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响了。
前方的老师吟唱般的声音响起:“好了, 都回去吧。”
……轻飘飘的眩晕感骤然加重, 但时岁仍然可以保持清醒。
屡次被施加能力, 时岁有点不爽。她正准备向前方看去, 西奥多动作很轻地按了按她的脑袋。
“闭眼,”他声音很轻,难得地带了些安慰的意思, “会安全的。”
等教室里的一切恢复原样,时岁听见舍友的声音。
她完全没有被吸血的恐慌感, 不过声音有些虚弱:“好奇怪……怎么有点晕晕的?”
这些血族倒还遵循着某种原则,咬痕并未停留在很明显的位置, 时岁站直后看向前方。
那名老师笑眯眯道:“抽屉里有可以带走的饮料,做好的甜品也一起带走, 我们下周见。”
安德拉开抽屉, 时岁看见里面红色的液体, 应该是补血的饮料。
西奥多手环胸与时岁面朝的方向相反,他随意地垂眸看了眼:“正常的饮料, 没我上次给你的好。”
时岁拿起来晃了晃:“嗯,那还是喝你给我的。”
这个看上去就不是很好喝。
被信任的西奥多抬了抬下巴。
不过,这种混乱的吸血场景……该不会之后每一次烹饪课都要经历一次吧?
时岁扭头看向窗户,后桌的暴君已经离开了教室——不过他出现在烹饪教室这件事,本身就让人挺惊讶的。
德米拉穿行在校园中。
今夜乌云密布,月亮被吞没在夜色中,路上遇见了几个下课的人类,他们想关注德米拉,但又下意识地避让。
就算不知道他是血族的亲王……这位剑术社社长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不过德米拉从不都在意弱者的想法。
弱者是该被淘汰的物种。
血族向来都遵循着弱肉强食的道理,其中十字剑家系的血族是这个理念的忠实追随者。
萨维靠在栏杆上看他:“哎呀,烹饪课结束了吗?”
德米拉站定,猩红色的眼眸往上看。
萨维轻笑着说:“哈哈,还以为你会翘课呢。烹饪课怎么样?”
德米拉:“无聊。”
“就猜到你会这么说。”
萨维想到了时岁,舌尖有些痒痒的。
唉……时岁要是快一点就好了,否则暴君在那里,有些亲密的事情可不太方便做。
“还要处理血包的事吧?毕竟填充食物库的工作就要开始了,下次来家里的血包可不能全都杀死啊。”
萨维眯了眯眼,慢吞吞道,“毕竟还有一些新生儿需要用到呢……啊,怎么说着说着就生气了?”
德米拉并不喜欢废话。
对他来说行动大于言语,只是在萨维身上没必要耗费太多力气——这个不收管束的家伙像是泥鳅一样难缠。
浪费时间。
萨维:“……”
他看着德米拉抬步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恶意慢慢地从心底泛了起来。
……真好奇啊。
这家伙叫时岁主人的话,一定会感到很耻辱吧?
德米拉并不在学院内久住,作为十字剑家系的亲王,他回到了家系的庄园。
冰凉的水流冲刷着白皙的躯体,血族亲王的肩比起萨维更宽一些,腰部则是典型的蜂腰,肌肉恰到好处的有力,呈现出介于更倾向于成年人的荷尔蒙魅力。
水流汇聚到下水口,逐渐小了。
德米拉出浴室的时候只围了一条白色的围巾,吹干的黑发垂落搭在额前,将因为狭长眼眸而呈现出不好接触感的脸柔化了不少。
他随手抄起桌面上摆放着的高脚杯,血红色的新鲜液体在杯中晃动,呈现出怪异的弧光。
不知道为什么,一股躁动感始终潜伏在德米拉心中。
落地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底端的缝隙透进来一点点,德米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里,旋即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阳光出来,到了睡觉的时候。
血族的寿命太过长久,梦境对他来说并无太大的意义,那些情景总归会遗失在漫长的岁月中。
但近日,德米拉的梦中常常出现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女。
今夜也是如此。
或许是烹饪课上的对视给了暴君些许暗示,被挑衅的亲王感到暴躁。
而那样的情绪总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
这场梦境氤氲着湿漉漉的水汽。
孱弱的人类像是待宰的羔羊,她蜷缩在棺材的一角,被褥只能遮掩住半身,暴露在外的小半截腿白皙修长。
但她的目光可不像是羔羊。
面具后的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他,明明处于弱势,那双眼中却隐隐约约可见挑衅。
德米拉不喜欢被挑衅。
他的父母死于他的手中,所有的教诲里,德米拉只记忆一句。
——弱者只会变成强者的食物。
他站在棺木边,和那双浅棕色的眼眸对视,人类下意思地蜷起腿,像是躲避。
德米拉并不喜欢漫长的狩猎。
他没有耐心像是野蔷薇那些家伙一样引诱人类,暴君无法从那种迂回的方式中获得满足感。
他更喜欢收割的一瞬间,爆开的血液是生命最完美的呈现。
但这是在梦中,所以无所谓。
他踏入了自己的棺材里。
只需轻轻一带,人类就撞入怀中。
她似乎有些懵懵的,在怀抱里并无动静,德米拉抬起手,指尖触碰到了她的颈侧。
指腹按下。
人类少女死死盯着他,一副随便做什么,她也并不会害怕的表情。
德米拉忽然想到落在那个混血种唇角的亲吻。
……这张嘴该塞点别的东西。
冷漠的亲王面无表情地想着,他会让她合不上它。
德米拉低下头,上挑的狭长眼眸中流露出几分兴奋,尖锐的獠牙割开了血管,香甜的血液气味溢出。
鲜活的人类血液比起酒杯中的要多几分甜美味道。少女的躯体颤抖着,心跳的速度很快,导致血液的芳香愈发浓郁。
那是与野蔷薇家系血族身上恶心的气味完全不同的馨香。
德米拉吞咽着。
一双手抵在了暴君的胸前,抗拒地推动着。
“害怕了?”德米拉的语气沉沉,每一个字都很清晰,“我以为你什么都不怕,所以才敢来挑衅我。”
暴躁的亲王让一切滑入了失控的旋涡。
冰凉的皮肤接触,他攻城略地,吸血的同时夺走人类的呼吸,看她在窒息时候达到极乐。
面具遮挡了半张脸。
德米拉想掀开那张面具,但梦中隐隐约约有什么限制着他的行动。
暴君有些不爽,但很快别的感官覆盖了那种感觉。
她因为承载不住而抿起嘴的表情令亲王心中的暴戾因子兴奋的跳动。
獠牙刺穿的伤口里,血液不断地溢出,被危险的血族尽数饮走。
暴力、失控、从未有过的窒息感。
德米拉似乎会因为征服她感到愉快,所以暴君并不施舍给她能够缓解疼痛的缓冲剂。
“记住我。”他命令道。
没有回答。
她似乎完全失去了力气,没有被面具遮掩住的脸上布满了红晕,像是被热气蒸熟了。
……人类果然是孱弱的蝼蚁。
饲养一个这样的宠物,难道还要束手束脚吗?
鬼使神差地,德米拉想去看那双浅棕色的眼眸。
在血液即将流淌完的时候,少女抬起手。她触碰到了德米拉的手臂,白皙的手臂顺着因为兴奋青筋暴起的手往上攀,最后触碰到了他的脖颈。
收握。
“……滚吧。”她轻声说。
人类少女的力气并不大,但德米拉明显兴奋了,红瞳收缩,跳动着膨胀,露出的獠牙森白阴冷。
“……人类,”他咧开唇角,撞了最后一下,感官炸开,“我会找到你的。”
……
阳光落在了脸上。
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时岁今天睡得晚,距离睡着还没过去一小时。
窗帘没有拉紧,今天天气不错,光线刺眼。舍友还没醒来,她昨天被吸血又被催眠,今天估计会睡得很沉。
时岁是醒了,但还有点懵。
她一入梦就被拽入怀里,一切都是跟着德米拉的节奏走,梦中没有痛感,但代入以后还是有些微妙。
……怎么会有人喜欢边掐着脖子边做?
还有,德米拉为什么做了那样的梦?
第92章
时岁抬手摸摸自己的脖子。
她扯了扯唇角, 起来把窗帘拉紧,室内重新陷入了黑暗。
入梦的时间太短,时岁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德米拉主导, 血族的力气本来就大, 更何况那是德米拉的梦, 当然很难反抗。
作为床上对象,暴君身材确实很不错, 时岁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德米拉的脸和那明晃晃的八块腹肌。
但对方那副自己被他征服的表情让时岁极其不爽。
……这个该死的暴君。
认识的血族或者人类里, 哪一个敢在那种时候掐她脖子?
时岁不喜欢被掌控,更喜欢自己主导节奏,而德米拉那样的家伙早就习惯了站在高位控制一切, 他当然不会在意眼中蝼蚁的感受。
事到如今, 时岁觉得德米拉的气质就是和自己犯冲。
不过有一点微妙——萨维的能力只能让时岁进入德米拉的梦境, 并没有办法改变太多。
明明之前的梦还是会毫不留情的捅人, 今天德米拉会做这样的梦,代表他在现实中确实也受到了时岁的影响。
……只要能影响到他就好办了。
时岁阴恻恻地笑了几声,翻身又睡了个回笼觉, 德米拉那边大概是醒了以后没再睡下,这次时岁没入梦。
没睡到晚上六点, 时岁就被舍友戳醒了。
舍友担心的脸出现在床边,她手扒拉着床沿, 眼巴巴看着时岁:“把你弄醒了不好意思啊……刚才看你刚才呼吸很急,是不是做噩梦了?”
时岁撑起身, 摆摆手:“没有……没事。”
本来不怎么晒太阳就烦, 现在德米拉还对她的睡眠造成重大影响!
时岁觉得她得尽快了事。
一方面, 时岁不想每周一的烹饪课都面对德米拉的死亡凝视。
另一方面,再这么下去她的状态大概率会因为睡不好觉越来越差。
由于不确定十字剑家系的那些血族究竟是什么水平, 她最近定期会抽取一些自己的血存储起来。
积分都兑换成了银,在作为血包进入血族的庄园之前,那柄特质的武器应该能准备好。
舍友心有余悸:“我也做了噩梦。”
时岁下意识问:“嗯?你梦到了什么?”
舍友捂脸:“国际班帅哥太多了……都是烹饪课的错,我的潮人恐惧症要犯了……”
时岁感同身受地拍了拍舍友的肩:“我们颜控是这样的,懂你。”
不过,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烹饪课的场面比较好。
今天两个人醒得早,吃完早餐来到教室时,到的学生还不是很多。
萨维靠在一年三班教室门口,几个别的班的小姑娘围在他面前,年轻的血族唇角虽然挂着淡淡的笑,但明显心不在焉,有些不耐烦了。
萨维懒得应付这些人类少女,他正在脑中描绘时岁留下印记的形状时,敏锐地感知到了主人的到来。
萨维迅速抬起头,朝着这边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舍友小声说:“怎么感觉最近萨维学长跟花孔雀一样,一直出现在你面前诶?”
而且这样好像摇尾巴的金毛哦。
时岁偏头:“没事,你就当他在追我吧。我有点事要和他说,你先进去。”
萨维从人群的包围圈中走向时岁,舍友很懂得看眼色地飞快走进了教室。
萨维关切地问:“昨晚的链接波动特别强,暴君发现你是梦境的外来者了吗?”
明明时岁比萨维年龄小许多,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时岁见得血族多了,变得成熟不少,时岁比萨□□重多了。
时岁问:“如果被发现会有什么影响?你会被他追杀么?”
萨维弯下腰靠近时岁耳边,小声说:“可能每次梦到你都会强制醒过来……其实这个能力只有你知道哦。”
他靠近的动作太亲密,好像在告诉不远处那些偷偷观望的人,自己已经是时岁的所属物。
这点小心思在时岁面前暴露无遗。
萨维被她用食指杵着肩膀推远了一些:“不过你做了什么,竟然能让德米拉那家伙那么兴奋?”
时岁幽幽道:“你确定想知道?”
萨维很聪明。
从时岁的表情中,他迅速明白了这场梦境大概有关什么。
那双小狗眼微微睁大,唇角的笑意落下一些,不太明显的妒意从那双眼中划过,又迅速消散。
很快调整好情绪的萨维眼眸弯弯:“真没想到德米拉也会这样。”
时岁感慨萨维对情绪的把控能力。
……变脸的速度真快啊。
她往身后的墙壁上靠:“不说那个了,我需要带武器去十字剑的家系,要怎么避开血包的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