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这就是让清水镜觉得割裂地方。
多么温文尔雅的人,夏油杰像是那种会在教堂前的广场上喂鸽子的虔诚之士。他总是表现得谦逊绅士,却做出当着她未婚夫的面偷偷攥紧她手掌这样离经叛道的事。
还真是让她刮目相看啊,夏油君。
清水镜转头的幅度有些大了,她直起头,几乎整个上身都脱离了五条悟的怀抱。变得轻松的肩头没有让五条悟觉得惬意,他的手准确地从身后捂住了清水镜的眼睛。
睫毛上下交叠又再度分开,轻柔地剐蹭过他掌心。五条悟从背后贴近,他带着清水镜重新靠向了自己的怀抱:“做了那么多任务,镜真的需要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下哦。”
视线被阻隔之后其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清水镜能感觉到盖在她膝盖上的制服外套在慢慢滑落。她的手肘已经暴露在了空气之中,只要五条悟垂眸,下一刻他就能看到她和夏油杰紧紧交握的手。
清水镜的心跳加速,在她的另一只手马上要抓住即将滑落的外套之前,五条悟先她一步把她的手拉了回来。
嘶,这下可有点不妙了。
拉毯子失败的清水镜只好匆另一边下手。她挣了两下试图摆脱夏油杰紧紧抓着她的手,但对方反而握得更紧。
夏油杰丝毫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反而像是更期待让五条悟看到这一切。
清水镜停止了挣扎和动作,她卸下了压迫夏油杰伤口的力道,整个人转向五条悟。
在意识到清水镜要做什么的时候,夏油杰就立刻松开了她的手。但为时已晚,她的眼睛还被五条悟的手覆盖着,凭借着大概的判断,她吻上了五条悟的嘴唇。
反正只要挡住就好了,那么不管是挡住他们的手还是挡住五条悟的视线好像也没什么分别。
外套彻底从她的双腿上滑落,堆叠在她的脚边。清水镜抬起重获自由的那只手扶上了五条悟的膝盖。
在夏油杰抓住她衬衣背后的料子之前,她倾身凑近了五条悟。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五条悟都忘了把捂着她眼睛的手移开。手臂弯折,挡着清水镜视线的手也挡住了他的眼睛。
大概是因为她看不到,所以这个吻并不太顺利。清水镜的嘴唇先是有一半都贴在了他的下巴上,然后才慢慢上移。
柔软又湿润的触感沿着他的下唇一路攀升,呼吸间全都是清水镜润唇膏的味道。这个吻没什么特殊情绪,只是轻轻地碾过他的唇瓣。
但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让他丧失所有的行动能力。欣喜像飓风过境,把他的自制力和理智刮得粉碎。
五条悟终于反应过来,他从震惊中抽身,握住了清水镜撑在他膝头上的手腕。
在他想要加深这个吻的时候,嘴唇上的触感消失了。一点小小的失落蔓延,他移开了捂着清水镜眼睛的手。
这是清水镜第一次主动吻他。虽然她离开了他的嘴唇,但是并没有拉开两个人的距离。暗红的光华在她的眼睛里流转,他读出一点小小的坏坏的笑意。
在他准备重新吻上去的时候,清水镜低头咬了一下他的唇珠。
并没有什么痛感,唇珠在她的齿间被轻轻地碰了一下。比刚才那个吻还要短一些,她朝后退去,彻底离开了这个暧昧的范围。
不过五条悟不知道的是,不是她主动想离开的。如果清水镜再不回身,她的衬衫后襟就要被撕裂了。
第22章 二合一章节
亚麻本来就是非常易皱的材质,被夏油杰紧紧攥过之后,整个衬衫背后的部分全都皱巴巴的。清水镜背过手抚摸了两下那片褶皱的布料,然后以晕车为由向监督辅助提出了要换到副驾驶去的请求。
虽然五条悟提出了可以让夏油杰坐到前面,这样她就可以躺在他的腿上休息的方案,但清水镜还是拒绝了。
装在制服裙内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清水镜在副驾上坐好之后没有先看消息,而是转头看了一眼夏油杰。
他正在用帕子擦拭自己的指节,没有完全扎上去的长发从一侧的肩头滑下给他的脸覆上了一层柔和的阴影。柔软的黑发和低垂的眉眼让他看起来更加温和,但清水镜知道这恬静的表象下是蛰伏的野兽。
咒术师总是比普通人敏锐一些,大概是察觉到了她毫不遮掩的目光,夏油杰抬起了头。
他发自内心地朝清水镜笑了一下。
手掌上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牵手时的温度和触感,他拿着帕子小心地只蹭着手指上受伤的部分。夏油杰笑着,正对上清水镜的视线。
但和他的心情似乎有所不同,清水镜染着玫瑰般鲜艳色泽的双瞳里一片平静。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脸转了回去。
夏油杰意识到,他刚才的行为好像惹恼了清水镜。
于是身体内灼烧的火焰被这一眼全部熄灭,残留的欢愉也逐渐冷却。夏油杰停止了擦拭伤口的动作,他叠好帕子,然后重新握紧了那只受伤的手。
一不小心好像用了错误的攻略方式。
五条悟把他们交汇又分散的目光尽收眼底,直到清水镜用那几乎称得上是冷漠的眼神看了夏油杰一眼,他才收回视线。
他靠在车门上,转头看向窗外时忍不住用指腹摁了一下自己的唇珠。五条悟勾了下唇角,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在清水镜转身朝着他靠近的时候,他的余光瞥到了杰松开清水镜手的动作。
这个吻只是一个遮掩,或者说,是一个惩罚。当然,惩罚的对象不是他。
五条悟舔了一下下唇,他可是真真切切地得到了一个吻,虽然有点短暂。
说他自己一点也不生气的话,那完全是在假装大度。不过五条悟还是有种窃喜的感觉,在受女性欢迎这方面杰一直比他做得好一些,但现在杰似乎正走一条错误的道路上。
就如同清水镜了解他一样,他也同等地了解清水镜。清水镜不喜欢难以控制的事情,也很讨厌那些难以控制的人。
如果杰不能乖乖听话或者按照清水镜预设的那样去说话做事,那么镜很快就会厌烦他。
毕竟,他们之间可没有束缚能够强迫清水镜去维持他们之间的关系。
“看到任务消息了吗,悟?”夏油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用刚刚牵过清水镜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这一次的任务和以前好像不太一样呢。”
这家伙,刚刚还在勾引他的未婚妻,现在居然能用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跟他说话。
杰还真是既卑鄙又狡猾的人。
五条悟反转自己的手机,把简讯上的内容展示了出来,手机屏幕上‘星浆体’三个字非常醒目。
夏油杰也递出了自己的手机,同样强调了星浆体的重要性,同样的任务内容。
作为最强的组合,他们总是会接到同一个任务。
那么,清水镜呢?
五条悟扒着前排座椅的边缘向前倾身,头和上半身的一部分穿过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的空隙,他的手精准地搭在了清水镜的肩头。
这动作的幅度很大,连负责开车的监督辅助都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五条悟,但清水镜却好像一点也没察觉到。
她仍旧专注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自己的手机,正在往对话框里输入什么消息。
“镜?”五条悟的手摁住她的肩头时,她下意识偏了一下身子。
尽管清水镜的头已经朝着他侧了过来,但是她的手指却仍在键盘上飞快地摁下了几个键。
她打字的速度很快,侧身遮掩的也很及时,五条悟只来得及看清楚了清水镜最后打下的几个字。
她跟那边的人说‘晚一点我会回复你’。
没有用敬语,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很急的事情。
打给谁呢?
从五年前回来以后镜的秘密似乎越来越多了。
在她的行李箱里塞了那些恶心东西的人至今没有被找到,她还一直不断地收到那些让人很难安心的简讯。
现在,那个跟她关系密切的女仆又死掉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却依旧没有转移走她的注意力。那么,让清水镜如此上心丝毫抽不出其他心思去关注别的事物的,只可能有一件事。
清水卷的事。
在清水镜的目光完全落到五条悟脸上之前,他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清水镜不确定五条悟到底有没有看到她手机上的内容,她翻开一截裙摆露出了里面的短裤,然后把手机塞进了短裤的口袋里。
这个动作有些繁复,但她神情非常自然,清水镜的手覆在了五条悟的手背上:“怎么了吗,悟?”
这是一个很亲密的肢体触摸动作,人往往会在需要取信于人时做出这种行为。
五条悟朝她晃了晃自己的手机:“镜没有收到任务通知吗?”
清水镜‘噢’了一声,很快反应了过来五条悟说的是什么。她扫了一眼五条悟的任务内容,视线在最后一句话上停顿了片刻。
因为清水镜的头靠在车座托起后颈的部位,所以她收回视线之后五条悟就只能看到她的侧脸。清水镜盯着车窗前宽阔的道路,有一种奇怪的预感,但是她并没有说出口:“当然收到了,看来是我们三个一起护送星浆体呢。”
她有一种预感,这次的任务不会一帆风顺。她收到的任务简讯比五条悟要多出一句话来——‘不论采用何种方式,必须保证星浆体完好无损的与天元大人融合。’
完好无损啊。
总觉得是在暗示她要好好使用她的术式呢。
很快就到了五条家,因为没有提前打招呼,所以管家和佣人们看到五条悟的时候都很惊讶。
穿过人工湖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和刚从家主那里出来的五条愿长老打了个照面。
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五条悟依旧精神抖擞。在看到五条悟的一瞬间,他脸上所有的褶皱都堆积在了一起,像一棵快要枯萎的树正在尽力开出花来,他笑得非常灿烂:“悟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下呢?”
但这灿烂的笑容非常短暂,五条愿的目光越过五条悟转移到了清水镜的脸上。每一道儿褶子都被抚平,不笑的老长老的皮肤看起来还是比较紧致的。
清水镜先打了招呼。
她脸上挂着堪称完美的假笑,低眉间不屑全都变成了温驯和乖顺:“愿长老下午好。”
躬身的动作只做了一半,五条悟抓住了她的手臂。他挡在清水镜的身前隔绝了五条愿的目光,语气里全是不满:“你这老头子看镜的时候板着脸干什么,刚才看到我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夏油杰站在清水镜的身侧,忍不住去看清水镜。
她穿着有些褶皱的衬衫和短裙,腿上的长筒袜已经不能再穿第二次了。像是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清水镜盯着自己的鞋尖,看起来非常恭顺。
这种恭顺下有一种漠然,她把自己隔绝在外,毫不关心试图刁难她的长老和为她出头的五条悟。
五条悟还在和愿长老争论清水镜的穿着。刚才还冷眼向清水镜施压老头在五条悟面前变得非常没有气势。他对清水镜的穿着有诸多不满想要表达,但却被五条悟噎得说不出话来。
愿长老干脆闭上了嘴,只是会时不时地看一眼清水镜。
夏油杰突然明白了过来,他并不是被悟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只是不需要反驳悟。
六眼神子不会有错,他们的小少爷是会保护自己未婚妻的绅士,愿长老很满意。
他不满意的地方是要让清水镜来改正就好了。
“悟,我们不是还要去看那位女仆小姐的房间吗?”夏油杰插进了五条悟和愿长老的对话之中,虽然非常礼貌地朝着愿长老颔首示意,但是暗示他离开的意味非常明显。
五条悟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转头去看被他和夏油杰挡得严严实实的清水镜。
他刚刚好像察觉到了一丝不大明显的咒力波动。
清水镜对上他的视线,那种温然无害的表情仍旧停留在她的脸上。她咬着下唇,朝他眨了两下眼睛。
五条悟伸手拍了一下桥梁的栏杆,收回了视线。他拍的这一下,手上凝聚着不小的咒力,碎石扑朔朔地往下掉。
尽管如此,愿长老仍旧是满怀笑意地看着五条悟:“你这孩子,小心自己的手。”
五条悟没说话,他带着清水镜和夏油杰与愿长老擦肩而过。
告别愿长老之后,三个人朝着女仆室的方向走去。刚走出一小截距离,身后突然传来落水的声音和吵吵嚷嚷人声。
“愿长老落水了!”
“快来人啊!桥断了!”
愿长老穿过人工湖时,他脚下的那一截桥突然塌了。
他们三个加快了脚步,远离了人工湖。
五条悟率先笑了出来,笑声在他的胸腔里震荡,他看着夏油杰和清水镜在他们脸上读到了同等的快乐。
并肩而行的夏油杰和清水镜看了彼此一眼。这一眼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他们看着彼此,笑得更加大声。
五条悟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清水镜的脸,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制服口袋,那里面装着一枚戒指。
他上次匆匆赶回五条家的时候,买给清水镜一枚蓝宝石戒指。本来是想正式一点作为订婚礼物送给她的,但是最后还是搞砸了。
不过其实他不止买了一枚戒指,既然是订婚,那一定是对戒。和清水镜那枚戒指相对的,是一枚鸽血石的戒指。
那枚戒指是如此的闪耀,鲜红如血,在珠宝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他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因为这让他想到了清水镜的眼睛。
就是现在这样,带着发自内心笑着的眼睛。
“镜很有恶作剧的天分嘛。”夏油杰的手扶在清水镜的肩头,但只是短暂地停留了一瞬间就迅速抽离。
清水镜抬头看了他一眼,笑意比方才更浓。她发出两个音调不同的“嗯”表示否定:“跟天分没有关系哦,大概是熟能生巧吧。”
熟能生巧?
虽然清水镜确实很爱捉弄人,但这种动手的恶作剧方式似乎并不是她的偏好。
夏油杰下意识看向正在靠近清水镜的五条悟,他很自然地从身后环住了清水镜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发顶:“镜可是从小就得到了我的培养哦。”
果然,这是悟的偏好。
清水镜的双手抓着五条悟的手臂,轻轻地拍了一下他:“这样脖子有点痛哦,悟。”
五条悟只好松开了自己的手臂,他把身子压得更低,将清水镜的黑发撩到了另一侧的肩头,仔细地看了看她脖颈上的淤痕:“我就说应该先治疗一下再回来的,可是镜不肯听呢。待会儿找人来看一看吧?”
清水镜点头应下。
自从进了五条家起,夏油杰就有一种强烈的不适感。这里是五条悟和清水镜共同的家,他们一起在这里长大,尽管他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密不可分,但是从小一起生活的经历也让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