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她下结论：“只有军团的人，才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
章盈盈无视枪口的威胁，直直盯着夭捺的眼睛，说到兴起的时候，唇角还会轻轻勾起。
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被金安娜注意到了。
她更害怕了。
虽然她听不到章盈盈与夭捺之间的对话，但她有脑子，知道一个人被枪抵着的时候，是绝对不可能开心得勾起唇角的！
夭捺没有回复，示意着：继续。
她早就从尸山死亡数量上，发现章盈盈的不对劲了。首先，作为赛博普通人的章盈盈，进入平行时空交汇处后，并没有像金安娜那样动不动就精神崩溃，情绪稳定得一批。
如果这是政界子女应有的素质，还算说得过去，可问题是…她的死亡次数太少了。
几乎每十个平行时空里，章盈盈只会死一次，对比其他人十次里有□□次的死亡概率，她的概率似乎有些太低了。证明她有自己的报名手段。
章盈盈继续说，大约是知道夭捺已经怀疑她了，干脆连装都不装了：“我也是军团人，这类型的污染物对于我们这种高等人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垃圾幻术罢了。”
“但对于这些落后的赛博人来说，随便一个低阶污染物，就是致命的武器！”
章盈盈越说越兴奋，说到兴头上的时候，两只眼睛充斥着红光：“穿越是军团的福报，联邦擅长精神净化，我们没办法用污染物打下它们，却可以占领整个赛博！”
“只需要一些伪人投放在人群中，在家门口设下平行时空交汇点，大批量繁殖黑虫，在所有学校、医院、十字路口、电梯和覆盖全球的互联网、电视台、电台设下规则怪谈…赛博迟早成为我们的掌中之物！”
章盈盈甚至连如何占领世界的计划都有了。
也是。
除了夭捺这种物欲极低的浪子，谁发现自己有碾压世人的能力时，不想成为总统呢？
而且这个计划还挺好。这一套污染物打下去，赛博市民不死也伤得七八成了。
思索片刻后，夭捺放弃了精神交流，直接开口。
说的却是让章盈盈眉头紧促，让金安娜听来没头没尾的话。
“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赛博网红，人设是天然0义体美少女，赛博科技大学生，财团千金，这些标签不需要我加入军团、联邦之间的纷争。”
“其次。”
夭捺扣动扳机，甚至没给自己留下喊“三、二、一”的机会，直接开了枪。
巨大的声响在三人中间迸发。因为太近距离，枪声覆盖夭捺的声音，将金安娜的耳朵震得震耳欲聋，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她只知道温热的鲜血从章盈盈那破开的脑壳里飙出，毫无方向朝四面喷射，腥臭的红喷在金安娜脸上，夭捺的衣服上。
迷雾的不远处居然传来克里的声音，大喊着：“别开枪！”
金安娜顺着声音望过去，看清声源处后，她的后背冒出鸡皮疙瘩——只见两个克里，两个上原嵩分头跑开，往两个不同的地方狂奔而去。
其中一对克里、上原嵩狂奔的方向，还是她们会议室的方向。
…
原来这就是克里最开始探索迷雾时听见的枪声。
它是来自同一个空间，却跨越不同时间线的枪声。是夭捺开枪，击杀章盈盈的声音。
就连他们当时带回会议室的血，粘在绳子上的血，也全都是章盈盈身上的血！
金安娜觉得有些腿软，瘫坐在地上，直接坐进血泊里。
她看向脚边。
刚刚还活生生的章盈盈，因为近距离的开枪，脑袋破开鲜血直流，直挺挺向后倒下了。
血色迅速从她脸上退下，没几秒种，就褪色成了专属于死人的苍白。
…
太奇怪了。
这脸色未免太白了，就、就像，死了好多天那样。
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地方，最恐怖的是，一只巴掌大的虫子从她额头上的血洞爬出来！
金安娜光是看一眼，就觉得自己要昏过去了，怎么会有大虫子从人类大脑里爬出来，这比章盈盈在她面前被枪击死亡倒下，还要惊吓瘆人！
夭捺却对此毫不意外。
她一脚踩住想要逃跑的虫子，嘴唇轻轻开合:“还有，你找错同伴了。我是联邦的人。”
隔着鞋底，夭捺都能感受到章盈盈的颤抖，听到她大脑歇斯底里的谩骂：“你居然骗我，你拥有这么强大的精神力，居然给联邦那群二百五打工！还在我面前冒充军团人！”
联邦是一群二百五，这个说法夭捺很同意，但她不同意一只虫骂自己是骗子。
“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我是军团的人啊，至于你说的那什么…毁灭赛博世界计划，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想当网红。”
夭捺脚下微微用力。
大概是感觉到她要杀死自己了，大虫连忙求饶：“求你别杀我，你有那么强大的精神力，完全可以毁灭整个赛博，再不济，当救世主也可以啊！”
“污染物已经藏在赛博的各个城市里，只要你想要，你随时可以当救世主！”
章盈盈就不懂了。怎么会有人拥有当救世主的能力，却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网红。
什么“天然0义体美少女”，“赛博科技大学生”，“财团千金”听起来就搞笑得不行，它们可是来自于更高等星球的生物，完全可以…
啪唧，夭捺一脚踩死鞋底的大虫。
世界终于安静了。
然而夭捺知道，她如今的表情绝对没有对话那般平静。
章盈盈所说的军团，其实是一颗长满污染物、拥有自主意识所以天天犯恋爱脑的星球，它的运行轨迹随意，会因为爱上某个人类女孩子，而跟着对方不停、飞快地运作。
这颗奇怪星球上面的原住民，则自称自己是军团。
因为从小与污染物一起生活，所以精神力很高，生来就能抵抗所有幻境。
如果按照章盈盈的说法，原来不只有夭捺穿越了，连带着这颗星球上所有的污染物，又或者是星球本身已经追到赛博来了。
一想起那颗表层长着巨大的舌头，会从天空直直伸下来，舔舐土壤和少女的痴汉星球，夭捺就觉得这事有点大条了啊…
军团圈养的污染物曾经毁灭了好几颗星球，一旦它们进入赛博世界，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章盈盈的本体，这只有着南方蟑螂造型的虫子，也算是“军团星球”上的原住民。它有自己的意识，擅长成群结队行动和入侵人类的大脑。
一旦被他们逮到机会，钻入身体，他们将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吃掉并占据对方的大脑。
它所占据的人类将立刻脑死亡，身体被一只虫子操控。
本来睡觉的时候被虫子钻进鼻孔死亡，已经够惨了，死后还要被一只虫子操控着生活，夭捺都不敢想象章盈盈的原身该有多可怜…
玻璃外。
夭捺枪杀章盈盈的动静，原封不动传达到现实世界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是夭捺第二次杀人，居然没有人喊骂，也没有人质疑夭捺的人品，有的只有一片难言的安静。
有人在等事件反转，有人在事不关己，也有人小心翼翼偷看章家父母的反应。
章家掌管着整个赛博的自来水，是正儿八经的国企，权势比起单纯富豪金家要大许多，如果章家父母要追究夭捺的责任，夭捺将会被送到最高法庭。
房间里无数道目光落在章家父母身上，然而他们的反应却是…平静。
好奇怪的反应，女儿被杀不应该伤心愤怒吗，为什么章家父母就像死了一只番茄那样，平静得令人胆战心惊。
止役走上前，试图替夭捺说些好话。
“夭捺她…”
话才刚起了个头，章爸爸转头朝他看过去，两只眼睛诡异得不同方向扭曲。他就好像一个系统损坏的机器人，因为与神经中枢失去联系，所以无法控制自己的五官和动作。
章家父母好像想说点什么，结果却是表情乱飞，眼珠子诡异的正反面翻转。
刚刚不是说了吗，像章盈盈这种有自主意识的虫子，擅长成群结队。
下一秒，章家父母当着所有人的面，脑袋从里向外地爆开。
两只巴掌大的虫子从绽开的血洞里钻出来，想也不想就朝附近人类的面中，扑了过去。
第24章
“小心！”
现场那么多警察,每一个都有极强的反击应变能力，可当他们看到虫子贴在人脸上，两根带着毛的尖锐触角插进脆弱的太阳穴时，还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反应不过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人脑里钻出那么大只虫,虫脸上什至还有拟人的五官。
如今,这两只比巴掌还大的虫子倒扣在金安娜父母的脸上，将五官挡的严严实实。
凡是有人靠近，大虫就会龇牙咧嘴地哈回去,喷射出一股难闻刺鼻的绿汁。
“救命啊,救命！”
金安娜的妈妈扯着尖锐的嗓音,在教室里东倒西歪,
她身上还沾着章家父母的脑髓,那灰白色豆腐质地的粘稠物示意着她即将到来的结局。
“让开！”
止役从自己脊梁骨处抽出一把森白色的刀,想也不想地朝金安娜妈妈的面中劈了下去！
“啊…”虫子发出尖利的惨叫，随即被切成了两半，金安娜妈妈好不容易重见天日,就看到锋利的刀刃竖跨在她脸上。
吓得她说不出话来，自顾自跌坐在地上,和章家父母爆开的脑浆坐在了一起。
谁能想象，这么多警官，最快出手的人，竟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网络科技部警员。金妈妈缓过神后，第一反应是去看孩子爸爸脸上的虫子。
她是获救了，可孩子她爸怎么办！
可等她惊恐望过去,却看到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毫不避讳地抓住了这只大虫。
这么吓人的虫子,居然有人徒手抓住了…这跟徒手抓南方老鼠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房间里的人陷入失语般的沉默，最后还是宋临反应最快，笔直地冲了上去：“夭捺，你们终于出来了！”
被困在玻璃内的学生居然出来了！
“妈妈！爸爸！”金安娜朝父母冲了过去。
劫后余生的恐慌在这一刻大爆发，她的泪腺失禁，和父母抱在一起大哭特哭。
早已等候在此处的专家们一哄而上，他们先是小心翼翼地从夭捺手中接过了大虫子，紧接着带夭捺进入观察仪器，检测她的身体状态。
夭捺躺进一个好像棺材的机器里，眼睁睁看着红蓝色的灯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心脏，健康。”
“肝，健康..”
仪器实时报告夭捺的身体状态，专家奋笔疾书记录。
夭捺觉得有些无聊了，干脆歪头看向玻璃内的会议室，已经有警察全副武装走进去了，他们正在探测是否有可疑物品，尝试再次进入平行时空。
可惜，属于她们这个空间的交汇点已经结束，所以他们走进去，只能看到五具尸体，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更没有所谓的迷雾，尸山，平行时空的自己。
五具尸体被抬了出去，克里父母带走了克里的脑袋，准备去数据备份的工厂复活他，真假周奕一个送进了警察局，一个被送回了乡下，上原嵩是孤儿所以做完尸检后直接火葬。
最后一个是章盈盈的尸体，和她父母的尸体摆在一起，额头绽出血洞的死状一模一样。
法医上前，粗略检查尸体后惊恐发现：“这一家人已经死亡一个月了。”
可明明三分钟前，他们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能说话能站能做表情，怎么会是死人呢？这样怪异的尸检报告，立刻就将平行时空事件，与前不久的死而复生尸体联系在一起了。
一个是死而复生，一个是平行时空，两个都是赛博发展至今，闻所未闻的诡异存在。
而它们的共同点，就是——它们都与夭捺有关系。
警长抽了一口电子假烟，招了招手，与心理医生一起朝夭捺走来，直接坐在她身边，
“你们最后是怎么出来的？”
夭捺微微一笑：“我们做了入学考试，安娜选择我成为学校新生，所以我们就出来了。”
因为章盈盈死后，剩下的人都是新生，满足考试题目要求，所以投票结束也就出来了。但警长听着这话，怎么感觉哪里有些奇怪，却在夭捺澄莹目光的注视下，无法集中注意力，也找不到究竟是哪里奇怪。
于是他看向心理医生：“她撒谎了吗？”
“她没有撒谎，尊敬的长官。”心理医生回答道。
“那你是怎么发现章盈盈有问题，还有你为什么对平行时空交汇处的事情那么了解？
话音刚落，全场都悄悄竖起耳朵，这是大家都很好奇的问题。
是啊，夭捺只是一个普通的网红，臭名昭著，为什么会比专家更熟悉平行时空。
“平时爱刷科普视频，经常看到介绍平行时空的内容，”夭捺被追问依旧笑意吟吟：“爱看娱乐视频不犯法吧，尊敬的长官。”
说完后，她还朝对她最有意见的男导师看了一眼，好像在阴阳怪气反讽回去。
男导师自觉羞愧，悄悄避开众人的视线又删掉动态。
完了后他又觉得奇怪：夭捺不是在玻璃里面吗，是怎么听到他的讥讽的？
“至于我是怎么发现章盈盈有问题，很简单…一共就三个人，我没问题，安娜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章盈盈了呗。我只是拿枪装腔作势吓她，她就露馅了。”
不对，不对！
警长强烈感觉到夭捺在撒谎，但手上的测谎仪却屡屡亮绿灯。
这个测谎仪可是高级法庭的产物，面对穷凶恶极的罪犯，也能做到百分百的准确率，总不可能面前这位刚刚考上大学的小女孩，会比连环杀人凶手还要心思深沉，擅长伪装吧？
警长定定看着夭捺，这是警局第三次与这位失德网红打交道了。
后两次，均涉及重大案件。
多年探案经验告诉他，这个网红很奇怪。真的很奇怪。
如果不是早早查过夭捺的身份认证，确定过她是货真价实的赛博公民，还有长达2年的超梦直播网红身份做背书，多达数百个回放视频佐证她的身份，他一定会把她带回警局。
像对付连环杀人凶手那样，复制夭捺的记忆再回放，不怕发现不了线索。
可这样的复制记忆手段，会严重损伤大脑，因为夭捺是良民，他们没办法这么办。
一番较量下来，警长败下阵来，说：“感谢你提供线索，好好休息。”
“不客气，这是作为一个热心市民应该做。”
大约是发现夭捺是硬茬，警方这边放弃追问她，转头朝精神奔溃的金安娜走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