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那维莱特注意到蒲从舟忽然间的走神,询问说。
蒲从舟想了想,驱使风元素之力,拉着那维莱特向海面掠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窜入了海水之中,沉浸在一片蓝盈盈的世界。
看着周边游来游去的鱼群和水母,一只温柔的粉红色小鱼认出了那维莱特,亲昵地围绕着他散落在海水中的雪白长发转圈圈。
蒲从舟调整了一下呼吸,扭头对上那维莱特询问的目光,忍着笑指了指那维莱特身侧,吐了个泡泡说:“来找找你亲戚。”
……亲戚?
那维莱特疑惑地转头看去,只见一只蓝白色的悠悠海獭抱着个小贝壳,非常快乐地在他身边翻了个身,露出软软雪白的肚皮,然后两只前爪抱着贝壳,啪啪啪地往肚皮上砸。
那维莱特不由得笑了起来。
蒲从舟很少看到那维莱特这样的笑容。
尽管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也亲密过也疯狂过,但无论是在蒲从舟面前或是在其他人面前,那维莱特几乎都是刻板地把自己束缚成一个特定的模样――温柔也好严肃也罢,就算是在最失控的瞬间蒲从舟也只能偶尔窥见他的一点点在束缚之外的渴求。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这样放松的微笑。
“怎么了?”那维莱特注意到蒲从舟盯着自己发呆,扭头询问说,眼眸中还带着点未消散的笑意,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海獭很可爱。”
“没事,就是看你好看。”蒲从舟回过神,伸手捉住了一缕那维莱特散落在海水中的柔软长发,轻轻贴在唇边啄了下,才仰起头看他,强调说,“真的特别好看。”
那维莱特呼吸急促了一些,轻轻“嗯”了一声,垂眸注视着蒲从舟,刚想说什么,就见蒲从舟忽一下从他身边游开,左顾右盼了下,转身问他:“你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地方比较好看的嘛?带我玩玩?”
那维莱特怔愣了下,指尖抚过一只柔软的小鱼,轻声说:“……确实有。”
“走吧走吧,那快点走!”蒲从舟笑着说,歪头想了下,游到那维莱特身后,严肃地纠正说,“哦不对,是快点游!”
那维莱特轻一点头,简单辨认了个方向,就领着蒲从舟向一个方向游去。
一路上无数的鱼群和海马纷纷向那维莱特游来,经常找人麻烦的重甲蟹居然也举着钳子围绕着那维莱特跳舞。
看着悠悠海獭成群结队地游过来,整齐划一地向着他们打滚扔小贝壳,蒲从舟直笑,问那维莱特:“它们是不是认出你的身份才和你亲近的?”
“或许是吧。”那维莱特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距离他最近的悠悠海獭的头,说,“也有可能是因为它们感知到大地之心的水元素……对我产生了亲切感。”
“哇听起来很厉害的感觉……”蒲从舟惊叹地注视着周围五颜六色的海洋生物,看着一群群的鱼在那维莱特的长发间穿梭,忽然间听那维莱特开口了。
“嗯……已经到了。抬头看。”
蒲从舟抬起头。
无数的鱼群在他们头顶的海水中游弋,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鱼鳞在月光和海水之中几番折射,粼粼的光芒像是繁星,在这片寂静的海水中安静闪烁。
蒲从舟完全被这一幕震撼住了,好半天才近乎喃喃自语地说:“海底星空……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海底星空啊!”
那维莱特轻轻“嗯”了一声,温柔地伸手环住了蒲从舟,静静注视着她眸中倒映的鱼群,半晌,微微低头,吻住了她。
蒲从舟毫无防备地陷入了一个绵长的吻,有点惊讶地睁大眼,绷紧的身躯一点点放松下来,任由那维莱特雪白的长发在海水中轻柔地缠绕着她。
雪白的长发和墨色的发丝交织,月光透过海水只留下一点清泠泠的光芒,鱼群仍在旋转。
他们在海底的星空下拥吻。
第69章 沫芒宫
等蒲从舟和那维莱特回到沫芒宫的时候,不出意料地发现一切都井井有条――就是露露被雷内带到了那维莱特的办公室内,雷内正一只手抱着孩子哄着,另一只手批复着文件,身边黑压压围着一大群人。
“先生,您看看这份关于这个月枫丹税收的总报表――”
“这份是犯罪记录――”
“院长!我们科学院的资金您一定要管一管啊!不然研究没办法正常进行了!”
“先生――”
“闭嘴!”
雷内冷笑一声,把笔摔到了桌子上,还不忘了垫一垫呼呼大睡的露露,指着第一个人说:“税收报表上交复律庭,让他们审批了再给我,现在,请出去,谢谢。”
一个穿着正式的男子怔愣了一下,本来想靠这个愣头青加快手续的侥幸心理消失地一干二净,说着“好的好的”弯着身子跑走了。
雷内继续指向第二个人,冷笑:“犯罪记录与我无关,去和执律庭的人谈去,滚!”
“明白明白……”特巡队的队员抱着一叠资料灰溜溜地溜走了。
雷内看向枫丹科学院一脸心虚的研究员,冷笑着说:“我还不懂你们需要多少资金,少想着跟我狮子大张口,有这个时间田野水文调查做了吗?我回去就收拾你!”
那研究员嘿嘿干笑着溜到门边,很迅速地一猫身溜了。
“还有你们!”雷内指着贴在门边的那维莱特和蒲从舟,真的是气笑了,“在蒙德大出风头啊,什么‘风花之星’,真的太厉害了,最高审判官大人。”
那维莱特不自然地咳嗽一声,蒲从舟笑着嘿嘿两声:“哈哈过奖过奖……”
“其他人还有什么问题吗?”雷内环视一下四周,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问。
这些人本来以为一个刚从梅洛彼得堡出来的毛头小子代理最高审判官的工作或多或少会生涩,想着能钻空子掏一点好处,谁想得到这家伙不仅精明得很而且连最高审判官本人都敢骂……一个两个全跑了,一时间办公室内只剩下蒲从舟、那维莱特,以及冷着脸抱着露露的最高审判官。
蒲从舟瞧着雷内的样子,小声和那维莱特吐槽:“哇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雷内的样子,穿着个黑风衣拽的一批,现在和个怨妇一样……”
雷内冷冷地说:“我听得见。”
蒲从舟食指和拇指捏起,做了个闭嘴的手势,不说话了。那维莱特倒是走上前,仔细地观察着露露,询问说:“她为什么睡得这么熟?刚才吵闹声这么大。”
“婴儿的睡眠质量和外界声响没有必然关系,最重要的还是要给孩子安全感。”雷内冷静了一点,和那维莱特解释说。
“嗯……详细说一说?”那维莱特走进了些,端详着露露的睡颜,“克里斯汀妮常常哭闹,很难哄,你似乎能做到。这两天她吃了些什么?”
……
趁着雷内被那维莱特捉去问育娃经验了,蒲从舟溜到了办公桌前,随手翻阅起了雷内批复过的一些文件。
雷内和那维莱特聊了一会,转头看蒲从舟正趴在桌上看资料,心中轻轻一叹,扭头看向那维莱特,说:“你这最高审判官的工作真的不轻松啊,没想着让水神承担一点?”
那维莱特还没回答,蒲从舟懒洋洋地开口了:“上次试过一次,那家伙都被文书吓哭了……算了吧,还是让她安安心心出道当大明星去。”
雷内轻哂,抱着露露坐到了沙发上,趁着蒲从舟看资料的时候,和那维莱特说:“怎么你这么久也没给舟舟一个合理的名头,现在她既不能算你的妻子,也不能算沫芒宫合法的工作人员,身份尴尬――对,不算你的妻子,却有你的孩子!”
那维莱特怔了下,才说:“不是我不给……是舟舟不愿意。”
“名号这东西呢,图个好听罢了。”蒲从舟把文件收拾好,也坐到那维莱特身边,随意地说,“水仙十字结社的事情一过,承认我的人自然承认我了,不承认我的人你给我什么名号他们照样不承认我。要是给我批了枫丹廷的什么职位,我这个性子,万一哪天甩手不干了,又要给那维莱特添麻烦。”
“说的很好。”雷内赞同地说,“所以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结婚?”
蒲从舟沉默了下,悄悄避开那维莱特的目光,小声说:“哎呀,不是你提起,我都忘了我们有孩子还没结婚这回事了……”
“枫丹的手续确实有些复杂。”那维莱特解释说……虽然也不知是在和谁解释,“按照流程,尤其是像我这样的公职人员,要经过复律庭审批。舟舟是璃月人士,也要有枫丹廷的久居证明……以及一些其他手续。”
“确实复杂,但你是最高审判官,这些手续对你来说不算什么。”雷内笑着说,或多或少怀着点恶意,“最重要的,是蒲从舟女士不愿意和你结婚。”
“……你这家伙怎么和梅洛彼得堡那个塔伦一样,哪壶不开提哪壶呢?”蒲从舟咬牙切齿地说,恶狠狠地瞪着雷内,“不就是压榨了你两天吗?啊?那维莱特一百多年天天都是这工作量――”
“别转移话题,问你认真的。”雷内叹了口气,指了指桌上那一沓文件,想了想,说,“这两天我从那些文书上都能感觉到,对枫丹而言,你就像一个透明人一样。虽然我知道这是最高审判官和你之间的私事,不应该多问,但是……”
雷内停顿了下,才头疼地说:“……也许真的是因为被你压榨了两天有点愤怒吧。”
蒲从舟转头看了眼那维莱特,淡紫色狭长的双眸温柔且平静,看不出多少情绪。蒲从舟想了下,才说:“嗯……这些手续要经过很多层,到时候我和那维莱特的婚讯会闹很大,这对枫丹的政局稳定不是很好。”
雷内没说话,倒是那维莱特很平静地来了一句:“嗯……这应该是借口。”
……
两个聪明人加一个聪明龙坐在一起,确实没有说谎的必要。
蒲从舟一时间觉得有点头疼,又不想摊牌,索性坐着不说话。
那维莱特想了下,摸了摸蒲从舟的头,很温和地说:“没关系,不想说可以不说。”
“我都帮你帮到这份上了,不逼她一下?”雷内小心地把露露交到那维莱特怀里,笑着说,“那我先回去休息了,明天在科学院还有工作。”
“辛苦了。”那维莱特抬手,轻轻接过露露,温和地说,“早点休息。”
“你才是早点休息,最高审判官大人。”雷内轻摆了下手,走出了那维莱特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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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蒲从舟走出沫芒宫,不出意料看见雷内没有走,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沫芒宫前的水神像下。
雷内的身后是沫芒宫,枫丹最高的建筑物,投下的庞大阴影笼罩住了半片星空,头顶的水神像散发着淡淡的水蓝色光芒,水神芙卡洛斯静静矗立着,投下冷淡又怜悯的目光。
蒲从舟走到雷内身边坐下,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恰好能看见甘露花海――巨大的冰蓝色蘑菇生长在夜幕中,诡异又震撼。
那是前任水神厄歌莉娅陨落的地方。
“……我的副院长。”雷内忽然开口,对蒲从舟点了点甘露花海,平静地说,“就是死在那次的战争。前任水神死在那里,而她死在海面上。”
“水仙十字院的副院长?”蒲从舟怔了下,才从记忆中搜索出这个人物,轻轻一叹,“她是个伟大的船长……为了守护枫丹廷。”
“你也一样。”雷内说,停了下,扭头对上蒲从舟有些愕然地目光,“有什么是不能和那维莱特说的,还非要瞒得那么明显,你是嫌他还不够难受吗……啊,又下雨了。”
无数的雨丝绵绵密密地落下,像是一场忧伤。
蒲从舟抬头看了眼坠落的雨丝,无奈地说:“真的是因为枫丹的政局啊,你们怎么都不信呢?现在预言危机没有解除,说实话没有人知道原始胎海之水哪一天涌上来把整个枫丹都给融化了……虽然是三百年后,但是对于我们长生种来说,都是一眨眼的事。我很早以前就和那维莱特说过,在枫丹完全安全下来之前,我不和他考虑结婚的事。”
雷内笑起来,问:“为什么?为了随时让他入赘璃月?”
“这是最坏的可能性。”蒲从舟坦言说,“没有人说水龙王一定是枫丹的龙王,是不是?”
雷内摊手:“这种论调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蒲从舟说:“那现在你也是听过了。雷内,你相信‘命运’吗?”
雷内沉默了会,摇摇头,又轻轻一点。
蒲从舟眺望着枫丹廷,看着雨幕中的城市灯火惺忪,轻轻说:“你不得不信。枫丹也好,我和那维莱特也好,都是命运的一颗棋子。我是凡人,我没什么拯救世界的梦想,只是因为那维莱特喜欢枫丹廷,我就要拼命护住它……如果实在护不住,我就带我爱的人走我的退路。至少现在,我还属于璃月。以后……”
蒲从舟站起身,轻轻抹了下刘海的水渍,浑不在意地走进雨幕里,和雷内挥了挥手,“走啦,我先回去哄哄那维莱特了,他好像真的有点难受。”
“好哄吗?”雷内问。
“好哄的。”蒲从舟说,“毕竟我爱他。”
第70章 风花节
蒲从舟回到沫芒宫的时候,意外发现那维莱特的套房的灯居然是暗着的。
蒲从舟觉得有些奇怪,思索了下好像确实之前和那维莱特说过让他先回去了来着,但是也没多想,就推了门进去。
蒲从舟一抬头就见那维莱特站在窗前,窗外朦胧的天光混杂着一点遥远的城市灯光,衬得他雪白的长发泛着一点光。
“怎么不开灯?”蒲从舟随口问了一句,伸手拉了下灯,没有亮。
蒲从舟皱起眉,“完蛋,灯坏了。”
“嗯。”那维莱特轻轻应了一声,温和地说,“我已经找人来修了。”
外边的雨还是淅淅沥沥下着,蒲从舟凑到那维莱特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窗外棱角分明的山峦,问了句:“你觉得这个雨要下多久啊。”
那维莱特停了下,轻轻摇头,很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蒲从舟笑了起来,晃悠到那维莱特身前,抬起手戳了戳他的脸,问:“怎么啦,又开始难过啦?”
那维莱特“嗯”了一声,很严肃地回答:“有一点。”
……这真的是连装都不愿意装一下了。
蒲从舟叹了口气,有点心虚地坐回床上,随手扯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把头闷了会枕头里边。
气氛有点安静,除了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只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声如此清晰。吵架是没有可能的,解释是没有必要的。蒲从舟一时间不知道那维莱特对自己不说出来的事知道多少,也不太敢问。虽然刚刚和雷内说的哄哄那维莱特很简单说的信誓旦旦,但是现在事到临头,还是未免有点紧张。
蒲从舟斟酌了很久,才小心问了一句:“……那维莱特,你对芙宁娜那边的事猜到了多少呀?”
那维莱特略微一怔,似乎没想到蒲从舟会这样问,从落地窗边走到蒲从舟身边坐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沉吟一会,说:“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