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时代的本质就是娱乐，就算是最高法庭，也逃不开娱乐至死的底层逻辑。
“你说什么？”
冉柏赶紧打开超梦网站，果不其然一进去首页就看到夭捺的直播，刚开播就登顶。
不愧是顶流。
还是一个在法庭接受审判的顶流，怎么不让人感到猎奇呢？
无数好奇结果的观众涌进夭捺的直播间里，刚一进去就和夭捺一起站在了被告席上。
【怎么说呢…好新奇，但是好晦气！】
【原来参加最高法庭审判是这个样子的啊，下次我就有经验了，很棒的攻略（比心）】
【这里是最高法庭，是涉及百人死伤的重大案件审判，你们能不能不要那么儿戏？】
这还是失忆后的夭捺第一次直播，cos五人女团的感觉还不错。
她指了指发生器上尸块的照片，0号已经将几千块尸块单独拍照，每个都标上单独的编号了。
【我靠开屏暴击！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警察指控我杀害的人哦，可他们却没找到受害者的身份，所以我想寻求大家的帮助，找到我杀害的人到底是谁…”
夭捺话音刚落，观众瞬间炸开了，当然，是那群认定夭捺杀人的正义观众。
一眼望不到头的恶评浪潮般袭来，那愤怒至极的样子，仿佛要先司法一步杀死夭捺。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就这么堂而皇之将自己杀人的事情直播出来吗，是在炫耀吗？】
【法庭都没有判夭捺有罪，网友就先跳出来审判了，真有意思。】
【这几千块尸块都是人命啊，粉丝能不能有点脑子，居然还能给偶像洗地…】
…
法庭外。
金安娜和名侦探也发现夭捺开播了，便找了一个角落迫不及待地进去直播间。
刚一进去，金安娜就看到了观众骂夭捺的内容，气得眼睛都红了：“妈的，你们都给我等着，我现在就去买水军骂死你们！”
“别！”
名侦探仔细看那些碎尸的照片，虽然大部分尸块切得很碎，但极个别保存得相当完好。
如果是失踪人口的家人看到，说不定会认出来。
名侦探想了想，对安娜说：“你去买水军将认尸块的事情传播出去，帮夭捺找到尸块的主人，说不定夭捺可以翻案！”
“那我现在就去！”安娜忍着恶心，将尸块照片保存下来，传遍全网。
名侦探则是将辨识度较高的尸块照片保存下来，全网比对相似的照片，试图找到尸块的主人。
…
夭捺直播间的流量真不是盖的，短短五分钟里互动人数就超过了十五亿，但是娱乐的人偏多，正儿八经帮忙找人的观众却没多少。夭捺都不着急，陪审团和目击证人们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本来目击证人就是出于正义感过来作证，大部分人还得回去继续工作，夭捺的案件一拖再拖，他们便没办法离开了。
刚刚那位讲故事绘声绘色的厨师冒出来，怒斥道：“我们都看到了，有录像，还有受害人尸体，为什么不直接定罪，晚点再找受害者的身份？”
“是啊，为什么非得在这里找受害者！”
夭捺连头都没有回，冷笑一声：“所以比起受害者的身份，你们更在乎，哦不对，是更期待我有没有罪，因为你们不在乎受害者的伤痛，只想看到我罪有应得、下场凄惨的样子，好满足你们作为文明人的暗爽。是吗？”
“你怎么说话的！”目击证人们暴起，“我们难道不是为了给受害者主持公道，才齐聚在此吗？”
“得了吧，你们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还主持公道，主持什么公道！”
夭捺话糙理不糙，几句话便怼得这些道貌岸然的人无话可说，身型怂怂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这时，夭捺的直播间忽然出现了一条不同的评论，说：“1290号右下肢可以放大看看吗？”
0号从诺大的评论词里发现了这条评论，立刻将其放大。
只见残尸的右脚上画着绘声绘色的一只蝴蝶。
0号立刻连麦弹幕主人。
发这条弹幕的主人看到这只蝴蝶后已经泣不成声了，所以接起0号连麦的人是女人的丈夫，也是这只右下肢的爸爸。
他语气沉重地说：“这是我的女儿。”
陪审团松了一口气，语气嚣张：“看！受害者已经找到了，现在可以往下推进判决了吗？”
结果弹幕主人的下一句话直接打得全场除了夭捺以外的人措手不及：“可是，我的女儿是昨天晚上在精神病院里失踪的，她的身份信息系统也是昨天才更新成死亡的。”
哦吼。
夭捺挑眉。
这下问题来了，昨天才死亡的人，为什么尸体会出现在一周前的案发现场里？
第115章
随着直播间第一个认出亲人尸骸的观众,越来越多人投入到受害人身份的查找中。
名侦探通过照片比对，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几乎百分百相似的人。
这人是整容超梦主播，前不久因为杀人直播间被吓得精神崩溃，被送到精神病院治疗了。
刚进精神病院的时候,她还会时不时开播,给大家展示精神病院里的生活,给病人整容，可就在大约半个月前，她就不再上线了,彻底消失在互联网的视野中。
因为她每次直播都是单独拍摄一个器官,完整记录下整容的过程,所以名侦探很轻易就找到了她的鼻子——案发现场里孤零零地躺在盘子里,但勉强算是完整器官的东西。
“我又找到一个人了！”
名侦探兴奋地将两张照片拼接在一起,发到直播间上。
另一边,冉柏联系上精神病院的失踪人员家属，大部分有辨识度的尸块都被认领了。
虽然不是全部认领，但也已经足够说明,这一批在餐厅里死去的人，是火场是失踪人员。但这是可能发生的事情吗,如果这些人一周前就已经死了，身份信息系统为什么没有更新，这一周生活在病院里的人又是谁？
审判法庭里，我刚刚还颓靡绝望的文清秋瞬间就来劲了。
她的双手死死地扣着面前的透明屏障，红着眼睛，声音嘶哑地大喊：“昨天才死亡的人,尸体怎么会出现在上周的案发现场里，这里头绝对有问题！0号,我要上诉！我要上诉！”
短暂的几秒钟间隙里，属于文清秋的裁决板就变了。
从冷冰冰的“罪名成立，死刑。”变成了“出现与罪名相悖的重要证据，此案重审。”
文清秋就跟获救的溺水者一样，大口大口喘着气，眼夹泪花笑了出来。
现场一片哗然。
夭捺心想，此时此刻的法官一定很后悔。
后悔为什么不把文清秋先处置了，导致好不容易有进度的审判再次打回原形，重新再来。
0号不懂人类的情绪，它只知道出现了与先前罪名相悖的重要证据，案件需要重新审理：
“接收嫌疑人文清秋的上诉，已连接身份信息系统，系统待开放，即将重新确认病人的身份。”
“确认病人的身份…”，这几个字如同开机键，唤醒万氏夫妇的精神。
他们强迫自己从镇静剂的作用中抽出立起来，努力地从精神病最后面，挤到哭了最前面，冲着陪审团和0号系统大喊：“我们不是精神病人，快放我们回家！”
“请安静！”警察冲着他们大喊。
止役低头朝万氏夫妇看过去，看清他们长相的一瞬间，只觉得后脑勺像是被痛击了一样，顿时头昏眼花，耳鸣声充斥着整个世界。
——万氏夫妇行为举止低调，外界包括负责绑架案以外的警官，都不知道他们的长相。
最了解他们的人，莫过于去陪他们一起面见绑匪的止役和赴日了。
那次绑架案过后，止役失去所有的记忆，但出于对空白记忆的好奇，他赶在被降职之前，拿到了万氏夫妇的照片，并将其放在家中最隐秘的角落。
和夭捺每次失忆后都会做同样的事一样，止役也一样。
他每次失忆后听说自己曾经虐杀同事，都会在同一个地方，找到当初保存下来的档案，然后无数次凝视万氏夫妇的照片。这对夫妇的样子牢记在他心里，即使他们身穿病人的衣服，长达半年的精神治疗改变了他们的神态与五官，他依旧记得他们。
眼看警察要给他们打镇静剂，止役连忙大喊：“0号，放开他们！”
“嫌疑人止役你好，我只能接受与本案件有关的合理要求。”
“这就是和案件有关的要求！”止役咽了一下口水，强行压制亢奋的心情后才缓缓开口：“这对夫妻就是万氏夫妇，是千亿酬金绑架案里的受害人！”
如果说文清秋案的翻案，引起的只是小浪花。
那止役的话便是滔天骇浪，把每一个人打得措手不及，冷汗淋漓——失踪的被绑架者，居然一直在精神病院里！
这合理吗？
是谁把他们放在精神病院里面的，他们又为什么毫不反抗？
在这一刻，三个案件合并在一起。它们之间的重合——精神病院，被推上了风头浪尖。
原先这些受害者们只是走个过场，再加上案件紧急人手不够，警察只检查了他们的医护系统上的资料，也就是由精神病院管理层亲自上传整理的人员信息和病例资料。
经过这一反转后，他们终于被重视起来了。
警方为病人单独开放身份信息系统，逐个对比信息，还真发现几个病例对不上身份信息系统资料的病人。
终于确认了万氏夫妇的身份。
万氏夫妇松了一口气，在法庭上几乎喜极而泣，他们终于不用被送进下一个精神病院了。
“奇怪。”负责比对信息的警员狠狠皱了一下眉，将发现的信息上报：“万氏总裁夫妇入住精神病院的时间，比千亿酬金绑架案的发生时间还要早两天。”
夫妇先住进医院，而后才发生绑架案，这就意味着…
止役喃喃开口：“跟我们一起进工厂里的万氏夫妇，并不是万氏夫妇本人。”
不是万氏夫妇，便只能是伪人。
0号来到他们面前，说：“你们好，现在将你们合并到《千亿酬金绑架案》的受害人中，请问你们还记得，进精神病院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夫妻俩面面相觑，其中的丈夫诧异开口：“什么千亿酬金绑架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我们只记得我们一觉醒来就在火场里，你们的人告诉我，这段时间我们在精神病院里，期间为什么住进精神病院，又在里面经历了什么，我们一无所知。”
夭捺听着他们的声音，脑袋转个不停。
这对夫妻失去了在精神病院的记忆，甚至连自己是千亿酬金绑架案的受害人都不知道，从中可想而知——伪人消灭记忆，消得都是与伪人有关的部分。
0号又问：“你们带着千亿酬金与绑匪一起从工厂里神秘消失，对此还有印象吗？”
万氏夫妇摇摇头。
“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工厂。”
这一句立刻把刚刚满头热血的陪审团干懵了。
他们还以为万氏夫妇本尊出现了，千亿酬金绑架案能找到绑匪，追回酬金就此结案。
结果受害者一无所知，表现得好像没去过工厂一样，怎么可能呢，拜止役虐杀赴日的福，全世界都知道有两名警官陪万夫人去工厂赎人，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证据！
0号难得沉默了片刻，似乎正在消化信息，迟迟未出结果。
这时夭捺悠悠开口：“如果大家都找不到思绪的话，不如由我说几句吧。”
这次终于没人开口呛夭捺了，毕竟夭捺的影响力有目共睹，要不是她开直播找尸块主人，案件也不会迅速推进到这里，反转再反转。
0号也没有反对。
虽然止役案件在推进，但如今还是夭捺的自述环节。
“在我说我的推理之前，你们得知道有一种东西叫做伪人，它是一个千变万化的生物，会随机找到一个人类作为参照物，暗地里模仿他，取代他。伪人拥有修改和消除记忆的能力，死后不会有尸体。你们大概知道这些东西就可以了。”
夭捺话音刚落，陪审团立刻有人笑出声。
这类似于妄想症的产物，放在严肃的法庭上，显得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就连夭捺的直播间也有人在说：【好、好中二。】
【这是小说才会出现的东西吧，如果真有这种东西，政府难道不会出手消灭它们吗？】
【夭捺是不是在精神病院呆久了，脑子坏了？】
夭捺没有管别人的反应，在她的脑子里，越来越的线索联系在一起，最终变得无比清晰。
“半年前，伪人以万氏夫妇作为参照物，模仿他们搞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千亿酬金绑架案，为的就是顺利带走千亿的现金，警员赴日陪同假的万夫人进入废弃工厂，却没看到绑匪本人，只看到了假的万先生好端端站在那里。”
因为这场千亿酬金绑架案就是伪人假冒的万氏夫妇搞出来的，当然没有所谓的绑匪。
“警员赴日想出去通知同事止役，却被伪人抓住，其中一个伪人提出要变成赴日的样子，好日后混进警局，方便伪人之间的行动。”
“就在外人模仿取代人类的工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止役进来，发现现场有两个赴日，一个是他的同事，一个还没完全长成的半成品，他在惊恐之中对半成品开了枪。”
天啊…止役的眼睛缓缓瞪大。
原来他脑海中杀死赴日的记忆是这样来的，他杀的不是人，而是模仿赴日的伪人。
“止役拿出武器对着伪人疯狂厮杀，交战中赴日受伤倒地。”
“伪人死亡后释放失忆瓦斯，止役失忆后忘记与伪人有关的记忆。”
“又因为伪人死亡后不会有尸体，于是等失忆瓦斯消散后，现场只剩下失去意识的止役与重伤的赴日。”
夭捺将止役的案件全经过盘了一遍，令众人哑口无言的是，这一套逻辑居然能说得通！只要接受伪人这个离谱的设定，刚刚还摸不着头脑的地方，顿时明朗清晰了起来。
但是伪人诶，伪人！
这玩意怎么让人相信它的存在？
“伪人发现这里的身份认证系统做的非常好，只是模仿脸的话，完全没办法代替人类，于是他们藏在精神病院里，逐个器官地替换原先的病人，一点点地重新更新身份系统资料，那些被替换下来的肢体被他们一点点收集起来，用在咖啡馆屠杀案里。”
“文清秋的纵火案就更不用说了，消失的十五个病人就是已经被伪人完全替换的人类，所以一场大火过后，他们的尸体消失了，身份信息系统也显示他们死亡。”
“文清秋一个弱女孩怎么对抗得了伪人呢，所以纵火和屠杀医院病人的人，可想而知，就是伪人自己。虽然我不知道它们是怎么自食恶果的，但很明显三个案件都是伪人造成的，我们三人都是无辜的受害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