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是让闻娜崩溃的地方，让她崩溃的是——夭捺出现后，谢汝从她身上挪开目光，脚步直直朝那个假夭捺走过去了！
…
究竟谁是原主呢？
夭捺眯起眼睛，锐利目光扫射着咖啡馆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一个黄毛小子身上。
注意到他不是因为他长得有多帅，身材又多好，只是因为他两眼之间迸发的仰慕神色实在是太有存在感了，让人不得不去注意。
“夭捺！”
金毛小子迈步靠近，似乎对夭捺本人很熟悉，“我就知道你没有撒谎，你果然长这样！”
看来，这位就是原主约见的对象。
夭捺努力回忆了一下怨种名单一号的名字，他好像是叫做…
“…谢汝。”
夭捺弯起眼睫，假装善良地回复道。
她话音刚落，正好坐在两人不远处的闻娜瞪大眼睛，口罩以下的满满都是不可置信，她喊他名字是什么意思？假夭捺这是要代替她和大金主约会吗，这怎么可以！
谢汝会答应吗？
难道他就没发现，对面的这个人，压根就不是和他聊天的人吗！
“太好了，能亲耳听到你喊我的名字，我感觉可以立刻去死了。”谢汝当然没有发现，相反的，他还冲着夭捺咧出一口大白牙，露出了一副一天内至少被骗三次的傻样。
夭捺曾经在原生世界里见过金毛，感觉谢汝的性格和它有点相似。
于是她露出浅浅的笑容，没有接话茬，而是等谢汝主动开口——毕竟她又不是原主，鬼知道他们之前聊的什么东西。
谢汝没有注意到夭捺的小心机，不出意外地中套了。
他问：“你之前跟我说经济有困难，都解决好了吗？我那十万块钱有帮得上忙吗？”
顿了顿，又说：“啊，我并没有催促你还钱的意思，这笔钱对我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你就安心收好，过好自己的生活吧。”
嗯…
看得出来，这个黄毛小子确实认识原主，人也很善良。
因为他是原主的怨种名单里少数不多的。“打款最多还从不追债”的多金大怨种。
这一点，从他刚刚说的话，还有随手打赏服务员的行为中可以看出，谢汝家境不错。
一个善良的财阀小少爷啊…
夭捺目光隐晦地上下打量着谢汝，心想：这人看起来比止役、宋临还要好骗。
“最近不太好过，你也知道，外面的人都在造谣我P图，撒谎，如今我无论是开播，还是分享考上赛博科技大学的事情，都无法扭转舆论风评。”
老天作证，夭捺满口假话没一句是真的，偏偏还说得情真意切，连原主都快信了。
“也是，毕竟你出事的那场直播做得太逼真了，连我也差点以为你骗了我整整一年，自个偷偷在家里难受了好一会。”谢汝轻叹了一口气，转头又努力让气氛不要那么低迷：“但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现在你终于考上了赛博科技大学，露面的机会更多了，迟早会有人知道都是P图，撒谎，假人设都是黑料，不是真的！”
夭捺忽然开口打断：“你说的不对。”
“什么不对？”
“真的也可能变假，假的也会成真，这个世界没有永恒的绝对。”
夭捺的声音不大，她不仅是说给谢汝听的，还是说给藏匿在咖啡馆人群中的原主听的。
对原主来说，这句话就是假货在给真货下战书，太可恨了。藏在角落里闻娜气得发抖，却又什么都不敢做。
本应该来参加约会的人，结果却凄凄惨惨地拎起包，默默走在离开咖啡馆的人群里，
她气质透明，又带着口罩穿着宽大的衣服，很容易被人忽视。
于是出去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两位穿着光鲜亮丽的女大学生，其中一位大声斥责：“你搞什么啊，走路不看路吗？”
闻娜却连道歉的力气都没有，头也没抬直接离开。
卷发女孩气得拍拍自己被碰过的衣服，大骂：“什么人啊，撞到人还不说对不起。”
她的同伴温柔安慰道：“算了，她可能有急事，而且你不该在路上看直播，多危险啊。”
“我最近对夭捺的直播很上头，她长得可太好了。清秋你也去看看。”
卷发女孩沉浸在夭捺的直播回放里，没有注意到文清秋愣住不爽的神色，转瞬即逝。
文清秋捋了捋耳边的头发，说：“是吗？可大家不都说，她的脸是假的，都是P的吗？
“可我怎么觉得，那是竞争对手放出来的黑料，她今天直播还说自己考上我们学校了，和我们是同一届新生，如果她不长这样，怎么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开学不就暴露了吗？”
文清秋一听说夭捺考上大学，差点忘记自己温柔的底色，失笑出声。
“她怎么可能考上赛博科技大学？”
“我先前也觉得不可能，一个失德网红不可能那么聪明，可她确实考上了。你看看…”女孩将自己超梦递给文清秋，让她看里面的景象：“是不是觉得背景很熟悉？我们学校！”
即使看到超梦直播的背景，文清秋眼底的不屑依旧存在。
她心想，那么久没见，闻娜的P代码技术倒是好了不少。
但竟然说出自己考上大学的假话，当谁不知道她真人长什么模样啊？那么平凡的面孔，敢走到阳光底下？打死她都不相信。
文清秋将对闻娜的不屑藏在心底，和同伴手牵手走进咖啡馆里，却在猝不及防的瞬间，一眼看见了坐在中间的夭捺，漂亮得夺目。
同伴立刻欣喜若狂：“快看，是夭捺！天啊真人比超梦里还要漂亮。”
这怎么可能？！
文清秋眼瞳颤抖，闻娜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还长成这副模样？
同一个咖啡馆里三股暗流汹涌，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集中在当事人夭捺身上，然而她已经对这场约会失去全部耐心了。
看来，原主是一个心思敏感，不敢相信任何人的人。
即使是面对最大金主，也依旧用着假人设，编造着虚假梦幻的人生。
一场对话下来，除了知道原主曾经有过经济困难的时候，毫无收获。
夭捺一口喝完面前的咖啡，干脆利落地站起身来，说：“时间差不多，我得回去了。”
“这么快！”
谢汝舍不得夭捺，却又不敢挽留她，只能像小狗一样眼巴巴看着她离开：“那下次再见，我会继续给你直播间打赏，支持你的。”
夭捺招了招手算作回复，扬长而去。
她走出咖啡店，置身在傍晚稍显冰冷的夕阳中，衬得一身苍白的皮肤更不像真人了。无论是赛博世界还是原生世界，美女走在路上总有超高回头率，更别说夭捺这种冰美人了，一路上凡是她经过的地方，男男女女都下意识回头看过来。
还有人假装从她身边路过，为的就是看夭捺一眼。
夭捺敛眸回避对视，没有在意。
见此情景，藏在人群里偷偷观察的闻娜羡慕之余，也想靠近偷看一眼。
她还从没见过夭捺这么像假人的真人呢。靠近了看也会很像吗？
想着有来来往往的人潮作掩护，还有自身的透明人气质，闻娜终于鼓起勇气假装路人，从夭捺身边经过。
可随着两人越靠越近，闻娜心底的震惊越发壮阔。
太像了。
简直太像了。
无论是头发，皮肤，还是眼瞳细节，都跟闻娜设计的代码一模一样。
简直就是代码复活了的程度。
闻娜在夭捺擦肩而过的瞬间，仔仔细细观察了她的脸，随后佯装无事地擦肩而过离开。她在夭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松了一口气，为自己小计谋得逞而欣喜。
结果下一秒，她的肩膀落下了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将她摁在了原地。
闻娜一惊，扭头望去，就看到夭捺冰冷含笑的脸。
“终于抓到你了。”
我的原主。
第26章
夭捺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柔和的五官,细腻的白皮肤，还有齐刘海与黑直发。
如此毫无特色的元素组合一起，形成了女孩与生俱来的、毫无存在感的透明气质。
她就像一个普通平凡地路人，如果不是她故意靠近夭捺那一下,夭捺还发现不了她。
夭捺上下打量闻娜这个人：“…嘶,你长得也太透明了吧。”
这不是讽刺,而是——连她都没能发现闻娜的存在，大脑就像自动忽略路边蚂蚁一样，完全感知不到闻娜心里的想法,这已经不是一般路人的程度了。
可以这么说,在夭捺眼中,闻娜的级别高于任何一个赛博人。在夭捺的原生世界里,她完全可以跳过公考,进入联邦政府成为秘密情报公务员了。
可这样的开场白,落入闻娜耳中，就像是讥讽她的长相平凡一样。
赛博科技大学是金属路面，干净得可以反光,夭捺和闻娜站在一起的画面被倒映出来，俨然是明艳与清秀的大较量,过去闻娜有多喜欢这张自己设计的，代表着完美无暇的脸，现在就有多自卑与悲愤。
明明两张都是原生长相，之间的差距却天差地别。上帝为何如此不公。
闻娜下意识就抬手，挡住自己的脸，只剩一双愤怒的眼眸盯着夭捺。
“你为什么盗我号,把号还给我！”
刚刚还是放松姿态的夭捺，闻言立刻变得冷漠疏远。如果闻娜见过夭捺工作的模样,就该知道她这副样子，完全就是暴起杀人的预兆。
“我不能还给你，我需要这个身份。”夭捺回复道。
“可我也需要！”
赛博世界打击黑户，要求所有的市民都必须注册身份系统，闻娜这段时间因为黑户，活得十分艰难，去哪都不行，甚至没有黑旅馆愿意收留她。一个没有身份系统认证的人，是没办法在赛博活下去的，所以闻娜要拿回自己的账号，然后去户籍处修改注册信息。
如今夭捺的这张脸人人喊打，但闻娜可以简单修改代码，变成另一张脸，重新出发。
但实现换脸计划的前提是——夭捺把账号还回来。
有一个和注册信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存在，想也知道户籍处不可能给闻娜修改信息，既然两人已经见上面，假面也被挑破，闻娜干脆将话说明白。
“把账号还给我！”
夭捺脸上的冷意逐渐加重。
她的右手默默蓄力——“啪！”毫无征兆，夭捺直接上手，一个手刀就将闻娜打晕了。
人来人往的潮涌中，闻娜轻飘飘地倒在夭捺身上，没有发出一声尖叫也没有引起注意。
看得出来，这段时间闻娜过得并不好，身体变得极其消瘦，夭捺只用了一些的力气，就能将她托着站起来，就好像她们是一对关系亲密的闺蜜，感情极好地搂在一起。
夭捺带着闻娜往校外走，正纠结该如何回去呢，抬眼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警车停在路边。
她立刻改变主意，驾着昏迷不醒的闻娜，往警车的方向走。
…
警车里。
止役本应该早点离开。
这场死亡率高达60%的入学考试，警局那边还有许多后续工作要处理，但他上了警车，又突然想起夭捺没有车，没办法独自回海伍德。
管她啊。
谁会关心夭捺怎么回去？反正不是他。
况且夭捺的脑子好得很，说不定杀一个人偷一辆车就回家了。
这样想着的止役，坐在车里却迟迟没有发动引擎，硬是从考试结束坐到了黄昏时刻，才等到他要接送的人。
“怎么这么慢…咦？”
止役扳了一下后视镜，镜子里倒映出女孩们相互依偎的身影。
怎么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
结果下一秒，夭捺打开后座车门，扔东西一样将闻娜扔进后座，自个坐到副驾驶来了。
止役：…
不是，刚刚扔了一个什么东西进来，我的警车是什么垃圾桶吗？
可当止役看清楚，、后座的女孩正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颈部还有明显的青紫色伤痕后，他的表情青红交错神色复杂，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等等，她也是污染物？”
就像宋老头死而复生那样。
“不是啊？”
夭捺奇怪地看了止役一眼，心想他是很喜欢污染物吗，居然迫不及待想再见到。
止役如认命般地闭了闭眼睛，深呼吸后又问：“那她是连环杀人凶手？”
夭捺：…
我是什么圣母怨种吗，天天处理社会败类？
为了防止对方有“她正在助人为乐，送昏迷路人去医院”这种不靠谱还恶心的想法，夭捺决定先发制人：“她是良民，脖子上的伤也是我打的，我正准备带她去海伍德灭口。”
止役：…
很好，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夭捺果然走上违法犯罪的事情了！
“你是不是疯了，在赛博，杀人是犯法的，你会被送进审讯司，被审讯折磨掉半条命！”止役人都要炸了，换做以前他一个手铐就下去了，压根不会有和预备犯长篇大论的机会。
“在赛博…”
夭捺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随后冷眼看向止役：“你也发现，我的身份有问题了？”
这绝对是死亡威胁，止役下意识向后靠了一下，竟然还有点惊慌失措。
大概迟疑了半秒钟，他郑重点了点头，说：“对，我猜到了。”
止役给夭捺准备假资料的时候，曾经看过夭捺注册在册的生平——在星际孤儿院长大，本应该初中毕业就去当服务员，成年的时候非常幸运得到“文”财团的资助，上了好高中，但毕业那年因为没能考上大学，财团也停了助学赞助，夭捺便以'夭捺'的名字超梦出道，靠着一张完美无暇的脸在短短一年内冲上顶流。
按理说这样的人生，不该养成夭捺这种自我主见极重的性格，可偏偏她就是这样的人！
而且夭捺对污染物的了解程度也非比寻常，所以止役猜想，她就是一个污染物！
止役顶着巨大的压力，将自己的分析说出来。
说到“夭捺就是一个污染物”的时候，夭捺没控制住冷漠的表情，直接笑出声来。
“你猜的没错，我的确不是夭捺本人，但我也不是污染物，我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你先等等，我还没说完。”止役抿了抿唇，正色道：“无论你是谁，我对你没有敌意。如果我想要揭发你，在会议室的时候就该将这个发现告诉警长。他现在对你的怀疑非常重，有我的说辞作证，他可以立刻把你抓进研究院。”
但止役没有，不仅没有，如果不是夭捺绑架了一个人上他的车，从而开启这段对话，他会假装自己完全没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