”
抬头就看见他严肃神色,慌忙问:“顾衍舟,你是说真的吗?”
林思悦眼底泛着丝丝泪花,“可万一找不到合适的骨髓……”
他咬紧牙关,声音冷沉严肃:“我会动用一切力量排查全国的骨髓库,我就不相信整个中国就找不出一个和喻瓷配型成功的人。”
他现在万分后悔,为什么没早点发现那丫头的异常,如果能早些发现,当时他就不会轻易放她离开,就是绑也要把她绑在身边,错过了两个月的时间,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在找到合适的骨髓捐献者之前……
喻瓷,你给我坚持住。
他抬头看向医生:“我可以进去看她吗?”
医生点点头,“可以,但病人还在昏睡,记得安静些。”
顾衍舟没有意义,穿好防护服,在护士的陪同下走进病房。
他站在病床前,低头,透过防护镜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人,她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脸颊瘦的一点肉都没了,上下唇没有一点血色,憔悴沧桑的容颜为其增添了几分病弱感。
看着便让人心疼难耐。
几个月来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下意识握住女孩纤瘦的小手,她手心冰凉的触感让他心悸,控制不住喊她的名字:“喻瓷……醒醒好好吗?
嗓音无法控制的哽咽。
“喻瓷,我有很多话想问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这几个月,你一定过得很痛苦,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真相,为什么要选择独自承受这一切?”
他一个人坐在床边自言自语,声音裹挟着伤感。
不多时,他看到昏睡在病床上的女孩动了动嘴唇。
“顾衍舟——”
他凑近仔细听,眼眸微闪,喊的是他的名字。
喻瓷,你心里明明是有我的,为什么要欺骗我。
目光落在那张病弱的脸上,他伸手轻抚过她的眉眼,低声恳求道:“快点醒来,我们一起面对这场劫难好不好?”
似乎是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喻瓷缓缓清醒过来。
可一醒来就看见顾衍舟穿着防护服坐在病床前,还贴着她的耳畔在说些什么。
当即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怎么可能会见到顾衍舟呢,他现在应该在京北,而非榕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