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从舟仰起头看那维莱特,撒娇般地说:“那维莱特,喂我吃。”
那维莱特温和笑了,说:“好。”
……
第二天蒲从舟醒来,懒懒地撑着身子,任由那维莱特帮她一件一件套着裙装,几乎是有点无奈又愤怒地看着那维莱特,想了好久,还是很难受地说:“……甜点浪费了。”
“嗯。”那维莱特轻声说,伸手帮蒲从舟理顺了长发,指尖带着一点水渍,恰好能使她墨色柔软的发丝更加顺滑,一边帮她仔细地扎起,一边认真回忆了下,才接下去说,“我可以保证,是你先动的手。”
蒲从舟沉默了一会,难以言齿地说:“是,是我不好。不该趁你喂我吃小蛋糕的时候亲你,还把奶油抹在你的……角上,但你也不能……也不能……”
蒲从舟脑子里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才说出了自己最难受的事:“甜点才吃了半块呢。”
那维莱特轻轻一叹,抬头凝视着蒲从舟,无奈地说:“是我不好,我不该浪费粮食。下次不会了。”
“算了,也没怪你。”蒲从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对那维莱特招了招手,“走了,去办公了……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来找你你都在上班,这么巧都撞上了工作日?”
蒲从舟跟在那维莱特身后,想了好一会,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严肃地说:“对哦,你没有休息日!你们的国度所有人都有休息日,为什么就你没有,啊?”
“啊。”那维莱特也明显一怔,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过这个问题,被蒲从舟这么一说,才后知后觉得想了一会,实话实说,“自从我被芙卡洛斯邀请来到这里,就没有过所谓的‘休息日’。”
在蒲从舟听来,“芙卡洛斯”被扭曲成一个陌生的神明名字,似乎是这个异世界的魔神名。蒲从舟分析了一下,得出一个不可思议地总结:“什么?你们的老板邀请你来上班不给放假?钟离对月海亭都没这么过分啊!”
那维莱特轻柔抱着蒲从舟,一同坐在办公桌的座位前,耐心地说:“嗯……我是龙类,也不需要那么多休息。”
“……这和龙还是人还是蒲公英没任何关系啊,任何的精神体都需要休息的。”蒲从舟咕哝着说。
那维莱特简单思索了下,对蒲从舟说:“我会考虑你的建议,如果能排出时间的话……”
那就是不休息了,反正事情是绝对做不完的。
蒲从舟心里觉得不甘愿,随口又问了一句:“那你的月薪是多少?”
那维莱特报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蒲从舟:……
行啊你,如果钟离给我发这个数字的工资,我可以全天无休在月海亭陪着他还可以给他表演三百六十度转圈无死角喊他爸爸。
这样想着,蒲从舟不吭声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靠在那维莱特怀里懒洋洋地看着他阅读和批复着文书。
……嗯,旧贵族势力一点点下去了,新的秩序就要诞生了。不过还要警惕反弹,有几个贵族还有着自己的私人军队……圈起来,注意……
中途来了几个美露莘汇报工作进展,那维莱特回答着她们的问题,和这些美露莘交谈,声音低沉又好听,像是一支催眠曲。
又来了几个旧贵族……
等那维莱特处理完清早的文书,准备开始置备午餐时,低头一看,才发现蒲从舟不知何时已经沉沉睡去了。
可以理解,毕竟昨夜累着她了。
那维莱特轻轻一叹,思索着或许真的像蒲从舟说的那样,他应该给自己些许假期,这样能陪着蒲从舟多休息一会,可是事务过于繁多……
这样思索间,那维莱特见蒲从舟在他怀里缩了缩,轻轻咕哝了一句什么,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暖暖地呼吸就这样洒落,一起一伏,让那维莱特鲜明地意识到这是鲜活的生命。
那维莱特呼吸急促了几分,垂下头想亲吻蒲从舟的额头,但蒲从舟似乎被惊醒了些,伸手胡乱挥舞着,一把拽住了那维莱特垂落的角。
那维莱特:……!
这下不只是那维莱特,蒲从舟也完全清醒了,刚睁开眼睛,就看见那维莱特柔软深蓝还泛着荧光的角就这样被自己牢牢握在手里。
经历了之前几次……不可描述,蒲从舟也知道揉捏这软软又好摸的角意味着什么,蒲从舟立刻松了手,装着不在意地说:“哈哈,那维莱特,今天中午吃什么?”
那维莱特一声不吭,轻柔又有力地将蒲从舟打横抱起,和她一起半抵在办公桌上。
蒲从舟闭了闭眼,知道这回肯定躲不过去,自己也不是很想躲,只是瞪了那维莱特一眼,不清楚他先前那么纯情怎么忽然变成这样……蒲从舟眼睁睁看着一切越来越离谱,只能叹了口气,对那维莱特说:“……你悠着点,别玩过火了。”
“……嗯。”那维莱特低头轻轻啄了下蒲从舟的锁骨,低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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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到底为什么忽然对甜品这么热衷?”
在那维莱特第……不知道多少次主动询问芙宁娜甜品的种类和特点、甚至拿出本子记笔记的时候,芙宁娜忍不住问。
“好吃。”那维莱特不假思索地回答说。
“……好吧,非常充分的答案。”芙宁娜怀疑地看着那维莱特,说,“虽然我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一直等记忆下几十种蛋糕慕斯咖啡还有曲奇的口味偏向以及不同吃法后,那维莱特礼貌地向芙宁娜告了别,正准备回办公室。
“啊……好困啊,我也回去休息了。”芙宁娜伸着懒腰,往沫芒宫的顶层去。
“芙宁娜女士。”那维莱特忽然叫住芙宁娜。
“嗯?又怎么了?”芙宁娜扭头问。
“你是否知道……”那维莱特斟酌了一下,问芙宁娜,“在哪能看到枫丹最美的风景?”
“那维莱特,你真的变了好多。”芙宁娜转过身,对那维莱特说,“从前你不会问出这么――有艺术气质的问题。”
“变了吗?”那维莱特若有所思。
“啊,当然!”芙宁娜笑着说,但当他注意到那维莱特逐渐复杂的目光,心又慌乱了起来,匆匆忙忙说了个地名和时间,就转身向升降梯跑去。
“……芙宁娜?”那维莱特显然不明白芙宁娜忽然的变化,皱着眉摇摇头,心里却默默记下了这个地名。
然后,几乎是立刻,那维莱特想起了蒲从舟很早以前、在审判塔伦的时候看似无意间说的一句话……水神有问题,建议去查一查。
他怎么可能去查枫丹的神明。
那维莱特轻轻摇头,很快将这个想法搁置,快步走回办公室,继续批阅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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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蒲从舟再次来到沫芒宫那维莱特的办公室时,破天荒发现那维莱特换衣服了。
之前的那维莱特一直穿着他那件繁复又华丽的审判官服饰,属于只要坐歪一点就会压着头发、一不小心就会发出金属碰撞声,还有那些肩带和缎带,属于蒲从舟看着就头嗡嗡地疼的类型。
而这次,借着夜晚的水晶灯光芒,蒲从舟注意到那维莱特换上了一件宽松的靛蓝色披风,鞋子也少见地换成了便于行走的靴子,心里觉得稀奇,不由笑了起来,对那维莱特调侃说:“哎呀,日理万机的审判官大人打扮成这样,是想带我出去玩吗?”
那维莱特严肃地点点头。
“哎?”蒲从舟没想到那维莱特居然真的这么想,一时间也有点震惊,手足无措地说,“不是,这种夜晚,那维莱特你身为最高审判官,没有事务要处理吗?或者……今天晚上这种时候,我们是不是要做一些别的什么事?”
那维莱特摇摇头,轻轻整理了下披风的领子,对蒲从舟说:“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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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丹的地貌和璃月差别极大。蒲从舟随着那维莱特顺着锋锐的山脊行走,一路上都是过膝高的野草,点缀着不知名的花卉和生长着泡泡橘的果树。
由于幻境本身的缘故,在蒲从舟看来,所有的景致都蒙上了一层模模糊糊的雾气,但她仍然沉醉在这异域的美景里,东瞧瞧西看看,哦,这波光粼粼的大海啊……
不知走了多久,等那维莱特的斗篷都沾染上了风的气息,他忽然停住脚步,对蒲从舟说:“到了。”
蒲从舟一个没刹住,头撞在了那维莱特坚实的背上,捂着额头抱怨说:“什么就到了啊,这么突然,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啊!”
蒲从舟轻轻惊呼出声。
湛蓝色的花卉,从他们的脚下蔓延到远方,看去一望无际,在渺渺的星光和淡色的月光映照下,似乎本身就会散发着柔软的光芒。
一阵风吹拂过,整片花海似意外迷路在陆地上的大海,泛起了泠泠的波纹,是一场浩浩荡荡的醉生梦死之处,涟漪一路蔓延向星空。
蒲从舟在璃月的时候,见过月升日落的绝云间云海,看过万舸来朝的璃月港盛景,曾无数次沉醉在璃月隽永又厚重的美中。但这是第一次,蒲从舟见到了这般景致――不像水墨的回味悠长,只一眼,就是浓墨重彩的震撼。
记忆中独一无二的美,那样霸道地占据了蒲从舟漫长岁月中的一部分。
见蒲从舟看着这一幕的神情沉醉又迷离,那维莱特知道来对了,不自觉露了些笑意,轻轻扶着蒲从舟带她坐在花海中央,注视着她肆无忌惮地躺下,手脚张开闭上眼,似是要拥抱整片星空。
“好美啊……太美了!”蒲从舟喃喃地说,猛地撑起身子,跳起来,一头扑到那维莱特怀里,毛茸茸的头使劲蹭了蹭那维莱特的肩窝,声音闷闷地,带着点柔软和淡淡撒娇的意味,“那维莱特,你真好,带我来这里!”
那维莱特摸了摸蒲从舟柔软的发旋,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轻声问:“这样……是不是你想要的浪漫?”
蒲从舟仔细想了想,从记忆中挖出来最开始的时候她抱怨那维莱特不会谈恋爱的那段话,抬起头,瞪了那维莱特一眼,说:“好哇你,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居然记仇记到现在!”
“怎么算记仇。”那维莱特认真地摇摇头,耐心地解释,“我只是听了你的话,从未停止过学习。”
“学习什么?”蒲从舟问。
“学习如何去爱你。”
……
蒲从舟心蓦地软了下。
好像是今夜的花海中湛蓝的花瓣,轻轻软软地飘落进蒲从舟的事件,然后又那样轻柔又小心翼翼地亲吻了下她的心尖,很奇异的感觉。
在蒲从舟之前的岁月中,从未出现过这么奇妙的滋味。蒲从舟认真想了很久,觉得这大概就是钟离说的“相恋”的经历,确实有着很特别的感觉,如果不曾经历,确实不会理解吧……
这样想着,蒲从舟有点恍惚,又抬头,亲了亲那维莱特的唇。
那维莱特垂眸凝视着蒲从舟,指尖轻柔地将她的一缕耳发理了理,拥抱着她,坐在花海中央。
晚风那样柔软地掠过,那维莱特静静听着蒲从舟的呼吸声,低声说:“谢谢你。”
“啊?”蒲从舟迷茫了下,问,“谢谢我什么?”
“……用你的方法,我允许贵族可以拥有多个继承人,按照现在的趋势,贵族的势力应该很快能瓦解。”那维莱特没有回答蒲从舟的话,而是静静望着星空,讲着工作上的事。
蒲从舟现在彻底糊涂了,下意识顺着那维莱特的话走:“不是,你说的‘很快’能瓦解,这个‘很快’指的大约是多久?”
那维莱特思索了下:“百年时间就足够了。”
蒲从舟:……
很好,那确实挺快的。
那维莱特注意到蒲从舟欲言又止又有点难以启齿的模样,询问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蒲从舟想了想,无奈地说:“……我觉得我们对时间的流速理解有点不同。”
“百年时间……很长吗?”那维莱特犹豫了下,问,“之前我听你是蒲公英花灵,以为你……”
“我年龄很小的,才出声没多久呢。”蒲从舟无奈地说,“你说的百年,差不多有我的一生那么漫长了。”
那维莱特沉默了许久。
蒲从舟也容着那维莱特沉默,靠在他肩上,玩着那维莱特的长发,用指尖轻轻地折腾着那维莱特柔软又雪白的长发,折过来倒过去,绕一个圈,甚至趁着那维莱特不注意,低下头轻轻舔了两下……
那维莱特蓦地转头。
蒲从舟只觉得全身的毛……额应该是蒲公英的籽!总之不管是什么,都炸起来了,手撑着后退几步,双手护在胸前,对那维莱特警惕地说:“不能在这里做啊!我警告你!我是无所谓的,我只是蒲公英,平平无奇的一朵蒲公英罢了!但是你可是枫丹的大审判官,要是被人撞见你在公共场合对着空气……你绝对会名声扫地!”
“……胡思乱想什么,”那维莱特哭笑不得,指尖轻轻掠了下雪白的发丝,静静地凝视着蒲从舟,轻声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离开,我从未幻想过永恒。”
“啊。”蒲从舟没想那么多,既然那维莱特不想对她……那其他的事,蒲从舟也不太在意了,漫不经心地应着。
那维莱特望着蒲从舟捧着脸屈膝坐着,眸光不由变得柔和,任由蒲从舟跳起来,在他身边转圈圈,然后一朵一朵摘着湛蓝的花朵,蹲在他面前编织着花环,然后献宝似的把花环戴在那维莱特头上,笑着说这种颜色的花很配他的发色。
蒲从舟跳累了,觉得有点迷糊,作死的心蔓延到了极点,摘了几朵花,直接插在了那维莱特的头顶,还顺便把他飘动的龙角打了个蝴蝶结。
“我累啦,要休息了!”做完这些的蒲从舟懒懒地扑到那维莱特怀里,随机找了个比较软和的姿势,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
那维莱特就这样,顶着一头花,半轮明月,一天星空,凝望着无边的花海,静静听着蒲从舟的呼吸声一点点均匀。不知过了多久,那维莱特低头,看着蒲从舟月光下的侧脸,小心翼翼亲吻了女孩的侧脸。
这一吻停了很久,眷恋又悠长。
然后那维莱特说了他之前未曾说完的话。
“……但我愿世上有将时间停滞在这一瞬的权柄。即使我知道这不合逻辑。”
“你愿意听听我过去的事吗,舟舟?”
“……舟舟?”
蒲从舟又睡着了,睡得很沉。
那维莱特无奈地笑了,轻柔地把蒲从舟拥得更紧了些,轻声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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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丹的事务总是鸡飞狗跳的,和那维莱特在一起的这段时间,蒲从舟算是充分见识了物种多样性,以及见证了无数那维莱特从四面八方搜罗来的……情书。
“……这个月第二十封了,啊,写得真好,那维莱特,你确定不看看吗?”蒲从舟好奇地偏着头,蹲着身子,瞧着不知怎么塞到那维莱特办公室门缝里的情书,“啊呀呀,我看看……写得好好啊。‘你雪白的长发胜过世界上最皎洁的月光,我在你的眼中看见了世界万千’,啊,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