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得蓉姐无地自容,惭愧不已。
“我知道是那盛明兰派你来的,她让你来干什么?说情?串供?你回去告诉那盛明兰,让她死了这条心。小心我禀告包大人,治你们个伪证之罪。”
“娘,我是来救你的。”蓉姐小声说道,“你是我亲娘,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娘,你的外孙就要出生了,你不想看看她什么模样吗?你不想陪着她长大吗?他也是你的骨肉至亲啊!”
蓉姐继续劝道:“娘,我知道你这些年受的苦,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可那都过去了,你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要过。等过了这一关,你就来常家和我们过,你女婿常年是个好样的,刚中了两榜进士,前途无量,将来我们侍奉左右,给您养老送终,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曼娘似乎有所触动,又叹了一口气,“我如今背负两条人命,你给我养老送终,怕是不能了。”
蓉姐见母亲有所松动,继续劝道:“娘,你有所不知,方小荷案是自杀,您最多是个通风报信,诓骗良家妇女之罪,其二,余嫣红做出丑事,急着打胎,您只能算恐吓欺诈,这两样加起来也不至于判死刑。最多流放,过个几年,我们疏通关系,找个大夫对外说母亲年迈重病,把您接回来就是了。”
突然,蓉姐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拿出一个螺钿雕花漆器食盒
“”娘,你饿了吧,女儿带了些自己做的家常菜,您尝尝。”蓉姐打开食盒,净是一品熊掌、葱烧海参、龙袍鱼翅、阿胶炖燕窝等名贵菜肴。
用完餐,蓉姐又拿出一个包袱,打开一看,明亮晃眼,有翠宝斋的钗,琉璃阁的玉,瑞和祥的绸缎衣裳,采蝶轩的头油胭脂……“娘,我知道这些年您不容易,女儿日后一定好好尽孝。”
真是下血本了。曼娘心里忍不住腹诽道,当年与顾廷烨浓情蜜意时,虽也得了不少绸缎首饰,但都不是什么名贵货色。这样好的玉,这样圆润的珍珠,她见也没见过。
可是这糖衣炮弹,着实起了效果。曼娘的心,乱了,一边是前途未知的犯人生涯,一边是眼前的荣华富贵,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蓉姐又趁热打铁,“如今,你女婿有前途,侯爷在皇帝面前很说得上话,只消过了这一关,不怕没有阖家团圆的日子。只要你在大堂上……”
蓉姐嘴靠近曼娘的耳朵,轻轻耳语了几句,曼娘思考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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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无人生还(知否x包青天)一、残荷怨 8 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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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发生了很多事,因牵扯大不孝逆人伦之罪,皇帝一道诏书把顾廷烨召回了京城,而顾廷烨却坚持声称自己被陷害,并找到了数位人证,几日以后,人证就会到达京城,只要公开过堂审问,即可真相大白。
过堂当日,顾廷烨带来的第一个人证,是早已远嫁云南的余嫣然。
余嫣然一脸诚恳地陈词:“我与顾侯夫人幼年交好,余方氏虽是我的继母,但对我有养育之恩,继母下堂以后,我听说她过得很是潦倒,不忍看她孤苦无依,但我远嫁云南,心有余而力不足,因此写信央求顾侯和顾侯夫人送些衣食特产,以尽孝心。”
“不想顾侯好心好意帮我,却引来这番祸事。我实在愧对顾侯和顾侯夫人。”
“母亲痛失爱女,困苦潦倒,但属实不该迁怒他人,犯下人命官司,更不该诬陷顾侯。”
“顾侯和顾侯夫人好心助人,却反受诬陷,求大人一定要还顾侯一个公道,以免让天下好心人寒心。”
余嫣然虽语调温柔,却言辞诚恳,有礼有节。明兰暗暗赞叹,余嫣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曼娘吓得手足无措的小女孩了。
第二个人证,是随着长子外放多年的余阁老。
余阁老德高望重,本不用向包大人下跪,包拯正欲赐座,余阁老却突然跪下,重重向包大人磕了一个头:“包大人,老夫有罪!”
“你有何罪?”包大人问道。
“第一罪,教女无方,嫣然背夫偷汉,珠胎暗结,伤风败俗,有违妇道。”
短短几个字,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余阁老一辈子清正廉洁,名声在外,但一旦承认家族出了个背夫偷汉的孙女,就是全家蒙羞的天大丑事。不仅余家要被戳脊梁骨,顾侯也要被人说三道四。
但是,余阁老不得不承认。按明兰原来的意思,既要洗清谋杀二子的冤屈,又不能承认余嫣红背夫偷汉。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朱曼娘主动承认她心怀恨意,蓄意诬告,杀了人还要污蔑前妻。
但余阁老却认为不妥,因为牵扯的人证太多,一个谎言需要几百个谎言来圆。而包大人洞若观火,明察秋毫,一旦被他发现蛛丝马迹,恐怕前功尽弃,毒杀二子之事就更难说清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承认事实,顾侯最多是包庇失职之罪,不会重判,而余家的女儿犯的罪,自然要余家来承担。
余阁老在朝中深耕多年,深知弃卒保车之道,余家子孙并不出挑,少不得求顾侯庇佑,只要顾侯不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可一旦顾侯倒了,余家在朝中就再无这么大的依靠了。
“第二罪,是包庇嫌犯,致使嫌犯逍遥法外,害死人命。余嫣红背夫偷汉乃天大的丑事,一旦传扬出去,余家上上下下如何做人,因此我央求顾侯不要闹大,不要将那犯妇送官,顾侯不计前嫌,一时心软,答应了老夫的请求。这才酿出了后来的祸事,求大人降罪。”
“第三罪,是治家不严,令弃妇余方氏犯下杀人污蔑之罪。”
余阁老把当年余方氏受小秦氏诓骗上侯府闹事,被余家休弃,恼羞成怒报复小秦氏和顾侯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并一再陈情顾侯绝不会做出毒害幼子之事,皆是余方氏心怀怨恨蓄意污蔑。
随即,当年的仆从平贵和余家的侄女龚红绡也上堂作证,证明余阁老所言句句属实。
“第四罪,是勾结朝廷命官,销毁口供,篡改卷宗。当年我早知道余方氏的口供,但我怕嫣红背夫偷汉一事传出去丢人,更怕顾侯知道那余方氏诬告,迁怒余家,因此找到了当时主审此案的燕诚,又怕燕诚不肯相助,便假托了顾侯的名义行事。顾侯对此事一无所知。”
眼看余阁老把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了,顾廷烨和盛明兰愈发感动,暗自发誓将来一定要善待余家子孙。
随后,燕诚上堂,所言与余阁老分毫不差:当年他并未直接见到顾廷烨,是余阁老来找他,并说这是顾侯的意思。
最后一个证人,是曼娘。
曼娘走上公堂,看了一眼顾廷烨,眼睛里再也没有当年的疯狂,也没有任何的恨意,顾廷烨暗自松了一口气,稳了。
“当年小秦氏找到我和余方氏,说能把昌哥过继给余嫣红,我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了余方氏。”
“但此事不成,余方氏被休,我也被顾侯彻底厌弃。”
“后来,余方氏曾特地来找过我,她说她恨极了断送她女儿的顾家,恨极了休弃她的余家,更恨极了诓骗她的小秦氏,她想了一个一石三鸟之计,能让顾家余家小秦氏一起完蛋。她问我愿不愿意和她一起行事。我当时还爱着顾侯,就没同意。”
“现在想来,她说的一石二鸟之计,就是下毒诬陷之计,一则,毒死小秦氏两个孙子,二则,构陷顾侯杀人,三则,让余嫣红背夫偷汉的丑闻搞垮余家。”
说完证词,盛明兰一直悬着的心才落地,余嫣然、余阁老和红绡他们都不打紧,但曼娘却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不稳定因素,她已经抱了玉石俱焚的想法,横竖余方氏已经死无对证,万一那曼娘过堂之时,突生歹意,编造些“余方氏找过我,她说顾侯教唆她杀人”之类的谎话,顾侯就完了。
幸好自己先下手为强,让蓉姐去了一趟牢房。
这次,她又赌成功了。
“余方氏知不知道你与余嫣红之死有关。”包大人问道。
“不知。我杀了她女儿,怕她让我偿命。”
包大人又问道:“那你为何又要让方氏父女带你上京自首。”
“因为我儿子死了。”说到“儿子”二字,曼娘的声音有些颤抖,“儿子死后,我疯了,疯的这段日子里,我信了天道好轮回,信了阴司报应,是我害死人命,才报应到我儿子头上,但是我不能随随便便死了,我必须死在公堂的铡刀之下,才能赎了我的罪。”
说完,转身面向方氏父女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我欠方小荷一条命。”
然后,又面向余阁老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我欠余嫣红一条命。”
最后,跪向包大人,郑重地磕了一个头:“杀人偿命,求包大人赐死。”
在场之人无不动容,感慨曼娘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明兰悄悄在顾廷烨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吐槽道:不愧是戏班子出身的,真会演。难怪当年你被这招骗了。
顾廷烨的脸顿时羞红,趁着旁人不注意,狠狠掐了明兰大腿一把。
案子审到这里,真相已了,包大人当即审判。
朱曼娘恐吓威胁,欺诈蒙骗,害死两条人命,但并未直接杀人,判流放三千里,永不回京。
燕诚销毁口供,篡改卷宗,胡乱判案,判革职,贬为庶民。
余阁老包庇人犯,徇私枉法,徒三年。
顾廷烨治家不严,包庇人犯,但并非主谋,判罚俸三年。
判罚皆按宋律,公正严明,堂下众人皆表示认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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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无人生还(知否x包青天)一、残荷怨 9 漕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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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已了,余家牺牲自己,帮了侯府大忙,顾廷烨夫妇对余家感恩戴德,于是请余家人到府上吃一顿家宴。席间有一道清炒小白菜,是嫣然姐姐从小爱吃的,明兰特意嘱咐厨子做得又脆又爽,余嫣然赞不绝口。
一个奇怪的念头却突然爬上明兰心头,明兰想起了她的那个时代,有一桩著名的案子——杨乃武与小白菜,慈禧就是借这个案子除掉了一百多位官员。这些年来,盛家、顾家、张家、沈家等新旧势力通过联姻、结拜、交友,结成了盘根错节,牢不可破的联盟,势必成为某些不得志小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这桩案子背后,是有人想借机打击顾家呢……如果真是如此,方小荷案,或许只是个开始。
余阁老在朝堂经营多年,德高望重,虽已致仕,但在门生旧故那里还很能说得上话,但经此一案,竟变成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罪臣。
下一个,会是谁呢?
漕帮出事了。
自包拯接下方小荷案,包拯的恩师王丞相便十分关注此案。
王丞相了解了案子后认为,即使青县的恶徒欺侮了方小荷,逼死人命,也应报官过堂,由官府处置。若是人人都像漕帮一样,随便私刑杀人,那朝廷的法度何在?这些江湖人士目无法纪,杀人灭口,欺骗官府。若不严加惩处,杀鸡儆猴,只怕日后民间私刑四起,视官府如无物,使法律形同虚设,令江山社稷危矣。因此特地上书,奏请皇上严查漕帮,以儆效尤。
皇帝看了王丞相的奏折,深以为然。几个□□妇女的恶徒固然可恶,,但江湖人士耍弄官府,更是朝廷的隐患。
因包拯正忙于顾廷烨案,无暇分身,于是皇帝任命了王丞相举荐的一名王氏子弟作为钦差大臣,彻查漕帮杀人案。
王大人虽然年轻,但精明干练,明察秋毫,很快查出了凶手身份。
主犯石铿一口咬定此事与顾廷烨无关,是他堂堂血性男儿,看不过恶徒□□民女,因此与漕帮兄弟共同谋划了杀人之计。
而把方元棠带去绵州,怂恿方元棠杀人一事,也是石铿一人策划,顾廷烨毫不知情。
其余人的口供也与石铿分毫不差。再也审不出其他说法。
王大人遂根据口供作出判决,
主犯石铿并谢昂和贾童两个帮凶,斩立决。车三娘虽未动手,但参与谋划,判流放。其余在场却知情不报、帮作伪证的漕帮众人,判仗刑。
方氏妇女从未明示暗示漕帮杀人,且带朱曼娘投案有功,功过相抵,无罪释放。
青县知县断案不力,罚俸一年。
漕帮三人临刑前一晚,夜黑风高,乌云密布,顾廷烨带了好酒好菜,来死牢给三位兄弟送行。
顾廷烨往夜光杯里倒满一杯酒,说道,“石铿兄弟,是我对不住你。”酒水在杯中荡漾,却映不出一个月亮。
石铿虽然伤心,却仍安慰顾廷烨,说这是自家媳妇惹出来的祸事,一人做事一人当,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四人又趁着酒兴说了好些知心话,从当年初入江湖聊到后来发迹富贵,忆往昔意气风发的时光,几个大男人竟忍不住泪流满面。
挟私报复,仗义报仇,虽违反法律,却合乎民间义气,通常这类案子都要轻判,要是顾廷烨再运作一下,判不了几年就出来了。
但王丞相亲自上奏圣上,把这桩案子上升到江湖人士危害社稷的高度,就不一样了,朝廷要杀鸡儆猴,非从严重典,斩了几个人不可。
就连顾廷烨也因此被皇帝申斥警告,让他以后少和江湖人士来往,别让那些江湖人士自以为有了靠山,连官府都不放在眼里了。
虽然舍不得自己的兄弟,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顾廷烨也无能为力。
漕帮帮主石铿首当其冲,作为主谋,必须处死。
顾廷烨承诺,一定好好善待石铿的家人,等风头过去了,就把车三娘接回来。
但朝廷也不傻,就算石铿不是天生神力也不是武功盖世,一口气杀死五人,动手的,绝不止石铿一个。只交出一个石铿,还不够。
第二个判死刑的,叫贾童,他未必是石铿最得力的手下,但一定是最忠义的手下,朝廷要缉拿石铿的帮凶,其他人都贪生怕死,不想担责,贾童怕这些酒囊饭袋为了苟且偷生,禁不住审问,说出些不该说的话,坏了侯爷大事,因此他深明大义,主动担了大部分罪名,慷慨赴死。
最后一个,是谢昂,他虽出身漕帮,但跟随顾廷烨身边多年,情同父子,是顾廷烨最舍不得的人。他本是正经的良家出身,家有薄产。父亲早亡后,寡母宠溺得厉害,纵得他每日在市井中胡闹,顽劣不堪。十五岁时闯下大祸,险险没命,顾廷烨看他,就如同看少年时的自己,于是他买通当时判案的黄大人,以一具死尸假冒谢昂尸体,移花接木,帮谢昂偷天换日,重新做人。
谢昂说,自己这条命是顾侯给的,这次要回报顾侯救命之恩,只求顾侯日后多多照拂家中老母和妻小。被抓走前,他写了一幅字送给刚出生的幼子:“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死得其所,快哉快哉。”,勉励幼子将来要像父亲一样,行忠义之事。
顾廷烨成全了他这份义气。但还有一个原因,顾廷烨没有和谢昂说。王大人查案期间,黄大人偷偷来找顾廷烨,劝顾廷烨趁此机会,把谢昂交出去,朝廷调查漕帮,很可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所以不但要迅速结案,而且要来个死无对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