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晔点点头,闭上眼睛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丝毫不见昔日的纨绔风流。
空樽夜泣,青山不语,残月当门。
夜半时分,太子亲临大理寺,下令拿人。
寅时一刻,裴侍郎下狱,整个裴府查抄。
第二天上朝,太子上书启奏,新任吏部侍郎裴朝,包藏祸心,谋害郡主,戕害无辜,乃太子亲自所见,铁证如山。
陛下震怒,即刻命太子亲自审理此案,将幕后之人找出。
下了朝,叶政堂走在萧如晔身边,沉声开口,“裴朝此人有几分骨气,应该不会轻易开口。”
萧如晔轻笑一声,桃花眼一挑,明明是一副风流至极的模样,此时看起来却危险无比。
“他的嘴硬,孤的手更硬,不怕他说不出话来。”
叶政堂抬眼看着缓缓离开的大臣,叹息一声,“不知道这幕后的推手,是不是就藏在这朝堂之上。”
“姑父莫急,不久便会有消息。”
监狱里,裴朝躺在草席上,全身布满鞭痕,鲜血染红了囚衣,他目光盯着房顶,眼睛一动不动。
狱卒走过去看他一眼,顿时呸了一声,“还是个硬骨头,都打成这样了,连一声都不吭。”
第99章 混账!
春寒料峭,雪覆琼枝,细细密密的雪子落在青瓦红墙间,发出轻微的清响,似是珠落玉盘,星袭青山。
萧如晔披着一件淡金色狐裘,斜靠在太师椅上,桃花眼中泛着冷芒。
四周火炬噼啪,将整个监狱衬的静谧无比,只余鞭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停。”
狱卒闻声停手,拿着鞭子站在一旁,血水不断从鞭子上滴落,砸在地上,开出血花。
萧如晔起身走过去,看着绑在架子上奄奄一息的人,缓缓开口,“还是不准备说,是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他桃花眼一敛,冷笑一声,“还真是个硬骨头,那孤就挑出你的骨头看看,它到底是有多硬。”
说完,接过狱卒递来的刀,划开对方的皮肉,露出皮肉之下的肋骨,随后抬手摁了上去。
架子上的人顿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脖颈处的青筋暴起,像是要随时炸裂开来。
周围人一阵胆寒,落在太子的手里算他倒霉了,他们太子殿下可从来不是一个善茬。
萧如晔捏着他的下巴抬起,盯着他的眼睛,冷声开口,“裴朝,你到底在为谁卖命?”
裴朝灰白的眼睛看着他,浑身抽搐不止,眼中倒映着BZ如晔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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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挣扎起来,疯狂的朝着萧如晔扑去,随后被身边的狱卒一下按住。
他咧着带血的嘴角大笑起来,笑声诡异,“哈哈哈哈,我在为谁卖命?本官当然是在为朝廷卖命!”
萧如晔冷笑一声,踩着满地的鲜血回到太师椅上,接过狱卒递来的丝娟,认认真真的擦着沾满鲜血的手,幽幽开口。
“不急,天色还早,孤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他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大理寺卿,桃花眼微弯,笑着开口,“裴侍郎来你大理寺做客,你还不拿出你们的拿手好戏,好好招待?”
大理寺卿额头冷汗直冒,连忙点头,“是,是,下官这就招待。”
濯缨轩内,白蝶栖枝,红梅怒放,极白与极艳冲撞,形成了一幅艳丽多姿的料峭春寒图。
屋内,茶香袅袅,热意充盈,摩那娄诘手中拿着卷轴,垂眸看着上面的内容。
乌藉缓步从外边走来,头上带着一顶虎头帽,帽子两边还坠着两个白球,随着他的走动,一晃一晃的,好不可爱。
“禀君主,郡主喝了九姐姐的药,高热已经退了,过不了多久便会醒来。”
摩那娄诘将卷轴合上,点了点头,随后轻叹一声。
那日终究是寒气入骨,小丫头回来后,后半夜便发起了高热。
吓得她阿娘连夜将宫里的太医请来,几服药下去,没缓和半分不说,反而烧的更厉害了。
整个侯府彻夜难眠,将京城的医师请了一个遍,都束手无策。
后来消息传到了濯缨轩,他眉头一跳,连忙将司葵派去。
司葵乃昭冥司九狱主,大漠鼎鼎有名的医师,亦是毒师,治一个高热,绰绰有余。
摩那娄诘抬手将刚刚看过的卷轴递过去,缓缓开口。
“将它送回去,有问题的地方本君已经做了批注。”
阿坦勒时不时会将王庭的动向与他汇报一二,尤其是新政的实施,有的地方举步不定,需要他来指正一番。
“是!”
乌藉走后没多久,画殷拿着一沓信件进来,朝着屋内的人抚肩一礼。
“君主,属下按您说的做了,暗地里搜查了裴府,找到了一些信件。”
“拿过来。”
画殷走过去将信件放在桌案上,摩那娄诘拿起一封,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沉声开口,“裴府已被查抄,太子的人为何没有搜到这些信件?”
“这些东西藏在一个隐蔽的暗格中,一般人很难发现。”
“辛苦。”
信上写的都是早期裴朝还未入仕时,写给吏部尚书的自荐信,希望尚书大人给他一个入仕为官的机会。
言辞谄媚恳切,卑躬屈节,丝毫不见作为一个文人该有的气节。
信中说,只要他能入仕为官,尚书大人对他的大恩大德,他愿效犬马之劳来报答。
摩那娄诘嗤笑一声,将信合上,“都说文人风骨如松如竹,清高孤傲,刚直不屈,怎到他这里就变了节?”
画殷想了想,沉声开口,“恐怕是为了权势。”
摩那娄诘抬眸看着窗外的红梅,弯唇笑了笑,“到底是风大,吹弯了青竹。”
他收回目光,瞥了一眼画殷,看着他手中拿着一幅画轴,微微挑眉,“画的是什么,打开来看看。”
“画的是一个小孩的背影,属下看他藏在暗格里,便一并将它带了出来。”
画殷扯了一下绳结,画面瞬间呈现在摩那娄诘眼前。
他看着画卷上的图案,琉璃色的眼眸蓦然一寒,周身肃杀之气翻涌,手边茶盏猛然间炸裂,碎成几片。
画殷一下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摩那娄诘走过去将画轴拿在手里,看着熟悉的背影,眼中怒气横生。
画上寥寥几笔,勾勒着一个拿着长枪的小孩,背对着人群,满腔孤勇与傲气。
与如今别无二致,不是那小丫头还能是谁?
画下有一小字,清瘦飘逸,写着:
“生如转蓬,无归无念,红缨一瞥,所思悠久,归于玉阙,愿世清安,不作王侯,独守京华。”
盛安郡主乃城中京华,谁人不知,又谁人不晓?
他好大的胆子!
摩那娄诘深吸一口气,抬手将画轴丢入旁边的火炉中。
看着火舌一点一点将画轴吞噬,他心里的怒火也随着燃起来的火苗高涨。
混账!
竟然有人敢偷偷觊觎那小丫头!
铺天盖地的杀伐之气在屋内席卷,像是一把撕裂万物的利刃,横扫着整个屋内。
画殷额头上的冷汗直冒,不知道那幅画怎么得罪他们君主了,竟然惹得他们君主如此动怒。
摩那娄诘闭了闭眼睛,压抑着心中突然腾起的万丈怒火,随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沉声道:
“去将信交给太子,让他自己去查,你去帮太子将那人的嘴撬开,不必手下留情。”
“是!”
第100章 是假如
叶昭榆这一觉睡的哪哪都不舒服,全身都疼,她拧着眉,哼哼一阵,随后才悠悠转醒。
刚起身便看见床前站着一个红色身影,长发飘飘,她眼睛一下瞪大,“啪”的一声又倒了回去。
摩那娄诘:“……”
摩那娄诘看着偷偷拉着被子,将自己盖起来的人,嘴角抽了抽。
随后抬手将人从被子里薅出来,气笑了,“本君长的就这么像恶鬼?”
一声尖叫瞬间卡在叶昭榆的嗓子里,她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身影,顿时抬手抚了抚胸口,将尖叫咽下。
“我靠,吓死宝宝了,本郡主还以为是哪个厉鬼来找我索命呢!”
摩那娄诘睨她一眼,随后走过去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叶昭榆接过杯子连忙灌了几口压压惊,随后抬眸看向坐在她床边的人。
下颌线紧绷,深邃冷峻的眉眼间带着几分冷怒,周身的肃杀之气还未收敛干净,带着几分暴虐冷戾。
她顿时一挑眉,笑着开口,“这是谁惹我们君主不快了?”
摩那娄诘抬眸看她一眼,眸光微动,随后沉声开口,“若是有人觊觎你的东西,你会怎么办?”
叶昭榆一下立起身来凑过去,两个眼睛瓦亮瓦亮的,兴奋开口,“快说说,是哪个不要命的人敢觊觎君主的东西?”
很勇嘛,连西域君主的东西都敢抢。
摩那娄诘:“……本君说的是假如。”
“好嘛好嘛,是假如,那你说说看,是哪个不要命的人敢觊觎假如的东西?”
分明就是无中生友嘛,她懂~
摩那娄诘抬手捏了捏眉骨,随后没好气的睨她一眼,“本君是问你解决的办法,没让你问是谁。”
叶昭榆坐在床边,荡着白皙小巧的脚,歪头想了想,悠悠道:
“觊觎这个词本身就带了几分不礼貌,想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我们也没必要客气了,直接当面警告,让他休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若是警告无效,那便手动的教他做人,让他知道觊觎别人东西的下场。”
摩那娄诘看着一脸认真的小丫头,青丝散在胸前,脸上带着几分久睡的酡红,像是熟透了的樱桃,带着几分诱人的香甜。
他鬼使神差的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烫的他蓦然收回了手,心跳都漏了几拍。
明明,明明以前不会如此。
他的心境坚定,不会轻易动荡,为何今夜偏偏乱了心绪,像是有野火燎原。
叶昭榆奇怪的看着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不扎手啊?”
摩那娄诘垂眸沉思片刻,又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受到手下的热意,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你刚醒来,热意还未散完,还有些许烫手。”
叶昭榆嘴角一抽,她又没烧成一块炭,烫什么手啊?
“对了,那个裴朝审的怎么样了,可否将幕后之人找出来了?”
摩那娄诘微微蹙眉,寒眸中的冷意一闪而过,音色暗哑,“明日应该就有消息了,你安心养病,不用管这些事。”
“行。”
寒夜的天幕,一弯新月斜挂着,苍山夹带着乱流,将初春点染,微风轻起,星河动荡。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有节奏的在幽暗的监狱里响起,带着几分令人心惊的恐慌。
声音由远及近,每一下都仿佛踩在人的心脏上。
黑衣女人迈着妖娆的步伐走在甬道中,耳垂上的明月随着她的步伐摇摆,自成一股风情。
整个地牢不见一个醒着的人,目光远远瞧去,只见无数狱卒瘫软在地,没了意识。
“咣当”一声,审讯室的门被打开,绑在架子上的人一动不动,全身上下已经不见一块好肉。
女子点燃一只香插在一旁,看着那人娇笑一声,缓缓走过去,抬起他的下巴,娇声软语道:
“辛苦了,就快解脱了,三日后,你便再也不会有痛苦了。”
裴朝眼睫微颤,随后缓缓睁开眼睛,灰白的眼睛中布满血丝,目光直直的看着她。
女子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美目一弯,笑着开口,“明日便将所有东西交代了,你便再也不用死撑着了,你就能解脱了。
你看,他们都想让你开口,那我们就说给他们听,也免了你的皮肉之苦,你说是不是?”
“是。”
女子满意的点点头,瞥了一眼即将燃尽的香,轻笑一声。
“好了,今晚来看你的时间也到了,三日后我会再来看你,然后帮你解脱,好不好?”
“好。”
近日,大理寺热闹无比,前脚进了一个吏部侍郎,后脚吏部尚书便跟着进来了。
果然,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萧如晔看着手中的供词,眼眸一寒,抬眸扫向跪在地上的吏部尚书,抬手将供词摔在他脸上。
“你当真是狗胆包天!滥用职权,构陷忠良,竟然暗自培养死士,为你除掉仕途上的阻碍,最后竟然敢将手伸向定安侯府!”
尚书连忙磕头喊冤,抱着萧如晔的腿痛哭流涕。
萧如晔抬脚将人踹开,厉声呵斥,“裴朝已经交代了,是你派人将盛安郡主绑了,企图谋害于她!
郡主失踪的消息也是你让人传去的边关,企图扰乱军心,让叶将军死于战场,这样一来,侯府再也没有后辈来挑起侯府的担子,最终侯府只会走向没落!
你掌管着整个官员的调动,竟然敢利用职权,将自己的人安插在各个地方,你到底想干什么,是想谋反吗!”
罪行被一件件揭露,吏部尚书一下瘫软在地,随后满眼疯狂,咬牙切齿道:
“裴朝!是我给了你入仕的机会,你不报答我也就算了,你竟然敢背叛我!竟然敢背叛我!”
萧如晔眸色冷厉,抬了抬手,狱卒连忙走过去将人带走。
吏部尚书立刻挣扎起来,大叫道:“我不服!我精心谋划多年,眼看就可以叱咤朝堂,他为何要背叛我,为何要……”
萧如晔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拿着供词进了皇宫。
濯缨轩内,摩那娄诘静静地坐在秋千上,红衣飘摇,冷风撩起了他的墨发,露出耳边的红穗。
他垂眸看着地面上的薄雪,目光幽深。
不作王侯,独守京华。
那为何又折了腰,丢了节,做了那奴颜屈膝的小人?
第101章 不卖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
盛京城内却又下起了旧冬时的大雪,满地雪白,纷纷扬扬的将整个京城覆盖,带着几分肃穆寒意。
可这料峭春寒却抵不过如今朝堂之上人人自危的胆寒。
吏部尚书与新任吏部侍郎皆以伏法,两人滥用职权,陷害忠良,企图结党营私,独揽朝纲,真真是狼子野心。
金銮殿上,太子将此二人的罪行一一揭露,陛下震怒不已,当即下令彻查与此二人有交集的所有官员。
太子接下重任,夜以继日的奔波,将朝中不少蛀虫都揪了出来,贪官污吏多达十来余人。
陛下当即下令将其斩首示众,而吏部尚书与裴朝于三日之后满门抄斩,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