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多简单的事情。
只要一个念头,就不用苦等那么久。
“我是一个很好的旅伴,我会很多东西,很会最攻略,我什么都可以。”
傅诗意垂眼目光灼灼望着他,深深道:“想问问你,我能不能跟你走?”
纪斯年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微微扬起的弧度,眼睛里蕴含着小心翼翼和迫切紧张。
他微微笑了下,点了点头:“好啊。”
傅诗意笑意逐渐扩大,双手扣住他肩膀,定定问:“那,纪老师愿意跟我交往么?”
“嗯。”纪斯年点了下头,双手环住她的脖颈吻上了她的唇瓣,耳根烧得很红。
这是他的初吻。
以前纪斯年觉得初吻该是与众不同,因为是第一次令人期待又忐忑,又因为是第一次,往往渴望留下美好的记忆。
然而纪斯年是羞赧得渴望用什么遮掩着。
傅诗意喉咙滚动了下,脑海里仿佛千万朵焰火绽放着。
她呼吸一点点变得凝滞,柔软的唇瓣携带着橘子香气,青涩简单抵着她的唇,那双温柔的眼有些羞怯,意外的纯情。
第6章 06.季风六级。
纪斯年要玩够剩下的五十多天。
他工作六年,略有积蓄,定的计划是一个城市玩五六天,不慌不忙的,如今旅途中有了傅诗意,计划恐怕得稍作调整,再加上女大学生普遍穷,旅游这经济账难算。
傅诗意在回程的公交车上仅仅握着他的手,提议两人出游统一把预算放在一起,一起用,旅游结束后再算经济账。
纪斯年前脚掏了一万放在账户里,后脚就收到傅诗意发来的一万。
收钱的时候,他颇有些震惊。
“你们大学生这么有钱么?”他酸了。
以前大学时期,绝对是纪斯年过得最穷困潦倒的时候。
傅诗意坦坦荡荡道:“我爸妈每个月给我两千生活费,我自己的话兼职两份家教,每个月大概三千五,有些地方需要演出的话,价钱合理我也会赶个场赚钱外快……”她摸了摸下巴,眼睛亮亮望着他道:“目前的话,还算有钱吧……”
纪斯年瞧她一幕等着她表演的模样,尾巴都悄悄翘起来了。
他有些羡慕,由衷赞赏道:“你很不错了……”
明明也就相隔六年,傅诗意的大学生活跟他的仿佛隔着一个世纪。
“那师兄在大学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说来听听。”
傅诗意漆黑的眼睛充满期待,她渴望了解Omega的全部。
纪斯年微微愣了下,耸耸肩望向前面:“不如你精彩。”
“你怎么了?”
耳边响起傅诗意担忧的声音。
纪斯年回过神来发现视野模模糊糊,下意识朝她望去。
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掉眼泪,又匆匆转过头去,梗着脖子道:“没什么。”
傅诗意把他的脸掰过来对着她,用袖子帮他擦擦眼角的泪,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有点慌:“大学没意思的话,就不想了……”
“没事,我就是偶然要哭,正常现象……两分钟就好了。”
纪斯年扬着哭腔解释,匆匆揩着眼泪,拼命压制着眼泪。
傅诗意从没安慰过Omega,蓦然想起小学班主任教Omega安慰Omega的办法。
她伸手把纪斯年抱在怀里,一下下抚摸着他后脑勺,“不哭,不哭了……”
纪斯年鼻尖抵着她胸口,嗅着那股浅淡的酒味信息素,神经舒缓了些。
不消两分钟眼泪没再继续,他擦干眼泪推开她,见她一脸担忧,一双漆黑的眼似有千言万语想诉说,他很不喜欢别人为她操心,立即像谈论天气般微微笑道:“没事,你别担心我,我也就偶然会这样,哭两下就好了。”
“偶尔?”
“嗯。”
“有事,要告诉我。”
纪斯年闻言微微愣怔了下,望着Alpha小心翼翼又紧张的眼,脑袋靠着她肩膀低低“嗯”了一声。
——有事,要告诉我。
这句话,在他正式走上教师岗位时无数次告诉过学生。
在学校里,老师仿佛无所不能般,有着解决不完的学生纠纷。也是从教开始,他才知道原来幼年要学会的第一件事是有事情要告诉老师,告诉家长,要想办法解决,不是什么都藏着掖着。
纪斯年知道,他今天跟谢青城跑章跑的地方太多了,再加上着急忙慌赶到海洋馆太累,犯病了。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他就察觉到自己不对劲了。
讲课、说话时会漏掉一两个字,句子不通顺,他感觉到了不对劲,也很想修正过来。
可是随着次数加多,学生在班级里上蹿下跳,他开始出现十分辛苦神经会十分敏感,一点点事情都会让他十分抑郁悲伤,触景伤情,掉眼泪,需要拼命稳住情绪。
多数时候,他独自面对这些坏情绪。
早自习都出门了,可走到楼下不知道怎么开始哭。
他根本无法前往学校上课,给班主任打电话让他帮忙看着学生。
在办公室里,原惊羽看到过他突然哭起来的样子,有些慌乱抱着他安慰。
他知道情况他的情况很糟糕,很糟糕。
第一天抵达蒙山市那晚,在路上哭也是因为这。
纪斯年也察觉到他的状况不对劲,原惊羽建议他去看看心理医生。
咨询过程是一个小时,闲闲聊完后医生诊断是轻度抑郁,也给出了治疗方案,还没到需要吃药的地步。
纪斯年得到诊断,哭了一路。
哭完之后遵照医嘱该运动就运动,该找人闲聊就找人闲聊。
几年前办理入职的时候,管理人事的老教师很奇怪:“纪老师,你看起来,有些想法还比较幼稚啊。”
纪斯年以前总觉得,人到了一定年纪就会成熟了。
后来才发现,不是人到了一定年纪成熟,是人得主动变得成熟,主动去改变,而不是原地踏步,他很愿意改变,也很积极面对自己轻度抑郁这件事,他只是需要学习该如何成长为一个坚强勇敢、云淡风轻又精神稳定的人。
今年,纪斯年说话顺畅,没再漏字过。
可他还是会出现感情敏感,控制不住情绪的情况,他也在练如何短时间里收掉眼泪。
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他也可以把事情告诉她。
抵达公交车站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傅诗意背着他往青旅走,纪斯年整日的疲倦像全部落在了傅诗意肩膀上,他环着她脖颈昏昏欲睡。
“傅诗意,你会不会烦我哭?”他闭着眼睛问。
傅诗意脚步稳健朝前走,定定应道:“不会。”
不知道男朋友到底是为什么事情哭?大学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么?
渣A?不对不对,Omega根本没谈过恋爱,不可能被Alpha伤感情。
纪斯年掀开眼睛,忍着疲惫吻了下她的脸颊,眯着眼睛道:“那我也不烦你哭。”
傅诗意耳边弥漫着温热的气息,耳根忍不住烧了烧,挽着他双腿的手握得紧了紧,呼吸粗重了三分道:“嗯。”
Omega逗她。
次日。
纪斯年和傅诗意坐高铁继续北上前往首都——京都。
因着坐车坐了8个小时,一抵达京都,他们找到酒店,简单逛了下附近的小吃街,纪斯年回了酒店准备洗漱洗漱就睡觉。
“我今晚做攻略,不值得奖励一下?”
傅诗意抵着门不想走,点了点唇角,很想继续黏着纪斯年。
纪斯年拒绝得很果断:“不值得,说的你好像不用似的。”
说着把人推了出去,把门关上。
傅诗意索吻失败,倒也不很失望。
她回房间翻了翻今日拍的照片,心情不错开始查资料做攻略。
在京都期间,第一天傅诗意就把纪斯年挖起来去看国家广场看升旗仪式。
有傅诗意在,纪斯年像小尾巴似的跟着就成,需要掏钱的时候付款就成,其他由Alpha包办,体验各色小吃也变得没那么困难起来,甚至因为有傅诗意在,纪斯年都敢冲上去询问奇奇怪怪的美食了。
傅诗意很热衷于尝试新东西。
纪斯年被带着吃了不少五花八门的食物,卤煮、炒肝、驴打滚、豌豆黄、炸灌肠、爆肚、炙子烤肉、炸酱面等等;还体验了不少团建活动,像剧本杀、狼人杀、鬼屋、密室逃脱等等游戏;就连景区路边小孩儿玩儿的游戏,像射击、投篮、套圈、捞鱼和划船等,他当真一项项跟着玩儿……
纪斯年的童年很少有玩这些的机会。
他并不觉得多羡慕拥有玩具的那些人,只是偶然觉得遗憾,也会感到好奇,好像有些东西被补上了一个角,尽管不怎么完美,但到底更为完整。
纪斯年很喜欢跟傅诗意在一起旅行。
如果说他一个人旅行是干巴巴的白米饭,那跟傅诗意旅行就是色香味俱全的盛宴。
alpha唯一的缺点,可能是有点点黏人了,出门喜欢跟他十指相扣,每晚分别时都撒娇问能不能亲亲他,激动些Alpha动不动就抱他转圈圈。
至于他,一天到晚脸上挂满了笑,想干的,没干过的,都很积极尝试。
傅诗意不像他人生中遇到过的任何人,他不知道别的Alpha和Omega谈恋爱时不时,但他像是拿到新玩具般恨不得解析个透彻,既兴奋又激动,喜欢逗弄Alpha,喜欢跟她度过每一天。
这日。
纪斯年跟傅诗意在外面逛完博物馆,走得脚累了,吃完饭就接到长辈的电话。
大意是他们想他,为什么放假那么久还不回去。
纪斯年回绝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长辈们打电话叫他回去了,细细算来,旁敲侧击的,试探的有五个吧。
放假前叫他回去,就好像唠唠家常似的;第二次叫他的说起孩子们等着他去补课;第三次打电话的语重心长说人总有个家,不能到处乱飘,还是得回去;第四次打来的,说有远房亲戚过世需要他去一趟;第五个说了个十万火急的事好像非回去不可……
可是,他哪儿还有家啊?
他早就……没有家了。
今天,纪斯年跟傅诗意逛了三个景区,一直在走。
他已经很累了,接二连三的电话打来,他内心在不算撕扯着,不知道南下前往下一个城市还是买一张回家的票,考虑的事情太多太多,思绪过分繁杂,也不知道怎么情绪又有点绷不住,硬生生逼着眼泪不掉下来。
纪斯年匆匆回酒店,不希望傅诗意看到他这糟糕的样子。
太没有27岁成年人的模样了,幼稚又懦弱。
关门时傅诗意抵住了屋门,深深看着他担心问:“你怎么了?接完电话就不对劲。”
“我没事,你先回去吧。”纪斯年低着头不敢看他,欲把门关上。
再不走,他肯定又要犯毛病了。
傅诗意察觉他嗓音变了三分调。
她强势推开门挤了进去,捧着他的脸迫使他望着她,这才望见他眼圈里红红的,溢着一层层薄薄的生理盐水:“纪斯年?”
纪斯年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望着眼前模模糊糊的Alpha控制不住哭了起来。
“纪斯年,你怎么了?”傅诗意上前一步把人拥在怀里,揉着他后脑勺柔软的发丝着急问:“你别吓我。”
纪斯年嗅着她身上浅淡的酒味信息素,生出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能感觉到她的担心,几乎没思考的,双手抱住了她的腰,眼泪大颗大颗掉着:“呜呜呜……我很快就好了……我很快……呜呜呜……”
“纪斯年,你到底……怎么了?”傅诗意心疼得不行。
如果说纪斯年多愁善感,可他平时活泼开朗,嘻嘻哈哈的,动不动还要发表发表Omega自立自强的发言。到底是谁给他打电话?到底说了什么?
这回,纪斯年哭得停不下来。
两分钟根本不够他调节情绪。
当眼睛被轻轻吻住,他心脏微微颤动了下。
模模糊糊里,Alpha吻住了他的唇,温柔地。
傅诗意看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男友,迟迟哄不好,无奈下从眼睛一路慢慢亲到唇瓣,她将Omega抵到屋门上,一手捏着他下巴继续着,一手撑着门将他桎梏在方寸间。
情侣间,亲吻能促进多巴胺分泌,心情会变好。
纪斯年呼吸逐渐变慢,心脏跳得很快。
唇齿间津液纠缠,眼泪逐渐干了,待情绪恢复Alpha松开他的唇瓣,又担忧又心疼看着他,嗓音低低唤他的名字:“纪斯年……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想办法……”
纪斯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双手环住了她的脖子。
他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主动上前吻住她的唇,堵住了她后面的话,心如擂鼓,右手有些颤抖去解她的腰带,然而那只手被傅诗意扣住,她脑袋一后退脱离他的唇。
“纪斯年?”傅诗意又惊又慌又羞。
纵然跟她表白得多,可从没人解她腰带,暗示她滚床单啊。
纪斯年胸膛微微起伏,望着她眼里充满希冀与渴盼:“今晚,你留下好不好?”
不想一个人。
不想一个人。
这夜,太难熬了。
傅诗意觉得怀里的人都要碎了。
她吻了下他的额头点头道:“好。”
不知道纪老师,到底遇到了什么,但肯定是很烦恼的事情。
说完,她把纪斯年横抱起来把人放在床沿。
纪斯年坐下,心脏突突突直跳,颤抖着手去解衬衫纽扣,哪知道Alpha揪住他衬衫给重新扣上。
纪斯年:“?”
不做么?
傅诗意耳根略微泛红,正色望着他道:“纪斯年,我不想趁人之危。”
纪斯年:“……”
傅诗意:“你现在情绪不稳定,你没有深思熟虑过这件事情,你只是一时间冲动,但我希望我们的第一次,不是这样草率的。”
纪斯年呆呆看着她。
回过神来,傅诗意已经端着洗脚水出来,帮他把鞋子脱掉,轻笑着说:“泡泡脚,去去乏。”
纪斯年双脚接触到温热的水,疲倦的神经像被轻轻按摩了一般。
眼见傅诗意起身要走,他伸手拉住她的手,罕见的黏人道:“一起泡。”
傅诗意没推辞,脱掉鞋子挨着他坐。
两人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她搂着他肩膀,他靠在他肩膀上,一时无话。
“我,不想回家,你知道的,我想南下去荔城。”
纪斯年闭着眼,嗓音低低说着:“我有一群长辈,总是这个期望我回家,那个期望我回家,好像我不回家就是罪大恶极,就是不孝……可是,我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