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狼入室——璧辉【完结】
时间:2024-10-04 23:01:15

  他转给她的金额一笔比一比大,不知道是几个零:“你大可以把钱转给他,反正帽子是没有了,我扔掉了。”
  林琅意懒得在跟情绪上头的男人掰扯,拉着他一口气不停到了停车场。
  她不知道他将车停哪儿了,把他带到自己车里,打开后座的门就把他推掼进去。
  她见他人倒是被塞进去了,可腿还往外舒展着,修长的小腿露在外面踩着地。
  她脚尖一勾,将他的腿也弄进去,然后手一推将门摔上。
  将将要合上的门缝里猛地挤出一只手,出手如电牢牢地按住了门。
  她眼睁睁看见他被门夹了手,体脂率极低的手背上皮贴着骨,被门一压,立刻起了深紫色的淤血。
  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你还要去见他?”
  “废话,他伤成那样。”
  她以为他还会如从前一般,不符合他的心意就大吵大叫,死活不肯罢休,非要将她留下来。
  可没想到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眼神中仿佛有什么震颤人心的压抑情绪在一点点崩塌,那双明亮的、浅褐色的眸子被磨灭了最后的亮光。
  他什么话都没说,转过头,将门一拉关上。
  隔着车窗玻璃看不太清楚车内的情况,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里面,仿佛与昏暗的环境融为了一体。
  林琅意依旧离开了,铁石心肠。
  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他将脑袋往后一靠,抬起胳膊压在眼睛上,吸了下鼻子。
第70章
  林琅意沿着原路回到急诊科, 她走得不快,甚至故意放慢了脚步,为的就是在路上见缝插针给原楚聿打一个电话。
  电话接起, 原楚聿没废话, 直接将监控的事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下。
  语言描述比直观在屏幕上亲眼看到要更具有想象空间,林琅意几乎是皱着一张脸艰难地听完前因后果的。
  那一句“无人问津的礼物重新被取走”更让她的心高高提起。
  她口吻大概有点凶:“你有被他看到吗?”
  他那温和清冽的嗓音一顿, 空气中安静了几秒, 再开口时声音落下去:“你怕?”
  “他很麻烦,况且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总会知道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半点的忧虑和迟疑, 仿佛是在等一朵花开的瞬间。
  他轻声问:“让别人知道我跟你之间的关系,令你感到不适吗?”
  林琅意避重就轻:“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那厢沉默下去, 阒寂无声。
  “主要是会很麻烦,你知道吗?我现在……”她像是每一个始乱终弃的人渣一样开始东拉西扯,妄图让情人能听话懂事不争不抢,最好还能知进退明事理,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没有看到我。”原楚聿蓦地打断了那些话, 像是不想听, 顾自道, “我很少来1702,毕竟你不来的话我过来没有意义。”
  这次轮到她哑口无言。
  她听到了清浅的呼吸,对方没说话, 也没有挂断电话。
  半晌, 她问:“可是池疏为什么会摸到17楼而不是16楼?”
  “你有在他面前提起过吗?”
  “怎么可能。”
  “接送同路?”
  “没有开到过定浦小区。”
  “那他有没有送过你东西,而你带到了家里?”
  林琅意想起那只小型泰姬陵, 一只手按住额头,咬牙:“但我放在了16楼, 当初在家直播的时候用到过……所以他应该知道我两边都有住所。”
  她这句话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才知道送的东西里有问题,原楚聿顿了顿,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池疏今天又给了我一个歌剧院模型,我回到家后才发现找不到了,现在才知道在边述手中,而且池疏来过了。”
  “你今天跟边述在一起?现在也是?”原楚聿却偏离了重点。
  她已经走到了急诊科大门,整个夜晚,这是医院里最忙碌的地方,那些让人胆战心惊的哭喊声以及刚停好的救护车鸣笛声飘过空气传到电话那段。
  原楚聿向来敏锐,口吻一肃:“是急诊室?你有没有被波及?”
  “没,到的时候清创包扎都做完了。”林琅意有些烦躁,“但是边述提前给我打了电话发了短信,我没接到,不然我能去得更早。”
  “他把你叫去干什么?”那厢有笔盖一不小心脱落弹在桌面的声音,原楚聿语气不善,将钢笔搁在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叩击声,“让你一个女孩子过去帮忙?还是让你看着他有多可怜?池疏这样的人疯起来连你一起伤怎么办?边述怎么敢在明知有危险的时候把你叫过去?!”
  完全未曾设想的思路。
  林琅意捏住手机,眼睛盯着灯火通明的急诊室,以及电子屏上滚动的鲜艳红字:“大概他觉得,没有其他人可以联系了。”
  “是吗?”原楚聿轻笑一声,隔着听筒的语气更加冷漠,对边述的意见极大,“他不会报警?”
  “我刚才问了下,池疏被护士发现时直接夺门而逃,刀都没拿走,报警后抓到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好。”他说,“我认识业内非常资深的、能力很强的律师,你打算怎么办?”
  “介绍给我,谢了。”
  又是一位醉酒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被抬进去,林琅意站在外面看着他身下的担架和陪在旁边心急如焚的家属,说:“那我先挂了。”
  那边是微不可闻的呼吸声,在她将手机远离耳朵之前,他很轻地叹了口气,轻声道:“珠珠,以后这种事,哪怕你不打算找我,也要记得找程砚靳陪同,无论如何,安全至上。”
  她顿了顿,往自己鞋尖看了一眼,只“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进入急诊室,林琅意隔着距离就看到边述头上手上都还绑着纱布,一个人站在垃圾桶前往里望,唯一能腾出来的那只手往里伸,好像想把什么东西捡回来。
  “你干嘛啊?!”她快步上前,一下子抓住他的胳膊。
  他被吓了一跳,脸上闪过一瞬的惶遽,见到是她,张了张嘴,面上浮起一丝难堪。
  林琅意不必往垃圾桶里看都知道他在捡什么。
  边述也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地移开眼,说:“你回来了……我以为你走了。”
  “我先扶你回去。”她双手绕过他完好的那条胳膊抱住,肩膀往上顶架住他,“你不要乱走乱动,知道吗?”
  他没挪动脚步。
  林琅意知道他想干什么,摇了摇头:“帽子脏了,不要了,不要去垃圾桶捡东西。”
  “不脏。”他低声说,“干净的。”
  “只要我保存得宜,它就永远都是崭新的。”
  林琅意抿唇:“可以再买。”
  “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有替代品的。”他固执地从她胳膊里抽出手,弯下腰在垃圾桶里捡起了那顶帽子。
  她站在一旁,无声无息地看着他。
  边述轻轻掸了掸帽子,这才往23床走。
  两个人之间有一层油膜般的隔阂,什么东西都透不过去。
  林琅意心里有很多话想问,比如池疏,比如怎么一开始看起来相亲相爱的师兄师弟闹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她不知道从何开口,边述忽然将那顶帽子重新戴到了头上,短暂如昙花一现般笑了一下。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的笑。
  “珠珠,我打算将专利技术转给你。”他说,“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去签合同。”
  嘈杂的环境中,林琅意几乎要听不清那句话。
  她诧异地停住了脚步,慢慢睁大眼,求证:“你说什么?”
  “我今天真的好开心。”边述兀自往下说,他的脸微微朝上仰起,好像能透过压抑的天花板看向夜空里的月亮,“珠珠,我觉得自打我们重逢以来,今天的你,是唯一一次没有在我面前有所掩饰的。”
  他也站住,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依旧仰着头:“你的演技一点都不好,你那样客气地对我笑,不如像今晚一样当着我的面无所顾忌地发脾气,这会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客人。”
  “我小的时候,家里只有来客人了,父母才会停下争吵,和和睦睦的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天花板的灯光白得刺眼,他闭了下眼,又按了按山根:“我今天跟自己说,只要你过来了,只要你来找我,有那么一点担心我,那什么都是值得的……”
  他腼腆又怅然地舒出一口气,百感交集:“我没想到你为了我,打了他一巴掌。”
  “其实我――”她张口欲解释,他却忽然转过头看向她。
  也许是因为灯光太刺眼了,所以他的眼里有些潮湿,可那眼神却一寸寸温柔下来,嘴角慢慢上扬,好像是一场温热的太阳雨。
  “你知不知道,那一巴掌让我觉得,我这辈子哪怕最后是一场空,但只要能想起今晚,我都会觉得自己不是一无所有。”
  他是欣喜的,带着无限期望:“人生那么长,对你对我而言都是,所以谁说未来就一定没有可能呢?”
  “所以我决定帮你早点脱离联姻,早一点,更早一点,快一点,更快一点。等你自由了以后,再说其他。”
  林琅意的神经一阵阵地跳起来。
  人生的每一步都是如此无法预料,永远也不会知道下一块巧克力是什么味道。
  她没想到原先预设好的一场拉锯战式谈判会以这乌龙般的一巴掌迎刃而解。
  “让专利经纪人来评定价格。”她对待商业伙伴历来诚心,“没道理让你这么多年的努力变成人情,我加价。”
  边述转回了头没再看她,抬腿重新往病床走:“你跟我算得那么清楚?”
  “生意是生意。”
  他摇了下头,苦笑,还是对她了如指掌:“你是觉得人情债难还。”
  稍有冷场,两人回到病床旁,林琅意虽然脑子里一大半都被专利两个字占据了,可她毕竟是来探望病人的,更何况边述今夜完全是无妄之灾,她也的的确确为他担心。
  她直入正题:“池疏是怎么回事?”
  边述坐在床沿上:“他来找我,带着刀来的。”
  林琅意不可思议:“为什么啊?还有你那条短信……你明知道他会找过来?”
  边述没说话,只往床头的那个珍珠模型扫了一眼。
  林琅意原本交叠着腿靠在对面那张空床的扶栏上,见状腿一收,几步过来取过珍珠模型前前后后检查了一圈。
  她没有动手拆,而是将东西放回去:“这东西要给警察。”
  他点头:“刚刚报警了。”
  林琅意:“好,等下会有一位元律师过来,她征战多年,经验非常丰富,你可以全权委托给她。”
  “你就好好休息,别的都别想了,护工阿姨我塞了红包,等你过了这几天,我们可以回家休息,请家庭医生来照顾。”
  边述明显怔了一下:“家庭医生?”
  林琅意回忆着原楚聿的原话,充分相信他得体圆滑的为人处事,对他的安排还是比较放心的。
  毕竟是他家的产业,安保也没话说。
  她复述:“是,有一处比较僻静的疗养院,私人的,医疗服务也很优秀,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你可以好好养伤。”
  边述的重新躺回床上,看着她将薄被一点点掖好,视线一直凝在她脸上,最后点了下头。
  “我听你安排。”
  *
  林琅意在一个半小时后才重新回到地下停车场。
  与元律师沟通完,拜托了护工阿姨,又听取了医生的建议,这一圈下来,想来程砚靳肯定没耐心在原地等她。
  虽然如此,她还是在自助超市里简单地买了东西备用,一个人拎着袋子回到停车的地点。
  距离车身还有十五六米时她就遥遥抬起手解了锁,车灯一闪,车厢里的灯光自动亮起。
  仰着头靠在后座的男人依旧大剌剌地坐在正中央,从前挡风玻璃望进去,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以及脖颈上清晰明利的线条。
  她的脚步稍缓,手上的袋子擦过腿,发出“OO@@”的响声。
  他在车里明明知道她回来了,那灯都明晃晃地亮起,可他就是一动不动稳如泰山,像是睡着了。
  林琅意径直走到后座,打开门,一猫腰自顾自坐了进去,然后将车门一锁,车里终于又恢复了昏暗。
  身边的男人依旧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的眼睛紧闭着,又黑又硬的睫毛覆于其上,眉心却还是皱着的,虽然看着像是万事不顾只管睡觉,人却始终没有放松下来。
  林琅意在袋子里掏来掏去,好像是那种特意大清早开始用吸尘器扫地的父母,不把子女吵醒起床绝不罢休。
  车里都是塑料袋哗哗作响的声音,她瞄到他的眉头又蹙紧了一些,嘴角紧抿着往下撇,从上到下都写着“一张臭脸”四个大字。
  林琅意终于翻出了想要的东西,她拿出来,在手上掂了掂,转向他观察了几眼,无声地笑了下他死闭着眼铁了心一眼都不肯看她的幼稚模样。
  她往座位中间挪了挪,半转过身,一条腿跨过他,水银泻地一般无比流畅地坐在他大腿上。
  身下的大腿肌肉轻微地抽搐了一记,很快,本就硬邦邦的肌肉越发坚实。
  林琅意比划了下,发现距离不够,左手往后撑住他的大腿,臀部不抬,双腿收起来压在他的大腿两侧,以鸭子坐的姿势直接磨蹭着他的腿往里坐了坐。
  他的脖子上都隐隐浮现出青筋,眼睛闭得更用力,好像是唯恐空气从眼睛缝里溜进去。
  林琅意全当不知道,她手上装备齐全,先用棉签蘸了生理盐水给他破皮的嘴角轻柔地涂了涂,然后对着那一点再不处理就要愈合了的伤口吹了吹。
  明明吹的是嘴唇,他的睫毛却开始乱抖,好像被风拂过一般。
  林琅意一连换了几根棉签,反复涂了几遍,最后给他涂上红霉素软膏。
  那绵柔的棉签头在他的嘴角绕了又绕,最后用圆头轻轻点了点他的下唇。
  他的喉结滚了滚,下巴抬得老高,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久的气可以生。
  林琅意处理完破皮伤口,转而看向他的脸,上面的红痕褪去了一些,但还是很明显。
  她取出冻得梆梆硬的冰袋,表层还烟雾缭绕地散发着冷气。
  她瞄他一眼,招呼也不打直接按在他侧脸,终于如愿以偿地换来他猛地一激灵,连膝盖都往上跳了跳,明显是毫无防备地被冻到了。
  一睁眼,他就看到眼前似笑非笑的未婚妻。
  程砚靳知道自己装睡被戳穿了,觉得脸上挂不住,脑子急急转起来,想要找回场子。
  他今天受了这般天大的委屈,可不能再跟以前一样耳根子软心也软,生气两小时消气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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