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玠本就心里不舒坦,又遇上个歪心思的丫头,冯敏还一副壁上观的样子,别提都怄,冷脸道:“你就是这么伺候的?几年的规矩都忘了,自己回去吧。”
是回去,不是出去,回哪去?一般这个话就是爹妈领回去,不准再进内院的意思。翠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失误换来这么严重的后果,一时愣住了,不敢置信,“大爷?”
冯敏也忘了言语,没给她们反应的机会,蔡玠朝外面招呼了一声,两个婆子便进来,将翠雯半扶半拉拽起来,不过没有急着走,是等示下的意思,蔡玠冷淡道:“翠雯年纪大了,交给她爹妈去配人,别耽误了。”
翠雯哇一声就要哭出来,被眼疾手快的婆子捂住了嘴,架着下去了。屋里霎时安静下来,冯敏忐忑地站起来,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蔡玠在生气,不然凭着翠雯在东院伺候了几年的体面,怎么也不至于就这么撵出去。
而且,她周旋了这么久,被他一句话就解决,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冯敏犹豫着,重新倒了一杯茶,慢慢放在他手边,没有动,她轻轻推着杯子往他手边移了一点,软着声音劝道:“大爷,喝杯茶吧。”
蔡玠随手翻著书,撩起眼皮,冷淡地扫了她一眼,没做声。
这是还没有消气,冯敏都没搞明白他在气什么,着实不知该从何下手,想到她娘惹爹生气时,就给爹做好吃的,此时又不合适。她思索着坐在他身边,从下往上观察他的脸色,她软白的一张漂亮面孔,嫣红的嘴唇水润,只想叫人吻下去。蔡玠忍不住喉间一滑,移开脸,将茶端起来喝了一口,“你要说什么?”
“翠雯向来还算稳重……”
“你要为她求情?”他面无表情,莫名的风暴在眼底聚集,胆大妄为的丫头不将她放在眼里,当着她的面作妖,他给她料理了,她还要求情?
东院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对比柳嫣的气急败坏,冯敏的淡然就格外刺眼。本是将翠雯撵出去出气的,结果更气了,蔡玠呼吸重了两分,眼看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冯敏总算抓住了一点头绪,“不是,没有,我没有要求情。”
蔡玠已经站了起来,打算走了,冯敏怎么敢就叫他负气离开,跟着站起来,轻轻抓住他的手,想将他带着坐下。
僵持半晌,她的手迫不得已钻进他手心,做十指相扣状,“坐下说嘛,我没有要求情,她都当着我的面……我也不喜欢,不过看她平时还算规矩,又是奶奶的陪嫁丫头,不好说什么,你帮我解决麻烦,我怎么会不记你的好,反倒去给她求情呢?”
这丫头,气人的时候是真的像块石头,油盐不进,只要愿意哄人,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水磨功夫,又着实叫人受用,软软地依偎在他身边,半边身子靠着,低声细语的,如同温柔的春风,将人心口的那口郁气吹散。
原来她也不是不在乎。得到这个答案,蔡玠终于不再强着,跟着坐下来,冯敏一看有用,福至心灵,再接再厉,“那天本是想等你回来跟你说一声再回去,但离家好几个月,实在想我娘了,就没忍住先回去了。我一直记挂着,今天吃完午饭就连忙回来了,我跟我娘学了一道新菜,晚上我下厨去做?”
他给她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总算气顺了,心平气和再次捡起书,闲闲靠着看,一手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大拇指在手背上轻轻摩挲,“在家这几都干了些什么?”
看情况是哄好了,冯敏轻轻松一口气,想不到平常看似冰山一样冷的人,也并非表现的那么冷酷无情,一样听的进去软话好话。她不由会心一笑。
将吃里扒外的眼线解决掉,冯敏一下感觉轻松了不少,少了这个耳报神,东院便不能时时掌握她这边的情况,防止柳嫣再送个人过来,冯敏赶紧将春梅叫进屋里伺候,顺便在蔡玠跟前过了明路。
春梅虽才十五六,但为人勤快,心思单纯,跟上上下下都处的不错,最主要的是,她娘是蒋夫人跟前的人,爹跟在刺史大人身边听差,背景简单却强悍,不用受东院的约束,用起来省心。
“你喜欢留着用就是了。”蔡玠看春梅一团孩气,其实有点不满意,想给冯敏找两个稳重点的放在屋里,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
要将翠雯撵出去配人,第一个要过的就是东院。第二天柳嫣就知道翠雯被撵了,第一反应是冯敏终于装不下去,恃宠生娇要跟她打擂台了,却不好轻易下定义,叫春鸢先去问问,没一会儿春鸢回来了,她打听的对象正是将翠雯拉下去的两个婆子,“说是翠雯不规矩,当着姨娘的面就……大爷很不高兴,当即便不肯叫她伺候了。”
竟是翠雯自己勾引主子坏事,偏生人是东院出去的,带累她脸上也不好看,柳嫣脸上一冷,“果然是个不安分的,多少次我说给她挑个好的嫁出去,一个劲儿说什么舍不得我,就知道她在想美事。”
所以当时她才会将翠雯送给冯敏,一来往西院安插个自己人,二来肃清自己的院子,只不过翠雯胆子大到勾引主子,有点意外。这一点,她倒不怀疑冯敏在其中耍什么手段,翠雯的心思她一早就知道,翻过年就吃十九岁的饭,自然着急,这一急,又不是个脑瓜灵光的,铤而走险无可厚非。Ź
现如今,紧要的,是再往西院送个自己人,她可以漠视冯敏亲近蔡玠,也不会就这一点找冯敏的麻烦,娘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可她要时刻将西院的动态掌握在自己手里,要确保某些东西一直是属于她的。
冯敏进门时,她暗戳戳给了不少下马威,冯敏逆来顺受地全盘接受,令人放松了戒备,柳嫣就不介意府里多这么一个人存在,哪怕自己如鲠在喉。
这一次的事情,倒怪不到冯敏,柳嫣想明白了,吩咐春鸢,“芳的妹妹进咱们院子伺候半年了,我看一众小丫头里,她最懂事,明儿你领她去西院,顶翠雯的缺儿。”
春鸢表情顿时为难,柳嫣察觉到了,“怎么?”
“翠雯被带出去的晚上,本来在屋外面伺候的春梅就被冯姨娘提了上去,这事大爷已经同意了。”
第14章 你主动点,要多少孩子没有
蒋夫人规矩比较松,又体恤儿媳身子不好,早上的请安不过五才一回,也不要柳嫣如何伺候,不过聚在一起聊聊家事,时辰也不固定,左右她每起床的时间大差不差。柳嫣只需要请安这一早点起床,平常不过随她心情。冯敏没有那么幸运,她每都得过去东院候着,即使柳嫣没起床,或者不想见她,也不能少了这一道程序。
今儿辰时一到,她就来了,像往常,最多不过在门外等一刻钟,春鸢必会出来,或进去或叫她回去,总有个准话。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辰时末的自鸣钟响了三声,院子里来往的下人视而不见,只当她不存在,早点送进去许久,门帘后面静悄悄的。
冯敏站得腿软,微微靠在柱子上,放松小腿,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倒还能接受,就是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太阳越来越大,光快要爬到廊下,春鸢掀起帘子出来,故作诧异,“姨娘怎么还在这里?我当您早走了,真是对不住,快请进吧。”
冯敏笑了笑,抚帘进去,清凉的香气袭来,呼吸为之一肃。柳嫣装扮齐全,一个人坐在桌前,面对琳琅满目的吃食,似乎没有胃口,这也不想吃,那也不想动,芳正在劝呢。余光扫到冯敏,胃口更差了些,将筷子放了下来,神态淡淡的,也不开口。
屋子里落针可闻,柳嫣吃得差不多,叫人将东西收下去,慢条斯理喝了茶,这才笑道:“过几我生,丫头们说是抄些祝寿的佛经去供奉,给我祈福,你也知道,她们都是睁眼瞎,就是有几个识字的,那一笔字也没法看。我想着,你学了这么久的字,人又聪明,总比她们强些,就想将这件事拜托给你,也不知能不能劳动你?”
这么大一句话压下来,谁能拒绝?冯敏早知有这一遭,早来早放心,总归翠雯已经出了西院,还是因为勾搭主子被厌恶撵出去的,柳嫣再生气,她也回不来,自然是应承下来。
柳嫣笑容深了些,叫春鸢将桌椅都搬过来,备好笔墨纸砚,叫冯敏就在这里写,芳给冯敏端来凳子,又补充了一句,“听说为显心诚,讲究的人家必要沐浴净身斋戒之后才动笔的。奶奶说那样太麻烦姨娘,心里过意不去,只好辛苦姨娘,每里空腹过来,身体空净,写完之后再用饭了。”
冯敏坐下的动作迟疑了一下,刚才等在门外确实是很饿,这一阵饿过了已经不觉得难受,不过就是多饿一会儿,家里艰难的时候,一天就吃一顿稀粥的时候也有呢,她点点头,“能喝水吗?若能的话,劳烦芳姐姐给我倒一杯茶来。”
芳新沏了一大壶茶水送上来,大方地表示随便喝,不够了再要。冯敏呼出口气,忽略肚子里传来的空荡荡的饥饿感,提笔凝神开始写字,注意力集中之下,就感觉不到其他的难受了,时间一长,倒全神贯注沉浸进去了。
算上在门外等的那一个时辰,又抄了一个时辰的佛经,冯敏在东院待了两个多时辰,写完之后将一沓纸交给春鸢,春鸢拿着佛经进了里间,这一次出来很快,感谢道:“幸好有姨娘,不然这一番心意却是白费了,奶奶说请姨娘快些回去,其他的明再写。”
春鸢送冯敏走出门,这才转身进去,柳嫣倚在榻上,芳给她染指甲呢,弹了弹多余的颜色,道:“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一直没说什么话,就怕……”春鸢怕回去跟大爷告状,影响了夫妻俩的感情就不好了,柳嫣撇撇嘴,观察着指甲上鲜嫩的颜色,“怕什么?”
“怕大爷知道了不好。”
虽说名目很正经,可叫人饿着肚子抄佛经,要说有例可循也成,要说故意想来刁难人的也可以,关键看听到的人怎么解读。若是大爷被迷惑,心偏向了西院,还真有可能为冯姨娘打抱不平。
柳嫣满不在乎,“你怕她告状,我倒希望她跟大爷说呢。”
若不是冯敏一直以来还算驯顺,这一次怎么会轻易饶过去?她宁愿冯敏张牙舞爪跟她作对,正好名正言顺料理她,到时候理由充分,于她的名声也无碍,不管是蔡玠还是蒋夫人都说不出什么来,一举数得,偏就是现在这样,滑溜地像条鱼,叫人憋闷。
春鸢跟柳嫣久了,转瞬便明白了柳嫣的意思,奶奶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最不耐烦那些弯弯绕绕的把戏,又是个没有什么手段的,心肠也不坏,做不来主动害人的事。恰是西院这样叫人看不顺眼,又不轻易出什么错的,令人难受。
冯敏一去几个时辰,春梅都快找过去了,见她有气无力走到门前,连忙迎上去,“姨娘,奶奶没说什么吧?”
春梅是府里的老人了,柳嫣虽不管家,也是说一不二的,等闲无人敢惹,这一次不经过那边,将她提上来当大丫头,春梅是很高兴的,也有点怕柳嫣找麻烦,“没为难姨娘吧?”
冯敏摇摇头,饿肚子抄佛经而已,“早饭撤下去了吗?”她现在只想吃饭。
“没有,就是知道那边肯定不会留饭,一直放着呢。”
冯敏一面吃饭,一面将以后早上要去帮忙抄佛经的事情跟春梅讲了。春梅无言,这样的刁难还真是叫人不好说什么,不轻不重的,却是实实在在的难受在身上,“那姨娘怎么办呢?在那边流连两个时辰,回来都可以吃午饭了,万一饿坏了,也是件大事。”
以前饿肚子饿得够多了,没成想都给人家当妾了,还被罚饿肚子,冯敏可没那么不知变通,可也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便叫春梅头一晚上准备点东西第二天她吃了再过去。如今天气正在转凉,吃食放得住了,而且春梅是个细心的,多是一些简单饱肚的吃食,像是煮鸡蛋煮蜜薯之类的东西。
只第一天毫无防备被饿了一顿,之后冯敏就从容多了,吃饱喝足抄出来的佛经,那笔字比平常写的还流畅,也没像柳嫣期待的那样告状,还专门嘱咐春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准多嘴。能自己悄无声息解决的事情,没必要闹大,损不损人尚不清楚,但一定不利己。
不过更加坚定了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决心,只是怀孕这件事,并非使劲想就可以办成的。
蔡玠发现冯敏主动了些,刚开始在一起,只是亲亲她,就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现在竟然敢缠着他了,雪白的双臂主动攀在他肩上,柔弱无骨般依偎在他怀里,莞尔动听的声音萦绕,勾的他欲火四起。
结实的身躯完全覆盖住雪白的身子,颗颗分明的汗水从她指尖划过,他潮水一般带着她漫涌,亲亲她潮红滚烫的脸蛋,心头说不出的柔软,拍拍她微颤的腿,轻哄,“夹紧。”
冯敏已经热的快烧起来了,哒哒如同刚从水里捞起来,“……不、行了。”她已经极力适应学习了,可是这方面她总是跟不上他的脚步,每当她适应了一点,他总能开发出新的玩法,虽然她也舒服,但吃的太多,真有种消化不了的难受。
“真没用。”嘴上说着没用,却很是受用地带着她,享受被绞紧、吞噬的快感,横冲直撞,一下比一下深入,在她耳边畅快地喟叹,夸她的那些话,越发使她羞的蜷成一团,看她实在受不了了,才尽情释放。
红帐波动将歇,满室香味熏人欲醉,他半边身子压在她身上,怕她承受不住,缓过来便要翻身下去,反被她夹着腿勾了回去,眉梢微挑,微哑的声音含着戏谑,“干什么?”
“再待一会儿吧,”她微红着脸,眸子水洗过一般清亮,翠眉含情,妩媚如妖,怎么就那么好看呢。她不让走,他也不急着走,半悬空身子,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心情很好地问,“不难受吗?”
以往一结束就催着他走,说是胀得难受,难得也有不舍的时候,轻轻缩着,似乎想更深地接纳他,蔡玠便没忍住,低下去吻她的唇,柔情缱绻,冯敏仰着下巴迎接,感觉他又精神了,忙退了一点,“难受。”
“但老人都说这样容易有孩子。”上一次回家她就跟娘隐晦地打听了一下,朱秀儿觉得这话不好跟闺女说,可至关重要的大事,哪怕是道听途说来的经验呢,不管有没有用,总要试试才知道。
说是堵在里面久一点,受孕的几率便大一些,或者做过之后拿枕头垫在屁股下面,下半身垫高,别让那东西太快流出来。冯敏就想努力一下,上一次在县令府,葵水不小心染红了裙子,红英误会有了孩子,结果是一场乌龙,蒋夫人那希望到失望的表情,便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怀不上孩子,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种白拿了人家好处的感觉很不好受,她是真的想快点怀上,是以虽然羞窘,还是忍耐着挽留他了。
话音未落,身上的男人便沉寂了几分,眉心拧起来,“就为了这个?”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舍不得,更谈不上……喜欢,她单纯就是想要孩子,当然不能说她想要孩子是错,可他怎么就觉得那么不舒服呢?在这件事情里,她当他是什么?
什么叫‘就’?这难道不是关乎子嗣的大事吗?她之所以在这里,为的不就是这个,冯敏敏感地察觉到蔡玠的不以为然之下微妙的不爽情绪,想不明白缘由,却不能丢下不管,小心陪着软话。
“夫人每个月请平安脉都会叫我过去一起看看,我老是没有动静,本来就不好交代啊。”冯敏一般不会拿府里的事情请教蔡玠,连别的人和事都不会说,更别提她自己的,关键要孩子这件事她一个人努力没用,自然得跟蔡玠协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