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屠杀案的社会影响非常大，出事的人都是上流阶层有名有姓的病人，所以热搜频出。
法庭迫于舆论催促下，无奈将开庭日子定在事发后第二天，时间紧迫到连警察都得全部加班，现场采证的在采证，分析的分析，写报告的写报告。
他们将病人们放到禁闭室里就不管了，门外陆续有繁忙的脚步，可就是没人停下来。
失去记忆的精神病人们，似乎少了几分平日的乐观，像蔫了的植物一样横七竖八躺在床上。
其中一个病人伸出手，反复用手背挡住室内光，说：你们有看过自己的病例档案吗？”
其他几位病人闻声看过来，如今他们已经恢复理智，可以正常沟通了。
“病例上说，我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所以产生妄想症，觉得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工作的小精灵，勤奋地搬运蜂蜜，我也跟着小精灵一起从412层高楼公寓里飞出去，才会被送进精神病院里。”
“这些都是真的吗？可是我如今，什么都看不到啊…”
笼罩一整间医院的尸烟带走了精神病人的记忆，也带走了他眼中所谓的勤劳善良的小精灵。他从迷糊快乐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早已忘记的工作压力也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他猛的抱住脑袋，失声痛哭。
其中一个稍微年纪大点的男人，不顾妻子的阻拦，起身走到房门侧疯狂敲打，试图引起注意。
“放我们出去，你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把我软禁在这里！”
工作人员闻声而来，他们手里头的工作太大了，连打开门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明天开庭了，开庭后你们想去哪里都可以。”
老夫妻一听瞬间火大了，妻子大声反驳：“我们是被害人，不是嫌疑犯，让你们的高层来见我！”
什么高层，这些病人疯了吧？
工作人员正准备开门安抚一下对方，又被来要资料的同事叫走了。
同事看了一眼还在闹腾的房间，语气不太在意地说：“别管他们了，他们就是一群精神病人，说的话当不了一回事。”
“什么精神病人，你才是精神病人！”
老夫妻火了，有些不顾形象地对门外大吼大叫，“你们这帮人，知不知道医疗科技万氏集团，我们可是万式集团的管理层，才不是什么神经病人。”
工作人员扑哧笑出声来。
三案并审的事情在外头传的沸沸扬扬，与万氏有关的千亿酬金绑架案还是半年前的热点新闻，他们当然知道万氏集团和集团管理层，但谁不知道万氏总裁夫妇已经和绑匪一起神秘失踪，现在跑出来两神经病，说自己是万氏总裁，可不要太好笑了！
工作人员强忍笑意，“知道了，知道了，你们有任何的冤屈，等明天上法庭后再说吧…”
说罢扬长而去。
只有万氏夫妇憋屈坐回角落。
另一个层的禁闭室里，夭捺回想那张四人拼图合照。
其中的那对夫妻她绝对见过，介于她在赛博世界的记忆全部消失，即使见过也只能是在医院。
“千亿酬金案的受害人居然在精神病院里…”夭捺喃喃自语。
是谁送他们进来，结果不言而喻，当然是绑匪。
可绑匪是怎么把她们从工厂里带走？
众所周知，人没办法凭空消失的，就连杀人直播间、大海这么诡异的东西也会把尸体留下来所以夭捺大胆猜测：“或许从一开始，被警察护送前往工厂的人，就不是万氏总裁夫人…”
从工厂凭空消失的绑匪和受害者，他们就不是人…
第112章
三案同审。
此消息放出来后,引起了外界极大的喧哗。
止役是千亿酬金绑架案的嫌疑犯，夭捺是粉丝数量庞大的超梦网红，文清秋是绯闻满天飞的前大小姐，这三人单拎出来,都会引来大量的关注,更何况是三人同时上法庭接受判决呢？
于是从早上开始,联合法庭外就站着不少记者，夭捺粉丝和吃瓜群众。
其他人还好说，安安静静站在角落里,夭捺的粉丝却突兀地拉着一条“夭捺无辜！”的横幅。
没过多久,她们就遭到裁决司警员的驱赶,短暂离开后又返回原地继续示威。看到这个盛况,谁能想象这是一个半年前还臭名昭著的网骗待遇？
“名侦探,咱们这样可以吗？”
金安娜拉了拉脸上的口罩,怎么说她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站在法庭门外示威属实为难她了。
被唤作名侦探的女孩子从全息发生器里回过神，她的外放器还在继续播放科普博主的视频：“政府将此类灵异事件压得非常严实,在网路上根本搜不到类似的案件，但我们可以确认,有一些非自然的生物混入我们的世界…”
“能打点的地方都打点好了，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被唤作名侦探的女孩子，是夭捺的案件粉。
她从宋临父亲死而复生案开始关注夭捺，从她的直播里发现世界的改变，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她不仅主动当起夭捺的粉丝俱乐部团长，还开始搜查污染物的事情。
金安娜则是赛博科技大学入学面试的幸存者,一听说夭捺出事，立刻就跑过来帮忙了。
她们能做的事情不多,买了水军引导舆论，在门口拉横幅博法官的同情，除此之外就没有了。看着一脸紧张的金安娜，名侦探小心翼翼地说：“你放心吧，我们在里面的打点十分不得了，昨天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主动联系我…”
了不起的人物？
金安娜露出向往的表情，身处阶级分明的赛博世界，谁不想向上攀附权贵。
可她不知道，这位了不起的人物，金安娜也是认识的，两人还共同经历过生死劫难——
此时此刻，夭捺看着面前成桌的高级寿司，愣住了。
“你们裁决司的伙食那么好？”
夭捺心想，那继续被关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衣食住行都不用担心了。
谁知道送食物过来的工作人员，突然摘下脸上装饰，露出一张两只眼睛都被挖空改造的义脸，脸颊上还刺了一个类似漩涡的巨大标志。
“这是我家少爷送来的食物，请慢用。”
少爷？夭捺没想到，她在失忆的这段时间里还认识那么厉害的人。
手工制作的寿司比机器压制成的食物糊糊好太多了，夭捺当着监控的面，慢条斯理用完了餐。
吃饱喝足后，又有人送来衣服，让夭捺换掉身上脏兮兮的病号服再上庭。
夭捺对这些特殊照顾照单全收了，
于是当她出现在法庭门外的时候，便是一身干净的白衬衫牛仔裤，头发利落盘起来的样子。
引起记者、粉丝和路人的轩然大波。
“夭捺！夭捺！我是你的粉丝！”
“我相信你是无辜的！”
“进去开庭的时候可以开一下直播吗？”
现场如同滚烫的开水壶，正咕噜噜冒泡，人群也咕噜噜往上凑。
只见夭捺意气风发地从监守车上下来，看到记者镜头的时候，还非常熟络地打了一个招呼。在此之前，所有出现在法庭的嫌疑犯都是穿着低调，畏畏缩缩的样子。
与他们相比，夭捺的笑容如同一个嚣张的罪犯，
她微微张开的嘴巴仿佛下一秒就会说脏话，然后面带微笑的说：“别傻了，你们抓不住我的。”
太嚣张了。
再配上旁边夭捺粉丝打招呼和喊冤的声音，嗯，不像嫌疑犯，倒像是大明星开演唱会入场。
于是夭捺刚进去不久，她精致地进法庭的影像就传得到处都是，乍一眼看过去就像明星走秀，所以底下的评论也众说纷纭，褒贬不一。
【这身衣服看似简单，实际也很简单，主要是夭捺的脸好看。难怪之前从来没参加过线下，靠随随便便的直播就能杀出互联网一片天地，这下夭捺的黑子没话说了吧？】
【才反应过来这是夭捺第一次参加线下活动诶！居然没有翻车，先前是谁说她是p图网骗的，站出来给0义体纯天然大美女道歉！】
【我真受不了了，你们有没有底线啊，一个出庭都那么嚣张的杀人嫌疑犯居然也能上热搜，底下还那么多人夸她美，对得起餐厅死去的人吗？】
【你才有毛病，法官都没有下判决书，你倒是已经给夭捺定好罪名了，你这种人就应该出门，花二十新币搭2b-444号公车去公关庙，把关公赶走换你坐上去！】
【粉丝洗地。】
…
夭捺过去的名气，既帮了她，又害了她。
这意味着：越来越多人关注这起案件，一旦夭捺倒台，她所吸引的流量将在瞬间将她倾覆。
夭捺并不知道网上的舆论。
她走进法庭内部里，一墙隔开了门外的观众记者后，建筑内显得格外安静。
大部分警员都到门外支援了，所以提前抵达现场准备参加审判的证人和受害人都被放到角落，没有人搭理。
万氏夫妇不像其他病人那样，随意依靠在墙上休息，而是不停在寻求帮助。
好不容易才拉住了一个急匆匆路过的工作人员。
“我们要回家。”
“不是说开庭后就放我们走吗？”
被拦下的工作人员扫了一下他们身上的芯片，刚准备回答，忽然看到芯片上的精神病人标识，于是语气急转直下，非常敷衍：“马上就开始了，你们再好好等一下。”
“一天又一个晚上了，我们还要等多久！你知不知道家里有很多产业等着我们打理？”
夭捺经过的时候，看了一眼工作人员扫描芯片后显示的资料投影，上面显示夫妻俩在医院里生活了大半年，患有妄想症、精神分裂和狂躁症，经常幻想自己是知名企业万氏集团夫妇。
难怪无论她们怎么求助，都没有人相信他们的话。
估计外人看到他们和万氏夫妇同名同姓，也会觉得这是他们因为妄想症特地改的。
果不其然，看完资料后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在意他们说的产业，而是说：“等嫌疑人全部抵达，法庭就可以开始了，结束后就会送你们去下一个精神病院。”
什么？？
“什么下一个精神病院，你在说什么？”
他们居然不是回家，而是去下一个精神病院，这跟先前说好的不一样啊。
万氏夫妇捉住工作人员的手，口头不停重复自己不想被送到精神病院，却被对方当成躁狂症，当场打了一针镇定剂后放到角落。
刚刚还是大厅里最吵闹的万氏夫妇，一转眼就变成最安静的人，全身只有眼睛和嘴巴能动。
夭捺见状微微敛眸，她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万氏夫妇丧失了在精神病院的记忆，却保留了他们进医院之前的记忆。
他们还明确记得自己的身份，而她却把赛博的所有记忆都失去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区别？
夭捺作为嫌疑犯，不能离受害者们太近，更不能交谈。或许上法庭后她才有机会找到线索。
忽然，夭捺感觉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顺着目光望过去，就看到一个瘦小的女孩一直盯着她看。她的位置是在受害者的阵营里，应该也是精神病人中的一员吧。
夭捺不确定自己认不认识她，于是两人在短暂地对视了几秒后，同时移开视线。
门外喧哗声再度响起，这次是监送嫌疑人止役和文清秋的车子到了，虽然也引起了一些喧哗，但远远不及夭捺的反应来得猛烈，他们很顺利就进来了。
止役一进来，视线扫过室内一圈后便定格在了夭捺身上。眼中情绪炙热。
嗯…夭捺觉得没毛病，如果她撞见曾经杀过她的人，眼里的情绪只会比他更炙热，杀心更重，所以她没有管止役的凝视，而是朝他旁边脸色苍白的文清秋看去，
这女的吓得都快软了，半永久睫毛依旧那么卷翘，这种人真能杀死她吗？
原本只是怀疑的夭捺，在第二次见到文清秋的时候已经非常确定了——屠杀医院案的凶手，另有其人。她之所以心甘情愿往下跳，就是为了失忆后引导自己去找真正的凶手。
所以凶手呢？
凶手跑到哪了？
一场大火过后，医院里被救出来的活人和尸体，只有她们和精神病人。
尸体就是普通人的尸体，存活的精神病人夭捺也都看过了，大部分人都是稍微锻炼了一下，做了一些简单的义体改造，比文清秋更不像杀人凶手。
所以夭捺大胆猜测：凶手要么已经跑了，要么已经死了，而且是尸骸都不剩地死去。
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跑了的污染物没办法释放技能，死了的污染物却还能爆发最后一次，对此，夭捺体会极深，难道这就是她早早做好准备，打造了文清秋这个错漏百出的凶手的原因？
种种条件罗列下来，可供她确认的污染物已经没几个了。
再加上污染物的行为逻辑其实很好理解，他们的死亡之所以会让人失忆，是为了让存活下来的人忘记它们的存在，以确保其他族人的安危。
拥有失忆的能力，有族人意识的团体行动，潜伏在赛博社会却不被人发现，死亡后不留痕迹，种种证据都指向了一种污染物，那就是…
“伪人。”
夭捺低声念出这个词语，一旁的止役瞪大了眼睛。
不是，姐，我还在想怎么跟你说，你就已经猜到了？
第113章
用“伪人”代入所有的疑点,就好像在一片白茫茫的虚无之地抓住了线索的尾巴，摸到轮廓了。
夭捺还注意到——从刚刚开始，止役就一直想靠近她，不知道是想复仇还是想复仇。
可惜他刚踏出一步就遭到监守员的呵斥：“干什么！禁止接触嫌疑人！”
止役压低声音反驳道：“我只说一句话。”
“一句也不行！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告诉我,由我经过确认没问题后再转告她。”
止役闻言抿紧了嘴唇,什么话都没说,默默走回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用那双死鱼眼锁定夭捺。
忽然，天花板上传来广播：“20581案28159案和19501案审判即将开始,请相关人员进入房间。”
伴随广播声响起的,还有法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从里面被打开的房门,工作人员走进大堂里,催促所有涉案的证人、受害者、嫌疑人和陪审团入场。
夭捺、止役和文清秋在多达二十位警员的陪护下,走进被告席——那是三个悬在空中的高台,她们三人分别站在三个不同的平台上，平台四周有一层透明但难以突破的屏障。
据说这样的设计是因为：某次裁决中，被告的特殊义体瞒过了所有的安检,在法庭大开杀戒。
从那以后被告席多了一层空气屏障，防弹防火防毒,内置生命检测仪每十秒钟检测一次心率，极大程度降低了意外发生的可能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