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了挑眉，识趣没有再捡着这个问题追问，只道：“半夜不回去酒店，在这里干什么？”
“……这个问题是我要问的吧？”柚杏不确定他什么时候过来，有没有听见她和夏油杰他们说的话，只问道：“中也，为什么会在这里？”
夜晚是黑手党容易出没的时间。
中原中也竟然没有守在擂钵街，而是出现在这里，多少让她有点意外。
她还以为白天分别以后，不会这么快再见到中原中也。
或许他们之间是有缘分之线，牵引着两个人自然而然靠近。
柚杏有点害羞，拨弄一下耳边的长发，假装不经意问道：“是要找什么人吗？”
夜深人静，这里没什么人出没。
中也很大可能不是来这里找人。
少女含羞带怯抬眸，一脸期待看向心仪的少年，希望得到心灵相通的回答。
尽管中原中也一直都表现得相当不解风情，但在这一片夜色星辰之下，说不准他会突然有什么开窍的想法。
“啊、不算是找人，”少年没发现柚杏的小心思，侧头看向不久前有魔兽出现过的地方，若有所思道：“只是感觉到这边有点不对劲，过来看看。”
她愣了一下，脱离少女情怀的胡思乱想，疑惑问道：“不对劲？”
今晚出现在这里的魔兽都是低等魔兽，除却本身数量较多，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威力。
就算是情绪低落的普通人遇见低等魔兽，也不会一下被吸食走太多的情感。
与前几天出现在擂钵街的悟道魔兽，情况完全不同。
“中也是能感受到瘴气吗？”不然，柚杏想不到什么中原中也会察觉到这边有异常的理由。
一般来说，瘴气只有魔法少女能看见。
而这个世界有点特殊，咒术师的力量构成和魔法少女很像，他们同样可以看见魔兽的存在以及它们释放出来的瘴气。
但异能者……
柚杏接触到的异能者不多，除却中原中也，她只知道太宰治和森鸥外是异能者。
可他们具体有什么样的能力，又能不能看见魔兽和瘴气却没有真正了解过。
“瘴气？”中原中也疑惑反问的神情，明确表现出他不是感受到瘴气出现在这里。
他摇摇头，思考道：“我不知道瘴气是什么，不过空气中的变化，让我有点在意。”
柚杏一脸茫然，道：“空气中的变化？”
她昂头嗅了嗅周围的味道，没察觉到什么不同和异常。
若是魔兽和瘴气真这么容易被察觉，在她原本的世界，魔兽造成的影响也不会被认为是天灾和人脑偶发性的情绪低落和精神疾病。
“不是味道，”中原中也好笑地勾了勾唇，换一个方式解释道：“你可以理解为是今晚吹过擂钵街的风不对劲，空气里掺杂着特殊的气息，让人很难忽略。”
柚杏越听越迷糊，眼睛都快变成懵逼的圈圈眼。
她努力运转自己的大脑，试图理解他的话：“是魔兽散发出来的瘴气造成的热度吗？”
低等魔兽特别之处没什么，唯独数量特别多，瘴气源源不断向外扩散，远远看去像是什么大型工厂在释放烟雾。
“热度？”中原中也有点不确定，道：“可以这么说，但不全是因为热。”
他的感觉是种很玄之又玄，说不出什么科学依据的微妙感应。
就好似吹过擂钵街的风都在提醒他，今夜与平时格外不同。
“……中也，现在还有这种感觉吗？”无法理解中原中也的玄妙感觉，柚杏揉了揉脸，干脆直奔结果。
这一片的低等魔兽都已经消失了。
要是中原中也还能察觉到什么，那就意味着他察觉到的异样与魔兽无关。
他表情微沉，小幅度点头：“还有。”
吸引中原中也来到这里的异样气息，一直都没有消失过，甚至他还是循着气息的异样源头找到这里，看见独自一人站在电线杆下发呆的柚杏。
若不是确定站在这里的柚杏是真人，他都不会轻易上前打招呼。
“还有？”柚杏被他说的有点害怕，心有戚戚挪着步子靠近他，警惕左右随时可能冒出来的危险。
连声音都下意识压低几分：“是说这里随时可能会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都市怪谈、妖怪还是……鬼？
“奇怪的东西？”中原中也奇怪看她一眼，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直男如中原中也，完全不知道魔法少女也是普通的女孩子。
只要是普通的女孩子都有可能会怕鬼。
柚杏悄悄靠近他，警惕四周含糊着道：“就是……鬼什么的……”
这个世界有咒术师、有异能者，有很多她以前听都没听过的神奇力量，就算中原中也现在告诉她，这个世界其实是有鬼存在的世界，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当然，害怕还是会害怕的。
“鬼怎么可能存在，”中原中也对于鬼的这套言论，嗤之以鼻：“我看是有什么异能者在这里搞鬼。”
再不济，就是柚杏提到过的魔兽。
总之，肯定不会是鬼。
得到中原中也的准话，柚杏压着胸口，大大松一口气：“不是鬼就好。”
只要不是鬼，她什么都不怕。
“你怕鬼吗？”中原中也有点意外。
她突然有点不自在，咕哝道：“只是一点……毕竟鬼不是死去的人吗？死去的人突然站在面前，保持着生前血淋淋的样子……不是很恐、咳，多少会有点吓人。”
圆润的杏眼想要假装不在意，一眼一眼瞥向中原中也观察他的反应，晃过去的小眼神又很快收回。
柚杏挺直腰板，手指扭在一起快要拧成麻花，眼神晃来晃去就是不敢正面看向中原中也，支吾着问道：“中也，不喜欢怕鬼的女孩子吗？”
“啊？”中原中也被她问得有点莫名。
不解风情的少年，完全不懂柚杏在纠结什么。
他想了想，随口回答：“怕鬼也没什么吧？不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吗？”
柚杏双眸一亮，漂亮的小脸上顿时恢复神采，兴致盎然问道：“中也有害怕的东西吗？”
她恍然发现，他们在聊彼此之间害怕的事。
夜话谈心，彼此之间的心在互相了解中越来越靠近。
“我？”中原中也认真回想了一下，道：“我好像没什么害怕的东西。”
一时半刻，他也想不到自己会害怕什么。
他眨一下眼，看向柚杏奇怪问道：“羽多野，你很失望吗？”
表情一下子变了。
显眼到他想忽略都不成功的程度。
“没、没有啦，”柚杏揉了揉脸，掩去脸上的失望之色，无声叹一口气道：“没有害怕的事是好事。”
她还以为自己真的要知道中也害怕的事物是什么。
倒不是想用来吓唬他，或是威胁他什么。
只是女孩子啊……
偶尔啊……
也会想知道喜欢的男孩子害怕什么，看见他身上的弱点，隐隐会生出一种兴奋感。
一种原来中也会害怕这种东西的感觉。
她还想着在中也害怕的时候，挺身而出保护他。
“我暂时是没发现自己害怕什么，”中原中也没有深究柚杏刚才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兀自说道：“羊的孩子们会害怕的东西，我都不觉得有什么可怕。”
打针、老鼠、黑手党。
还有柚杏怕的鬼怪，都不是会令他害怕的东西。
要问中原中也害怕什么，他一时半刻还真想不到什么。
“硬要说的话，”他压了压嘴角，似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道：“会害怕羊的孩子们出事吧。”
不过，看见羊的孩子们出事时，那种情感比起害怕，可能是更接近愤怒。
中原中也说了半天，没有得到柚杏半点回应。
“羽多野？”他奇怪扭头，发现她正愣愣看着自己的斜后方，表情近乎凝滞般僵住不动，似是看见什么恐惧的事物出现在眼前，“你在看什么？”
他皱了皱眉，正准备转头。
“不要动！”柚杏直接托住他的脖子，不让他转头看向后方，同时眼珠子一错不错，紧紧盯着中原中也的斜后方，声音有点虚浮：“中也，刚才说过……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对吧？”
他皱着眉，低低应一声道：“当然，要是死去的家伙就会变成鬼，横滨早就鬼满为患了。”
港口黑手党的先代首领下令杀过这么多人，光是尸体都逾过千数，更不提还有其他在黑手党斗争中牺牲的人。
要是人人死后都能变成鬼，港口黑手党的先代首领怕是也不能活这么久。
“……是啊，”柚杏托着中原中也的颈侧，步子缓缓向后挪动，他活动着眼珠子想要往后看，可惜柚杏托住他颈侧的动作很稳，光是转转眼珠子，不能看见自己身后的情况，“人死一般是不会变成鬼的。”
她哽咽了一声，几乎是带着哭腔道：“所以那家伙到底是什么啊！”
目不转睛死死盯着她，害得她一眼都不敢错开。
越是害怕越是不敢错开眼，生怕自己一错开眼，再看回去发现这东西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而是不知道躲去什么地方。
“到底是什么？”中原中也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冷静一点，松手我看一下是什么东西。”
她这样托住他的颈侧，他很难直接回头。
柚杏呜咽一声，杏眼蒙上一层水光，罩着粉紫眸色打转几圈，道：“不会出事吧？”
托着中原中也脸颊颈侧的手触碰到他的耳朵，指尖害怕得微微颤抖的力度打在耳后。
她是真的在害怕。
连魔兽、战斗都不会畏惧的魔法少女在害怕，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的不明生物。
难不成，世界上真的有什么鬼？
中原中也沉下心，握住她的手缓缓拉下来，做足心理准备回过头。
好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吓得柚杏眼睛都不敢错开，怕得快哭都没有动手攻击和逃跑。
“！！”绕是中原中也做足心理准备，认真想过身后的存在很不可思议。
他都没想到会看见一个脸色苍白，接近死状的自己。
珍珠白一样的半透明身体，一个肖似柚杏一个肖似他，脸色惨白惨白，发丝凌乱散落带着致命的创伤，直接暴露在身上。
与他们极其相似的双眸直勾勾看着他们，眼睛都不错一下，正如柚杏刚才满眼含泪都不敢挪开一下视线的样子。
中原中也谨慎开口道：“羽多野，你看见的……和我看见的是一样的吗？”
“一个我和一个中也，”她紧紧抓着中原中也的手，全然忘记什么害羞和关系进展的兴奋感，心神注意都牢牢被拴在珍珠白幽灵一般的少年少女身上，勉强提了提嘴角：“没错吧？”
她很想催眠自己，鬼是不存在的。
但眼前的半透明幽灵一直都没有消失，明显不是她的错觉。
“我们还活着，不可能是死人。”
中原中也望着幽灵少年少女，沉下声道：“这是异能者搞得鬼。”
他是不信自己会死在这里，或是变成什么幽灵再突然出现。
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中原中也踢起地上的石子，率先发动试探。
异能光芒包裹的小石子有着堪比子弹的力量，飞射向幽灵少年穿过他的身体砸落在对面的墙上。
“砰！”小石子嵌入墙壁，被小石子直接穿过的幽灵少年却似什么伤害都没有受到一般，向着中原中也所在的方向走近一步。
他表情僵了僵，道：“竟然穿过去了。”
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三观受到了动摇。
“果然是鬼吧？”柚杏忍住怕得快要飙出来的眼泪，视线下落在幽灵脚下的位置，道：“他们都没有影子……”
与中原中也不同，柚杏的魔法是操控影子。
她首要关注的地方就是幽灵脚下到底有没有影子。
半透明、没有影子的非生命体，不是鬼还能是什么。
“别乱说，”中原中也想都不想反驳道：“我们都没有死，鬼却长着一张和我们一样的脸，怎么想都不对劲。”
要是他们真的死了，更不可能看见什么鬼出现在面前。
柚杏撑着眼皮半天不敢眨一下眼，眼睛酸涩不已，终是忍不住眼睫上下一合，盈满眼眶的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
她连忙抬手去擦，语带哽咽道：“可是我听说有的鬼会变成别人的死相，吓唬活着的人。”
中原中也眉头动了动，道：“你都知道他们是在吓唬人，为什么还要怕？”
“我怕的是鬼！”手背蹭过眼睛，柔美的杏眼眼眶微微发红。
柚杏委屈得厉害，中也根本不懂她在怕什么。
死亡有什么好怕的，魔法少女又不会死这么难看。
只要有魔力，魔法少女的身体就算受到致命伤都可以治疗。
真正让她害怕的是鬼存在的本身。
“鬼会伤害我们吗？”中原中也以前没有了解太多关于鬼的事，只知道人死后的状态称作鬼，不过他一直都把这种东西当作虚构的不真实存在。
比起鬼存在的本身，他更在意的是这东西会不会有害。
“不知道，”柚杏含泪摇头，声音闷闷道：“不过我刚才用过影子，抓不到他们。”
被她紧紧抓着少年一脸诧异，问道：“你什么时候动手的？”
他完全没有发现柚杏动过手。
“呜……一开始看见他们，我害怕就、就动手了……”
柚杏后悔得要死，抽噎一声道：“然后他们就缠上了。”
死死盯着她，眼睛都不错一眼，吓得她也不敢转开视线。
“……”该说她胆小还是胆子太大了。
突然看见鬼都敢直接动手攻击。
中原中也想想，他刚才也是一样的下意识反应也就不能怪柚杏了。
任谁突然看见自己的幽灵体，第一反应都是先攻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柚杏妹妹！”“羽多野！”
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不久前分别的夏油杰和五条悟再次回到这里。
不同离开的时候，这次他们身后同样带着与他们长相一模一样，一脸凄惨死相的幽灵。
“噫！”柚杏脸色顿时大变，死死抱住中原中也的手臂，远远冲着夏油杰他们喊道：“别过来！”
又多了两只鬼！
他们走就走了，怎么还要带两只鬼回来。
“哈？”五条悟一脸没听清她在说什么，直接长腿一跨带着身后的幽灵一起出现，看见他们身后同样有着类似的幽灵，兴致十足道：“你们这里也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