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敲了敲桌子,“譬如这个七宝手串,你有什么想要说的。”
如懿眨眼的频率越发的快速了起来,“臣妾真的从未见过。”
……
弘历揉了揉眉心,庆幸自己听了魏魍竦幕暗染粕⒘瞬爬矗不然面对如懿这如出一辙的话,怕是要忍不住发火了。
“好。”他沉着声,“亲笔信你否了,定情信物你否了,那朕来说说朕查出来的,无人能证明安吉大师当夜所在,但有不少宫人说如懿你与大师私下交谈,来往甚密。”
弘历含糊着声,不情不愿道:“与如懿你说的时时相符。”
如懿僵住了,她不由得往前倾了一点,洁白饱满的额头出现在了灯光下,更是散发出一抹光辉,“皇上,臣妾一时失言,您为何咬着此话不放。”
弘历觉得自己和魏魍褚黄鸫久了,也学得了她几分牙尖嘴利,可瞧着凑过来又目光灼灼的如懿,他还是哑了声,转开脸嘀咕道:“你说的又不是朕说的。”
也不知如懿听见没听见,却只瞧得她凝着眉,从容淡定的脸上多了几分急切,“臣妾是为了大清,为了您祈福祝祷,绝无二心。”
弘历突然转过了脸来,眯眼道:“所以说,皇贵妃你是承认的确与大师来往甚密了?”
他找回了自己的节奏,当即喝道:“后宫妃嫔这么多,诚心祷告的也有许多,为何无人说她们与大师亲密,为何偏偏是你?”
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也是这样。
为什么魏魍窬筒换幔
为什么总是你如懿!
这些质问在弘历胸腔之中翻滚,他一时凝住了声调。
如懿并未察觉到弘历情绪的波动,她只按着自己的想法往下说:“再说仅凭白衣就认定刺客是大师,未免也太过武断。”
“刺客到现在还没捉到。”弘历压着声音,“若不是他,岂不是说明朕这皇宫任人进出,宛如无人之境吗!而且――”
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调,骤然放大,“一个刺客,不进养心殿刺杀朕,杀你作甚?!”
弘历彻查了整个皇宫,都没有寻到刺客进出的痕迹,那便只有一个结论了。
刺客是宫内之人。
不是大师,也会有别人。
甚至――
他眼睛垂下,阴霾丛生。
甚至有可能是凌云彻不是吗?
第64章 这个局,谁都跑不掉
如懿不快的抖了抖身子,很不喜欢弘历这般与她说话,质问着她。
但弘历的问题,她一个都回答不了,只能翘了翘唇,“臣妾百口莫辩,可恍奈薰肌!
“恍模俊焙肜嗤笑了一声,“如懿啊,这件事不止损了你的颜面,也损了朕的。”
他日日勤勉,就为了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好的名声,可却因为这件事沾染上了阴影。
“皇上,你不相信臣妾?”如懿平静的神情微微破碎。
她可以被关禁足,可以淡然面对任何污蔑,却唯独接受不了连她的少年郎也在怀疑她。
“朕不是怀疑你。”弘历终究不忍心,“但是只有恍暮凡晃匪溃经历过拷打依旧坚称你是无辜的,才能将这流言洗清。”
他深邃的看着如懿,“如懿啊,恍谋匦胗眯蹋还必须是重刑,她伤的越重,别人就更会同情你,朕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你!”
弘历情深意切,甚至还握住了如懿的手,“你该明白朕的苦心。”
如懿低着头看着紧紧相握的手,喃喃道:“为什么只有恍氖苄滩拍苤っ鞒兼的清白?”
她好似踩上了道德制高点般冷冷拂开了弘历的手,“不,你不是为了臣妾,你为的是你,你是怕你的颜面受损。”
弘历的手难堪的架在了半空中,他带着几分狐疑,几分不解,“朕不是已经与你说过了吗?朕的颜面当然要紧,可你的清白不也要紧吗?这又有什么冲突?难道就让朕看着这脏水泼向你和大师?”
愈说他的话语便愈冷,“难道朕不该在乎声名,就默认了这件事,任流言发酵吗?!”
世间男子最难忍受的便是此事,更别说他是真龙天子,是天下共主。
若这件事不妥善处理好,不止如懿,连他也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这和情意和身份都没有关系,后宫内上至皇后,下至答应,不管是谁闹出了这件事,都会彻查!
如懿寡淡的叹了口气,“说这么多,皇上还是不信臣妾是无辜的。”
弘历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对牛弹琴,他翻来覆去说了这么多,竟然一点用处都没有,且纵观如懿刚说的,除了呛他之外也无甚重要的信息,气的他一拍桌子,拂袖转身欲走,“朕不想再听你废话了,且好生呆在翊坤宫吧。”
他还不如在养心殿待着呢,无端端出来受罪!
迟钝的如懿好似才发觉到了他的怒火,急忙起身道:“皇上,这手串有问题!”
弘历骤然回身,“手串有什么问题?”
如懿并未去看那七宝手串,只急匆匆道:“七宝手串该是由金、银、蜜蜡、珊瑚、砗磲、珍珠和红玛瑙组成,国师是修行之人更不会弄错,所以上面不该是红玉髓,这足够证明这个手串不是大师的!”
弘历狐疑的看了看她,伸手拿起手串在灯下看了又看,最后嗤笑着甩在了进来之人身上,“进忠,你来看一看,顺便告诉皇贵妃这是什么。”
进忠恭敬捧在手心之中,细细摩挲一番后,才低声道:“回禀皇贵妃娘娘,此物就是红玛瑙,并非红玉髓。”
“什么?”灯光昏暗,如懿忙着和弘历争吵,并未拿到手中,听进忠这么说也全然不信。
她快步上前去拿手串,“定是你看错了!”
“哼。”
弘历彻底被激怒了,“皇贵妃,你说话颠三倒四,胡乱指责,是否是将朕当作猴儿来耍弄?!”
如懿捏着手串茫然四顾。
恍牟辉冢李玉也不在,无人能替她解开疑惑。
为何愉妃不曾成功换掉手串,难道说她没有看懂自己的暗语吗?
“臣臣妾――”如懿嗫嚅着,“百口――”
“够了!”弘历一甩袖袍,厌烦道:“且不说这手串了,你承认与大师来往过密,朕可以听你说为大清祈福不追究,翊坤宫刺客朕也可当作防卫不严,被他跑了。”
他冷着调儿,身上是作为帝王的威严,“但你私下收取外男赠予一事是你自己承认的,朕别的不罚,只罚你这一个!进忠!”
弘历背手道:“传朕旨意,着降皇贵妃为娴嫔!”
“皇上――”如懿终于急了,她往前一步,声声唤道:“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
四周黑暗,屋内唯一的光束也打在了桌子的那盘糕点之上,弘历看不清如懿的表情,亦懒得再回头,决然转身离开。
如懿不由自主追了两步,却瞧着进忠手一挥,精奇嬷嬷们迎了上来。
“娘娘。”进忠躬身抬手,“这手串,奴才还要带回去的。”
如懿踮着脚儿看外面,哪还能见到弘历的身影,只能将手串掷在了进忠手中,一张脸亦垮了下来。
进忠微笑,行礼,转身离开。
待得第二日圣旨颁下,李玉等人才后知后觉昨夜发生了什么!
皇贵妃一脚便跌到了嫔位。
一时间,宫内流言愈发猛烈,都在议论如懿是否真的与大师有染,不然怎么可能会被罚的这么重。
且素练在第二次搜宫时,在启祥宫贞淑处再次发现一串七宝手串。
养心殿内,两个手串并排放着,模样全然一致,唯一的区别便是一个是红玛瑙,一个是红玉髓。
弘历皱着眉,喃喃道:“为何还有一串?”
“这一串是贞淑送来的。”魏魍衽阍谝慌裕偏头不解,“那一串也是贞淑的,她怎么有这么多手串呢?”
无辜单纯,全然看不出这其中有她的手笔――
在一个角落里藏一个手串实在不太难。
弘历摇了摇头,有些颓然,“朕大约是错怪了如懿,此事该是贞淑栽赃陷害她。”
他说的愈发难过,“令嫔,昨夜若不是如懿她怼着朕,朕也没想这么快就处罚她的。”
朝令夕改,只会让别人觉得他无能。
所以即便知道手串为假,他亦不能做什么,也不能撤了之前下的圣旨。
他的心底充满了懊悔,深深后悔自己不该冲动。
“皇上。”魏魍窠庸进忠递来的茶碗,放在弘历面前,轻声道:“您又不是因为手串的问题怪罪娴嫔的,而是因为她私自收礼才降了她的位份。”
弘历自责的心好似放松了些。
魏魍裼炙担骸版涉倒觉得如此甚好。”
弘历不解的看她,“怎么甚好了?”
魏魍裎峦裥Φ溃骸凹热皇执是假的,亲笔信也该是假的,一概都是贞淑斗胆污蔑,就可还娴嫔与皇上清白,也不会伤了皇上您的颜面,至于娴嫔受罚――”
她勾起愉悦的笑容,“那是她个人的行为,私自收礼,本就该重罚,皇上还仁慈了呢。”
双杀。
如懿,金玉妍,这个局,谁都跑不掉。
第65章 捡漏还要标榜一下自己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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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躺在担架,一袭白衣染满了血迹,甚至还有几滴从缝隙之间滴落在宫道之上。
江与彬在侧,满脸焦灼。
待走到翊坤宫外几米之时,终于瞧见如懿带着几人冲了出来,“恍模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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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了她满是珠宝,仍旧戴着护甲的手。
如懿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恍囊簧硌气,有些冲鼻。
可瞧着后面跟着的凌云彻,她还是按捺下心思关切道:“是我无用,救你救得太晚。”
虽然口中说的好听,可手却轻轻挣了挣。
恍拿豢陨,只默默地松开了手。
江与彬抿紧了唇。
救?
他真的很想问问如懿什么时候救过恍模咳舨皇橇铈赡锬镉虢忠公公,现在躺在这里的怕已经不是活着的恍牧耍而是一具尸体!
现在来捡漏还要标榜一下自己救过?
幸好,恍囊丫清醒了过来,不然,他怕是也要被自己怄死!
如懿吩咐道,“送去偏殿。”
江与彬害怕被人发现恍纳砩系拿腻,倒也顾不得如懿了,赶紧跟了上去。
进了偏殿,毯子一掀开,菱枝着急的都哭了,“恍慕憬悖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恍奶稍诖采希虚弱至极,可漆黑的眼珠子却悄然瞄着床边的如懿。
一如既往,端庄大方,甚至连脸上都没有什么情绪的波动,好似躺在这里的她是个陌生人般。
不。
恍男闹锌嗌。
也许如懿对陌生人也会比对她好。
毕竟如懿在外还要维持她稳重宽宏的名声啊。
“恍模你忍着点。”江与彬严肃道,“我要剪开伤口,会有点疼。”
恍募岫ǖ牡懔说阃罚“你来!我忍得住。”
做戏要做全套,昨晚江与彬在慎刑司待了一夜,好不容易才为她做好的伤口,定要血淋淋的露在如懿面前!
恍幕共凰佬模她还想看看如懿看见这个伤口是什么表情。
可一看,她就彻底失望了。
如懿的眼睛无神又空洞的左右看了看,就是不往伤口看,更过分的是她还在慢慢后退。
退到人群后,才轻巧的皱了皱眉。
这一切,全都落入了恍难壑小
她含上了几分泪,可心中的犹豫痛苦却彻底的没了。
如懿无情,就不能怪她背叛。
她与江与彬对视一眼,开始痛苦的尖叫起来。
呐。
小主,从今往后,恍牡恼嫘牟换嵩儆辛恕
不知是不是觉得恍慕械奶惨,如懿连在偏殿内也待不住了,她默默的走了出去,遥望着天空。
她该觉得皇上太狠,对恍奶狠,可她也无法忽视心底的庆幸。
还好是恍慕的慎刑司,不是她。
想起那血淋淋的一幕,如懿只觉得手指上粘腻得很,恨不得立刻寻个地方洗手。
“弧…” 她张口欲唤,又突然想起了恍娜缃裉稍诖采隙弹不得了,且翊坤宫所有宫女都在偏殿里。
如懿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寻了处水盆洗手。
没有旁人伺候,她还维持着曾经是皇贵妃时的体面,慢吞吞的戴回了戒指。
哦对了。
她满足的将护甲一一戴上。
这才是她的体面呀。
身旁的人如何,她不在意,可若是这护甲破了损了,她定会十分着急。
想到这,她又想起了跟来的凌云彻,不由微微一笑。
真是,刚有些太匆忙和着急了,竟没有和他好好说几句话,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难受。
江与彬站在窗前配药,顺便透过缝隙看了出去。
身后,是宫女们的哀哀哭声。
眼前,是站在日光下岁月静好的如懿,甚至嘴角还带着平静的微笑。
江与彬的心很痛。
谁都知道以如懿和皇上的情分,用不了多久定能重新爬回原位,可是他和恍哪兀
他们是臣是奴,难道就不是人了吗?难道就活该要成为如懿与皇上感情的推进器吗?
甚至,他不用多想就明白,恍脑讲伊遥如懿便能从皇上身上博取越多的同情和内疚!
他们的欢好,是建立在他和恍纳砩系摹
江与彬将手中的药材捏碎成渣,竟不管不顾的冲出了房门,“娘娘!”
他“扑通”一下跪下,“恍纳硖宀腥保不能再伺候娘娘了,求娘娘恩准,允了微臣与恍牡幕槭掳伞!
江与彬出去的突然,偏殿之中也安静了下来,恍囊苍诰簿驳奶。
外面,是如懿四平八稳的声音:“怎么就残缺了,我看伤口并不太严重。”
江与彬一听便知如懿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恍陌胨啦换钌岵坏梅攀帧
没了恍模谁能替她控制自己和李玉呢?
令嫔说的果然没错,恍牟环希走不出翊坤宫。
那如懿曾经答应他的,不都是画饼忽悠吗?
江与彬没有与她争执,只重重磕头,“恍耐后不但行走困难,且长期服药,也劳作不得,久站不得,若苦了累了……”
他豁了出去,不管以后如懿发现得了不,“说不定就会咳血而亡!”
如懿听了,宛若又陷入了那粘腻腥臭的血液之中,浑身难受,恨不得立刻沐浴更衣。
但江与彬逼着,她只能先盘算眼前事。
李玉很听话,很多时候也会绕过恍挠胨示好,但除了个御前听信的作用之外,好似没有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