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岁嚼嚼口中的饭, 含糊道:“可以。他们血族的活动还真是多。”
……确实挺多的。
应洵默认了时岁的说法。
他坐在餐桌前看着时岁大口干饭,放在桌下的手有些紧张地交握,带着茧和伤的指腹小幅度摩挲着。
“今□□暮过来……”他出电梯的时候正好碰到准备搭乘电梯下楼的朝暮,“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时岁慢吞吞说:“没什么,就是邀请他一起去十字剑家系杀血族。”
他不是本质上缺爱吗?回去躺在床上说不定会翻来覆去地想——
啊,她这样做,会不会有一部分是为了我呢?
应洵桌下交握的手更紧了:“岁岁,我也……”
时岁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就是“让我来也可以”“朝暮不稳定”之类的话。
应洵对自己有着超乎寻常的责任心,这点倒是让时岁感觉有点微妙。
“我总不能什么事都交给你吧?人类和血族可不一样。”时岁看着一桌子的菜,在应洵露出有些失落的表情的时补充了一句,“把你累坏了可不行,谁给我做饭吃?”
应洵缓慢地眨了眨眼,一抹浅淡的粉红染上了耳根:“……嗯。”
时岁:这也太好哄了吧!!
应洵埋头慢慢吃了一会儿饭,过了会儿抬头问:“……不害怕吗?”
时岁望天花板:“其实还好?”
可能是实战经验比较多了,加上上次拿下权杖家系时没废多少力气。
只要做好了准备,剩下的就交给运气了。
应洵做饭,时岁洗碗,两个人反正也没几个碗碟,收拾好厨房发现应洵正看着玄关处的不倒翁。
猎人首席眼中带着淡淡的疑惑。
“这个是?”
他之前来的时候,并没有在玄关处看见这个玩具,时岁不像是会专门买这种玩具玩的人。
时岁走到他身边,抬手戳了戳不倒翁,小玩具前后晃动,像是在幽幽盯着应洵。
“以前送给弟弟的小礼物。”
……
虽然朝暮没把匕首带走,但时岁还是准备换一个武器带。
不论是十字剑还是匕首都有点大,后者用来刺杀倒是可以,但萨维带进去不太方便。
经历了半个月的事件,时岁交给夜莺设计制造的武器已经做好了。
初春,血族明明不怕冷,但夜莺还是穿了一套很保暖的装束。
设计感十足的高奢围巾围绕在美丽的银发血族脖颈之间,她捧着小小一束花,唇角的笑意温柔。
店员在她面前放下一杯番茄汁,夜莺仰起头,朝着她露出一抹柔软的微笑。
时岁:“……”
要是换个发色瞳色,和人类也没什么太大差别。
夜莺看向她:“你来了啊。”
时岁走到她面前的位置坐下,夜莺依旧用温柔的表情看着她,将怀中的花束递给时岁。
夜莺盯着自己看的表情有点太潮湿黏腻,反正时岁感觉不太舒服。
她眼尖地瞄到花中藏着的匕首。
这柄匕首很小巧,设计了很隐蔽的储血凹槽,只要能在战斗中碰到血族就行。
这样会比起专门抽一个针管出来快速很多,毕竟针管不能做对抗。
夜莺一手撑着脸,一手用小勺子搅动着像是血液一样的番茄汁。
“怎么样?还算满意吗?”
时岁没管那一束花,她抽出匕首拿在手中掂量了两下,随手手腕翻转,匕首在身前划了一个半弧的形状。
桌面上的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番茄汁有些溅了出来。
夜莺从靠在桌边的姿势转变成了靠在椅背上,她唇角的笑意淡了不少,鬓角银白色的长发慢悠悠地从空中往下坠落。
时岁将匕首收回。
……不愧是拥有武器制造能力的血族。
这个匕首比朝暮落下的那一把轻得多,但只要速度快,杀伤力还是很充足的。
夜莺有些惋惜地看着自己被割掉的一小撮头发:“……怎么忽然动手?”
时岁毫无歉意:“啊,抱歉。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锋利。”
她撑起身,收到入鞘。
夜莺注视着她的所有动作。
血族的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时岁的脸上,透过她在看一个已死的灵魂。
时岁想,看来自己表现的阴暗还不够。
她说:“让你的下属准备好。”
这话说的胸有成竹,好像德米拉的心血已经是时岁的囊中之物。
“时岁,”夜莺声音温柔,像是春天的风,但时岁知道她表现出来的并不像是表面这样为自己好,“注意安全,祝你成功。”
时岁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从夜莺的颈侧划过,随后笑了笑:“那这段时间里,和我弟弟有关的行程就要拜托你收集好,之后告诉我了。”
……
或许是春狩日中的猎物是猎人,最近一段时间里,许多血族都不在学校。
安德倒是24小时充当时岁的保镖,时岁则是在课业之余,做好了潜入十字剑家系的准备。
咕噜咕噜喝下了易容药水,时岁问:“最近你们血族都干什么去了?”
萨维正在看时岁交给自己的盒子。
“大概都在忙着抓人吧……毕竟最近有一批新的猎人出来,说起来比起以前的那些废物还要强一些呢。”
“……?竟然还是现抓。”
萨维仰头望天:“毕竟之前一般都不会留活口嘛…不过最近抓的基本都不会折磨得太重。”
毕竟要留着人在春狩日的时候折磨。
猎人协会救起来应该挺方便……如果他们来救的话。
按照萨维的记忆,猎人协会以往只会小范围的帮助一下猎人,成功逃脱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萨维低下头,看清楚了盒子里的东西。
盒子里全是时岁密封储存的血。
他拎着装了血液的瓶子在半空中晃了晃,明明没有气味泄露,但血族的喉结还是上下滚动,看上去咽了口水。
就和看到辣椒会分泌唾液一样。
时岁幽幽道:“不能喝,少一瓶你都给我以死谢罪。”
那双狗狗眼下垂,萨维发出一声可怜兮兮的感叹:“诶……这么香放在身边还不能喝,好残忍。”
他把盒子捧在手里,微微弯腰打量时岁的脸。
易容出来的脸略有攻击性,上挑的眼尾和较薄的嘴唇,什么表情都没有的时候略带杀意。
萨维撑着脸颊,望着时岁笑意盈盈的:“好有气势。”
时岁:“这样的脸没事吗?”
萨维笑眯眯道:“不,那些变态会很喜欢这样的血包……毕竟只会求饶的话,狩猎也会少很多乐趣的。”
时岁点了点头。
她记忆好了十字剑家系已知的所有地点,在进入庄园之前,时岁往回看了一眼。
安德朝着时岁颔首,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中。
……春狩日的主战场,还是要给血族们多造成一点麻烦。
萨维刻意放缓脚步等待时岁,不过没多久还是走到了管理血包的地牢门口。
门口站岗的血族匆匆迎上来,语气中带有恭敬:“萨维大人,您来了。”
萨维弯眸:“是,送来了几个参加猫鼠游戏的血包。”
年轻俊朗的血族侧开一步,将身后五六个人类露出来。
明明时岁站在几人后方,血族的视线还是立刻落在了时岁身上。
他咧开唇角露出尖锐的獠牙:“……味道不错啊,看起来是个很不错的猎物。”
时岁:……
果然吧,猎人和血族是不是有什么相互吸引的能力,否则怎么总是能精准地一眼望向她。
她不动声色,低垂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萨维轻咳了一声,笑眯眯地警告:“在游戏开始之前,我不希望看见她……他们身上出现任何伤口。”
大约是感受到了杀气,那个血族一凛:“好的大人,我明白。”
时岁和萨维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蜜色眼眸的血族轻轻眨了眨眼。
像是在说“祝你好运”。
铁门关上了。
第95章
时岁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或许是为了让人类血包弄不清楚是白天还是黑夜, 这座地牢内没有任何窗户。
仅有几盏挂壁的灯提供了昏黄的光线,整个地牢中的氛围和监狱也没什么两样。
时岁想,大概这也是一种心理战术?一两天还好, 待久了人肯定要变态。
她的心跳速度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大概是门口那个血族没什么威胁性,
时岁摸了摸袖口。
耳夹临时改了一个样式夹在袖口内侧,只要没人扒她衣服一寸一寸检查, 那就没问题。
奶奶要是知道自己这样只身入敌营, 肯定要劈头盖脸一顿骂吧?
时岁在心里毫无悔改之心地和奶奶说了声对不起,开始隐晦地环顾四周。
虽说是血包,但在这里的人类其实并不算皮包骨头的那一类。
由于十字剑家系喜欢看人类自相残杀的血腥场面, 如果太孱弱那就是菜鸡互啄, 没什么意思。
……等一下, 该不会还有罪犯之类的吧?
从监狱里捞人来做血包, 似乎也挺符合十字剑家系的风格。
时岁的思绪还没发散一会儿,囚牢的大门再次被打开。
皮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恐怖的存在, 角落里有几个人瑟瑟发抖地抱成一团。
光线偏移,时岁看见了在伊莱学院的两位熟人。
被西奥多成为“疯子双胞胎”的金发血族一前一后走进了这间牢笼。
站在前面的那个环顾四周, 精准地发现了时岁。
“这就是萨维送过来的几个血包?”
“看着很普通……等一下,怎么觉得你有点熟悉?”
时岁的心跳加快了些许, 她的视线随着金发血族移动。
……还好用了易容的药水。
少年模样的血族身形颇为灵动,几步就来到时岁的面前。他凑得有些近, 时岁甚至能看见对方卷翘的浅金色眼睫。
对视的时间稍微有些过久。
站在门口处大气不敢喘一声的血族小声阻止:“大人, 德米拉阁下说这里的血包暂时不能动。”
另一个咧开嘴:“不就是这样才有趣吗?”
时岁:……
真是够无组织无纪律的啊!
面前的血族笑起来, 咧开嘴时露出一口洁白但阴森森的獠牙:“开玩笑的,我还等着玩猫抓老鼠呢。”
危险和美丽并存。
时岁没有说话, 她看着眼前的血族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几个状态不太好的人类被推搡着送进了这间巨大的牢房。
几个血族像是环顾农舍里的小鸡崽子,绕了一圈(双子还很恶意地恐吓了角落里的几个人类)心满意足地出去了。
大门关上,刚才凑到时岁面前的金发血族舔了舔唇:“还是觉得很熟悉……但那张脸没见过啊。”
另一个血族眯起眼:“游戏的时候再去抓,反正再怎么样也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不过血的味道很香,喝起来味道肯定很不错。”
除了这个牢房刚进来的血包,还有许多人类被关在不同的地方。
按照萨维的说法,最后大概会有将近两百人参加这场你追我赶的猫鼠游戏。
时岁旁边的人凑近一些:“你……不害怕吗?”
时岁的心跳已经完全平缓下来,她靠着墙:“还行。”
好冷漠!
对方不死心:“你是打算跑出去吗?要不要那天和我组队?”
时岁侧目从上到下扫了他一遍,大约是她易容之后的面貌太有气势,对方抖了抖,默默退开了些。
要知道这里的血族丧尽天良,是要让人类和人类厮杀的,这人这样也情有可原。
——冷漠的时岁在想事。
她没打算和其余人组队,毕竟她的主要目的不是逃跑,而是潜入血族的后方。
不过狩猎日的前一天,那对双子到时候不会专门来逮自己吧?
凭借朝暮的实力处理一个应该没什么问题,剩下那个交给她。
倒是不怕打不过,就是担心这两个家伙会影响到自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