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你知道其他性相的学徒也能做到拟态,但从没亲眼见过变化的过程。
除了蜂鸟,你还试了猫,狗,狐狸,兔子等一切你能想到的动物……换装似乎也可以。
你记得导师有一件非常艳丽红底细条纹西装,价格昂贵但从没穿过,你在梦里零成本给萩原研二换上了。
他似乎能适配任何造型,连上世纪男士间流行的巴拿马草帽和鸭舌帽在他身上都能配得很好。
你完全理解了网上说得「肆意妄为的愉快」,不过你的想象能力有限,想法仅有变变小动物和换衣服。
反而是梦中的那个萩,像是发现了什么新的领域一样,开始热衷于尝试各种各样的东西。
每次见他都会有有趣的事情发生。
或许真的是你对之前的萩原研二印象更为深刻的缘故,梦里的萩差不多完全是一个样子。甚至因为他的存在,你回忆起了以前更多的细节……感觉有些因果倒置。
但难以否认的一点是,睡觉比在梦中前往漫宿更令人愉快。
大部分时候你去漫宿,是为了尽快拿到急需的卡牌。【当局欠下的人情】、某种用来召唤漫宿生物的影响、或是指向藏宝地具体位置的秘史。
得到哪种卡牌结果是随机的,过程也往往不愉快——无论是爬利刃阶梯还是只能闭嘴听特蕾莎滔滔不绝。
简直是顺理成章的,在对漫宿卡池里的牌没有任何迫切需求的情况下,你选择了正常人的睡眠。
在自己的梦里,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感觉很好。
你感到一种陌生的、精神上的放松。
再次进入梦乡后,你重又回到了那间熟悉又陌生的公寓里。
像往常一样,梦里的萩在你敲门后从旁边的一户打开门,迎你进去,半开玩笑地拖长音调抱怨你为什么每次都记不住门牌号。
“这里是翼酱的家不是吗?怎么会每次都走错呢?”
事实上,每次敲门时你都会根据上一次的情况进行订正。但上次他还是从501探出头来,等到你下回敲501时,正确地址又变成了502。
你觉得自己简直像推石头的西西弗斯,怎么努力都徒劳无功。
在梦里与人争论是白费口舌,于是你扯了一把他燕尾服的后摆来平息心情。
“嗯?怎么了?”他不明所以顺着你的目光看看自己的打扮,随即了然地笑起来:“翼酱是说今天的衣服吗?因为觉得和我今天信息素味道很配就换了、翼酱觉得怎么样呢?”
你:“……什么?”
听到了无法理解的句子。
信息素你还是知道的,是生物个体分泌到体外、被同物种通过嗅觉器官接收后改变生理或心理机制的物质。
会分泌这种物质的生物有很多,比如蚂蚁、蜜蜂、苹果实蝇和樱桃实蝇等等……但那都是昆虫类啊?
本来觉得今天的萩很好,既没有穿过于新潮的服装,也没长出毛绒绒的耳朵或是尾巴、…结果竟然是昆虫类吗?
昆虫类吗?
你看着眼前还是人类形态的青年,很担心下一秒他头上会长出触角来。
如果那样的话、剩下的人生中你都不会再像正常人那样睡觉了。
你静默地把茶杯放回桌上。
红茶泡得很好,甜味和香气都恰到好处。但一想到里面说不定加了蚜虫蜜,就怎么都放心不下。
萩原研二看了一会儿完全僵住的你,笑着说:“虽然不知道翼酱在想什么,但是不是哦。”
“可——”
“不是哦。”
他面带微笑,语气斩钉截铁。
你:“好吧。 ”
这个话题被强制中断,你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而谈论起其他事情。
平时你基本不会将心里所想的说出来,但在梦中是个例外。在这里不用担心情报泄露,同时也不必不断权衡双方情报量来斟酌措辞。
在这里说话,某种程度上像是自言自语,对整理思路很有帮助。
实际上萩在你谈论之后规划的时候也很少说话,他绝大部分时候安静地看着你,只在你主动问他的时候才会开口。
你在最后问了他关于对故乡触景生情的事。
萩原沉默一会儿,回答你:“人的理性和感性是很难完全分开的,那应该是我们难以理解的心情吧……翼酱去安慰的话,只会适得其反。”
你不懂为什么你去安慰就适得其反,你又不是美国人。
不过和接下来的目标相比,这件事并不太重要。
希望能悄无声息地拿到东西吧。
你保证一拿到最后一份残骸就走,画等到去其他地方再画,只希望不要引来多余的关注。
第105章
精通一门学科需要多长时间?
曾有人提出「一万小时定律」, 即一个人在某领域花费一万小时后,就能成为该领域的专家。
如果将此作为参考,一万小时换算成天约为417天。如果每天工作八小时, 需要1250天,也就是3.57年。
鉴于正常人在社会生活中很难连续保持三年「每天八小时投入工作」的状态, 实际完成所需的时间还要后延。
工藤新一用草稿纸做书签夹进看了一半的书里,在堆满纸笔的书桌上打开电脑。
待机屏幕上显示时间【02:36】,他从某本书底下找到黑屏的手机充上电, 等待开机的过程中在电脑邮箱里接收了宫野志保发给他的邮件。
附件是《维也纳未解之谜》的译本。
【《维也纳未解之谜》】
【描述:作者描述了维也纳发生的怪事——儿童消失、寄生虫大肆传染、动物被切掉肢体、关于蠕虫的噩梦。一个为穷人提供丧葬费的慈善组织指出了这些现象间怪异的联系*】
这本从莫兰书店买来的书难得不是用什么古怪语言写的,但即使通篇是英文,其中涉及的大量生物化学名词,非专业人士很难顺畅读下来。
工藤新一看到一半就果断放弃。他做好挨骂的心理准备,写了封言辞恳切的邮件, 连同书的扫描件一起打包发给了原本的灰原哀、现在大洋彼岸的宫野志保。
果不其然挨了一顿说,万幸对方一贯地刀子嘴豆腐心,还是把这件事答应下来了。
这都是三周前的事了, 对方在邮件里说这版只是粗翻,看他急要就先发过来了。精细版本还在润色, 她改完就发过来。中间有其他问题可以发邮件问, 不过最近实验室赶进度, 回复可能不太及时。
工藤一目十行地看完, 又点开附件, 一看就知道对方所谓的「粗翻」肯定也花费不少心血。
他吐出口气,奢侈地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等手机有了足够开机的电量, 打开各个软件把积攒的信息回复掉。
警视厅那边有些是不得不去的, 还有些案子可以不去但很感兴趣的。另外小兰邀请他一起去听某个宣讲会,之前已经拒绝过太多次她的邀请, 这次再不去的话就要说不过去了……
工藤新一挠乱了头发,再次做了深呼吸。
他把这些事暂时放到一边,打开和怪盗基德的聊天框,想PUSH一下自己的难兄难弟以缓解压力,结果发现这事前天刚干过。
对方和他还不一样,除了日常要做的事堆满之外,还需要留心那个叫ZOO的组织。
自从那起世界瞩目的跨国犯罪组织倒台案之后,他们或许是有所警觉,销声匿迹一段时间后,再出现时行动更隐蔽了。
……到处都是事情、根本做不完。
研究所谓的无形之术耗费他太多时间了,片山翼出的那套卷子复杂程度过高,除了语言上的问题之外,还有思维上的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习惯了避人耳目,文献中的许多文本即使翻译成常见的语种,其真意依然遮遮掩掩、晦涩难懂。
就比如一段描写骄阳被白日铸炉分裂的文本:
「导致太阳之死的不会是爱,而是妒忌。导致太阳之死的不会是妒忌,而是渴求。导致太阳之死必不是渴求,而是好奇。置他于死地的必不是好奇,终究还是爱*」
……这是在说什么?
这本书还是用渊深曼达安语写的,天知道他磕磕绊绊翻译出来的时候有多怀疑自己这门外语是不是白学了。
不过学了用处也不大就是了,反正他没看见哪个景区告示牌是用渊深曼达安语写的。
工藤新一将头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整理思绪。
现在这种程度他倒还勉强应付得来,只是这样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研读翻译、书房被各种书籍文献塞满的情况,似曾相识得让他稍感不适。
工藤将椅子转向门的那面,端详房间现在的样子。
如果收拾得再整齐一点,就跟当年片山翼那个挤满了书的书房没什么两样。
将时间投放到没兴趣的事业上是种折磨……也可能是因为这部分所吞噬掉的精力实在太多了。
短时间自学六七门语言到能读书的地步,然后再从那些晦涩的字句中扣出蛛丝马迹、片山翼是不是还在空闲时候打了两份工?
对,兼职……她甚至还兼职!
原本调查片山翼在米花町的情况时,她所展现出的冷漠还让人难以理解:不管是被炸弹的音浪掀翻后继续爬起来骑自行车回家、还是路过命案现场连眼神都不给一个……
现在工藤新一多少能理解了,当人精力被压榨到一个限度时,受生理构造限制,就是会表现出惊人的冷漠。
片山翼简直是以怪物般的意志力、七年来每天努力从血肉中挤出第25个小时来。
工藤新一不想放弃的原因除了一点胜负欲外,更多的是探求心。和一些充满矛盾的宗教故事不同,密教书里的内容几乎全是合乎逻辑的(尽管不是正常逻辑),它们的存在能解释许多问题。
但是,想把这些东西用一两年的时间看完太难了。就算还有个有名怪盗和他一起研读,但他们两个人毕竟不是能互相继承进度的机器,齐头并进的进展比独自研学快不了多少。
书店那边说是没有时间限制,工藤新一没傻到会信以为真。
光那时候的形式就能看出来,片山翼绝对是给不知道多少人发出了邀请,谁先写完谁就先交卷离场。
工藤新一不知道名额究竟有几个,也不知道在这个无形的考场里坐了多少看不见的对手,就这样在纸笔不停书写中度过了进入大学以来的时光。
最近他开始考虑换其他方法,如果继续将时间大把大把投入进去,他和片山翼又有什么区别?
“嘀——”
他在望着房间的书山出神时,电脑突然响起收到新邮件的提示音,发件人宫野志保,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水无小姐回美国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
看清这句话的瞬间,工藤猛地坐直了身体。他快速将这句话来回读了两边,然后匆忙将纸笔和没看完的书都摞到角落,想方设法求证这个消息。
感谢时差,他联系的人回消息都很快,不到一会儿就确定这个消息属实。
水无怜奈(本堂瑛海)半个月前返回美国,并且开始接受心理治疗。
尽管不清楚是例行公事还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这都是一个危险信号。
片山翼离开日本时带走的几乎都是活死人、没有在她控制下的只有水无怜奈。
片山翼从国外巡游一圈后再回日本的可能性极低,现在队伍里唯一的正常人离开了,她很大概率是要有什么大动作。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无论多危险,他都必须赶快采取行动。
工藤新一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
……
两天后,斯洛伐克。
工藤新一落地不久,布拉迪斯拉发就开始下雨。等他收拾好东西从落脚的地方出来时,外面已经是晚上,车灯与霓虹招牌经过水汽折射,给人以朦胧迷离之感。
街上的行人数量太少了,外地人更是几乎看不见。
工藤新一裹紧了外套,他不确定这股冷意是因为降温、还是来自当地人那些自认为隐蔽的打量目光。
这种紧张氛围只有少部分是因为显眼的亚洲面孔,更多原因在于前天发生的/总//理遇刺案。
原本这座中欧小城是让人感到惬意的旅游城市,但自几年前开始就纷争不断,或许是受整个欧洲政局动荡的影响,乱子接二连三。
工藤匆匆走过鹅卵石街道,路过一尊只剩下脚的雕像,有个老头沉默地站在这尊残破的雕像前,很像战争电影中悲情的一景。
可惜这尊雕像前没有任何鲜花之类的悼念品,只立了告示牌,用斯洛伐克语和英语告知行人这里不久会彻底拆除、请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