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家伙,一在学校站稳脚跟,就不允许跟他一起上学的姐姐接送他,个子不大,心气儿很高。
由纪精神上支持,拳头上反对。
直到,佐助抱着头大喊道:“我要赶着去训练场训练啊,谁跟你似的,成天在家里睡懒觉。”
由纪的拳头滞在空中,难过地发现,这小家伙也得成个忍者。
拳头化作掌,她揉了揉佐助的头,在佐助疑惑的目光中,转过身固执地走上了庸人该走的道路上。
小南听了全程,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愿意成为忍者呢?”
“原因很简单,”由纪打了响指,“忍者会死。”
小南一噎:“你怕死?”
“不是怕死,我是讨厌非正常的死亡。”
“什么是非正常的死亡?”
“正常的死亡以外的都属于非正常,”由纪补充道,“正常死亡仅限于因器官衰竭而导致的死亡。”
小南闻言,蹙起眉:“照你这么说,这世上倒是少有人能正常死亡了。”
由纪耸耸肩:“反正忍者几乎是不会正常死亡的。”
小南说:“这很寻常。”
由纪淡道:“我讨厌理所当然的寻常。”
小南一怔,她张开双手,捧起花瓶里盛放的一众野花,低下头,沉默许久,说:“我也讨厌。”
小南抬起头,露出个笑,她问:“木叶在你手中改变很大,你在木叶做辅佐官时做了些什么呢?”
由纪想怎么又有一个人问我这个。
她被问了两次,也得回两次,但她不是次次都那么有耐心,她这回相当简单,简单到有些敷衍了。
“我就是让他们好好活着。”她强调道,“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因为我失败了,”由纪自嘲地笑道,“你瞧,我连自己都做不到好好活着,怎么去保护他们的好好活着的权利?”
“我是失败者,已经没有资格代表他们伸张所谓的公平与正义。”
小南不置可否。
她捻了捻一朵雏菊的花瓣,像是忽然念起什么似的起身,由纪坐在榻榻米上,望着她,问:“要走了吗?”
小南点了点头:“还有很多事要做。”
雨隐的政务几乎全都压在她一个人头上,能有时间听由纪闲聊已是奇迹。
由纪在她走时,喊住她,在她堪称完美的插花里,从她送的纸玫瑰里抽出一朵,放到花瓶里,她推了推花瓶,将那个美丽却突兀的花堆送到小南眼前。
小南低头看着花瓶,不晓得由纪要做什么。
由纪笑着说:“你瞧瞧,这样是不是更好看?”
小南看了看由纪热情的样子,又看了看那花,脑海里莫名闪过弥彦和长门拿着她插好的花跑到自来也面前炫耀的样子,她笑了笑,苛刻地评价了由纪这个道行粗浅的手艺。
她说:“真是奇怪的审美。”
由纪:“......”
她转过身,这回步伐要轻快些,由纪望着她的背影在没有尽头的长廊上很快消失。
第144章 情报
小南不让由纪在村子里乱走, 她便每天一日三点,定时定点从餐馆、书店、花店,一路西行。
村子里的人已经开始对她有些眼熟了。
尤其是花店老板娘家的小丫头, 对她异常热情, 每天一到点就会搬个小板凳,拍着手,笑嘻嘻地喊:“姐姐来了, 姐姐来了。”
“是, 姐姐来了。”老板娘无奈地把板凳往后拖了拖, 劝告道,“真是的, 不要离店里太远啊,就算不会被坏人抓走,也要注意不要被雨淋到啊。”
“被坏人抓走?”由纪摘下沾满水的斗笠, 把上面的雨水甩到外面的雨里, 奇道,“雨隐有人贩子不成?”
老板娘赶紧蒙住由纪的嘴, 左顾右盼, 紧张兮兮地说:“不要这么说,雨隐可没有人贩子。”
啊, 你这么说准是有啊。
由纪眯起眼睛。
老板娘还是很怕由纪的, 她把凳子上的小丫头抱起来, 赶紧往里头走。
由纪见她跟躲鬼似的, 问:“怎么?还有人监视你不成?”
老板娘望着雨不敢说话。
她拍着怀里的嘻嘻哈哈一无所知的小丫头, 声音很轻:“没有人可以逃过佩恩大人的眼睛。”
“为什么?”
“佩恩大人是神明, ”她说,“神明的话, 一定是无所不能的。”
由纪:“......”还挺迷信。
不过,她也没资格说人家,想来每年去拜老祖宗的自己也挺迷信的。
由纪把斗笠挂在店口,问:“既然神明降临在了雨隐,那么你为什么还要担心有人贩子呢?”
老板娘闪烁其词,最后叹了口气:“这里太贫穷了,这些年又对外封锁,贫困的人找不到出路,自然会干些更加疯狂的事情。”
况且,雨隐人习惯了动荡的时日,明显没有学会过真正和平的日子。
黑暗很容易一次又一次滋生。
而佩恩每一次降临时,意味着黑暗抹灭的同时,也意味着血流成河。
染红的河水动荡的飘扬着,看得人心惊胆战,仿佛下一个死的便是自己。
于是,他们更加虔诚,也更加恐惧。
老板娘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藏匿在光照不到阴影里,恐惧又麻木地重复道:“没有人可以逃过佩恩大人的眼睛。”
由纪站在一边,想起了那些年木叶对鼬的恐惧。
但显然,他们对佩恩的恐惧已经远远超过了对人该有的范围,那是一种无所不在的,不可名状的惧意。
那是对神明的惧意。
由纪第一次认识到这位“首领”的模样。
她想了想,随便抽了一支花,丢了点钱,又从兜里拿出点糖果交给摊开手兴奋地等待了水果糖好久的小丫头。
末了,拿起斗笠,戴在头上,拿着花,又赶赴激烈的雨中。
她走的不快,村子里那些戒备的眼神这一次也难得没有落到她身上。
为什么?
“哟,这位漂亮的小姑娘,”有个白发忍者穿着与雨隐格格不入的衣衫,打着滑稽的青蛙雨伞,站在河边低矮的居酒屋里,昂着头,扶着后脖,颇为艰难望着高高的河岸上的由纪,他笑着说,“需要买把伞,遮一遮你手中柔弱的花朵吗?”
由纪停下脚步,握着手里的花,诧异地看着他。
自来也重复了一遍:“我看你这花快被雨打碎了,真的不需要伞吗?”
“不买的话,送你也行。”
由纪将花藏到怀里,吐槽道:“你是来做生意的,还是来做慈善的?”
“嗯......”自来也摸了摸下巴,然后判断道,“赔本买卖换真心,倒也不赖。”
“所以,今天这生意你要做吗?”
由纪看着他,良久道:“不太方便。”
她转过身,拿着花,就要走,自来也喊住了她:“宇智波由纪!”
由纪停住了脚步,但没有转过身。
他说:“卡卡西找了你很久。”
由纪低下头“嗯”了一声。
他见由纪反应平淡,问道:“你现在穿的又是什么风格?”
“是什么艺术风格?你们小孩子的风格,我现在好像都不太了解呢。”
由纪淡定地回:“叛忍的风格,您当然了解不了。”
自来也皱起眉头。
由纪转过身,笑着说:“自来也大人,远道而来,是打算收集些情报再走吗?”
*
佩恩望着雨,眼珠子慢慢转了转,而后从阴影里走到光明处,伸出手,触碰到了冰冷的雨,小南守候在一边,困惑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佩恩“嗯”了一声,然后望着朦胧的雨幕,冷淡地说:“来了个不该来的人。”
小南神情微冷,道:“那我去处理。”
佩恩用余光看了小南一眼,然后在她转过身的刹那间,轻声说:“你处理不了。”
你心太软了。
不过,他声音太轻,很快与雨声融在一起,小南没有听进去这句劝告。
*
雨隐阴郁又沉闷,大多数时间都在下雨,大雨几乎要融化了整个村子,叮叮当当,一年四季,雨隐都被这样的声音包裹着。
雨隐暴露在雨中的一切都无所遁形,为了隐藏,很多黑暗都在雨触碰不到的暗处滋长,有时候是高楼中的隔层,有时候是地势低洼的地下室。
由纪喝着自来也专程带的酒,评价道:“味道太烈了,不好喝。”
自来也:“嘿,小姑娘懂什么叫陈年烈酒?”
他抢过由纪手里的酒,一口干了,干完还得倒倾着检查有没有遗漏的,确定一滴都没有浪费之后,笑道:“哎呀,这可是上好的清酒,可不要给我浪费了。”
“喝了酒,该说点正事了。”
他们挨在地下室的居酒屋里,屋子是青蛙变的,里头除却那个被绑住的家伙,没有别人。
由纪转了转酒杯,说:“你想问点什么?”
“其实都想问问,”自来也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说,“你当年失踪是怎么回事?鼬的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为什么身处在晓?晓的情况你知不知道?”
由纪老老实实地答:“当年失踪是因为我被人下了幻术,一直长睡不起,几乎是废了,要被拐走很容易,下幻术的人就是晓的人。晓的情况我知道的不多,但我们现在在收集尾兽,打算聚起十尾,核平世界?嘛,这跟我没多大的关系。我现在身处在晓,原因的话其实我也说过很多次了......”
自来也沉声道:“你是受他们威胁了吗?”
“不,我是自愿的,”她抬眼直视着自来也,一字一句地说,“鼬当年,是我杀的。”
自来也猛地瞪大眼睛。
“谁杀了鼬?这个问题你们是不是想过很多年了?太奇怪了,是吧?鼬那么厉害,有的人光是听到他的名字,晚上都要睡不着觉,怎么可能就这么轻率地死了?”
“到底谁能杀他?”
由纪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这一切的为什么,都可以指向我。”
“是我出手的,所以,他才会迎来这么轻率的死。”
“我是他挚爱的妻子,他对我毫无防备,所以,只要我想,我就能轻易杀了他。”
自来也看着由纪那张苍白的脸,艰涩地问:“为什么?”
他说:“当年,你为了他做过那么多事......”
由纪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此一时彼一时。”
她将婚戒藏进衣袖里,继续说刺痛人心的话:“如果您要问有什么苦衷的话,我的回答是,没有苦衷这种东西。”
“我杀了他,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我也绝不会就这件事上有任何辩解。”
“鼬在木叶地位特殊,我杀了他不可能回得去,就算回去了也是一生监/禁,所以,我没有回到木叶,而是选择四处流浪,然后无处可去的我选择了晓。”
“这就是所有的来龙去脉。”
自来也已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由纪安静地听着雨,过了会儿,她戴上了放在一边遮雨的斗笠,从怀里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简报,推给自来也。
“是晓现目前成员的情况。”由纪说,“很简单,可以说,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自来也赶紧拿过来,翻看,然后在名单上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名字,他死死盯住那个名字,脑海里在一瞬间闪过无数东西。
由纪没有在意自来也的异常,她说:“情报拿到了,您就赶紧走吧,不要在这里久留,这里到处都是佩恩的监视。”
自来也说:“我隐蔽得很好。”
“那您能躲过这场雨吗?”
自来也愣了愣,肩上被雨沾湿的感觉因为这句话变得格外突兀,他下意识动了动肩。
“啧,看来您已经被发现了。”
由纪看着他,交代道:“赶快走吧。”
自来也甩了甩手里的简报,问:“你给了我这个东西,你怎么办?”
由纪面无表情地说:“不怎么办。”
自来也当机立断:“跟我走。”
由纪拒绝了,她说:“我不会回木叶的。”
“这句话也请转告卡卡西。”
她走到门口,拉开门,外头风雨交加,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要来了,她忽然想到什么,转过身强调道:“请再替我转告卡卡西一句话。”
“就说小心那个戴面具的家伙,”由纪沉吟半晌,心道,带土如今疯的不成样子,折腾完自己,谁知道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卡卡西,她坚定地说,“遇到他就不必再打了,跑吧,能跑多远跑多远。”