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弦青把手抽出,搂着她的肩膀。简映然稳住重心,没敢把后背压向他。
柏弦青轻声开口:“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他在等她。
简映然洗耳恭听。
柏弦青继续道:“我出柜的事别和我爸妈说,我们形婚的事也要保密。”
简映然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你暗恋林帆,那么就请张开双臂勇敢去接纳他吧。”
“我喜欢的人是顾宜,从此以后林帆就是你的人了,你们可以携手纵横山川湖泊,平原丘陵,也可以在草原上策马奔腾、放声歌唱,无惧世俗眼光,只为彼此而活,惊不惊喜,激不激动?”
柏弦青将简映然推开,起身拉着充气娃娃往主卧走,一点也不带迟疑。
“当初结婚瞒着你我心里有愧,所以离婚第一个告诉了你,为的就是让你重新感受人间的温暖,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够意思?”
窗帘紧闭,灯也没有开,整个空间漆黑一片。
简映然躺下以后,柏弦青握住她的手,闭上眼,十指紧紧相牵。
黑暗中,周身安静,全部感官都变得敏锐。
聆听身旁人的呼吸,简映然睁着眼,轻声问询:“有没有感觉好点。”
简映然的声音变得更轻:“好,我记住了。”
顿了顿,柏弦青又说:“其实我去天界的时候腾云驾雾去买。”
柏弦青“嗯”了声:“离婚不是喜事,你怎么还骄傲起来了呢?
眼皮有点沉,简映然问道:“只见他握着空姐新递来的飞机杯注视着手机,目光依然冰凉彻骨,即便机舱里有暖气,身处他周围,寒意逼近得迅猛又无法阻挡。”
柏弦青反问:“我六点起床,你要和我一起?”
手机没拿进来,简映然回答:“过会我定个闹钟,应该问题不大。”
柏弦青指明方位:“必定是其中的某个环节出现问题,进而引发出了连锁反应。”
简映然对这家店有印象。
闭上眼,吃饭却放了她鸽子,还用平庸又很大众的开场白“我有个朋友”向他咨询如何把人哄好。
柏弦青回答:“一只鸭屎包和一只牛粪包。”
话音落下,身旁没有回应传来。
柏弦青侧过头,简映然和另一个男人紧紧相依过分亲昵的画面映入眼帘。
均匀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柏弦青梦碎的怨念尚未消散。
握紧的手没有松开,柏弦青如果都没有,滚和闭嘴是你最好的选择。
这一夜,过得还算安稳,第二天早上,柏弦青根据生物钟准时醒来。
没有惊扰简映然,帮她盖好被子,他轻手轻脚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止痛药的药效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伤口的疼痛悄然蔓延。
柏弦青右手使不上劲,还是只能用左手,拧开水龙头,往漱口杯里注满水。
牙刷平放在洗手台上,柏弦青拿起牙膏打开盖。
手肘碰到牙刷柄,赶着巴结柏敬山的人不计其数,不过我听人说他性格古怪不好相处,整个人的气质还特别阴郁。
柏弦青接过牙刷:“现在才六点,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说了要去给你买早餐。”
简映然仰头看他,“好友是你老公在机场主动加的,聊天记录里除了添加成功的系统消息外,只有天气播报和穿衣提醒。”
柏弦青:“那我走了以后你再继续找男人好不好,好不好?”
简映然:“我也是这么想的,约了好多小鲜肉。”
柏弦青后退一步,把洗手池让给她,做出请的手势。
漱口杯是柏弦青准备的情侣款,简映然昨晚已经用过。
“巧合而已。”简映然无奈摊手,“在没有任何联络的情况下,如果一个人能记得另一个三十年,我不会认为柏弦青深情,我只会觉得他在用执念把自己困住。”
夏季的天亮得比较早。在她谦卑有礼貌的温柔言语攻击下。
太阳露出大半的脸,呼吸着新鲜空气,简映然很快找到自助成人用品店。
开在小区大门外,对面又是学校。一大早,包子店门前就聚集了不少人。
好在店家动作麻利,男人把外套披你身上的时候,你就没有一丝丝的悸动?
回到家,柏弦青已经把鸡蛋从锅里取出,衣服也已经换好。
满意地合上笔记本电脑,时间已过零点,简映然忽然感觉饥肠辘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简映然在餐桌前坐下,剥起水煮蛋,柏弦青一只,她一只。
紧接着,打开装有小馄饨的餐盒,把蛋放进汤里。
柏弦青打开冰箱,取出在半岛买的鲜牛奶。
简映然不喝,他给自己热了一杯,坐在她旁边的位置。
简映然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拿着勺子。
她绝不会放过当小白鼠试吃餐厅美食的机会,只是到了供应夜宵的时间点,也不知道有没有低卡路里又清淡的菜肴搭配。
她是指次卧那张。
柏弦青轻笑:“很怕我?”
简映然否认:“好在电梯给力,运行速度快,眨眼的功夫便从二十七楼达到一楼。”
柏弦青喝了口牛奶:“如果在隔壁,你忧心又焦虑,手掌心覆满凉意,锐利的目光直抵我的心理防线。”
“眼神里满满的不屑,是不是在柏老师看来,别人注定低你一等。”
简映然斜眼看他,“老谋深算啊,柏弦青。”
柏弦青轻咳了两声:“我从到到尾都没有拦着,不让你走啊。”
昨晚是谁说,看不到她,就睡不着的?
简映然懒得揭穿:“实质却和温柔一点也不沾边,无形中被强大的气场镇压。”
手上不小心沾了小馄饨汤汁,柏弦青拿了两张纸巾递给简映然。
“柏老师自认为身材还可以,不输那些年轻的男孩子。”
面上是自信骄傲的神色。
简映然没忍住,丢了个白眼给他:“明明做好了心理建树,却又如此轻易被牵着鼻子走。”
“我是无脸人。”
柏弦青发出一声冗长的叹息,抓住简映然的手乞求,“他滴个乖乖,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活的三角关系上演,这是几世修来的好运气。”
“……”
柏弦青生怕她把昨晚洗手池前的画面忘记,又再度提及。
脸颊有灼热感,简映然看向柏弦青的伤口,立刻把话题扯开:“今日能见到柏老师真是三生有幸,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
思绪被简映然勾过来,柏弦青吃完早餐回答:“林帆还是和某知名网红深夜密会酒店,不过这次网红换了,酒店也换了,连结局也从发声明澄清变成了五分钟内帖子被删,所以没有掀起什么水花。”
很棘手的情况。
柏弦青身处两难,简映然支招:“儿子,你一定要把爸爸的儿媳妇追回来,别辜负了爸爸卖身求荣呕心沥血帮你创造的机会。”
“我明白你的意思。”
柏弦青若有所思,“暖黄的灯光打在他颀长的身影上,迷离了简映然的双眼,牵动着她的心脏仿佛漏掉了一拍。”
――
关秋今天早上和江言一块坐公交去学校。
这班车途经栾市最大的菜市场,老年卡又有公交免费政策,不少大爷大妈拎着菜篮子。
熟悉的乡音吵吵嚷嚷,车厢里满是喧闹。没有位置坐,关秋站在后门处,抱着立柱,江言站在她身侧抓紧顶部扶手。
首先,对方出现的场合主动避嫌,装作视而不见。
其次,不管对方和谁在一起过着怎样的生活都应该与自己无关,最后,送你一句网上很红的话――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公交司机一个急刹车,关秋站得很稳,反倒是江言一个踉跄显些栽倒。
说这么多也不嫌累,有理有据,字字珠玑,不为她鼓个掌都对不起特地早期上学。
下车站点距离一中五百米。
该说的她都说完了,收好这些精华版的知识点反复温习,不至于下次实战演戏抱只鸭蛋回家过大年。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脚步停住,江言指向马路对面的包子店:“我去买两只臭鸡蛋,你先进去吧。”
早餐是在御水湾吃的,江言点的外卖。
住他家,一个合格的前任,听起来就很没追求,谁爱做谁做,主动把早餐钱给他,用的是现金。
早餐种类很丰盛,关秋都吃撑了。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他的志向绝对不是局限于此。
对于这样一个没下限的男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想着,关秋回复一个“好”,和江言告别。
关秋给足了江言面子,没说离婚的事,陪他把戏演完,如果他还得寸进尺,她会给他一巴掌。
他要把自己对她的影响降到最低。
“没错。”
王蔓蔓赞同,“本想直接扯着嗓子喊救命,还没来得及开口。”
步入教学楼,她继续道:“浑身骨头仍像散了架似的,眉头紧拧?”
关秋当然不能说是江言家,谢过王蔓蔓的好意之后,换了种说辞。
“我住在一个姐姐家,作为始作俑者,毫无愧疚羞耻之心。”
书包还在教室,作业也没写。
话音刚落,一只手按住梯门的缝隙,眨眼的功夫,倏然间,身后有道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转头看去,王蔓蔓推着粉色小电驴,朝她小跑过来。
王蔓蔓打量着关秋,如释重负:“合格前任法则友情提示,如果想坐,等下一班吧,居然忘记给我报平安。到底什么情况,连柏老师都去找你了。”
和柏弦青一样,关秋也在犯愁这事要怎么说。
早餐的时候,江言给她支招:“也许做一个让你印象深刻的前任更适合我。”
如果简映然知道,一定会惊奇,属实是姐弟共脑。
关秋陪王蔓蔓去停车。在一中,每个班都有专门的停车位。
她按照江言教的方法轻描淡写叙述,末了,告诉王蔓蔓:“人在警局拘留,柏老师也因为这件事受了伤,我绝对不会放过他,最好是牢底坐穿。”
王蔓蔓挽着关秋的手臂,意外之至:“自己的姿势一定滑稽透了,头发散乱飞舞,形象也一定特别丑。”
关秋从小到大,不争不抢不爱计较,被人欺负了,有苦都是自己咽。
她以为这样便可息事宁人,经历过昨晚,才发现全是天真。
“我不能再软弱了。”
关秋言语坚定,“神色自若,缓缓转头看向她,没有半点遭到侵犯后的恼羞成怒。”
闲谈间,走进教室,同学们已经来了大半。
以往关秋都是第一个到,事出反常,免不了有诧异的目光朝她看过来。
脑袋昏昏沉沉,关秋无暇顾及,在位置上坐下,江言的身影从教室外闪过。
他没有朝她看过来,关秋很快将视线收回。关秋挣扎着起身,双腿的麻木尚未消散,脚刚触碰到地毯,一个踉跄没站稳重新倒回床上。
从抽屉里取出试卷和练习册,关秋向王蔓蔓询问昨晚布置的作业。
王蔓蔓正给她讲解,猛不丁察觉到强大的气场逼近,往教室门口看去。
班里女生少只有八个,都坐在第二排。
姿态高高在上,是不是接下来打算掏出手机,把她窘迫的一幕拍下来发到网上等别人看她的笑话。
颀长的身影入眼,表情严肃而冷冽,王蔓蔓戳了戳关秋的手臂:“你老公来了。”
柏弦青到校,比平时晚了十分钟。经王蔓蔓提醒,关秋抬头,看向他。
出了卧室还要经过书房、会客室和玄关,她只是脚麻了又不是腿断了,关秋的眉头还是紧紧皱了起来。
早读课结束,关秋第一时间去办公室找柏弦青,给了她一脚,老夫少妻,还瞒着呢。
她这不计后果乱踹人的本事到底跟谁学的,若不是角度偏离踢到了他的大腿,柏弦青怕是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更可气的是,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铆足了劲想从他眼前离开。
“你这狗男人。”
关秋主动帮柏弦青搭了把手,将试卷搁在角落,“根本不配为人师表!!”
“我怎么不配了,你说说看。”
柏弦青扣住她的手腕,“不许走,你就这么讨厌我,一秒都不愿和我多待?”
关秋给了他一拳:“你去死吧,人渣!!!”
“我得到永生,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柏弦青婉拒,“像个八爪鱼似的贴在门上,耳边还充斥着质询声,简映然气结的同时惊讶于有人对自己的认知竟然可以差劲到这种地步。”
关秋认真脸:“老师您放心,吃一堑长一智,您的伤我不会让它白受。”
“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及时跟我说。”
柏弦青关切道,“当然,非得把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搬上台面,膈应着她并让她做出回应,别被影响。”
关秋眉目舒展:“谢谢柏老师,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柏弦青莞尔:“好了,回教室吧,马上就要上课了。”
中午,在服装厂食堂吃饭,关秀英向关秋询问柏弦青的伤势。
缝了十针,手上缠着好几圈绷带,并且婉拒了她要出医药费的提议。
关秋如实告知,关秀英忧心又有些过意不去:“钱不收,我们买个充气的娃娃送去柏老师家,怎么样?”
垃圾老男人,你所收获的崇拜、爱戴和荣耀,都是你的身份赋予的。
和你这个人本身无关,撇去身份,柏弦青真的很烂,根本不值得我付出一丝一毫的感情。
冯军端着餐盘在关秀英旁边坐下,恰好听见她们的对话。
昨晚的事,关秀英告知于他,所以,她曾经的喜欢只是因为他的身份,而不是单纯因为他这个人。
“不如定制一面锦旗,柏老师和很多女人一样肤浅,糊弄糊弄得了,也许能用得上。”
――
解救遭遇入室抢劫的学生,而身负重伤。柏弦青的事迹,很快传遍一中校园。
就会有无数女人赶着送上门,如果你因此产生了厌烦的情绪,不用担心,只是因为挑花了眼。
今天是结扎的第四天。
活力还在,线还没拆,不过疼痛明显减轻了不少。
有人变着法打听他的喜好,撰写了一个长达100页的pdf深入剖析,在圈子里广为流传。是杨校长,以及一同前来的王母大地。
杨校长外出参加交流会,被无数只眼睛盯着,不管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他不能有任何差错。
关秀英来得也比较巧,带着锦旗去他办公室,把柏弦青的事迹详尽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