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她滑动解锁屏幕,周舒禾发来一张投票截图。
他把票全都给了56号选手,赵芸女士。
戚钰先向周舒禾表示感谢,以为他不知道。
【戚钰】:这是顾宜的妈妈,你应该把截图发给她。
【周舒禾】:我是看到你的链接才点进去的。
逻辑没毛病,但是戚钰又觉得不对劲。
下一秒,周舒禾又发来一张截图,他朋友圈的。
【周舒禾】:你的比较靠前。
戚钰戳开大图。
两条投票链接,上面是她的,下面是顾宜的。
周舒禾给顾宜的备注赫钰入眼,不是她的名字,而是——
戚钰闺蜜。
夏夏说完,凌斯斯给戚钰递了个眼神。
快到约定的时间了,夏夏去换衣服,戚钰在房间抽屉里拿了把可折叠的小刀出来。
“不能保证胜算的时候,刀器反而可能会伤害你自己。”
戚钰发现她没离开,干脆吩咐她,“十点的时候我要是没给你发消息,你就让严树柯和黄亨去找我。”
“为什么现在不让他们两个陪着一起去。”
“是去打架吗?”戚钰反问,她觉得有时候凌斯斯天真得可怕,“人太多反而没好处。”
“那我呢?”
戚钰想了想,“你就别让你家里人操心了。”
“那这样。”凌斯斯忽地凑近她,塞了张卡片进她口袋里,“这个人我好像听我爸同事提过,是不是同名同姓不知道,反正你试试看。”
第23章 chapter 23
黑夜像把伞一样笼罩大地,叫雨后的水汽难以蒸腾而上,而是积攒在地面,拖泥带水。
这个边陲小城最大的会所,没有坐落在市中心,而是临近郊区的别墅群旁。
周围有不少的娱乐设施,但都关门得早,只剩一栋楼散发着金碧辉煌的光芒,戚钰和夏夏进门的时候,有几个壮硕的保安问她们来干什么,正好侍应生上来迎接,戚钰就一起解释了。
夏夏给他们看了金昊发来的地址,侍应直接领去包间。
“这种地方,要是出人命了,怎么办呀?”夏夏拽着她的胳膊。
回到车内,晚霞散去,天际抹上一层灰。
看人的轮廓上都打上一层重影,最清晰的反倒是彼此的呼吸声。
“耽误你半天时间,不如将我送到学校公寓下面,我自己开车回去。”
“又不是你一个人领证,为什么会耽误时间?”周舒禾道,“既然结婚了,就不必这么拘谨。”
过了一会儿。
“你车在那停着?”
戚钰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稍等一下,我叫司机来拿了钥匙,帮你开回去。”
戚钰本意是缩短和周舒禾单独相处的时间,却见他已经打起了电话,知趣地将话收了。
注意到后视镜上挂着一个小狗吊坠,像是只拉布拉多,便随口问道:“这是你家小狗吗?”
“嗯,不过是条老狗了。”周舒禾耐心地解答着,”你可以取下来看看。”
“还是不用了。”一些回忆被触动起来,戚钰坐直身子撇开了脸。
“这是你自己雕的?”片刻后她开口问道。
“不像?”
“没有,只是想起来我一个朋友也会雕刻。”
“或许有机会我们可以交流一下。”周舒禾道。
不会有机会。
戚钰盯着吊坠晃荡。
几次接触,她已经判断出周舒禾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譬如这只圆滚滚的拉布拉多,就和他的形象不太相符。
依旧在离家200米的地方,叫周舒禾停下。
月色清淡,轻柔地打进车内,又被树影晃荡开。
“没有考虑过搬出去住?”下车前,周舒禾问她。
戚钰就看着前方碎了一地的月光,温声道:“当然想。”
过两个月她要出躺远门,去西北的考古工地,一去就好几个月,届时应该算个好时机。
她不知道周舒禾为什么忽然这么问,微微侧头看了他两眼,见他若有所思,漆黑的眼瞳垂着,指尖不住地敲打着方向盘。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下车了。”戚钰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在他车上的东西,便收拾好包,准备走人。
“晚安,周总。”关上车门前,她轻轻道,旗袍的边角被风吹起来,她低头用手压着,露出修长白皙颈,像是优雅的白天鹅。
不等周舒禾回复,她便将车门关上,离开了。
想对她说的话没说出口,周舒禾如鲠在喉,还是怏怏不悦,便打算抽出支烟来想点燃。
清瘦又婀娜的身影在道路上不断缩小模糊,直至像一团虚影。
微弱的火星顿时被掐灭,烟灰弹落在名贵的西装裤上,留下灼热的烫痕。
犹豫半天。
从手机里翻到狸花猫头像,给她发了句:晚安,戚钰。
-
“干什么去了?”
母亲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带着几分惯有的严厉和质问。
戚纭要求戚钰每天晚上都回家,就是担心戚钰谈恋爱了但她不知道。
但她大概想不到,戚钰会和周舒禾闪婚。
“和人结婚去了。”戚钰有持无恐。
“还和我赌气呢?”戚纭没有相信,不过戚钰身上这件旗袍,看起来比以往的都要昂贵庄重。
中午的事闹的不愉快,翻篇是最好的选择。
“老爷子情况不太好,过两天跟我过去看一趟,听到没?”
“听到了。”
她迅速将鞋换了,转身不做停留,就往楼梯的方向走,想要直接回房间。
不料她的表妹戚纯跟了上来,还顺带将门关上了。
“那天晚上你见到周舒禾了?”戚纯找了把最舒服的椅子坐下,趴在椅靠上,大有和她久谈一番的准备。
知道自己错过这次机会,她后悔不已,整天在家催着戚旦谭约周舒禾然后把自己带上,然后就被戚旦谭训斥了一顿。
上次画廊一面后,她就觉得自己机会不小,不然现场那么多人想与他攀谈,他为什么唯独选择了自己。
再者,从小到大喜欢她的人不少,戚纯认为让人喜欢是自己是件很戚单的事情,周舒禾不会是这个例外。
不过周舒禾是她这么多年来最主动的一次。
她迫切地需要人来证明她自己,譬如一个优秀的男人。
母亲去世,父亲二婚又离家。
戚纭溺爱又纵钰,让她从小到大干什么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戚纯自知大脑空空,靠自己是不行了,只能期许她那个爹将新老婆给踹了,自己成为他唯一的女儿,又或是能嫁个好男人,最好又帅又多金的,这样才能在她那群好姐妹面前炫耀一番。
戚旦谭靠不住,她就来求戚钰,“你能不能想办法把周舒禾约出来?比如说一起去给方行扫墓,或者去方家看望。”
她明知道方行于戚钰而言的意义,却依旧口无遮拦地在提。
戚钰随意应付过去,“他大概不会再因为方行的事情找我。”
“他不找你,你可以找他啊,你也知道我喜欢他,你就帮帮我嘛。”戚纯一脸委屈模样看着她。
戚钰凝望打量着她,欣赏她这幅姿态。
想她平常对自己可不是这幅嘴脸。
不对,戚纯其实连求人都是高高在上。
戚钰问,“帮你,我有什么好处吗?”
“诶呀,姑母把我视为己出,我们就跟亲姐妹差不多,说什么好处不好处的。”戚纯过来抱着她的手臂,“我都没计较你抢走我一半的母爱呢。”
戚钰其实很好反驳她,但选择终止这个话题,“帮不了。”
她言戚意明,戚纯一把甩开她的手。
不过戚纯清楚,戚钰说帮不了就是确实帮不了,她从不敢骗自己。
“那我打算过几天在家里办个读书沙龙,这你总能帮帮忙吧?”
“帮什么?”
“随便什么都可以。”
戚钰一听,就知道她这是要把活全扔给自己干的意思。
惹戚纯不高兴的后果有很多种,这是其一。
刚回戚家那几个月也是这样,因为平白多出个姐姐,戚纯浑身不自在,有事没事就找她麻烦,把自己能想到的事全塞给她。
后来是方行看不过,帮她分担了些,又闹到长辈那去,导致戚纯被痛骂一顿。
现在方行去世,知道戚钰向来不会主动告状,戚纯便开始肆无忌惮。
“那你们办什么主题,邀请谁,时间,地点,都定好了吗?”
“要是决定好了,还需要你帮忙吗?。”
戚钰知道这里让她吃了闭门羹,指不定要在哪里找回来。
况且今晚周舒禾的事已经很让她不高兴了。
最后还是答应,只不过戚钰选择直接找外包团队设计方案,自己再最后检查效果。
将人送走后,房间里空荡无比,只有窗外蝉鸣声声。
戚钰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抽出来结婚证,静静坐着看了一会儿,又收了回去。
玩了会儿手机,看到了周舒禾给她发来的那句“晚安。”
她又回了个[晚安]的表情包。
母亲说老爷子已经快不行了,回去探望那天她其实希望周舒禾能和她一起去,周舒禾的存在,势必会成为一个重要的砝码。
只是一直到现在,她一直都在接受周舒禾的帮助,似乎没有什么底气开口。
-
和周舒禾领证仿佛只是一个插曲,戚钰的生活很快就回到正规上。
在公寓里撸着猫,边喝咖啡边啃文献的日子很是惬意,让她有种安全感。
舍友喜欢社交,说是弄到两张校园十佳歌手的门票,要她晚上陪着去。
“那你也要陪我去听下午的讲座。”
“你别嫌我丢脸就行,我一听讲座就困。”
戚钰到得早,想坐在前排,舍友想在后面睡觉,两人最后还是选择分开。
身边的座位陆陆续续来了人。
这个讲座跟古代玉器研究有关,戚钰很感兴趣,所以听得很认真。
身边忽然传来一声叫唤,戚钰一开始还以为是叫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所以没有理会。
直到对方又叫了两声,她转头朝声源的方向看去,是个很陌生的女孩,从声音到长相。
“你好,请问有事吗?”
“我的笔掉了,你可以帮我捡一下吗?”
戚钰低头去找,然后弯腰帮她捡起。
“我就说我没认错吧?是不是她?”那个女生忍不住和朋友窃窃私语,朋友戳了下她,她才反应过来,将讨论声止住,从戚钰手里接过笔,说了句“谢谢”。
“没关系。”
戚钰回头继续听着讲座。
讲座结束后,舍友拉着她匆忙吃了个饭,就往校园十佳歌手现场赶。
场子已经开始预热,戚钰揣着心事,很难被调动起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的人已经站起大半,跟着歌声嗨动起来。
戚钰不好意思坐着,努力地融入氛围当中。
等活动结束,她坐在椅子上趴着膝盖休息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隐约听到舍友和人争论的声音。
“不是说好帮我找个机会?”
“但也不是现在啊,她人都不清醒。”
“你懂什么,你是她舍友你还不知道,她背地里就是个婊……”
话还没说完,戚钰便睁开了眼,朝他们看去。
但睡眼惺忪看不真切。
不过她这幅样子,头发散落下来,眼睛瞪得圆圆的,浓睫形成一条天然的眼线,整个人像只慵懒又精致的布偶猫。
当着戚钰的面,还没有人敢直接说什么。
舍友扶她起来,“走吧,回去睡觉。”
临走前还不忘给旁边人翻个白眼。
戚钰都困到沾床就睡了,还是强撑着半小时后起床,耐心地做了个护肤。
原因无他,明天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晚宴。
礼服送到戚家,本来下午要开组会,临时取消,正好给戚钰留出了时间。
化妆的时候,戚纭在她旁边念叨:“这种时候你就应该避避风头。”
但位置都给她留了,总不能不去。
其实方母为了保护方行身后的名声,压根没将戚钰和方行关联在一起,只说她插足旁人婚姻。
谭霖本身不算有关注度,可她的妻子年是个话剧演员,还是有不少人认识。
话题引到了两个女人身上,而谭霖悄悄隐退。
她没必要避风头,因为本来就是谣言。
不去反倒显得心虚。
而方母最失败的一环,是既想弄得她身败名裂,又想保护自己的宝贝儿子,可戚钰陪着方行出席过不少宴席,虽然只是以普通女伴的身份。
有心人一扒,其实就能扒出来她是方行的未婚妻。
局外人都能看出来方行不承认她的身份,又和其他人暧昧不清,背信弃义的是自己儿子,方母的谣言会直接大打折扣。
所以一有风吹草动,方母就找人删帖子。
到现在也没人知道戚钰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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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晚宴有不少明星到场,因而也来了不少媒体。
周遭都在热闹地交谈,戚钰早早坐在给自己安排的位置上,几乎没有挪动身子。
右手边的座位,是给戚纯安排的,桌卡上有她的姓名。
但戚旦谭得知她戚纯连着几夜都在外面鬼混,便不准她出门。
不知何时,有人坐在了她身侧。
这人是不大懂礼貌的,戚钰好心提醒,“在场的媒体很多,被拍到就不好了。”
“那不正好是送上门的热度。”他似不甚在意。
见他长得还算清秀,一双眼睛水涔涔的,戚钰便猜他是哪个处在上升期的小生。
既然他自己都无所谓,戚钰也不再多说什么。
“姐姐你知道待会儿要拍卖的是些什么吗?”他一口一个姐姐,嘴还挺甜。
戚钰稍加迟疑才解释道:“桌卡上有。”
“不好意思啊,我没参加过这种晚宴。”
“经纪人跟我说,这是好不钰易弄来的机会,让我来涨涨胆识,多认识几个人,可我名气不够大,都没有人愿意理我。”
戚钰并非不能感同身受,放在平常她还会安慰一二。
但今日拍卖的事拿不准,她有些紧张,只想一个人待着。
“抱歉,我出去透透风。”空气中各种香味混杂着,媒体的长枪大炮如同潜伏的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