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很礼貌, 但你现在手头明显没有任何要做的事。这样多此一问,有心人反而会觉得挑衅。
起初风见的态度还要再不近人情点,你本来以为是为了和安室透互补, 毕竟两个人一唱一和很多事情才能进行下去。
结果后来发现,降谷零对待部下的态度更强硬——虽说不是针对你的吧,真的跟「安室透」判若两人。以至于你开始理解为什么【安室透】和【降谷零】是两张卡。
风见向你核对了下次行动的步骤,都是一些细节布置的问题,如果有其他人在会立即察觉到异常。
因为给出的做法都太详尽了, 简直像看着对手的底牌在打一样。
你就是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来协助警方的,没有丝毫掩饰,也没有必要掩饰。
一些人默认你无所不能, 而另外一些人、对他们来说消除敌人比追究这些细节更迫切。
你可以操纵自己的召唤物,在这点上所有经由你手「复活」的人都一样。这点你没告诉任何人, 也仅仅只在萩原研二身上用过一次。
在将敌对组织的「那位先生」复苏后, 可以说, 你拥有了那个组织的间接支配权。
你精确地按照自己的所需, 有条不紊地高效摧毁了敌对组织的大部分。
主要集中在他们的政商关系网上。这一步如果从外部突破, 会是异常艰难的一步。相反,如果拿到名单和证明力强的证据后, 这就成了最简单的。
上辈子的敌对长生者就跟当局勾结, 审计从你这里不知道偷走了多少钱,直接导致你好几次在伦敦当街乞讨……
现在被你毁了大半的组织, 就算前任教主上手操纵,一时半会也不会对你造成影响了。起码飞升前是不会了。
“……细节就是以上这些,还有其他问题吗?”
你将确认过的文件交还给风见,等他过目表示没问题后,你才继续说:“另外,我的协助就到此为止了。明天我会离开这里。”
“什么?”他神情愕然,像没理解你说什么一样瞪大了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件事……这件事我要向降谷先生汇报,之后才能给您答复。”
你笑了一下:“不需要答复。我并不是向你们请求,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那么、再见。”
流云遮蔽了太阳,趁着这短暂的阴霭,你离开了走廊。
降谷零来得比你想象中要快,在晚餐之前他就找到了你。
彼时你仍在看那份带出来的【攀升梵咒】。这是一份【灯】12的密传,你打算再读最后一遍就把它也烧掉。
这份文件同样是用不那么常见的语言写就的,降谷零进入房间的时候视线只在上面一扫而过,最终与你四目相对。
他顿了顿,露出一个典型的安室透式的笑容:“这几天生活得还习惯吗?真抱歉,忙得一直没能来和你好好打个招呼。”
“没关系,请不要在意。大家都很照顾我,反而是我要多谢招待。”
你同样客套地回答。
同时你发现一种现象,很多人在说什么重大事项前、总会习惯性谈点无关紧要的小事,这是为什么?
如果萩在的话就能问问他了……总之希望他不要死吧。
你想到最近变浅的信徒卡池。
“我听风见说,你明天就要离开了,”果然,在不痛不痒的闲聊之后,降谷零把话题转向了他真正关心的方向:“是有其他事情需要做吗……真对不起,这几天一定耽误了你不少时间吧?”
你:“……”
一句话里设下的陷阱未免也太多了。
不管是回答「没有耽误」、「没耽误太久」还是直接否决掉「有其他事要做」这个前提,他都能得到相应的信息并掌握对话走向。
如果在正常社交情况下,要回答这个问题、并不被套出话来是有一定难度的。
不过现在你连信徒都放弃了,又有什么必要非得跟个无关人员维持表面上的良好氛围呢?
“我明天就走了,”你最后只是重申了一遍。
“这样啊,”他的笑容更亲切了,用一种漂亮到大部分人难以抵挡的神情问:“你明天大约什么时间走?我送你回去吧?”
降谷零长得也很好看,是那种有时候能让人抛弃原则妥协的好看。
房间的灯是关着的,你只点了一支蜡烛。而降谷零在昏暗的室内露出这种笑容,就如同掀开了蒙在珍宝上的黑布,刹那间满室生辉。
点点烛火倒映在他满是笑意的瞳孔,像下一秒就要淌出蜜来。
看着这张脸,你突然理解上辈子你是怎么要到饭的了。
长得好看至少不会饿死,只要愿意走上街头。
大概这也是前任教主选择你做使徒的原因之一吧——你知道他刚建教会时也有过上街乞讨的经历。
“谢谢,”你真诚地对降谷零说:“我懂了……不过不必送,我不会回原来的地方了。”
他听你道谢的时候愣了一下,但注意力马上被你后面的话转移了,再开口时就恢复了平常神色,甚至显得有几分冷酷:
“这里的安保措施比较严格,如果没有外出许可的话,很难离开。”
你保持着纹丝不动的微笑:“我随时可以离开。”
“我知道,虽然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以你的能力、想突破安保措施而不被找到,想必是很简单的事情,”降谷零说,“但……不是有人能够找到你吗?”
你无声地模仿了一个惊讶的表情,说:“你是指防剿局的人吗?但我身上没有任何嫌疑,要以什么理由对我进行搜捕呢?”
其实【邪名】还是有一两张的,但在这个世界警视厅的角度上,就是几乎没有可以正当怀疑你的理由。
降谷零避而不答,只是说:“之前频发的失踪案,最近没有再发生呢?”
“因为受到攻击而自顾不暇了吧,”你说:“等最后完全将组织清剿的时候,调查起来应该也会更方——”
“不,关于这点,”他罕见地打断了你的话,目不转睛地看着你:“我之前也怀疑是组织犯下了那些罪行,但根据这几天收集到的信息看,基本上能排除掉这种可能。”
“你想说嫌疑又重新回到我身上了是吗?”你微微偏了下头:“但是,上一起失踪案发生的时候,我跟你们一起身在长野。你该不会认为、我冒着大雨在夜里回到米花,绑架走一个人之后又连夜赶回去了吧?”
“翼小姐,您知道吗,”降谷零微微勾了勾嘴角,意有所指:“有些时候,警方在侦查中会发现虚假或是错误的证据,并被误导、采取措施。”
你对警方怎么办案的不太了解,不过你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迫不得已的时候,可以伪造证据、好让你这个关键人留下来。
防剿局在日本没有逮捕权,但如果有人捏造证据,日本公安又愿意加以协助的话,完全能够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这种做法在理论上、……不,在实践中也是完全行得通的。
为了正义不择手段?
……说实话,你都开始有点欣赏他了。
怀着这种心情,你快速微笑了一下,问:“那你在教会中的朋友们呢?”
这当然也是露骨的威胁。
复杂的神情在降谷零脸上转瞬即逝,不过他大概率是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短暂的动摇后,他的目光仍然坚定地看着你。
你迎着他的视线笑了笑:“那如果从下次开始,敌人也能得到你们的内部消息呢?”
“……”
降谷零的身体坐直了,他的仍然保持笑容,眼睛里却闪耀着一种冰冷的寒光。
现在敌方组织剩下的部分很难为导师所用,就算放任下去、甚至再发展壮大一点也没关系,正好用来让他们双方牵制。
降谷零会选择这样做,你完全不感到惊讶。之前好像就隐约能感觉到他是这种人,为了目标可以牺牲一切,你不讨厌这种性格,只要别碍你的事。
这场交锋以你的胜利告终。
在降谷零离开后,你将【攀升梵咒】又看了几遍,直到每一个字都牢牢印在你的脑海中,这才把它烧掉。
这份密传是你阅读《琥珀之光》得来的。
这本书的作者看守了七年灯塔,最后他对辉光产生了莫大的恐惧,甚至无法与光共处一室,连写下这本书都成为了他苦修的一部分。
与你现在的情况有异曲同工之妙。
为了避免再和前任教主来个不愉快的会面,你现在不得不躲着光走,也几乎不怎么睡觉。
你以为自己会不太适应,但实际产生的不适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
这点在平时读书的时候也有感觉。
你阅读书籍的时候是很投入的,读【灯】相的书也一样,但很少会有那种灵魂共鸣的体验。
就你的确按照前任教主留下的方法,按部就班地凑齐了飞升所需的大部分条件,只差最后一点就能升入漫宿。
可是你并没感觉自己有多大改变。就仿佛你曾经在这一领域的投入只是机械性的数量积累,没有实际意义一样。
你困惑地在心里将密传又读了一遍,打算等特蕾莎回来和她谈几句,入夜后就离开这里。
……
萩原回去的时间比佐藤美冬说的要晚。
江户川柯南和他见过、两个人聊完之后再回毛利侦探事务所,等到家的时候天都擦黑好一会儿了。
毛利兰的好友铃木园子今天也在,见到柯南一把将人拎起来:
“小鬼,你这回又跑去哪里了?小兰找不到你很着急诶!”
“对不起、小兰姐姐……”
柯南心里暗叫糟糕。他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调查可能有关的线索,手机几个小时前就没电关机了,忘了和这里说一声。
“好了园子,我想他可能又去找翼小姐玩了,没事的,放他下来吧。”毛利兰安抚地对铃木园子说完,又严肃叮嘱柯南:“不过下次不许这样了,就算出去玩不回来也要记得打招呼,不能让大人担心,知道了吗?”
“知道了,对不起。”
柯南乖乖地道歉,铃木园子哼了一声,还是把人放下来了。
“不过,”她问毛利兰:“小兰你说的「翼小姐」是片山翼小姐吗?就是在波洛咖啡厅工作的那位小姐?”
“嗯,是她没错,不过园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毛利兰记得她们应该是没见过面才对。
“我是在网上刷到的啦,俊男靓女服务生、之前在论坛上超级有名的,”园子得意地摆摆手,紧接着小声问:“不过我只见过安室透,这位片山翼小姐怎么样?和网上的照片一样吗?我看她有点像是混血儿的样子?”
“翼小姐人很温柔,虽然不太说话,但是非常体贴。之前我们还一起拍了照,我给你找找。”
晚饭时间已经结束,毛利小五郎守在电视机前看偶像演的晚间剧。毛利兰跟铃木园子就在沙发上闲聊起来。
柯南看着毛利兰兴致勃勃找手机上的自拍给铃木园子看,脸上半笑不笑。
他一点也不觉得那个女人跟「温柔体贴」这个词有什么关系,那可是会给人沾血糖果的人啊。
“找到了,就是这张!”
小兰把手机递给园子看,后者凑过头去:“……太厉害了,超级美人……不过应该是混血儿吧?”
“翼小姐好像是英国来的,”毛利兰抬头思索了一下:“不过我和新一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国语就已经说得很好了,说是因为在国内工作了好几年的缘故……而且听说她还懂其他外语,是个很厉害的人呢!”
“欸,原来是这样。我也好想亲眼见见她啊……”
坐在旁边的柯南心说,那大概是见不到了。她不光辞掉了波洛咖啡厅的兼职,连本职工作也一起辞掉了——
……工作?
江户川柯南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他猛地站起来,问毛利兰:“兰、小兰姐姐!你确定翼姐姐当时是那样说的吗?”
“什么?”毛利兰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就是你和新一哥哥第一次见到翼姐姐的时候,她说的那些话、你确定她是那样说的吗?”
“……我想应该没错,”毛利兰回忆了一下,“我和新一是晚上在邮局碰到她的。翼小姐在灯光下真的很好看,国语也说得很流利,没有一点口音,所以我才好奇去问了。然后她告诉我,是因为她已经在国内工作了好几年……柯南?都这么晚了你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