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太医就说了,你这病大体是心中郁结,若是看开了便就好了一半。”弘历伸手握住了富察琅玫氖郑“朕看你如此,心情也松快,待得你身体好了,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东巡途中,这是他们第一次正面提起孩子。
富察琅盟湫牡滓谰山释茨寻玻可毕竟身体好了许多,倒也没有如之前般如丧考妣,只温声道:“臣妾梦中常见碧霞元君召唤,许是往后还有机会的。”
“朕希望你先养好身子。”弘历轻叹,“有了身子,什么都会有的。”
若是以往,富察琅蒙俨坏靡怀疑弘历如此说是不是要趁着她病弱,等娴贵妃生了孩子再说?
可自从黑气拔除,她的性子回归后,竟能从弘历的话语中品出几分温情。
是了。
她以前怎么就想不清呢?
她是皇后,是二十多年从未从中宫之位下来的皇后,岂是那曾被投入冷宫的娴贵妃所能相比的?
再说了。
皇上的孩子不都是她的孩子,都要尊她一声嫡母吗?
她又何必内耗如此?
想到此,富察琅酶是温柔,“好,臣妾什么都听皇上您的。”
听她如此回应,宛若回到了年少之时初进府之日,弘历的目光亦温和了许多,不由寻了些别的话题与她说笑起来。
这边气氛融洽,可门外,李玉却满头大汗。
原因无他。
皇后来之前,皇上正让他通传娴贵妃,让她晚膳后过来听曲赏乐,这瞧着点儿,怕是娴贵妃就要到了,可皇后娘娘却还没走呐!
第25章 他真的要告白?
李玉心急如焚,几番犹豫后,便想推门进去。
皇上看见他,怕是就能想起山东巡抚丝竹班子,也就能想起娴贵妃了吧?
“师傅。”一直冷眼瞅着的进忠抬手挡住了他,小声劝道:“您贸然进去,怕是会惹得皇后不喜,若是她知道了娴贵妃要过来,该是更不肯走了。”
李玉觉得有理,便焦急道:“那该如何?”
进忠指了指外面的天色,“现在天色还不算晚,师傅您在这里守着,奴才去知会一声娴贵妃,让她晚些时候过来吧。”
“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李玉点了点头,催促进忠快去,“你快些去,莫要让娴贵妃进进出出的累着。”
进忠嘴角抽了抽。
码头统共就这么大,哪还真能累着?
不过他还是躬身应了,急匆匆的就去了。
但出了龙船,进忠却又放慢了脚步,不急不缓的往前走。
这么一耽搁,待他走到喜鹊登梅彩船附近时,如懿已踏着甲板走到了码头之上。
“娴贵妃。”进忠行礼,然后才笑道:“皇上命奴才来一趟,让您稍晚一些过去。”
“晚一点?”如懿不解,“皇上不是约了本宫赏乐吗?难道是有了什么要紧的事吗?”
“皇后还在龙船上呢。”进忠笑容满面,“相谈甚欢,瞧着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了的,所以才命奴才过来,怕娴贵妃久等。”
他才不会告诉如懿,是李玉命他来的。
不然以如懿的性子,怕是立刻拔腿往龙船上走。
她哪会顾忌皇后在不在船上,定是直愣愣的就闯了进去。
那岂不是破坏了他的魍穸的打算了?
“所以。”进忠笑容更甚,“娘娘要么先回去歇息一二?待得皇后娘娘出来,奴才定立刻来通传。”
如懿心甚烦。
皇上竟为了富察琅萌盟等着。
但她在进忠面前却又不能表露出不快,便略点了点头,“辛苦公公了。”
进忠笑了笑,躬身便往后退。
恍姆鲎湃畿玻“主子,我们要回去吗?”
“不回了。”如懿仰头看了看天空上高悬的明月,“想来也要不了许久,这月色甚美,我们赏赏月,不然进进出出多少有些麻烦。”
“是。”恍那嵘道:“主子,小心脚下,地面湿滑着呢。”
如懿漫不经心点了点头,抬头望去,却瞧见了不远处的凌云彻,不知歪头和身旁之人说着什么。
她喜上眉梢,黛色的细眉一挑,便堆起了欣喜的笑容要往前走打招呼。
但,走近了,如懿的笑容骤然一垮。
凌云彻身边的人,是魏魍瘛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
凌云彻满脸喜色,连连点头。
而魏魍癜胝帕骋在暗处,虽看不清神色,但在如懿的想象中,必定也是娇羞不已。
这两个人,竟视整个码头上的众人为无物,当着这么多人交头接耳。
真是――
不要脸!
如懿难得扯紧了帕子,手背上青筋暴起。
凌云彻也是,魏魍穸汲谐枇耍怎么还对她痴情一片呢?!
“主子。”恍囊睬萍了,不由低声道:“我们还要往前走吗?”
“走。”如懿的声音有些不稳,却率先一步迈出了步伐。
魏魍褚磺萍她过来,宛若受惊的小兔子般就要逃。
“令嫔。”如懿淡淡道:“你在这里作甚?”
魏魍窠粽诺哪笞判淇冢“娴贵妃娘娘安,嫔,嫔妾只是路过。”
边说,她还边可怜的望了眼旁边的凌云彻。
眼波流转间似有万般情思,直将凌云彻的心击穿,他不由自主开口道:“娘娘,是微臣唤住她的。”
他不说还好,说了简直要将如懿的心捏碎了。
她都多次提醒凌云彻了,凌云彻怎么就非这么死心塌地看着魏魍衤穑浚
魏魍裾獍闱餮赘绞浦人,怎么配的上这么纯洁深情的爱情呢?!
不能!
她需要再点拨一番凌云彻,便冷着脸道:“既和令嫔无关,令嫔就赶紧走吧,别站在此处让人误会。”
魏魍衩蜃糯剑乖顺低头,“是。”
凌云彻的目光还死死黏在她离去的背影上,直到如懿冷哼了一声,才如梦初醒,拱手道:“娘娘。”
“你忘记了我将你调到御前的目的了吗?”如懿淡淡道:“我是让你看清楚她的真面目,看清楚她是多么趋炎附势,让你的情意彻底消弭,而不是给你接近她的机会。”
“微臣……”凌云彻十分为难,“微臣知道娘娘的一片苦心,但微臣也有话要与娘娘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话说?
如懿心头莫名的一跳,突然想起了魏魍裨经说过,凌云彻将定情之物要了去,难道――
她不敢往下深想,却又隐隐期待。
“你跟我来吧。”如懿转身往喜鹊登梅彩船走去,“我也有话与你说。”
一路上,如懿心中还盘算着若凌云彻表露爱意,她该怎么拒绝。
恍谋疽跟着去,却也被如懿打发到了别处。
待得两人在船尾站定,周围一片黑暗。
青雀舫因为皇后一直未曾过来,并未点灯,而纯贵妃的喜鹊登梅彩船竟也灭着灯,十分奇怪。
但现在的如懿却未曾注意到这些怪异之处,她只盯着眼前的高大的侍卫。
“你要说什么便说吧。”
凌云彻犹豫了下,伸手往怀中探。
如懿心跳加速,来了。
他是真的要与自己告白吗?
不行。他是侍卫,可她是妃子,且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妃子,她与皇上的情谊亦十分深厚,她断不能做出对不起皇上的事情。
想到此,她突然开口道:“你不必拿出来了,我都知道了。”
第26章 她只是妾?!
“啊?”
凌云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娘娘知道了?”
知道魏魍袂笏与娴贵妃说上几句话,为她搭桥求情了?
“是。”如懿紧张的手心皆是汗,“我都知道了,但是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凌云彻不解,“娘娘淡泊又宽宏,为何不能答应这件事呢?”
如懿呼吸越来越乱,淡泊宽宏和这又有什么关系,“就是不行。”
她一口回绝道:“你不要说了,我让你来,只是劝你,不要再与魏魍窠哟チ恕!
“……”凌云彻听明白了,“娘娘不喜欢她吗?”
怪不得会一口回绝了。
他心中尚还对魏魍裼凶偶阜智橐猓便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娘娘,请恕微臣冒犯,之前的话,微臣还要说。”
喜鹊登梅彩船狭窄。
两人的距离本就不够远。
凌云彻又迫近了一步,便更是亲密,男性的气息也钻进了如懿的鼻腔之内。
与皇上不同。
皇上的身上,总会夹杂着别的女人的香味。
如懿亦从没有感受过这样纯粹的男子迫近,竟也错了神,“你想说什么?”
“微臣想说――”
身后甲板之上,竟传来了纯贵妃的声音。
“娴贵妃在吗?”
“我好似看见姐姐走进来了呀。”
海兰也在。
听着她们的步伐逐渐靠近,如懿心乱如麻,竟指了指旁边道:“你且躲在那里,我去应付她们。”
他们俩躲在暗处聊天,就算没什么也会有什么。
更何况如懿还心怀鬼胎,便更是紧张。
凌云彻虽觉得自己不必躲,却也听从了她的话。
只是那处实在狭窄,饶是他全力蜷缩才堪堪将身子挤了进去。
如懿看他躲好,便赶紧沿着甲板往外走,“我在这里呢,你们怎么有空过来?”
如懿走过去后,却发现不止两人。
金玉妍也在。
如懿一见她便就觉得不好。
海兰和纯贵妃好打发,可金玉妍却很难缠。
果不其然,金玉妍开口便是,“纯贵妃说听见了娴贵妃您的声音,臣妾还不信,皇上不是唤了您前去听曲赏乐吗?您怎么还在这里?”
如懿定了定心,“皇后娘娘正在陪着皇上,我自当礼让,待会便会过去了。”
“皇后在陪皇上?”金玉妍眯了眯眼,怪不得她寻了许久也没找到富察琅玫淖偌#原来竟在龙船之上。
纯贵妃却听得酸涩。
妃位之上,只有她与娴贵妃,皇后三人。
皇后身为正妻,得皇上看重不为过。
娴贵妃不一般,皇上还特意唤了丝竹班子来哄她开心。
只有她自己,既不得皇上看重,又分不到多少宠爱,真真是尴尬万分。
再瞧了瞧脚下的船只,纯贵妃更是郁结。
就连船只排序,她都在无子的娴贵妃之后!
金玉妍一直在打量着几人的神色,瞧着纯贵妃那阴沉的脸色,便也隐约猜到了几分她的心思,便故意笑道:“皇后娘娘尚未病愈,若长久费神,倒也不好,不如我们一道前往龙船之上,也陪着皇上说说话?”
这么多人去,富察琅帽囟会离开。
那她就有机会继续实施计划了。
“也好。”海兰上前扶着如懿,“姐姐,我们一道去如何?”
如懿还记挂着躲藏着的凌云彻,便想推拒,“不必了,皇上难得有这等兴致,你我何必去打扰,若姐妹们想要个乐子,待进忠公公过来通传,便与我一道听曲儿去吧。”
说罢,她不自觉的就挺直了脊梁。
瞧啊,她多么的无私和伟大。
皇上垂怜皇后,便就让他们好生说话,这群嫔妃想要跟着一道去,那就与她一起赏乐。
她如懿,最是大方不过了。
而纯贵妃,金玉妍,海兰承了她这份恩典,也该对她多添上几分好感吧?
但除了海兰给面子道:“那就多谢姐姐了。”
余下的金玉妍和纯贵妃对视一眼,皆都没有吭声。
如懿也不以为意,指了指船下,“看,进忠公公来了,想必是通传本宫过去了。”
进忠登船时,目不斜视,恭敬行礼,“娴贵妃,皇上命我前来传口谕。”
如懿往前迈出一步,“纯贵妃,嘉妃,海兰与本宫一道去吧,别让皇上久等。”
“嘶。”进忠为难皱眉,“可是……”
“皇上应该不会这么小气的。”如懿斜瞥了他一眼,“多几人也热闹些罢。”
海兰上前扶她,纯贵妃犹豫了一会,也跟了上去,反而是金玉妍一直未动。
“娘娘大约是误会了。”进忠赶紧追上了几步,躬身道:“皇上散了丝竹班子,命奴才过来说一声,让娴贵妃娘娘早些歇息,今日便不招您前往了。”
一时间,船上陷入了寂静之中,只听得见旁边河水流动的声响。
许久,如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皇上散了班子?”
“是。”进忠躬着身,“皇上正陪着皇后娘娘下棋呢,和敬公主也过去了。”
如懿脑子有点木。
这么多年,皇上从未因为别人打发了她。
更别说是因为富察琅昧恕
“姐姐。”海兰瞧她神情恍惚,不由担忧道:“您没事吧?”
“唉。”金玉妍又讽刺道:“都说娴贵妃与我们不同,现在瞧着不都一样吗?都是妾室,比不过皇后娘娘啊。”
都是妾。
这句话蓦得闯进了如懿的脑海中,盘旋在内久久散不去。
都是妾!
只要富察琅迷谝蝗眨她和这里所有人都一样,是妾!
海兰心疼不已,“嘉妃娘娘,你这样说姐姐会生气的。”
金玉妍撇嘴,“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再说了,你怎么就知道娴贵妃不高兴了?我看着没什么区别啊。”
纯贵妃也转头看了过来。
如懿总是淡淡的,面无表情。
也不知海兰怎么看出来她生气了。
“罢了罢了。”金玉妍径直越过几人,往船下走,“我们都早点歇息去吧。”
皇后娘娘在龙船上不下来,她也没了办法,便更是兴趣缺缺。
纯贵妃也觉得站在此处难堪,犹豫了会亦走了。
海兰本想陪着如懿,却也被如懿一推,“你也走吧,本宫乏了要好好歇息。”
海兰无法,只能一步三回头的下了彩船。
而进忠,亦随着几位娘娘走了下来,只不过与她们的路线不同。
可正当他经过青雀舫时,却听见一旁传来了极细微的呼唤,“进忠。”
周围既有人声,又有水声,杂乱不堪,这么轻微的声音极难察觉,可进忠却偏偏能听得见。
这可是他的魍穸唤他呐。
他前后一看,趁着无人看见的空档躬身钻进了青雀舫。
魏魍褚患他,便牵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往船尾去,“走,我们去看好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